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草莓蛋糕……果然还是单调了点。”超市货架旁,琉可掂量了下手里的原料,又对可可粉起了兴趣,“做成巧克力慕斯怎么样?”
“小琉可你第一次做蛋糕的话,还是从简单的开始比较好。”樱一边建议,一边查看手机上的消息。“而且要瞒着雷欧做,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很容易露馅。”
——[我发现了新的蛋糕店哦,看起来还不错。樱想试试吗?我可以带回去等你。]配图是橱柜里精心装点的小蛋糕。
“嗯……要是失败了,用多出来的材料做成小份的也可以吧?”琉可还是没放弃对慕斯的执念,轻声询问后却久久没听到回答,“樱姐姐?”她抬头,正撞上樱沉重的表情。
“啊,没事。”就是良心有点痛,“还是算了,做成小份的他估计就舍不得自己吃了。”毕竟是妹妹亲手做的蛋糕。
——[不用啦,最近体重有点危险,还被人说脸变胖了。]
说话这么毒的自然是濑名泉,不过她确实也该为自己杀青后暴饮暴食的行为反省。
——[有吗?我倒是觉得你瘦了很多。]
不清楚这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单纯没注意到自己的变化,樱熄灭屏幕,将注意力挪回眼前的事上。
琉可已经有了别的想法,她兴奋地拿出对面货架上的方块模具,道:“姐姐觉得把草莓做成果冻和果酱夹在蛋糕里怎么样?”www.bïmïġë.nët
“可以是可以,但是时间够吗?”按原计划,她们能确保雷欧不会出现在厨房的时间只有樱约雷欧出来的三个小时而已。
“实在不行就拜托爸爸找哥哥去书房谈话好了。”女孩握拳,一副决心挑战自我的样子。
“为了给他准备礼物害他被说教就本末倒置了吧……”樱无奈道,“要不明天到我家来做,后天早上我再送过去?”
“那、那就打扰了!”
“嗯,总之先去结账吧,路上耽搁太久雷欧会担心的。”樱推着购物车走向收银台,在看到服务员手机上显示的画面时拉了一下口罩,稍微弓起身子,把购物车交给跟在身后的琉可,然后先一步离开。
那台手机正在播放某位知名男演员参加的综艺节目,背后是他参演的爱情电影的巨幅海报。男人站在海报对应的自己的位置下,身边空着女主角的位置。
琉可会意地没有作声,结好账,樱正在门口等着她。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她小声问道:“姐姐的工作真的结束了吗?”
“戏已经拍完了,只剩一些需要主演参与的宣传工作,但是学校有考勤的问题,我也想早点开始制作人的工作……啊。”解释到一半,手背突然沾上一点湿意,樱摊开掌心,零星的雨点落在上面。
“不是吧……”
*
“久木先生能为现场的观众分享一下这次电影的精彩部分吗?”
“要说的话,我个人最喜欢在佛罗伦萨拍摄的那一段。”悬挂着的屏幕上,扮相沧桑的男演员侃侃而谈,“那天当地刚好在举办花车□□,整个拍摄过程也充满惊喜,真的是很难得的体验啊。”
月永雷欧坐在面包店二楼靠窗的一角,琢磨着男人的话。茶匙轻敲杯沿,声音在氤氲茶香中敲响回忆。
那天他也是这样坐在露天咖啡厅里,纠结着接下来要去哪里。班妈妈被邀请去为鲜花节助兴了,本来他也差点被拖着去,结果人群还没聚集起来他就因周围的噪声败兴而归。
他不讨厌这种类似祭典的活动,只是现在……他还是会条件反射地排斥人群,自然也无法融入到节日氛围中。好似身处漆黑的井底,地上的欢声笑语传到地下,在狭窄的空间内不断回荡,伸出手却什么也够不到。
“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开心呢……”
意式咖啡苦涩的余韵挥之不去,少年眉毛拧在一起,一丝花香却在这时飘然而至。
“可能因为今天真的是特别好的一天吧。”
少女轻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一瞬间雷欧还错觉那是从天上传来的。抬起头,首先看到的不是天空,而是一双澄澈的紫眸,如同倒映在水中的鸢尾。
“嗯……”少女将戴在他头上的花环摆正,悬在空中的手一时不知该放哪。少女笑意腼腆,一字一顿道,“好久不见,雷欧。”
他是太累了,所以做了一个令人怀念的梦吗?
“樱……”久违地用母语回应她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唤过这个名字了,“是樱吗,不是我在做梦吧?”他握住那双手,柔软而温暖,无疑是真人。
“其实我也在想是不是做梦……”少女两颊染上淡淡的红晕,慌乱道,“能够梦到雷欧感觉也不错——啊不过,当然还是见到你更开心。”
“我也是啊!最近除了妈妈我都找不到会说日语的人,妈妈又很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格外的响,响到他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大哭出来,于是他抱住她,将激动的情绪宣泄于肢体,“感觉好久没和樱说话了,也好久没看到你了……”
“唔、先松手啦。”
察觉到对方细微的挣扎,雷欧放松了怀抱,撤开手臂的时候袖子却被轻轻扯了一下。
“樱?”少女埋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见她摇摇头,什么都没发生似地主动后退一步,面色如常:“所以,你现在还是跟着三毛缟君旅行?”
