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行过荒漠,踱过长夜,终于在天光破晓之时寻到了归途。
张狂抱着手臂,与夏知桃道:“知桃,你之前问我……是否相信那西域传说。”
夏知桃偏头看她,眉眼覆上几分笑意:“嗯?”
“你瞧,无论我信还是不信,”张狂振振有词道,“这传说都是真的。”
夏知桃笑道:“那还得多亏了咱们的教主大人,连飘散天灯都能拽得回来。”
张狂得意道:“那是。”
城口队伍跟着迎上前,管事抬手将跪于砂砾间的小郡主拉了起来。
元如翡抬起头,用指尖擦了下泛红眼角,忽然便笑了:“我看到她了。”
管事伸手将她抱入怀中,拍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声音很轻:“嗯,我也看到了。”
“皇后走了十五年,终于回来了。”管事笑道,“您明年还来放灯么?”
元如翡也跟着笑了,长睫还染着点水意,眼角被指尖擦得泛红:“怎么不放了,一年一盏,放到我老了,提不动灯笼了再说。”
张狂敛了四溢灵力,与夏知桃一齐向她那边走了过去。
元如翡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她弯下身子,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眼中蒙着层水雾,轻声道:“教主,谢谢你。”
“谢我作甚,”张狂蹙眉道,“我把天灯引过来,只是给知桃看的而已。”
夏知桃心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就成给我放灯看了,心中哭笑不得,表面还得附和一下:“好好,给我看的。”
元如翡失笑,她微微弯下些眉,声音有些沙哑,询问道:“…那…我可以抱您一下么,很轻的一下。”
“不行。”
张狂拒绝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甚至还悄悄地向后退了一点,不满道:“胆子翻天了,敢抱本座?!”
但看元如翡眼眶泛红,等了母亲十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了,母亲魂魄又在怀中消散。这样一想,着实有点可怜。
张狂犹豫了一小会,偷偷瞥了眼风轻云淡的夏知桃,勉为其难道:“可以握下手。”
元如翡:“…………”
她不由得笑了,无奈道:“还真是您的性子。”
两人十分尴尬地握了一下手,张狂便冷漠地站到了旁边,下颌被黑袍挡了大半,周身锻着层寒意。
夏知桃在旁边快要被笑死,凑过来用胳膊肘怼了怼她,道:“元郡主也是可怜人,你怎么不给人家抱下?”
张狂理所当然:“当然不给。”
她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就是要抱,我也只给一个人抱。”
这话听得夏知桃很是满意,心安理得地抚了抚张狂长发,道:“对,只给一个人抱。”
。
元如翡与身后队伍商议片刻,上前与两人道:“请两位与我回城,我想将无垢蕊与西笙残卷,亲自交予你们。”
张狂微一颔首,众人从城门处往回走,恰好街道商铺也逐渐打开,时不时向郡主与几人问好。
回到云竺宫时,崖山两个姑娘也起来了,锦漓看到张狂就跑了过来,拽着她黑袍一角哀嚎:“教主大人”
张狂一把拎开她,嫌弃道:“干什么?”
“您今晚都没有和我一起去挖墙!”锦漓痛心疾首,“顾得和师妹卿卿我我,都忘了赚钱了么!”
张狂:“……”
元如翡恍然大悟:“原来空了那几面墙壁,是诸位所为啊。”
她打了个响指,便有侍从抬着几个大箱子上前,用力一掀,里面满满当当地装满了金玉翡翠。
元如翡笑道:“若诸位想要,不必劳神掘墙,只需开口便好,我云笈城最不缺的便是这金玉翡翠。”
众人:“…………”
张狂神色很复杂,夏知桃看着她一幅有点郁闷的小模样就想笑,抬手挡了挡唇畔。
除了好几箱金玉,元如翡还命人带来了另外两样东西,笑道:“不知如何偿还诸位恩情,一点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夏知桃接过侍从端来的西笙残卷,随意翻开几页看了看,确实符合崖山卷宗描绘,便放心地收了起来。
张狂终于拿到她的无垢蕊,喜上眉梢,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将那剔透花蕊小心收好。
既然已经拿到想要之物,几人也没有必要在云笈城中停留过久,她们与元如翡告别后,便离开了云竺宫。
元如翡那几箱金玉倒是不知如何处理,夏知桃认为这次事情都依仗张狂,于情于理都应该全部给她才是。
结果这样一说,张狂头摇得跟拨浪鼓,硬是将所有金玉塞了回来,眼巴巴地看着夏知桃,想让她收下。
夏知桃拗不过她,只好将箱子收入储物戒中,她本来一穷二白两袖清风,忽然便身揣丰厚资产,总觉得有点别扭。
“我们这次任务限时三天,这满打满算才用了两天不到。”锦漓笑嘻嘻道,“真得依仗了夏师妹和教主大人呢。”
望烟跟着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张狂:“那教主大人,你是要走了么?”
