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的上方隐约可见一个黑点逐渐扩大,转眼间,黑点已经落在了护山大阵上,道观瞬间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依旧是池西刚借尸还魂的时候那个样子。
破败的土坯房,不仅旧,还显得很小,左右也就是两间房子,中间隔了个小院子,加起来的长度都没有龙脉本体那么长。
道观的木门都已经长满了青苔,上方归元派的牌匾也都是模模糊糊,看不清到底刻了个什么字样。
如此大的阵仗,再看看面前这一座又小又破败的土胚房,观观自己都没法很快反应过来,更别提龙脉和炉子了。
道观小也就算了。
没想到,风格竟是如此独特。
龙脉把目光投向观大哥。
观观视线飘忽,根本没有和它对视。
最镇定的反而是池西,毕竟当时她早就知道道观如今的规模,更知道上面那群人不会好心到把道观收走做抵押后还帮你修葺一下道观。
在上面呆了这么长时间,道观也看不出多沾染一丝仙气。
反而显得更加破败了。
池西直接推门而入,院内也就还是一棵树一口井,左右两边各是一间土胚房,左边就是日常供奉用的房屋,右边则是供道观弟子居住,屋子里的布置与道观的外表一样寒碜。
供奉的屋子,一座土台,一张供桌,一个蒲团。
居住的屋子,一张木床,一个衣架,一个梳洗台。
除此之外,也就是墙壁上挂着的一些法器,大多都破损的厉害,显然是没有人进行日常维护。
观观带着呆滞的龙脉和炉子,跟着池西走进供奉的屋子,后边两只显然还没有从道观的风格里反应过来。
池西没怎么说话,朝着观观伸手。
后者连忙从一堆东西里面找出了一直呆在身上的泥堆起来的祖师爷像,把它递到池西手里。
池西单手拎着泥像,挑了挑眉,“师父它给你托梦了?”
观观:“……”
它隐瞒也不是,不隐瞒也不是。
观观选择主动坦白,“祖师爷是前两天给我托梦的。”也就是池西还清债款后,一行人从境外回来的那天晚上。
本来道观回来后,按照正常流程,祖师爷就能和池西联系上了。
谁知道,池西因为时间太晚,又拖了一天,让观观战战兢兢,也不敢说,又怕祖师爷在晚上找上它。
至于,祖师爷为什么不直接找池西。
那是因为他找不到。
先前池西在梦里被罚恶司干扰,又被坑着去找什么假地府,自打那次以后,她就把别人入梦通道给强行关掉了,如果她不乐意,其他人根本没法给她托梦。
再加上平日里,池西又甚少给祖师爷上香,也就是想起来了,才给他老人家上个三炷香。
平时,她连着泥像都懒得拿出来看一眼。
祖师爷就算是想要找她,也压根没法找到她,只能拐着弯,趁着在债务还清的时候,赶紧找上观观,想要它做一个中间人,帮忙联系到池西。
偏偏,他低估了观观的怂,不,应该说是顺心而为。
它根本就不敢给池西说明,只能十万分委婉的加快池西召回道观的步伐。
而池西,在拿到祖师爷像的这一刻,瞬间就察觉到了泥像上面残留的那些灵力波动,也就是这泥像被附身过,才能有这么清晰的灵力波动。
在跟观观确认以后,她甚至产生了一种不想把泥像放回土台上的冲动。
观观站在池西旁边,有些紧张。
它面露迟疑,还是把祖师爷托梦的话给说了,“祖师爷他、他说有事情……”
具体什么事情。
祖师爷没说。
观观不敢问。
池西:“……”是师父他老人家一贯的风格了。
她冷漠的伸手,还是把泥像放回了土台,正好,她也有事情想让他帮个忙。
在放上去的一瞬间,只有手掌这么大的泥像陡然变大成一米高,牢牢固定在土台上。
而后,灵光一闪。
一道虚影从泥像上脱离出来,幻化成一个身穿湖水蓝道袍的男子,容貌看着尤其的年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的视线从道观周围转移到龙脉和炉子身上,又划过观观附身的雷击木,最后落在池西身上。
祖师爷笑了笑,“你还是这幅样子,是这辈子都不跟为师和好了?”
池西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他面露无奈,转头看向观观,“那两位便是新来道观的小朋友?倒是与你同出一脉,日后也有了玩伴儿,不至于落的孤身一人,只剩下这间道观。”
观观:“……”
它看了看池西,不敢和他说话。
祖师爷没有得到回应,好脾气的笑了笑,也不生气,当年道观开了灵智,还是小孩子脾气,池西又是从小跟它玩到大的,两人私交甚笃,每回有什么事情,道观的灵智都会跟池西站在一条阵线上。
他早就习惯了。
他又想跟龙脉和炉子两只搭话。
池西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行。”
祖师爷手里幻化出一把扇子,为了缓解尴尬扇了两下。
池西微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这天气都没变热,山上更冷。”
祖师爷:“……”
观观下意识转过身,不敢看师徒两的相处,这简直就是修罗场。
它都不敢看,更别提龙脉和炉子了,两只更是觉得瑟瑟发抖。
龙脉当时从盛放祖师爷的骨灰盒上感受过这一种强大的气息,如今本人从泥像里面走出来,即便只是一道虚影,也散发着强大的威压,要不是知道他没有恶意,还是归元派的祖师爷,它早就吓得化出真身跑路了!
