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凡俗界后遇到的第一场雪，下的纷纷扬扬，压的枝头沉沉如盖，气温也越来越低，冷气密密麻麻的往身上钻。
越往北方走，天地银装素裹，雪白一片，几乎连一点其他颜色都看不见。
姜南衣觉得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这时候，她开始想，系统不是有防护功能吗？
她都快死，怎么防护功能还不开？
她伏在商时故背上，被冷风一激，止不住的咳起来，拿来捂唇的手，一片猩红。
姜南衣愣了愣，收回手，无力的拥住商时故的脖子，垂着头，轻声喊道：“商时故。”
商时故转过头，焦急的问：“南衣，快到了，我们很快到了，你撑住。”
姜南衣轻轻摇头。
她突然记起，若非是到了剧情关键点，不然有系统的防护功能在，她不会出事。
如今她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但系统却没出现。
那只有一种情况，到剧情点了。
姜南衣垂下眸子，心下忽然有那么些许愧疚。
如果她就此死去，那么对他而言，是否有些残忍。
念起商时故给她的那枚珠子，姜南衣很难不怀疑，若是她真的就这么死在了路上，商时故会捏碎珠子同她一起而去。
届时，任务算成功，还是失败呢？
“商时故，我有话同你说。”姜南衣轻轻开口。
商时故顿了顿，咬牙道：“我不想听。若你要说，待我们找到路，你再告诉我，这个时候，我不想听！”
“真不听吗？”姜南衣忍不住笑起来，“如果我现在会死，你连我最后的遗言都没听到，你会不会后悔？”
商时故的步伐依旧迈的稳当，任是伏在他背后的姜南衣，也没察觉到他心底翻涌的情绪。
他佯装镇定道：“你说。”
但说出的话，尾音落下时，不可察觉的颤抖一瞬。
姜南衣轻声道：“商时故，其实你干了很多我不喜欢的事，譬如剜我神骨，譬如囚禁我，如此种种，我皆不喜欢。”
“是我的错。”商时故没有否认。
“但你也没有太坏！”姜南衣又接着道。
她也记得，从堕神渊中出来的少年，一身仇恨，煞气缠身，却从未伤她分毫。
不过短短几载，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
他们曾为腐地种出稻穗而下注，一起去过酒楼，看过漫天烟火，想办法赚过灵石，借宿过农家。
回忆起过往，姜南衣忍不住笑了一下，说：“是啊，虽然你没有多好，但也不算太坏！”
“所以啊，不算太坏的商时故，你要听着，若是有一日，我真的死了，也是我的命数。”
姜南衣真的怕商时故想不开，苦口婆心的劝诫，“所以即使我死，你也一定要好好活着。”
“你怕我死？”
商时故不敢心存侥幸，他怕再次一厢情愿，所以问的小心翼翼。
“你怕我死，是为什么？”
“我自然是怕你死的。”姜南衣说，“我们相识一场，我自然是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她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又说：“你放心，我算过了，你以后会过的很好。你会有一个机灵可爱的妻子，也会有一个聪慧的孩子，你未来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家。”
姜南衣说的信誓旦旦，毕竟这是小说的正文，只甜不虐。
“是吗？”商时故扯了下唇角，试图跟着一起笑，却怎么摆弄表情，都像在哭。
“是啊！”姜南衣忍住喉口的血腥味，说，“你要信我，我是神，算的很准的。”
商时故似乎察觉到什么，忍不住浑身战栗，他忽然加快步伐，急道：“南衣，你不要说话了，你不要说话，我们很快就要到了，很快的。”
“好。”姜南衣应了，只感觉困倦袭来，气势汹汹，让人无法抵抗，她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就在姜南衣昏昏沉沉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了系统久违的声音。
【叮——已为宿主开启防护模式，时效为两个时辰，请宿主保重。】
在系统声音响起的刹那，沉重的拖着姜南衣的锁链仿佛一瞬间解开，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又能听到声音。
耳边是商时故不断的呼唤，“南衣，你不要睡，南衣——”
“我没事。”姜南衣拍拍他的肩膀，示意道，“你放我下来。”
稳定落地，姜南衣瞬间觉得自己能一口气打死十头牛，浑身的精力都无处使。
如果剧情点真的到了，那么她这种情况，还有个称呼，叫做回光返照。
“你没事了？”商时故惊喜的握住她的手，下一刻，他惊喜的神色就暗淡下去。
她的手，触之冰凉，而顺着脉像探去，浅到几乎探不到，俨然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商时故红着眼睛，勉强笑了下，坚定的拉住她的手，说：“我一定会送你回去的。”
姜南衣抬头看他。
风雪越发的大，而漫天的风雪下，姜南衣根本不知道，系统说的路究竟在哪里。
商时故右手一提，一柄三指宽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汇聚全身所有的灵力于剑上，挥出一剑，斩断风雪。
姜南衣眨眨眼，雪粒落在掌心，转瞬化为水，一片冰冰凉。
她按住商时故的手，摇头道：“不要这样，商时故，这个地方，根本不能用灵力，你不能！”
“我可以。”商时故随意抹去唇边的血迹，冲她笑的温柔，“南衣，我说过会送你回家。”
他轻轻的推开姜南衣的手，对她道：“站远些。”
又是三剑，惹得乌云堆积，天雷闪烁作响，雷霆声不断。
姜南衣见无法阻止他，只能尝试着看自己能不能调动灵力。
连掐了好几个决都没有反应，就在姜南衣心下焦急之时，她一咬牙，终于，彩光流溢，顺着她的指尖飞远，在剑光下，宛若烟花般怦然绽放，亮在天际。
而彩光过后，一条通往天际的路，显现在不远处。
商时故撑着剑，站了起来，说不清他黝黑的眸子中是喜悦还是悲伤，但他回头，却笑了笑，说：“你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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