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真在九白的怀里探头探脑,小家伙就如刚从云南小镇出来的庆忌一般,对于诸多事物充满了好奇,小脑瓜子不停的朝外伸,一双眼睛睁的老大。
由于一盒糕点的收买,九白难得对庆忌态度极好,一路上可谓是有说有笑。
直至夜幕降临,二人已然到达山顶。
上山主道的尽头,林夜拄着柏木拐杖,佝偻着背,站在路边静静等候慢慢上山的二人。
待得庆忌与九白走近,林夜上前一步,作揖行礼,笑道:“恭迎二位上仙.......”
老远庆忌便看到林夜的身影,此时后者上前行礼,庆忌也是微微作揖,倒是九白转过身去,并不想搭理。
“大可不必如此......”望着林夜,庆忌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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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摆了摆手,说道:“扶风山虽是小山,可地盘儿却不小,小老儿怎敢让二位上仙在山顶久寻?况且主接从客,亘古不变的道理......”
庆忌笑了笑,不再多说,任由林夜走到前面带路,九白则是跟在二人的后头。
“林土地掌管这扶风山多少土地?”闲来无事儿,庆忌找些事儿说。
听得此话,林夜笑了笑,说道:“不瞒唐上仙,小老儿也不害臊,这扶风山范围内,除了诸多河流之外,其余土地都是小老儿帮着我家主人打理,算是个世俗人家中所谓的“管家”,其实也就是个杂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庆忌微微点头,说道:“话非如此,世俗人家中的管家极为重要,我家就有一位女管家,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宜基本上都是她操劳办理,起初不觉什么,只是后来有些接触,才知道其中的艰难,所以林土地切勿妄自菲薄啊......”
林夜笑着点头,其实并不以为意,庆忌所说的话,他只当是这位公子哥的闲来找话,毕竟世俗王朝中哪家子弟会跟下人交深?虽说他待在山上数十年,可是对于山下的那些条条框框还是颇有了解的。
感受到林夜的不信,庆忌也没说什么,继续跟着上山赶路便是。
不得不说,林夜所言非虚,扶风山虽在山水谱上归属于丙字科,可好歹是一座山头,地盘还是挺大的,在山顶走了许久,庆忌才看到远处的灯火,逐渐靠近,一处中规中矩的山神庙显露在眼前。
至于为何说是中规中矩,因为霞雾山一事儿时,庆忌有曾见过霞雾山山神庙,霞雾山可不是扶风山能比的,毕竟偌大的青阳郡都在霞雾山的山水范围之内,当然,这些都是庆忌之后晓得的。
山神庙并未被围起来,想来也是,谁敢偷山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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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庙中,只见中央摆放着一只大圆鼎,看上去极为浑厚,走近一看,圆鼎当中满是香灰。
见庆忌注意到外头香炉,林夜止住脚步,笑着说道:“虽然扶风山四周都是些村庄,鲜有城镇,可百姓们对于我家主人的爱戴还算不错,逢年过节就会上来烧上些香,虽说不是什么上等好香,可重在情谊,不在钱财......”
庆忌微微点头,看似毫不上心的说道:“这其中怕是少不了林土地你的帮助吧?”
林夜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继续朝里头走去。
庆忌回身看了九白一眼,后者摇了摇头,二人随即跟上。
庙中空间不小,迎面而来便是一座金黄雕像,在天启看的书极多,庆忌晓得这便是扶风山山神的金身,只不过这座金身并不是完全用金打造罢了,只是其中混有部分金身碎片。
山神雕像手执一把巨伞,伞边垂落些许铃铛,看上去极为威猛,望着山神金身下的小香炉,庆忌无奈笑道:“远游匆促,倒是未备上一些香火,林土地,实在抱歉的很,想是不能上香了......”
林夜笑了笑,不住摆手,示意庆忌不必在意,随即带着二人走到侧堂,只见那里摆着一张木桌,上有几盘小菜,热菜为主,一壶小酒,三双碗筷,看上去极为丰盛。
林夜走到木桌旁,望着庆忌与九白,笑道:“二位上仙请坐.......”
庆忌回身望向九白,后者抱着小天真朝前走去,直接坐到一边,小家伙望着满桌的菜肴极为激动,不过还算有些出息,知道不是自己家,并未做出出格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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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忌紧跟九白之后坐下,待得二人都已落座,这位扶风山土地才缓缓落座。
拿起酒杯,倒满两杯递给庆忌与九白,林夜又给自己倒满,随即拿起酒杯,对着庆忌二人笑道:“二位上仙肯赏脸来扶风山山神庙,小老儿替我家主人在此谢过二位了......”
庆忌望着眼前的酒杯,在九白极为惊奇的目光中拿起。
“事先与林土地说好,唐十三不爱喝酒,就此一杯......”
林夜一愣,仔细端详一番庆忌,随即笑道:“成,一杯就一杯,好酒不在多......”
