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临喊完,就先从门口往楼道里走了进去。
毛雨轩愣了愣,也就跟过去了,到了楼梯间,发现有不少的烟蒂,而且曹临的身上还有余烟味儿:“曹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
曹临吐了吐口水,刚抽烟的人,会觉得嘴巴和喉咙都颇为不舒服。
特别是熬夜后,这种感觉最为‘刺激’。
“就昨天,心情不太好。”曹临扯着耳鬓的头发,心情非常不痛快。
毛雨轩看曹临这一副绝望表情,问:“怎么回事啊?有事要帮忙吗?”
虽然和曹临以前是竞争关系,但好歹看在曹临献祭了自己的表妹份上,对这个大表舅哥,毛雨轩还是带上了一点敬重之色的。
“我听说,可能从我们这一届总住院开始,就要骨科所有的总住院一起来比了,不是像之前那样,每个科室单独和科室内的比。每年就只有五個名额能下总住院。”
“但不限定每个科室一个了。”曹临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因为曹临其实比毛雨轩先做一年的总住院。
毛雨轩是学术型硕士到学术型博士,然后规培了一年,才上总住院不久。
曹临则是专业型硕士到专业型博士,在专硕阶段,就已经是完成了住院医师规范化的培训,刚毕业,就成了创伤外科的总住院。
到现在,搞了一年,去年没能下掉总住院。
之前,按照科室里的惯例就是,每年下一个,上一个。或者就是熬时间,五年之后,自动地下掉总住院,在第三年的时候,没有下掉总住院,也并不影响中级职称的晋升。
然后再以中级职称,继续担任总住院,到五年或者把年轻的总住院干掉。
基本上,一般人都是在第二年或者第三年的时候,摘掉总住院的帽子。
不过如果以后不是按照创伤外科和创伤外科的总住院进行比的话,那么最后的结果,还真就不一定了。
就比如说,像运动医学那边,一个韩啸明,还有丁点,还有骨病科,骨关节外科……
毛雨轩就问:“那你有问过,是要比专业还是单纯的比学术啊?或者,哪个占比更大一些?”
以前怎么下总住院,是专业和学术各占一半。同亚专业比,这样可以一目了然。
可如果是不同的亚专业之间进行比的话,那么,谁的专业更好,这该怎么评判呢?难道就只能比拼学术,单纯比拼学术的话,与骨肿瘤科的那些人比,自己创伤外科的,天生就占据了一定的劣势的。
曹临说:“听说是临床的占比会更加大些,而且以后的趋势,就越来越是临床占比更大。”
“但是比拼的临床能力,并不限定就是基础技能了,每个亚专业,都得有接触才行,而且我们创伤外科的也要去骨肿瘤、关节外科轮转。”
“运动医学的总住院,也会来我们创伤外科轮转,开始卷起来。”
曹临觉得有点蛋疼。
在以往,一般情况下,都是每个专业出身的人,就在每个亚专科当任总住院,然后就下掉,可如果现在是要这么轮换的话?那最后的变数,就更大了。
同样的,也就更加吃天赋。天赋不好的人,就只能熬时间。
五年,总住院,这有可能会搞死人的啊。
毛雨轩就说:“我觉得,肯定没这么简单,我觉得医院有可能会学宽进严选那一套。把人先搞进来,然后再留有课题的。”
“就好比韩啸明那样的,肯定竞争力更加强一些。说是说比拼综合能力,但其实还是比学术。”
以往,都是这个套路,甚至还有很多医院,博士就能留院,但是要拿到编制,唯一的办法就是五年内获得面上基金,拿到,留下,拿不到,五年后自动走人。
就是如此的残酷。
这是很多医学院残酷的内卷方式,新晋的员工,就属于那种被极限压榨的对象。
曹临闻言,立刻摇头说:“不仅仅是这样,我问过了,医院以后是真的比较均衡地重视临床和学术了,如果只注重学术的话,韩啸明今年就该下总住院了。”
“现在还没下,就是因为医院里在更改重心。不过我们也要注意了,学术占的比重,仍然不轻。”
“总住院期间,能够拿到课题的,少之又少,但发文章的,却很多。”
“而且,我认为,最近几年来,我们医院的新员工数量,已经是稍微有点超标了,我觉得科室里的安排,可能是要再分出来一个科室。”
“现在这么把总住院到处轮换,就是为了开新科室做准备的。”
毛雨轩抿了抿嘴,说:“任何时候,只要是破格地招收了人,就是为了开新科室或者是开新院区做准备的,但这些与我们都没啥大不了的关系啊。”
“只是,这个临床能力的比试,如果每个亚专业的能力都要考核的话,那也有其不公平的地方啊。如果我抽到了创伤外科的技能考核,而韩啸明他们也抽到了我们科的。”
“那还比试个屁啊?”