张狂懒洋洋地回复:“我得先回魂骨第九一趟,将无垢蕊带给老爷子,之后啊……可能会回岐陵。”
她点了点下颌,又道:“不过知桃你有事可以喊我,反正离得都不远,不过几个呼吸便到了。”
众人默默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苍茫黄沙,再想想之前和师祖拼死拼活行了好几日才到西域的情形,不由得长叹一声,感觉自己真是太弱了。
张狂将她的幂篱拿了出来,十逾层黑罗纱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地一遮,别说是男是女了,是人是鬼都看不出来。
“我先走了。”
张狂用指尖撩起黑纱,露出一幅玉白面容,眉眼弯弯地冲她笑,眼中盛满了涟漪星子,一如耿耿天河。
她像个小孩子扬起手,用力挥了一下,黑罗纱扬在风中,大声喊道:“有事喊我,回见。”
夏知桃也冲她挥挥手。
张狂向后退了一步,黑靴踏着细密黄沙,身形即刻溃散,化为繁花没入风中,霎时便望不见了。
。
“我们也走吧。”
夏知桃与另外两人道:“西笙残卷我仔细检查过了,元如翡这次给的确实是真品。”
望烟小声道:“不过我们早了一天,集合处会不会没人啊?岂不是要坐着等好久。”
锦漓道:“不慌不怕,反正御剑一个时辰就能到,左右云笈城又不能生腿跑了,万一没人咱们腆着脸回来,继续蹭吃蹭喝就好。”
夏知桃:“……”
几人长剑出鞘,身形立于剑面之上,即刻便没入云层之中。
望烟修为较低,另外两人照顾着她,速度便放慢了许多,约莫一个半时辰后,便到达了之前惊堂峰主所说的集合之地。
没想到的是,竟然已经有一只队伍在等着了。但不像夏知桃几人的衣衫齐整,那队师兄们唉声叹气、神色恹恹,发冠凌乱不堪。
一问才知,师兄们抽到了是有“极善之地”美称的菩安城,结果进了城才知,这菩安城主看着平易随和,实际最擅长打太极,比谁都难对付。
问“西笙残卷”就回“今日喝不喝茶”,说“崖山而来”就回“吃不吃酥点心”,总之一点信息都别想从他口中撬出。
最后几人不得已,花了几百两银子从不知阁中买了消息,在荒漠中挖了一天一夜,从地洞中挖出了西笙残卷。
师兄一边叹着气,一边道:“但还是师妹你们更可怜些,抽中了云笈那个魔教狂热城,怕不是饱受磨难?”
看着师兄们的同情目光,几人都有点不好意思说她们在云笈有吃有喝,还体验了一把玻提西节的风土人情。
大漠风沙凛冽,一众人寻了个遮峰石坐着,过了没多久,其他队伍也陆续地回来了。
因着惊堂皋则出了名的严苛,在崖山地位显赫,众人都不敢有丝毫怠慢,三日时限都掐着两日的点,拼死拼活赶了回来。
不过五座城池,五支队伍中,没有一队是直接拿到残卷的。
除去挖洞的菩安队,其他三队伍也是各有各的凄惨,一队勤勤恳恳当了两天苦力,一队抄了五十卷灵镌经书,最惨的一队被迫去荒漠中猎妖毒蝎,被蜇得浑身青紫,好不狼狈。
下午时分,一阵苍白狂风呼啸而至,皋则稳稳当当地立于风中,伸手向弟子们索要西笙残卷。
“不错,都是真迹。”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片刻,皋则淡声补充了一句,“耗时久了些。”
他冷哼道:“本一日能取回的残卷,竟然都耗了两日有余,愧为我崖山子弟,全部回去领罚吧!”
弟子们全傻了。
。
一开始给的时限说是三日,弟子们千辛万苦,掐着两日的点回来了,结果可好,皋则直接把时间缩到一日,明摆着要为难他们。
众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称是,跟着皋则御剑行驶了好几日,凄凄惨惨地回了崖山之中。
纪书处围了一堆弟子,全部都是被皋则轰过来领罚的。锦漓痛心疾首,嚷嚷道:“惊堂峰主怎么能这样!”
她歪倒在木椅上,有气无力道:“我们兢兢业业、辛辛苦苦拿回了残卷,居然还得领罚?!”