庆忌微微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极为豪爽的庆忌,九白越发的惊讶,但看到一杯下肚庆忌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的时候,九白已经了然。
林夜与庆忌对饮一杯,随即再给自己倒了杯酒,朝着九白笑道:“小老儿再敬仙子您一杯......”
九白抱着小天真,不为所动,林夜顿觉尴尬无比,手中酒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时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庆忌极为无奈的看向九白,后者拿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见此一幕,林夜也是赶紧喝完,随即放下酒杯,不再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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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白则是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入嘴里,怀中小天真仰头瞪大双眼,九白望着它笑了笑,随即将它放到地上,夹起一片牛肉,侧身递给小天真。
小家伙一口咬住,砸吧砸吧吃了起来。
一旁的庆忌望着九白,嘴角抽搐不止,这怎么跟开始说的不一样呢?
庆忌并未动筷,只是静静的望着眼前的菜肴,林夜不解的问道:“莫非是饭菜不合唐上仙的胃口?”
庆忌摇了摇头,说道:“菜肴下饭,只是个人原因,实在没什么动筷的想法,倒是可惜了林土地这一手好菜,实在抱歉的紧......”
林夜笑了笑,拿起一旁的茶壶给庆忌倒了杯茶水,随即说道:“那也总不能让唐上仙就此干坐着,来,尝一尝扶风山自然而产的茶叶,绝对不比一些名茶差......”
庆忌笑着接过,刚要拿起,却听一旁的九白“呜呜”个不停,不等庆忌转头,九白便已是倒地,庆忌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一幕,这家伙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
“酒里......”九白躺在地上,面纱遮住了容颜,声音痛苦的喊道:“有毒......”
事情已然如此,庆忌也是接着演,扭头望向林夜,后者此时也是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望着躺在地上的九白。此时,庆忌也是捂住胸口,不敢置信的望着林夜,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
两个字说完,庆忌就侧身一趟,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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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惊的从凳子上站起,一个人也就算了,两个人都是如此,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二位上仙,二位上仙,你别吓小老儿啊,我这酒菜干干净净,怎么可能有毒吗?”
林夜颤颤巍巍的说道,可地上的庆忌与九白死活就是不起来,任凭林夜怎么呼喊都没有丝毫用处,就连小天真此时也是紧闭双眼,躺在九白的身旁。
林夜急的不行,突然一个激灵,警惕的看着四周,“莫非是那几个王八蛋回来了?”
念及此处,林夜直跺脚。
“惨了!”林夜看着地上躺着的庆忌与九白,上前就要将庆忌扶起,“上仙,多有得罪了,先把你二人藏起来才是......”
就在林夜右手即将搭在庆忌肩头时,倒地不起的庆忌猛然睁眼,一把拉过林夜的胳膊,随即顺势起身,右手作爪,直逼林夜的喉咙,停在其喉咙三寸位置,林夜只觉得寒气逼人,望着突然暴起的庆忌,不禁咽了口唾沫。再扭头看向一旁,最先倒地的九白已是起身,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肉,一旁的小天真也是开心的嗷嗷叫。
“上仙......”林夜不禁嘴角抽搐,说道:“你们这是?”
庆忌冷冷的望着林夜,并没有收手的意思,看着对方的眼睛半晌,庆忌才收起手,淡淡的说道:“行走江湖,不得不小心,多有冒犯了林土地......”
随着庆忌手爪的收起,林夜周身的寒意锐减不少,他有些惊奇,一个二境练气士的实力竟然能给他造成如此之大的威慑,着实恐怖,也正是这一点,让他断定这二人绝非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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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二人,林夜苦笑道:“小老儿能理解,能理解,江湖是非多,小心点儿总是好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不被人信任的感觉终究是有些不好受的。
“二位上仙为何对小老儿产生怀疑呢?”
庆忌如实回答,只不过全部归于九白想出来的。
林夜听后,无奈苦笑,说道:“这位仙子真是蕙质兰心,其言不错,当是如此......”
望着庆忌,林夜说道:“既然二位如此坦诚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其实并不是扶风山的土地......”
庆忌皱了皱眉头,九白则是带着小天真继续吃肉。
“不过上仙也不要因此担忧,我绝无恶意,我本扶风山的山神,只是如今落魄成这番模样罢了,唉......”
望着愁眉不展的林夜,或者说扶风山山神,庆忌出言问道:“落魄?山神不是食香火吗?外头香炉香灰如此之多,怎会......”
不等庆忌说完,林夜已然开口,“唐上仙请坐,且听小老儿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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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忌依言坐下,静静听着。
“几月前,扶风山十里封禁,因为我要破四境,直升第五境,一旦破境,自是可以调离这丙字科的扶风山,可以说升入乙字科山神是毕生所求,至于甲字科,也就只敢想想......”林夜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山神、水神这一类山水神祇的破境与上仙您们练气士不同,山水神祇本就是死后才被册封,所以并无肉身,金身才是本源,所以我们这些山神破境需要将原塑金身重新打碎,再次造化,其过程可谓是蚀骨之痛,也正是因为如此,破境时是极为脆弱的,否则也不会有山头十里封禁的情况......”