毛雨轩是很有自信的,韩啸明要是来玩创伤,他能吊着对方打,当然,毛雨轩也是不可能和韩啸明一起搞什么镜子的。
大男人,要玩就是玩柳叶刀,谁去搞镜子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曹临摇头:“不,不是这样的。韩啸明是运动医学专业出身,如果他能够在创伤外科的能力,比你差不了多少,傻子都能看的出来,你不如他。”
“大家都是明面上就能看到的事情,自然不会有那么大的空子让我们钻,唉,好好搞吧,我感觉,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局面了……”
“那余教授怎么说?”毛雨轩又问科室里上级的意思。
而这个上级,还都不是他的老师薛修德教授,而是创伤外科的行政主任,余秋化教授。余秋化也是曹临的硕士及博士研究生导师。
“左右这件事的,又不是我老师,也不是我们创伤外科,肯定是大主任和曾老啊。”
“这件事,余教授有什么看法,都是没用的,肯定还是会贯彻下来。”
“我只是提个醒,希望我们不要误伤了,还是要重视。不然的话,就在总住院上面扛个四五年,还是很累的。”总住院的日子不好过,曹临希望很早就下掉。
毛雨轩点了点头,说:“谢谢啊,曹哥。”
“小意思,唉,走吧,去准备交班吧。昨天来了好几个急诊,我本来还打算用一下那个手法复位的,但是,现在看来,我还是不要贸然用的为好。”
“不然万一周成走不开,那我就GG了,真羡慕你,可以跟周成的班。”曹临忽然有些酸溜溜地说。
毛雨轩也是想明白了该怎么回曹临这种话的说法了:“莪听我老师说,之前曾老是打算让周成来余教授这里的,但是余教授义正严词的拒绝了。”
“余教授是病区的行政主任,曾老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就只能欺负一下我老师了。”
这叫以退为进,让曹临哑口无言。
这件事曹临早就有所知,只是之前,他并不知道,周成会带给他更好的好处。
像现在的局势如果发生了变化,技多就是能力,有一技之长,就更加容易脱颖而出。要么就像韩啸明一样,总住院就把面上捧回家,也香啊,也会提升竞争力。
只是,不管是青年基金也好,还是大家都在争的面上基金也好,都是没那么好拿到手上的。
……
很快就是到了查房的时候。
因为有了曹临的告知,毛雨轩也是不傻,所以在查房的时候,很自然地又接过了本该是属于周成的活计。
曹临,因为周成的手法复位内固定术,可能对早点下总住院有利,就觉得,跟班在周成屁股后面很好,那如果他和余秋化教授,最后知道了周成在我们组开展的是。
一门新的学科的话,我毛雨轩,还有我老师薛修德,即将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到时候,他们的肠子会不会悔青?
这种事,可不能乱嚼舌根,曹临是表舅哥没错,但是这不仅仅是总住院之间的竞争,还是下一届病区主任的竞争,余秋化教授到底能不能连任病区主任,还得看薛修德教授以及其他两个教授,够不够给力,把他拉下来。
这就是比较现实的东西。
微创伤外科,一旦成功,那么,要么就是薛修德教授带人独立出去,要么就是薛修德将余秋化取而代之。
彼时,微创伤外科,必然是全国乃至世界都热门的一个亚专业和学科,会有很多人前来学习,医院和学校都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宣传自己和提升自己名气的机会。
光明正大且冠冕堂皇,为何要拒之?