正在登记的纪书头也不抬,道:“皋则峰主一向如此,十个他带的任务九个都得罚,老老实实认栽吧。”
好在原本的护送任务所需境界不高,故而惩罚也不算太难。纪书执着工笔,刷刷写完卷宗后,给他们递了一张纸:“沿着融雪池种灵株,一人十株。”
众人领了灵株与铲子,一队闹哄哄地出发了,本来以为种几棵灵株而已,结果发现根本就没这么简单。
那灵株娇贵的很,坑挖深了不行,挖浅了要倒,叶子软的和羽毛似的,碰多了就皱巴巴,一边埋土还得一边用灵力护着,很是麻烦。
灵株不能离得太近,一众人在融雪池旁分开,夏知桃与另外两个姑娘去了右侧的积雪林,寻了块有山泉的地方,开始勤勤恳恳地挖坑。
锦漓唉声叹气地蹲在一旁,身旁小红鱼摇来晃去,看起来蔫蔫的:“好难啊,这灵株怎么这么娇贵?”
望烟正小心翼翼地埋着土,见锦漓蹲在那没动,稍有些不满,小声嘀咕道:“锦师姐,你倒是帮忙啊。”
夏知桃动作迅速,栽种时又认真仔细,这会儿她已经种下了五株,望烟才刚刚种完第二株,而锦漓连第一株的坑都没挖完。
“锦师姐,地不会自己翻开,”夏知桃冷漠道,“我这边种满了,我和望烟往里面继续种。”
锦漓摆了摆手,继续生无可恋地坐在地上发呆,而夏知桃带着望烟,往积雪林深处走了走。
虽然现在不过梅月前后,但这融雪池附近却好似冬季一般。叶梢堆满了簇簇霜雪,一拂便有雪花纷涌落下。
两人带着灵株与铲子往里走了好一会,夏知桃估摸着距离其他已经种下的灵株有一段距离了,正准备停下时,林中忽然传来个声音:
“想都不用想,不可能!”
这积雪林的深处,竟然还有其他弟子在么?夏知桃与望烟对视一眼,两人秉着呼吸,小心翼翼的往里走了几步。
“哈?你真以为师尊让我种灵株,我就真会乖乖照办?”
霜雪覆满的枝叶间,传来个懒洋洋的清泠声线,似乎在抱怨什么:“想都别想,你自己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吧。”
夏知桃稍稍侧过点头,在层叠枝叶间,隐约能望见一个大致轮廓。
有个人躺卧在枝干边缘,霜雪与墨叶挡了大半身形,只能从边角处瞅见一丝象牙白衣。
她翘着腿,白靴不安分地踩着枝叶,沙沙摇下几片伶仃墨叶。
沉默半晌后,那人忽然嗤笑一声,道:“再敢吵我,我直接把你折了!”
虽是个凶狠的话,但奈何说话之人声线绵绵的,带着点软糯的尾调,着实感受不到威胁。
那人懒洋洋地翻过身子,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长长呼了口气,疲惫道:“别嚷嚷了。”
“……我有点累,是真的。”她轻声道,“让我睡一会。”
。
林间一下子重回寂静,只余了枝叶交叠的婆娑声响,还有那轻细似绒的呼吸声。
但没过一会,树叶蓦然猛烈晃动,霜雪簇簇落下,那人惊慌失措,失声喊道:“你刚刚说什么?!”
在夏知桃两人的注视下,树上猛地摔下个白衣身影,好在那人动作敏捷,半空中翻了个身,足尖轻软落地,没有狼狈地砸在地上。
她刚刚直起身子,就措不及防地和夏知桃撞了个照面,整个人都慌了。
夏知桃笑了笑,之前不过听声音,便一下子听出了这小姑娘的声线,一直没说话,就是想看看她要多久才会发现两人。
张斓耳尖腾上一缕红晕,懵懵地看着夏知桃,结结巴巴道:“诶?!”
“张斓?”望烟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张斓一身象牙白衣,乌发间凌乱地沾着几片墨叶,发带也束得松松垮垮,蔓出点浅淡的木槿花香。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张斓耳廓都红了,五指攒着衣袂,愤愤道,“我被罚了啊!!”
夏知桃瞧了眼被张斓扔在树旁,无精打采的灵株们,还有随便插在不远处的铲子,一下子心知肚明。
她失笑道:“被罚来种灵株么?”
张斓使劲点头,拍了拍衣袖,晃晃悠悠地向夏知桃跑过来,乖乖地站在她身旁:“嗯。”
“我本来向去师姐你们水镜峰串门的,不巧路上遇见正罗衣,让我去纪书那里领个卷宗。”
张斓委屈巴巴道:“结果纪书一看,说什么我进峰以来一个卷宗都没做过,然后就罚我来种灵株。”
夏知桃笑笑,慢悠悠道:“那你在树上干什么?”
这问题问的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张斓瞬间就僵住了,动都不敢动。毣洣阁
她诺诺低下头来,乌发欲盖拟彰地挡了挡,却掩不住耳廓红晕,小声道:“在睡觉。”
太诚实了!