祖师爷手里的扇子化为灵气消散在空中,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也不是为师的私事,而是跑下来了一个人,我们想要让你帮忙把人给带回来。”www.bïmïġë.nët
池西:“……”
她十分怀疑地看着眼前的虚影。
师父是个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看着温温和和,实际上背地里一口气打散几百个魂体也不会眨眼,更别说是有人犯了事儿还有跑路的机会。
祖师爷轻咳一声,“西西,说起来,也是我们的疏忽……”
犯事的人叫汤崇,是八百多年前,因为大功德得道飞升。
不过他这人沉默寡言,又表现的心如死灰,没有任何的追求欲,唯独有一位魂飞魄散已经死去多年的发妻是他心头的执念,因此,他就被派遣作为宝库的看守人。
多年来,他尽忠职守,从没发生过任何监守自盗的事情。
因此,宝库失窃,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犯事的人会是他。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对方拎着大半个宝库跑下来了,无影无踪,约莫是手头上带着能够隐去身形的法宝,上头就没有一个人能算得出他在哪里。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派人下来,但如今上头也是党羽纷争,正值关键之数,几派都不互相信任,另一方面却是他们下来都有时间限制,顶多是有人使用请神符时多逗留一阵,真身是无法停留太长时间的。
算不到对方的人,他们无疑是大海捞针。
正好他作为中立派,与各方势力都相对交好,他们就想起了他下面还有个徒弟,平日里也是个顶顶厉害的人物。于是其他人纷纷委托他帮忙。
他想了想,也就接下了这个委托。
毕竟池西在下面待了千年,算算时间,她也该待得差不多了。
池西听完,只问了一句话,“大半个宝库的东西,有多少?”
祖师爷:“……就挺多的,他还拿走了一个能够携带大量东西的法器,这还是上头研究出来的头一件能够盛放半座山那么大的法器。”
池西挑了挑眉,这种法器倒是挺有趣的。
祖师爷神情变得严肃,“汤崇跑下来,根据我们猜想,最大的可能是为了复活他的妻子。”
池西愣了一下,“不是已经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后,有一种手段是可以聚拢魂魄的,但这种聚魂的方法逆天而为,成功率极低,不仅会损伤施术者的寿命,就算是真的聚魂成功了,魂体也只是魂体,多半没有了心智。
因此凡是知道这种聚魂手段的,也不会有人尝试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祖师爷摇摇头,“他带走的宝物里面,有一件法宝是能够重塑人的肉身的,代价是燃烧人的神识,几乎是付出大半神识的代价,就可以重塑心里所想之人的肉身,至于他究竟要怎么处理魂飞魄散的问题,我们都不太清楚。”
池西沉默了一下,把自己在境外遇到无极的事情说了一遍,没等祖师爷震惊,她又说道,“我的骨灰盒不见了。”
祖师爷大惊,“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池西摇头,“大概就这两天吧。”
祖师爷:“……你怎么一点不着急。”
池西白了他一眼,“我们归元派火化用的都是天火,谁知道你们上头尽会添乱,在这个时候我的骨灰盒又不见了,你帮我算一算。”
祖师爷生前便是一位号称天下无算不尽的神算子。
如今到了天上,这手艺没有丢,靠着这门手艺,他在上头的哪方势力都吃的开,连带着佛照了池西不少。
这会儿听到池西的骨灰盒莫名失踪,他赶紧抬手掐指一算,却发现有人刻意扰乱了天机,就跟汤崇的下落一样,根本就算不到,他抬头看向池西。
后者早有预料,“算不到?”
祖师爷:“……嗯。”
池西看了看他,也没说什么,但无声的鄙视却尤其的强烈。
她这师父,关键时刻,永远都派不上用处,她早就该明白的,也不该对他有所指望。
祖师爷:“……”
池西见他算不出骨灰盒的下落,很快转了话题,“你委托我办事情,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师徒之间也是要明算账。”
祖师爷顿了一下,“你接着说。”
池西的目光在屋子内扫过一圈,最终落在他的泥像上,带着一丝心疼的语气。
“师父,你看,你这个泥像是不是有点磕碜了?”
“……”
祖师爷几乎是定定的看着池西,后者毫不畏惧的回望。
半晌,他才像是败下阵来,咬牙道,“行,我替你出这个钱,但顶多就是把材料升级一下!”
池西慢悠悠的摇摇头,“我这刚收了一个弟子,是我们归元派下一代的独苗苗,你这也好意思?”
祖师爷后退一步,虚影若影若现,“三间房子,不能再多了!”
池西毫不犹豫的点头,“成交。”
话音刚落,强大的灵气涌入观观的雷击木中,夹杂着大量金光闪闪的功德,硬生生的把它的灵智从雷击木中揪了出来,融入至整一间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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