只是单纯的竞争下总住院的时间?
曹哥,您的目光短浅了啊,但是,我不能说。
因为我不能说,所以,我只能对周成老师更加尊敬。
“师父,这个病人。”
“师父,这床病人。”毛雨轩非常卖力地给自己的老师,薛修德教授汇报,希望他可以不要太过为难周成,周成做一个闲客挺好,让他拥有更多的时间组织语言和组织教学的模式,挺不错。
薛修德教授、古忠良与申德等人也是看破但不说破,都没问周成到底什么意见。
然后快速地查完了房之后,今天的薛修德和古忠良副教授并没有急着下手术室,而是先把申德主治医师先叫去了手术室,准备术前的准备工作。
而后,周成就被请进了主任办公室。
这是周成第一次进到三病区的主任办公室。之前周成只进过四病区的主任办公室,那时候还是刘奕平教授,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让他进的。
周成是跟着古忠良后面,进了主任办公室后,里面就只有薛修德教授一个人。
进去后,古忠良副教授,亲自为周成倒茶,十分尊敬和热情。
周成知道古忠良的意图后,就要站起来,薛修德教授就稍微压了压周成要起身的动作,道:“小周,不要客气,也不要这么拘束,好吧?”
“来了我们这里啊,不管待的时间长短,就把这里当作是家里就好了。千万别客气。”
周成这是第一次被这么特殊对待,有点坐不住:“薛教授,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昨天,周成被薛修德与毛雨轩特殊对待的时候,就有点心里坐不住了,现在又被薛修德加古忠良一起特殊对待,自然是更加坐不住了。
薛修德心里暗道,什么特殊的事情?
我昨天请教了一下我的历史久远,表面基本没来往的老师去了,你知道吗,当时就吓我一跳。
不过啊,薛修德自然不会和周成说这么多的,只是道:“欸,小周啊,今天找你,自然是要好好地讨论和计划一下你的事情,昨天答应了你的,我就开始着手了。”
“你看啊,我们现在准备做的临床课题就是,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那么,你这个年纪,要得到这个新术式的授权,这么几个基础能力,是要有的。”
“常规的长骨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然后关节置换术,关节清理术,关节镜下关节清理术,还有微创下关节清理术。常规长骨的髓内钉内固定术。”
“这么林林总总下来,你需要录制的视频啊,就至少要有十几台。然后发给魔都的创伤外科的教授们去观摩,然后决定什么时候来给你安排当面考核手术授权的事情。”
“是吧。”
“其次呢,还有病源的搜寻,你看看,你自己希望找到什么样的病源,把大概的要求给我讲一下,我看看能不能通过我的资源,来帮你搜罗一下。”薛修德,非常关心的问。
薛修德,魔都九院,创伤外科的教授,正高职称,带组,在魔都的创伤外科学组,也是赫赫有名的,他的人脉以及可搜罗的病源,甚至不仅仅局限于魔都,他曾经去会诊手术的医院,一些熟悉的同行,来他这里进修过的医生。
都可以成为他要找病源时候的资源,而且,这种主动寻找,对病人、对提供病源信息的一方,对薛修德,都是极有好处的。
这就是一位教授所拥有的能量之一,该有的能力之一。
薛修德在找过了自己的老师之后,至少可以非常明确的一点就是,他老师是在帮他。
站在周成的角度,也是在成全周成。
这样的手腕,这样的安排,薛修德只有羡慕的份儿。然后,自己的老师,给自己的好处,就是一份连刘奕平,曾老的亲传弟子都未曾享受,也享受不到的机缘。
分析这般后,薛修德自己的眼界就提升了,他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做个体户了,而是直接把古忠良也拉下了水。
孤家寡人,支撑不了一个科室的,假如要开创新的科室的话,就只有他和毛雨轩,如何去立起来一个科室呢?