庆忌听的认真,因为这些事情确实没有听过,想是极为神秘之事,世俗也无书籍记载。
“也就在我破境极为脆弱之时,扶风山闯入了三个蟊贼,两个练气士三境,一个四境,若是以往,以我的实力加山水神通三人必然不得造次,可偏偏是在我破境且极为脆弱的时候,那时的实力不过练气士三境,可以说无力回天,其中那四境蟊贼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我竟然拘押,金身困住,造成破境失败,使得原本近四境巅峰的境界直降第三境,如今沦为这番模样......”
“钦天监无人管?”庆忌疑惑问道。
林夜摇了摇头,说道:“扶风山毕竟是个丙字科小山头,十年钦天监都难得派人来勘察一番,小老儿破境时也是憋着一口气,打算入五境之后再给钦天监上报,如今却是酿成大错,没了机会,唉!实在是悔啊!”
“既然如此......”庆忌望着林夜,开口说道:“为何不早早上报朝廷,立刻前来惩戒那三个蟊贼?”
听得此话,林夜叹息不止。
“金身被拘,扶风山他是出不去了,只得待在这十里囚牢里,当他的傀儡山神,是也不是?”
九白淡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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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微微点头,“仙子所说无错,金身被拘,我连扶风山都出不去,如何向钦天监汇报?”
“那扶风山土地?河伯?总有个能出山的吧?”庆忌疑惑道。
说及此处,林夜满脸懊恼,“实不相瞒,小老儿便是如此去做的,可是却害了土地与河伯,二人皆是被打烂金身,烟消云散了......”
听得此话,庆忌不再言语。
“这段日子来,扶风山上山百姓诸多,可是小老儿却不敢向一人求助,就是害怕无辜黎民惨遭毒手,于是便忍辱负重,扶风山有修行者来,可皆是被那三人骗上我山神庙,随之杀害,取人钱财,这么些时日,死在我扶风山上的修行者不在少数啊!”
此话刚落,九白便是猛然向前,抓住林夜的衣领,冷笑道:“老头儿,你倒是好算盘,既然有那么多的修行者被杀,你还引我们上你山神庙,其心当诛!”
这话宛如平地惊雷,惊的林夜那是脑瓜子嗡嗡的,反应过来后,林夜才开口说道:“仙子明鉴,小老儿绝无害人之心,叫二位上山,主要是那三个蟊贼离开了扶风山,想是去北边儿的春华城去了,因此才敢带二位上庙......”毣洣阁
“怎么,想让我二人替你主持公道?”九白冷哼一声,庆忌却是咳嗽一声,前者这才放开右手。
“不敢不敢......”林夜摇头摆手道:“二位上仙境界不俗,可终究是人少,不占便宜,小老儿怎敢让二位做这丧命之事?小老儿所求极简,二位方向是北上,若是到了春华城,能否告知那城主一番,小老儿与其有些私交,他定能上报钦天监,既是为了帮小老儿脱困,也是为了我扶风山不再平添命案啊......”
庆忌与九白相视一眼,都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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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看了看形势,也是不犹豫,直接跪下,求道:“二位上仙发发善心,若是帮小老儿一忙,日后再来扶风山,小老儿必定上礼接待,拜托二位了......”
眼见林夜就要磕头,庆忌赶忙一把止住,望着这位扶风山山神,无奈至极。
九白看着眼前一幕,忍不住出言嘲讽,“真是神不要脸则无敌......”
“林山神先起来......”既然知晓林夜为扶风山山神,自然是不能再以土地称呼。
林夜不为所动,抬头望着庆忌。
庆忌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二人确实要北上,也确实要路过春华城,林山神让带的话我会带到,你先起来,跪着算什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林夜这才缓缓起身,望见这一幕,九白暗笑庆忌还是涉世不深,就这么一跪一磕就把你拿捏了?
待得林夜起来,庆忌望着他问道:“那三人杀了多少人?”
听得此话,林夜说:“都是见财起意,上山的诸多修行者中,小老儿也是尽力去提醒他们,奈何那三个王八蛋看的太紧,实在没什么法子。就这段时日,所杀的修行者怕是有二十多人了,其中......”
“其中什么?”庆忌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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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还有扶风山四周的百姓,他们为了不被暴露,将百姓杀害后就喂入虎口,最后只剩残骸,让受害者亲人以为是山虎作恶,手段极其残忍,一个月中,已有近六名樵夫丧命于此.......”
庆忌听后,微微点头,神情看不出丝毫变化。
只是九白能感觉到,庆忌的情绪在变,只是异常细微,因为平静状态下的庆忌不喜欢手指轻敲桌面。
“林山神放心,话会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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