她拿了几件脏衣服端着木盆就去了三房门口的河边洗衣服,为的就是能看见侯杏儿,好搭上话。
一直到天擦黑,邹氏也没等到侯杏儿出门。
来洗衣服的人前前后后换了好几波,好多人都看着邹氏憋笑。但凡是个有眼睛的谁猜不到,邹氏特意绕远跑到村口这边来洗衣服,是为了什么?只是,恐怕这些盘算都要落空。
苏家仁义,但并不代表好欺负。
特别是前几日孙大壮的事,也被当作谈资议论了好久。
“邹氏,你家门口没有河吗?”有妇人笑嘻嘻的笑着挤兑,话里话外都是在嘲弄邹氏。
“我家门口的河不够宽行吗?我就愿意到这里来洗行吗?”邹氏强横的回了两句,然后把手里都快搓破了的衣服敲的很响,凶狠的瞪着几个看笑话的妇人。
开口的妇人刚要再说什么,就被旁边的人拉了拉衣袖,大家垂了眉眼不再去看邹氏,窃窃私语着就走了。邹氏更是气得冒烟,但却也无可奈何。有人说闲话她可以怼回去,但是人家什么也不说她就不好开口了。bïmïġë.nët
很快,那群人洗完衣服又走了,河边就只剩下邹氏一个人。
邹氏有些失望,扭干了漂洗完的衣服扔在木盆里,盯着河面上的水在发呆。其实,她心里也是没有底的,不知道现在的侯杏儿会不会挂念着家里。毕竟有文书在,她能不能要来银子,只看侯杏儿的心思。
就在邹氏站起身准备要走的时候,侯杏儿不知何时站到了邹氏身后,脸色难看的开口,“你又到这里来做什么?”
“杏儿!娘这不是想你,想来看看你吗?”邹氏有些气短。
对于卖了女儿这件事,她毕竟还是有些心虚的。特别是现在侯杏儿在苏家三房跟着过了好日子以后,邹氏的心境也发生了莫名的变化。
“没事你不要过来了,被人看见影响不好。”侯杏儿抿着唇,斟酌着开口,“还有,三婶现在肚子大了受不得气,你们别来闹腾。”
本来心里还有些发虚的邹氏听到这话,立马就怒了,恨声道,“肚子大了就受不得气?那我就受得了气?杏儿我可是你娘啊,做人可不能忘本!”
侯杏儿脸色难看,又不好直接把人赶走于是继续问道,“你到底过来是想做什么?有话快说,没事我就回去了!”
“杏儿,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心里是不是还恨爹娘把你给卖了?你想想当时要是不这么做,咱家还有粮食熬下去吗?你的弟弟们都要饿死啊!那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想想,你忍心让他们都饿死?”
侯杏儿蓦然红了眼眶。几个弟弟都是她亲手照顾着长大的,都说长姐如母,她对弟弟们自然是有感情的。听到这,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红了眼!
“还有,你现在不是在过好日子吗?你想想要是爹娘不把你送到苏家,你去哪里过这样的好日子?你能这么体面,过现在的好日子?我听说,苏家的肉一直都没断过,一顿饭还要吃好几个菜是吧?”
说着,邹氏的眼睛就亮了,嘴里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分泌唾液,心里恨不得在苏家当丫鬟的那个人是自己。
侯杏儿失望的看着邹氏,心里一片悲凉。
这就是她的亲娘,从来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明明是为了自己和弟弟们,却总能说是为了自己好!真当她没有听见吗?若不是…他爹就要把她卖去当小妾,甚至给二丫的爷爷都在所不惜!
这样的父母,她如何能不为自己打算?
“杏儿,你倒是说句话啊!”邹氏看着侯杏儿的脸色有些心虚,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说着,侯杏儿转身就想往回走,被邹氏一把拉住了胳膊。“杏儿,你先别走,娘有事跟你说。家里的日子什么样你也知道,前几天你小弟又得了风寒,你看你手里有没有银子,贴补一下家里?”
见侯杏儿呆呆的看着她,邹氏立马挤出两滴眼泪,委屈的说道,“我知道爹娘对不起你,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一家人总要让大多数人活下去…我也不要很多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有个一两半两的银子就行……”
侯杏儿呆滞的神色僵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邹氏,连连摇头,“娘!不可能的!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心思!我出来见你就不对了,更不可能给你银子!你清楚我在苏家是什么身份,当初爹也已经签了文书,我们没有关系了!”
“还有,我是一个丫鬟,是被你们卖掉的丫鬟!我哪里来的银子,你难道不知道签的那个文书就相当于死契?你们当初也是答应了跟我断绝关系!”
邹氏面色难看,拽住侯杏儿猛摇,“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你日子过的好了就不管我们了?你咋就这么狠心呢?”
侯杏儿疯了一般的甩开邹氏,低吼道,“到底是谁狠心?我叫你一声娘是看在你生我的份上!并不是一定要叫你!你们把我卖了文书也都签了,是你们答应以后跟我没有关系的,当初狠得下心为什么现在又要出尔反尔?”
邹氏被吼住了,愣愣的看着从前一向柔顺听话的侯杏儿,对着她大吼一声,一个没忍住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
侯杏儿捂着脸,愤怒的看着邹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当我不知道吗?你们那天晚上要把我扔到大街上冻死,就是为了省下点口粮给弟弟们吃!天下怎么会有你们这么狠心的父母?我只恨自己生在侯家,现在好不容易跳出了火坑,你还要继续欺压我吗?”
面对侯杏儿的控诉,邹氏又心虚又愤怒。
以前,不管她说什么,杏儿都会乖乖的应下。这才去了苏家三房多久,就敢这么跟她说话了?这苏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丫鬟还敢顶嘴的?邹氏心中暗恨,却不敢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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