助人的同时,也在帮助自己。
周成可不知道薛修德考虑的事情,会有这么多,就说:“薛老师,您都已经考虑得这么周到了,那我可不敢再多提什么要求了。”
“薛老师您自己看着安排就好,我听你安排。”
周成不挑三拣四。
薛修德也认为周成的这样回应比较正常,客随主便,不论如何,周成如今还是客居在此的。所以,周成会让他随便安排没错,但正是如此,也印证了薛修德的另外一个猜测。
这个人,恐怕是可以堪比九院里那个学术疯子的专业疯子。
什么叫学术疯子呢,就是不把一个学科打穿,不愿意出来,就不毕业了。
像周成这样,恐怕也是那个‘奇葩’一样的存在了,周成的专业池,会很深。
奇葩在最遥远的年代,可不是什么贬义词。
薛修德早有所料,因此也没有太过专横:“那到时候,我们根据具体情况,再细致的划分。”
“小周,还有一个事情,也得劳烦你了。古忠良副教授,一直都是我们团队的,所以在后续的教学过程中,我们是不会回避的,这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薛修德这么讲的时候,古忠良也是笑嘻嘻地凑了上来。
“薛教授,小周,喝茶,这茶可是薛教授的珍藏啊。”古忠良有些示好地说着,并且还要主动给周成端茶。
周成主动站了起来,只是让古忠良给薛修德端茶,他自己拿在了面前,稍微冷着。
而后道:“薛老师,古老师,谢谢你们,你们太客气了。我只是一个学生,有些礼数,是真的担待不起啊。”
“还希望两位老师,能够理解一下,以后多担待。”
其他的先不讲,薛修德和古忠良两个人,在魔都九院的创伤外科搞了这么久,他们身上肯定还是有一技之长值得周成去学习和挖掘的,找到了学习的方向,周成就能够采取他们的长处。
现在周成要学习,就只能这么慢慢地找别人的长处了,或者就是积累感谢值,开启新副本。
薛修德和古忠良两个人能够非常配合地帮忙,让自己的课题走得更加顺利,这无疑是好事。但也没有必要因为带了薛修德和古忠良一把,就高高在上。
“小周还是蛮客气的啊。”薛修德笑着抿了一口茶。
古忠良也跟着笑了笑,满脸的和颜悦色,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讨好。
而后,薛修德才进入到了正题:“小周,你说,我们临床课题组,目前既然已经是初步建成了,什么时候,可以大概看一下这个课题的基础计划啊?”
其实就是问周成要课题计划书。
也是非常现实。
俗话讲,有图有真相,没图,你说个J8.
想要靠胡诌骗人,那是基本不可能的,周成因为在手术中的表现,取得了薛修德的信任,而且薛修德连周成有可能颠覆创伤外科的基本功都相信,都认为他可以坚持下去。
难道还会不信周成所说的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
但信归信,客观的东西,还是要见到的。
周成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冒险,就说:“薛教授,要不,咱们先收一个简单的骨折,然后亲自去演示一下吧。”
“理论只是理论,不如推进于临床。”
薛修德愣了愣:“可小周你不是说,相应的器械,还没设计出来吗?”
“现有的这些器械,也能做,只是效果不如专用的器械而已。”周成不可能提前让薛修德他们看计划书,但是可以让他们看到效果图。
毕竟在模拟世界里面,也是因为课题死过几次的,周成可没这么傻。
“额!~”薛修德和古忠良二人面面相觑。
其实,他们更想看到的是计划书。只是,现实的效果图,比计划书更难实现,周成难道还能用现有的钢板来操作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
薛修德说:“有,周末我们可以出去跑一趟,普通的骨折手术,有的。我可以发术前的片子给你看看,你选着来。”
“古教授,到时候一起?”
……
陈胜武跟着毛雨轩一起往手术室下去的时候,略微有些失落,整个人无精打采。
毛雨轩就拍了拍他:“胜武,支棱起来,干嘛?昨天你又值班了吗?”
毛雨轩记得,陈胜武一个月才值班一次啊,这个月的值班,他早就过了啊。
陈胜武就偏头,看了一下毛雨轩,说:“轩哥,你们那一届,变态多吗?”
毛雨轩想了想,貌似还不少:“如果不是那两个人都出了意外的话,我和韩啸明,都有可能进不来科室,你觉得呢?”