“嗯,妈妈今天被邀请去鲜花节了,我就随便逛逛。”两人的距离被拉开一点,少女的装束清晰地映入眼中。
她罕见地化了能突显自己存在感的妆,属于少女的俏皮感第一次在那张温润清秀的脸上占了上风。银发顺着精致的发辫在脑后扎成低马尾,连衣裙自腰际线以上的地方舒展开,裙摆轻盈。
原来樱花会像礼花那样嘭地一声盛放吗?
“樱是出来约会的?”这个猜想冷不丁从他脑子里冒出来。
“看起来很像吗?”她提起一边裙角,后脚踮起,好像下一秒就要伴着卖艺人演奏的《加沃特舞曲》跳起来,“嘛,确实是为约会准备的啦。”
雷欧一个酿跄,扶住座椅扶手:“——男朋友?!还是意大利人?!”
“你想得也太多了……”她拉起他,“是戏里的约会啦,我这次主演的电影要在佛罗伦萨取景,就趁着鲜花节提前来了。”
“太好了,我还想樱是不是被谁拐骗过来的。”少年拍拍胸口,长舒口气,又道,“所以你现在是在工作中吗?”
“今天下午会有预演,现在还没什么事,所以我想去一趟附近的二手书店。”樱调出手机地图,将其中一所市场指给他看,“司的生日快到了,我到时候也不知道回不回得去,至少得把礼物带到。”
“司?”
“我弟弟。”樱不满地以指节敲了下桌子。
“哦哦,难怪有点耳熟。”雷欧一拍手掌,拿过她的手机,“我看看……嗯,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去可不行。”说罢,他把自己头上的花环扣到樱头上,便领着她往前走。
那是一条小路,墙面点缀着花草,有些是精心布置的花艺,有的只是一簇簇挤在吊篮里的小花。即使在这样相对狭小的街道,你也能看到意味不明的雕塑立在路中间,他们融洽得像是从大地里长出来的,而这座城市本就是时间塑造的雕塑。
樱把花冠送给了一个孩童模样的雕塑,很快又被工艺品店门口挂画吸引,他于是靠在门口的骑士铜像旁等她。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小小的樱想去商业街,随川夫妇没空,他就牵着她从人群里的挤出头,踮着脚挑选橱窗里的小饰品,还要会跳起来帮她拿高处的玩偶——大多数时候只是看看。大人们当然不会放心,只是和小伙伴一起犯错时,胆子往往会比较大,被训了也可以互相诉苦。
“那时候雷欧就一直坚持走在我前面呢。”听他提起小时候的事,少女轻笑。
店员走过来,大概是问她有没有看上的。她流利地用意语拒绝,给了他一个眼神,便继续往前走。
“樱会说意语?”
“爸爸不是混血嘛,他会用母语写日记,所以我有在学。”她俏皮地眨眨眼,“而且没法和本地人沟通的话,剧组的人也不会放我独自行动了。”
“这样啊……”雷欧莫名有些失落,“这样就算我不在樱也没问题吧。”他虚握了一下空无一物的掌心,不知想抓住什么。
两人一起胡闹的记忆一如眼前的黄砖红瓦般鲜明,时间却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女孩能够独立生活甚至独自闯入业界,久到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彻底改变。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他前面。
“嗯?”
手背被贴上另一只柔软的手,像要把暖意传递给他,少女言辞恳切。
“没有雷欧,我就只是来给司挑礼物而已。”
“今天剧组本来安排大家去参加露天电影节的,但是难得有空来佛罗伦萨,我想做一些和工作无关的事。”带着他漫步前行,樱细声诉说着,“不过异国风景也好,花车游.行也好,其实除了好看就什么别的感觉。”
“只是遇到雷欧,今天对我来说就是特别好的一天了。”
走出那条小路,视野顿时敞亮开来。白鸽从拱门上飞越而下,扑扇着翅膀落在广场上。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游人穿过街口,汇聚在这里,笑容、鲜花与阳光相互映衬。节日的寓意也蕴含其中。
那是为了庆祝春天的到来啊。
*
打断回忆的是琉可打来的电话。
“哥哥,你现在在家里吗?”
“我在外面。”看到窗外瓢泼大雨,他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琉可今天出门没带伞吗?我来接你吧。”由于在国外经常遇到忘记更新定位或者天气预报不准的情况,他倒是每次出门都有记得带伞。
“嗯……那个,其实……”女孩听起来非常为难。
“你同学也没带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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