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宵节过后,郁里再次见到钢琴老师。
“小少爷，好久不见,新年玩得开心吗？”
过完年回来的老师活力满满,见到男孩笑着地打招呼,还把一颗糖塞进他手里。
“家里买的糖，顺手塞口袋里了,给你吃吧。”
入手的糖果包装花里花哨,上面写着“橘子味”这三个字,还留下丝丝温暖的余温。
男孩盯着手里小小的糖果，他没有拆开吃,但是也没有扔掉,默默将它塞进口袋里。
而这样的举动，没能逃过江言的眼睛。
“来吧，让我检查一下你放假有没有偷懒，布置的三首曲子我全部都要听一遍。”
江言翻开自己带来的谱夹，新一年的第一节钢琴课，在清脆的琴声中开始。
一节课结束后，钢琴老师跟男孩道别,但是他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敲响了书房的门。
“郁先生好久不见。”江言推门进去，像老朋友般熟络地跟英俊的男人打招呼。
“原谅我这半个月回去跟家人团聚，没办法对你说声新年快乐,在这里补一句吧。”
“对了，你有没有帮我跟孩子说新年好。”
江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男人身体明显顿了顿，但是是太过细微他没来得及察觉。
“叫你来，是想说件事情。”
其实是郁知秋让女佣去唤住江言的，让青年医生上完课后过来书房一趟。
江言看着男人凝重的表情，也逐渐收起玩笑的模样，拿起他扔过来的几份资料。
“这是……入学通知？”
他翻了下手中的资料，这些资料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但最主要还是那份入学通知书。
“你想让他去英择……”
“没错。”男人双手轻微交握，向来遇事沉着冷静的他，此时脸色也严肃起来。
“你确定吗，以他的情况……”江言虽然说过男孩很有希望去上学，但他说的不是现在。
精神方面有疾病的患者，跟普通人始终是不一样的，他们很可能24小时看起来都正常，但是当受到刺激，下一秒也许就会崩溃失控。
虽然男孩目前看起来很好，但不能保证一直会这样，无论是为了其他学生，还是为了保护这个孩子，都不建议现在就让他去上学。
上学的过程是长期的，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万一不小心受到刺激……
“新型药剂已经着手研发了，快的话两三年，我们可以争取让那孩子去读初中。”
虽然m057的药效已经很好，但是这款药剂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它对病情只能起到控制作用，并不是有效地彻底治愈这个病。
但他们的目标，是研制出彻底治愈精神病患者的药，他们想要创造医学界新的奇迹。
郁知秋沉沉的目光落在桌面，那里放着一份文件上，贴着男孩姿态端正的照片。
如果是以前，男人不会这样管男孩的事情，无论医生说什么他只会让人执行，从来不会在意那个孩子的感受，但是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我想试试。”
“他的眼神，跟我很像。”
“什么……”江言没有听清这句话。
郁知秋没有说出来的是，男孩的眼神就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充满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可是又因为关在笼子里太久，已经逐渐变得麻木，就像被人类饲养已久的鸟类。
再过不久，男孩就会彻底被驯化。
……
宽阔的马路上，春节过去后路况变得不那么拥挤了，漆黑车子顺利停在奢华餐厅前。
但是过了几分钟，车里都没有人下来。
“艾莉，我不想把你放在背包里。”郁里蹭着洋娃娃的脸，“可是，又不想让别人看到艾莉。”
“不想让外面的人看见艾莉，艾莉是郁里一个人的，所以要把艾莉藏起来……”
男孩恋恋不舍地拖延很久，才把洋娃娃塞进上次去卖场背着的小背包里下车。
在餐厅服务员的带领下，男孩很快找到这次邀请他出来的人，依旧是自己的姑姑。
漂亮的女人朝他招手，而她对面还坐着另一个女人，以及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男孩。
“小里，过来这边。”
郁里抬眼看向不远处，当他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眼眸不由自主地眯了眯。
大约十岁的男孩低着头，而他身旁还坐着跟他长得几分相似的女人，漂亮的脸上笑盈盈。
“坐这边。”郁千夏邀请男孩坐在旁边。
向依依看着落座的男孩，漂亮的男孩白得跟雪似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头发微微打着卷儿，嘴唇颜色有些淡，看起来像白面捏的娃娃。
“小里，我是向阿姨。”向依依对男孩越看越喜欢，赶紧介绍自己儿子，“这是我儿子陆霖。”
“小里还记得吗？上次姑姑带他跟你玩过的，”郁千夏适时说道，“霖霖好像比小里大几个月吧。”
“是吗，那霖霖还是哥哥了。”向依依笑道，她只知道两个孩子同岁，并不知道谁比较大。
“霖霖，快叫弟弟。”