这样的类比,让陈胜武的精神头一下子就起来了。
韩啸明,总住院的时候就拿到了青年基金,成了硕士生导师,可谓是总住院里面的卷王之王一般的存在了,这样的,还有可能进不了院?
这开什么玩笑?
陈胜武的八卦之心一下子就起来了。
“啊?为什么?轩哥。”
“你和明哥两个人,可是两个学术大佬啊。”
学术好的人,在应聘的时候,会占很大的优势的。毛雨轩的学术就比与毛雨轩同为总住院的曹临等人要好一些,韩啸明又比毛雨轩好一些。
韩啸明更是为数不多的能够成为硕导的总住院,这样的竞争力,放现在,也就是丁点能够卷一下了。
这还不够卷的?
毛雨轩嘴巴蠕动着跳了跳,略有不服地吸了一口气,道:“当时,骨科的大主任亲自给我们讲的,如果另外两个人愿意留院的话,我们就尽早去找工作,别浪费大家时间。”
“但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一个人不想毕业,另外一个人的话,在博士毕业之前,就出了点小问题。”
“算了,不说我了,这都是陈年旧事了。”
“你这是咋啦,被打击到了?”
“因为周成吗?”毛雨轩很好奇,如果陈胜武是打算和周成去卷的话,是真的觉得陈胜武会挑人,而且没眼力见。
就连自己和曹临都对周成毕恭毕敬的,你凭啥和他争啊?你长不长心眼呢?
你和你同一级的人比一比不好么?非要挑这样的另类,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
而且你还是亲眼看到了,曹临当时对周成客客气气的那个人呢。
陈胜武猛摇头:“不是。是丁点,丁点又发文章,影响因子还很高。”
“然后,你知道吗,比我小一届的,有一个研究生,方向,现在也都拿到了III级的手术权限,突然爆炸起来了,好像是开了挂一样。”
陈胜武早就不和周成比了,这能比呀?
这谁和周成比谁爆炸啊,难道自己老师的异样,古忠良教授他们的脸色,陈胜武能看不懂?这些人情世故,陈胜武其实是清楚得很的。
毛雨轩的眼神眯了眯:“丁点?”
“好像是我们骨科为数不多的姑娘,是陈主任的学生,经常听到她名字。你说的这个方向是谁啊,怎么名字这么奇怪啊?”
“也不像是几个主任的学生啊?”
陈胜武就说:“这个方向,目前谁的学生都还不是,是八年制的,还没选好导师,甚至就连科室都还没定下来。”
“他今年才大学四年级,已经在我们骨科潜伏了两年,还没人发现不对劲,毕竟大家也没人去查。而且,这个人很怪,不知道怎么样打通了临床学院的教务部和规培办。”
“把他的名字输了进去。”
“然后进来,大家统计研究生导师的时候,才挖出来,方向还没确定导师。不过,现在已经是被林子源教授给拐走了。”
“他是一个家学就学医的,听他自诉,是在大学之前就学完了本科和硕士骨科所有的课程,所以从进医院之后不久起,就开始到临床混了。”
“在基础医学院里,一个学期选了三十五门课,每一门课的分数都是在90分以上,第一个学期不是在考试,就是在考试的路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基础教务部的。”
“就这样,现在,方向已经被林教授安排手术授权的事情了。”
欸!~
陈胜武的描述,在毛雨轩听来,都稍微有点天方夜谭,问:“真的假的哦?这样的人,之前怎么基础医学院和临床学院,一点风声都没冒出来啊?”
“这还能没在抢学生的时候打破脸?”
毛雨轩不是怀疑方向是天才的事情,而是觉得很蹊跷,这样的天才出现了,那就没有教授争吗?而且还这么一本正经的在骨科混了两年才被发现。
同学就没发现吗?然后老师也不知道,就不清理人的么?