随口一问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也不知道编个理由搪塞一下,这家伙未免也太听话了。
夏知桃心中失笑,抬手帮她摘下几片勾着白衣的墨叶,揶揄道:“你睡着了的话,这种灵株的任务怎么办?”
张斓道:“让她们自己种呗。”
夏知桃没懂她的意思,还以为这个“她们”指的是其他同样被罚的弟子。
她将企图偷懒的张斓拉过来,往对方怀里塞了一把铲子:“来都来了,便好好干活吧。”
夏知桃笑道:“你种一株便好了,余下的我帮你种。”
张斓似乎没听到,稍有些心不在焉地“哦”了声,琥珀似的眼睛望着稍有点茫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比锦漓偷懒得还严重,之前锦漓起码有挖个小土坑,张斓这连土坑都没挖,就抱着铲子摇来晃去,一幅困倦模样。
望烟一边挖土,一边好奇道:“对了,张斓你之前在和谁说话啊?”
“啊?”张斓蓦然回过神来,抬手一指放置树旁的灵株,没好气道,“和她们说话。”
夏知桃愣了愣,她手中正在栽种这棵灵株,原本是幅奄奄一息,看上去气绝身亡的模样。
结果,一见到张斓就立马兴奋了起来,拼命挥舞叶片缠上去,揪住她指尖不愿放开。
“干什么?”张斓嫌弃地抽回手,瞪了那灵株一眼,“不许碰我!”
夏知桃笑道:“你看人家多喜欢你,在我们手里一幅蔫蔫模样,见到你立马就精神了。”
张斓鼓着脸,一幅闷闷不乐的模样。她苦大仇深地抱着铲子,用足了力气向下狠狠一插,猛地掀出一大块土来。
夏知桃:“……斓斓。”
她这样一喊,张斓手顿时颤了一下,差点拿不稳铲子,一双琥珀似的大眼睛看着她,耳稍涌上丝艳色。
“斓斓,”夏知桃语重心长道,“我们是要种灵株,不是要谋杀积雪林的地面土壤。”
张斓:“……”
她耳廓红的厉害,抬手揉了揉面颊,声音小小的:“那灵株吵吵嚷嚷的,一直在我耳边说话,我才不种它们。”
听着这话,夏知桃手中的灵株猛地颤了一下,甚至能从叶片上看出点泫然欲泣的表情。
“委屈什么!”张斓狠狠瞪了灵株一眼,没好气道,“早就说过了,你最好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想让我种你,门都没有!”
夏知桃没想到这小孩能和一棵植物都吵起来,心中失笑,道:“你不是被罚了么,还真想等着灵株把自己种了?”
张斓也不管地面上覆着的霜雪,直接盘腿而坐,小声嘟囔道:“但是我好困,想睡觉。”
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染着点红,伸手去推了推身旁的灵株:“你快点种自己,我睡一会。”
夏知桃看张斓这幅模样,又想想之前教主大人跟着自己到处跑,各种挥霍灵气的事情,心一下子便软的不成模样。
她伸手碰碰张斓面颊,轻声道:“很累么?我帮你种吧,你去躺着休息一会。”
张斓瞌睡一下子醒了,她先是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唔…不,不用!”
她拍了拍脸,抄起铲子怼了怼倒在地上的灵株,凶巴巴道:“快点!别装!我知道你可以!!”
夏知桃看这小孩和几棵植物拗起劲来,刚想伸手拉一下张斓,谁料在那铁铲威胁下,灵株竟然真的自己动了。
只见一排灵株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枝干软绵绵地撑着,一点一点挪到了旁边的小坑中,将根部挪了进去,还用叶片拍拍土。
这到底是灵异片还是恐怖片,夏知桃震惊了:“这”
她确实听说过因为崖山灵气充沛,故而生在诸峰之上的植物,或多或少都带了些灵性。
但之前碰碰张斓指尖此类的小动作也就算了,夏知桃万万没想到,这灵株竟然还能爬起来自己走的。
……也不知是不是原本不会走的,被张斓拿着铲子一吓,不会走也得爬起来埋自己。
张斓小声解释道:“这些都是半仙灵,还未修成人形,但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本事还是有的。”
说着,她用铲子尖怼了怼其中一株,声音满是威胁之意:“快点!”
望烟有点于心不忍,小声道:“张斓你看灵株那叶子颤得都快掉了,别欺负人家了,温柔一点吧。”
张斓猛地偏过头来,琥珀似的眼睛眯起一点,气势汹汹地反驳道:“她们先欺负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张狂:你们这些灵株仗着小号没装备放肆是吧?我明儿就切号打上来,把融雪池整个给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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