“妈……”陆霖有些不情愿。
“陆霖哥哥，你好。”
不管陆霖情不情愿，对面的男孩已经主动开口，还浅笑着地朝他伸出一只手。
陆霖下意识后退，椅子差点没坐稳往后倒，之前不太好的记忆涌出脑海，是觉得脖子凉嗖嗖的，表情看起来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你……你好。”
这一声弟弟，他怎么都叫不出口。
郁千夏跟向依依是从小的好闺蜜，经常带孩子一起出来吃饭，这次她们又约一起吃饭，而浩浩这两天又在奶奶家，她看郁里回国后好像没什么朋友，就主动提议把男孩给喊出来。www.bïmïġë.nët
陆霖跟他年龄一样，应该能有不少共同话题，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两人很适合做朋友。
“我记得霖霖读四年级了吧？”
“是啊，时间可真快。”向依依不由得感慨，她比郁千夏大两岁又结婚早，所以孩子比她的大一些，“小里呢？现在在哪所小学读书呀？”
“这个……”郁千夏倒还没问过，不过她哥哥做事从来不会让人担心的。
“没有在哪里读。”郁里说道。
闻言，两个女人都愣了愣。
“还没把学籍转过来吗？这样可不好。”向依依皱眉说，“孩子读书可是要紧的事情。”
“嗯，我回头问问我哥。”
一顿饭结束后，女人们刚说准备回去，陆霖就溜得比谁都快，转眼已经溜回车里。
郁里没有让他们送，因为郁家的车子就在外面等着，上车后把背包里的洋娃娃抱了出来。
齐莉总算能够从背包出来，不过她看见男孩有些沉默，竟然没有自顾自跟她说话。
一路沉默到家，男孩回到房间里。
“郁里，你怎么了？”
“艾莉，郁里应该去上学吗？”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问了，很多老师都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
好像不去上学，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齐莉当然觉得他应该上学的，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家都在上学，除非有很特殊的原因。
比如，疾病……
刚才在背包里听见她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其实也猜过男孩会不会介意。
“郁里不是在上学吗，郁里有很多老师。”
“不一样……”
洋娃娃看见男孩眼里的失落，深褐色的眼眸就好像蒙上一层灰，再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今天才发现，男孩这么在意这件事情。
“老师给的那颗糖呢？吃了吗？”
“没有。”男孩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快吃了吧，放久会化的。”
男孩把糖果包装撕开，将圆圆的糖果吃进嘴里，酸甜的橘子味在舌尖蔓延开。
“好吃吗？”
“嗯。”他微微点了点头。
“没什么不一样的，郁里的老师可好了。”洋娃娃安慰地说道，“他还给你糖吃呢。”
“学校里的老师不好吗？”
“他们呀，可凶了。”齐莉回想起自己的老师，“河东狮吼你知道吗，那嗓门比雷声还大。”
本身她也不是成绩很好的学生，再加上经常偷懒不做作业，跟老师打交道已经是常态。
“别说给糖吃，给你苦头吃还差不多。”
虽然长大后知道老师是为了她好，而且后来她成绩变好了许多，高考好歹考上了本科，好老师还是比较多的，但原谅她现在就不举例了。
“真的吗，艾莉怎么会知道。”
“呃……”齐莉没想过怎么解释，“电视上看到的，你不是也看过了吗？”
“你不是说，电视上都是假的。”
齐莉只想吐一口老血，有时候孩子太聪明也不好，现在知道拆她的台了。
“我说的是那些打打杀杀的。”
有时候看电视，难免会看到打打杀杀的场面，尤其是那些古装剧，死个人就跟杀鸡似的。
齐莉知道这孩子的凶残程度，她尽量不看那些片子，可让男孩转台难免偶尔看到。
她只能教育这孩子，电视里都是假的。
“而且，郁里如果去上学的话，就不能一直陪着艾莉了，艾莉会寂寞的。”
“不要，郁里不想艾莉寂寞。”
男孩蹭着怀里的洋娃娃，忽然觉得上学也没那么重要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艾莉重要。
“郁里会一直陪着艾莉的。”软软的嗓音埋在她身上说道，“所以，艾莉也要一直陪着郁里。”
齐莉感受着男孩情绪的变化，看来他已经没那么难过了，其实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他可以去上学的，可是她的力量终究太薄弱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说什么，我真的尽力了，其实写的时候各种小心翼翼，但缺点似乎还是避免不了，看收藏数就知道不是什么绝世好文，作者也有自知之明的，喜欢的话就继续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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