陈胜武就摇头:“细节性的问题我就不晓得了。”
反正就挺失落的,现在,陈胜武虽然得到了薛修德教授的认可,即将入学专业型博士,但是,他的手术授权,却是比丁点差了太多。
到现在,薛修德都还没给他II级手术授权,而就这样,其实陈胜武比大部分的同学都更加优秀和优质。
陈胜武也觉得,自己不算差生,在很多地方,自己这样的,一个年级未必能够出一个的。
但是到了魔都交大的附属医院,不说烂大街,但摆在人群里面,真找不到任何的过人之处,就挺普通,偏上这样子。
毛雨轩就拍了拍陈胜武的肩膀,说:“耐住性子,慢慢来,不要觉得自己就很差,你一定不会比别人差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际遇,每个人的机遇也不一样。
就好比,陈胜武就是薛修德的学生,是曾地纬院士的徒孙一样,陈胜武的运气挺好的,终有一天,陈胜武会发现这一点。
而且,到时候就算是丁点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也无可奈何,因为,陈胜武一旦是作为最开始吃螃蟹的那么几个人,留院的名额,必然要给陈胜武一个的,这没得其他办法!
“嗯,我也希望如此吧。”
“轩哥,以后我就要跟着你一起做跟班总了,到时候哥你还要多多带我。”陈胜武也是适时给毛雨轩表忠心。
我们是师兄弟啊哥。
毛雨轩这个总住院,虽然可能权力不大,但是能够给陈胜武的练手权限,是别人都不能给的。因为就算是薛修德,是正高教授,但是他不可能直接接触急诊和门诊手术啊。
能够给陈胜武提供基础手术机会的,就只能是毛雨轩。
毛雨轩也觉得,自己的师门,太过单薄了一点,虽然还有两个博士,但是他们现在再跟着周成一起混,可能是来不及了,不过陈胜武还年轻,一切就还都有可能。
“胜武,没事的话,多与周成接触接触,没坏处的。”
“至于到底该怎么接触,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与选择了。”毛雨轩只能为陈胜武提供方向,给出指点。
陈胜武点了点头,一脸的郑重。
或许,周成是他可以翻身的机会也未可知,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认可,这个周成,明明就是和自己是同龄人,到底怎么回事呢?
……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
周成进到手术室里的时候,就发现了,麻醉医生团队里面,有一小只正悄咪咪的,狡黠地看向了自己。
周成本是没注意的,可坐到了手术室的计时面板下面后,就发现了她的存在,因为她也是坐冷板凳一样的,坐在了手术室门口的麻醉仪的旁边,就负责一个开关似的。
另外一个麻醉妹子在忙,她就挺清闲。
手术开始前,周成就和安若对视了好多眼。
手术开始后,周成也没上台。自然啦,薛修德教授是邀请了周成的,只是,今天这台手术,周成自己主动拒绝了。
因为周成想从旁观者的角度,好好地去观摩和侧写一下,薛修德、古忠良等人的手术计划和安排,究竟怎么样。
表面上,周成自然是婉拒了。
然后,婉拒后,周成就站在了观看位。
麻醉科的教授在沙发椅上“躺尸”,安若的带教师姐,靠着之前安若坐着的墙壁玩手机。安若就没事可做,就站了起来,慢慢挪到了周成的旁边不远处,假装两个人不认识。
就这么陪着周成旁,然后往里看。
只是,安若没周成的高度,因此能够看到的视野就极其有限。
看了一会儿后,就没兴趣了。
周成也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又重新坐回了手术室的计时面板下面,因为他大概看出来了,其实薛修德和古忠良教授,在治疗感染的时候,也没有特殊的窍门,就是完全靠深不可测的基本功。
薛修德教授也是个狠人,周成在他身上,看到了完美等级的清创缝合术的影子,也不知道薛修德教授这是做了多少年的感染,至少有三十年的造诣,加天赋,肯定才能到现在的地步!
