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哪里还能不知道这黑衣蒙面人的身份。那支银白色左轮手枪,乃是她兄长“生前”最为珍惜的父亲所留下的遗物,兄长“死后”,此物便到了她的手中。
平日里一直小心收藏于王府的珍宝室中。今夜宫变,为求父兄在天之灵庇佑,一战成功,方才随身携带。
从此人看到此枪后的反应,再结合他比自己还要凶猛的战斗实力来看,他不是自己兄长还能是谁?
然而站在启仁妻子的立场,今夜玄月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离开皇宫,哪怕不带“皇帝”,只身一人也是不能的。
尽管她知道,就算自己放他走,他也不可能走——但不能就是不能,不管你是想舍生取义也好,还是惜命逃生也罢,总之在我这里从始至终都没存在过放你逃走这种可能。
“造化弄人,不成想你我再次相见,竟是在此种境地。”
尽管二人皆未挑明,但显然他们心中都已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就算你挟持我,也无法逼迫这些死士为你让开一条生路。”玄月道,“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与其寄希望的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不如早早认清现实,向我们投降吧!”
“我宁可作为皇帝陛下的战士,流干我的最后一滴血液,也绝对不会向发动叛乱的逆贼投降。”说着,左臣羽冲四周那些手握钢刀,蠢蠢欲动的死士的怒吼道:“再不交出陛下,我便一枪打死她!”
“你要杀我,只管开枪,他们都是为主上卖命的死士,是不会为了我一个人而受你的胁迫的。”
“你就这么想死吗?为了你们那个所谓的主上,就连命,也可以不要吗。”
“那你又为什么这么顽固,宁可死也不向我们投降。”玄月反问。
昔日携手共进,相依为命,兄妹二人谁也没有想到双方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是世道逼人,还是人自找烦恼?又或者,二者皆是。
对于玄月的反问,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相信他也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对方的想法。而关于这一点,玄月亦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沉默,无话。
忽然他松开了制住她双手的手,将枪插回她腰间的枪套中,并拾起地上的刀,交到了她的手中。
“你……”玄月惊讶的看着他,“这是要向我缴械投降吗?”
“呵呵。”
“笑什么?”玄月话音未落,只见左臣羽忽然用手抓向她拿刀的手臂,猛地便朝着自己的胸口刺了过去。
尽管玄月及时反应,却终究敌不过他一身的怪力,断刀自前胸刺入,后背穿出,受此一刀,左臣羽这一身的伤已是再无救治的可能。
他用手抓着她的肩膀,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强咽下口中的一口鲜血,用着最后的力气说道:“阿月……你……就带着我的尸首,向你的主上请功去吧……”
“派你来此的人是谁!”
“德川……家英……”说完,左臣羽握着她的手将刀拔出,随即向后倒下。
玄月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扶住,可他此时却已然没有了气息。她的兄长死了,就死在她的刀下。
但她没有哭泣,只是在沉默数秒后对四周死士下令道“把‘皇帝’带回去,好好看护起来,莫要再让人给劫走了。”
随后独自一人留在了那里,手中怀抱着尚有余温的亡兄,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平稳的脚步声,随后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今夜八成有雨,我们还是早些进殿,免得待会让雨把身上给淋湿了。”
“三郎……”左臣玄月缓缓将亡兄的尸首平放于地上,背对着他站起身道,“我哥哥他,死了。”
启仁本想说些什么,她却忽然转身朝扑了过来,一头扎进到自己的怀里无声的流起泪来,无奈只好把刚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玄月,本也是不想哭的。
但是启仁一来,她便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就好像是不小心撞到头的小孩子,若大人没有发现,她或许还能把痛硬忍下来,可大人一来关心,她便要嚎啕大哭了。毣洣阁
“想哭就哭吧,你有权利在这种时候大哭一场。”
启仁这么一说,她反倒一下子把眼泪给止住了,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哭,大孝子。”
“你知道,我的眼泪将要全部留到‘皇帝’驾崩之日,当着百官众臣的面再流。现在哭,只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可是你不一样,你的眼泪无需保留,现在哭出来,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眼泪,我随时都可以流得出,但发自真心的,却从来都只为你一个人。刚刚要不是你,我根本……根本一滴泪也不可能流!你赔我身体白白浪费掉的水分!”
“嗯……你兄死前,说了是谁派他来的吗?”
“是德川家英!”玄月紧紧抱着自己的丈夫,语气好似告状一般。
“我想也是,除了他实在没有别人能够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救驾了。”启仁一手抚她的背,一手摸着她的头,一边安慰,一边道,“但如果真是他派的人,那开启阻断机关,使你兄陷入必死之地的人又是谁?德川绝对没有理由做这件事啊……”
“听夫一言,我顿时也觉此事过于蹊跷。但若不是德川,又能是谁呢?”
就在这时,玄月的无线电对讲机响了,她当即将其取下递给了启仁。
“喂,我是启仁。”启仁道。
“主上,我们的人两分钟前在东京塔上发现了德川家英的尸体。”对讲机那头的特蕾莎说,“而与他一同被发现的,还有一具年轻人的尸体……完毕。”
“具体说说。”启仁面无表情道。
“是,主上。”
随后,特蕾莎便将她手下的人是如何发现的尸体,连同现场的一些细节,从头到尾详细的跟启仁说了一遍。
“这么说,皇宫之外,并无一兵一卒?”
“港区之兵,确实全在营中,一兵未动。”
“好,知道了。”启仁道,“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弄清楚那具年轻男尸的身份,并派人找寻德川家忠的下落。”
“是,明白。”
“三郎!”这时,玄月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拉住他的手道,“李府!立即派人去李府!就算不围了他的家,也得派人进驻李府四周,将他全家上下一干人等严密监视起来,万不能放跑了一个!”
“箫儿何意?”
“我知道我不应该随便去怀疑一个你所看重的心腹重臣,但是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在幕后策划这一切了!的确,这听上去很荒谬,但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最后剩下的这一个,无论它多么令人难以置信,你我都不得不去好好查探一番了不是么!”
“不会的,耀兄绝不会这样做的。如此轻率行事,倘最后证实并非是他所为,岂不寒了忠臣之心?”
“三郎放心,我只需见上他一面,问他几句话,便能得出答案。若他没有做过,我自不会冤枉了好人,寒了你所谓的‘忠臣之心’,可若我兄当真是叫他给害死,则此人我非杀不可。”
“你想怎么问……”
“我会将问话的全过程用录音笔录下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尽管启仁始终还是无法相信,耀之会是那个害死她兄之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对他有什么好处?但见她如此坚持,也只能默许她去做了。
玄月则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当即说道:“有些人做有些事,并不一定要对自己有好处才去做。”说着,玄月转头目光望向了地上躺着的亡兄,取出腰间的手枪轻轻抚摸了起来:“就像他明知进宫是九死一生,可却还是来了,当用于脱身的地道被人用机关阻断,他没有向我们投降而是杀死了殿外看守的死士带着‘皇帝’一路逃到了这。这样做,对他而言有任何的好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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