安若也很“无意”坐在了旁边,问:“你怎么不去主刀啊。”
用示指的末端偷咪咪地指了指手术台,还缩着脖子,声音很轻,好像是在谋划什么坏事似的。
“别人喊我就去啊?肯定不行啊。”
“每一台手术,机会都是有限的。我昨天已经主刀了约等于1.3次了,不能这么贪心啊。”周成也小声回,就是悄悄话的程度。
“你看啊,薛教授有两个博士,一个硕士,三个学生。古教授也有学生,申德老师也有一个学生。这么多人都等着机会。”
“我抢占了,他们就没了。而且,我有其他的机会。”
周成讲完了自己的事情,又问:“我看你都不用怎么做事的啊?是你们师姐照顾你吗?好清闲的样子。”
周成的问题,其实是无意的,本来,他就是实话实说的一问。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安若的秋波范动微红,但倔强的根本就没有晶莹凝聚,很快就被她自己的意志力冲散了。
如果每次遇到了挫折后,哭了就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么她早就学会了怎么去哭了,但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只是实话实说道:“太差了。”
“我是初八那天到的魔都,然后初九那天的下午,就被教授嫌弃我打麻醉打得慢,给我的带教老师告状之后,我老师也挺照顾我,放我假了。”
声音也没哽咽,只是眸子的眼白里面,血液汩汩范动,如同血洗过一样,微微红润。
然后,她的声音,倒是有一种承认自己很不行的洒脱,还似乎有一种要放手一般的莫名其妙的意思在里面。
好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不行,我很弱,我其实叫安弱,我还有个名字叫慢慢。
我笨得不得了,谁都会嫌弃我,包括你也可能会。
我都知道,无所谓……
周成之所以能听得出来这种,是因为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无奈时候,但是,周成的无奈,与她不一样。周成的无奈,是他没有任何资本去反抗和抵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他挣扎,却仍然最后要一头扎进自己不喜欢的行业,而且要越陷越深,直至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兴趣是啥,只剩下该做什么和野心了。
先只顾着挣钱、事业、工作这些了。
周成缓缓地伸出了手,握了一下安若的手,稍稍用力地抓握了一下,然后又松了开。
笑笑说:“没事的,后面肯定会有机会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机会有时候要去挣,有时候要去慢慢等,只看你等的时间够不够长。”
“我还等过好久好久呢。”
安若感觉自己的手被周成握住后,慌张地想要缩回来,但是手指与周成是相对的,就正好抓了一下周成的手心,而且还有摩挫,抠了一段,但力气不大,应该是有痛感,但可能没伤。
周成没松开手,所以安若也就停止了回缩,可一下,周成又放开了。
让安若有些后悔的同时,心里的紧张又松了开。
周成应该不算是故意调戏或者说不合时宜地搞什么土味情话,只是在为安慰她而已,所以,抓一下她的手,其实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这让安若的头转向了周成,细细地琢磨了一下周成的话。
然后心结慢慢打开。
不急,慢慢等,这句话,任何人说,名为慢慢的慢慢,都可以去反驳,去怒斥对方,但唯独眼前的这个周成师兄,身为慢慢的安若,她会觉得周成说得没错。
周成为了机会,等了多久?
一直。
等不到就一直在等,就一直等。
这不是她觉得,是骨科的人都这么觉得,给机会我就上,不给机会,我就慢慢等,慢慢积累就是了。
周成说这话,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周成那还是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自己呢,还是不熟练,是能力不济的情况下,那自己急什么啊?
自己等的时间,能有一年,两年这么久么?
肯定是没有的。
“好。”所以,安若就细细地这么回了周成的话。
是在回周成刚刚和她讨论的问题,也是在回答另外一个问题。
只要还有机会,我就一直等,除非等到一个,他觉得合适了,比自己更加优秀,与他没有可能性了的时候,我再去找属于自己的另外一半。
那个人,才不是你。
不然的话,我就一直等。
等一年两年也好,多等几年也无所谓的。
安若这么细想着,脸色就稍稍有点红了,好像觉得自己有点中二,好像是自己单方面立下什么誓言一样。
旁边的周成稍微笑了笑,予以回应,但安若应该是看不到他的笑容,只能看到他的眼神。bïmïġë.nët
周成心想,就看在模拟了那么多次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了哦。
虽然这个机会不是最好的,但也足够用了!
周成到现在,都还记得,安若这个妹子的胆子还蛮大的,稍微有点我行我素,在自己和丁长乐喝酒那天,当着自己的面,就怼了自己,当时还让周成觉得有点可笑来着……
一个能够被称为慢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周成其实还蛮好奇的。
后来在得知安若是那位传说中的大小姐之后,周成是真的挺佩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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