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跑了几步,就听见后头的呼喊,孔元节步伐老态的赶了上来,对着俞敬唯挥手:“俞将军,走,咱们去景仁宫!”
俞敬唯:“你那老胳膊老腿我就不管你了!丫头,跟我走。”
宫中自有禁制,无法御剑飞行或使用法器。
俞星城是跑不过俞敬唯这样两腿肌肉如磐石的女将,而内宫中,大批宫女内监或喊着走水拿着水桶打算救火,但更多的都像是无头苍蝇般乱转。
“皇帝会去哪里?”俞星城问道。
俞敬唯:“他多年不怎么去后宫了,最深处也只去过翎坤宫或乾清宫一带,平日他玩乐也只去最外侧的宁寿宫与春禧殿,宫殿最密集的东宫西宫都是皇后在居住。皇后被软禁在景阳宫,太子则住在稍微靠中线的景仁宫。”
俞星城也是对宫中某些规矩稍有了解,太子和皇后这根本就是乱住。但考虑到太子和皇后的位置,皇帝这样安排或许也就是想让这母子二人离自己远一些。
也让这母子离彼此近一些。
“你说太子此时身份这样尴尬,皇上会做什么?”俞星城:“会像他两位兄长一样被杀吗?”
俞敬唯也说不准,她断臂之后跑起来不太稳当,却又飞快:“如果要杀,当年早就杀了”
她话音刚落,又是一道惊雷,再次划破天空,直插地面,而且也距离他们不远,甚至可能就是在太和殿一代。
俞敬唯因落雷的震动,身子一崴,半跪在地上,俞星城连忙将她扶起来,她揽住俞敬唯肋骨下头,才发现自己这位看起来霸气狂放的姑姑,其实衣裳下头瘦的皮包骨。
俞敬唯推了一下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连续的落雷几乎是每隔一小会儿,便落在京城之中,二人也从一开始的时不时心惊肉跳,到后来几乎是顶着耳鸣与骤雨,往宫内奔去。
到了景仁宫前,太监们都紧张的在雨中并着袖子站在外头,宫门半掩着。
为首的大太监是认得出官服的,本来吓了一跳,进了前才瞧出来是两位女官,俞星城虽然是穿着燕服,可俞敬唯却穿着从一品的官服,大太监连忙上前一礼:“两位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若要是有什么事儿,可以让老祖宗传话进内宫啊,奴们可不敢随便领路。”
俞敬唯:“皇上本说是过一两个时辰便回养心殿,这一走都到了晌午也没信,再瞧着宫里走水,雷电交加的,实在是担心。莫怕,皇上不会责怪我们进宫。”
她抬手拦住了那大太监接下去的话,道:“太子可在景仁宫内,皇上呢?”
大太监压低声音道:“太子与小燕王在景仁宫内议事。皇后那头……出了些事,皇帝前去处理了。这走水正在救,只是多处地点都差不多同时起火,内宫又有禁制不可随意使用法术,只能靠取水灭火了。”
俞星城看了一眼地上积蓄的雨水。现在雨不过如细细斜线,但京师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雨了,空气如此潮湿,连木柴都未必能点着,这不是能用意外说明的。
俞敬唯还在询问大太监,俞星城却走到景仁宫半掩的门前,侧过脸去,从那一尺来宽的门缝朝里看。
一眼就瞧见了小燕王垂着脑袋坐在景仁宫正殿前的石阶上。
身上褐色曳撒早已湿透,紧紧裹着他,他颓唐的坐在那儿,像院中滴水的石兽。
俞星城忍不住要推开门走进去,她手才刚碰到们,小燕王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他脸上水痕纵横,整个人像是垮了,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轻声说着什么。
俞星城不顾身后太监的拦截,立刻推开厚重的景仁宫宫门,朝里快步走了进去。
俞星城穿着薄底的绢面鞋,脚步无声却踏开了水洼。小燕王双眼发肿,对俞星城却用力摆手,声音沙哑:“星城,你别过来”
在轰鸣雷声的间隙中,俞星城听到了某种低哑的呻吟,她看到景仁宫正殿的槛门大开着,里头没有点灯,跟一张黑漆漆的大口似的。
在那大口之中,一双赤裸的脚悬在空中,在衣摆脏污的长衣下乱蹬着。
俞星城惊愕,她缓慢的走上台阶,书架斜倒在太子的金椅上,上头花瓶书架摔个粉碎,砸的到处都是,而那吊挂在房梁上的人,似乎有意不让人救,他踩着书架上去,脚离地少说有五六尺高!
那挣扎不已的身体在兀自缠绕旋转的白绫中转过去,只有个背影,俞星城却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她大叫一声。
俞星城脚下一滑,手撑着地,就要奔过去托起上吊者的腿。
小燕王却扑过来,一下子抓住她手臂,将她往后拖。
宫中虽有禁制,但也不是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俞星城挣扎之中,却被小燕王的灵力钎住,几乎动弹不了,她急道:“所以是你要他死的吗?这是皇上的意思对吧!你”
小燕王那一瞬间面上的挣扎,让俞星城一句话也接不上了。
“我答应过老三了。”他脸上想要挤出一点笃定,却只剩下说服自己的苍白:“这是他自己要选的,他怕有人要来阻止他,所以让我来打掩护。你这样的人不忍心看人自杀会阻止他,皇上心怀一丝不忍和愧疚会来阻止他,那些还想继续利用他的人也会来阻止他。但我不会让你们阻止的。”
俞星城忽然想到自己在天津卫的时候,一瞬间还动过杀害太子的心思,现在她拦着太子自杀又是什么意思?
只是因为不忍吗?
而太子是否觉得,身边早已无人真心希望他活着。而他活到今日的原因,也只有别人的不忍和利用。
俞星城的大喊,引来了外头的俞敬唯和内监们,他们推开门进来,本来只是慢步,后来也都瞧见了景仁宫主殿门内的那双脚,叫喊着冲了过来,要去救人。
俞星城手垂下来,愣愣的看着太子悬空挣扎的双脚渐渐不动了。她只能远远的感觉到太子的生活是一团悲剧的迷雾,但她却难以感同身受。
但小燕王不一样,他不想去看,却无法转开眼,俞星城只觉得他整个人垮下来,靠着她。俞星城揽住他肩膀,拖着他转过身去,要他别再去看。
小燕王冠帽也掉了,他发髻抵着俞星城的肩窝,俞星城回了一下头,只瞧见几个太监着急的去推去抱太子的腿脚,可他吊的很高,身子又软了,托也托不起来。另外两个太监吃力的把书架推起来,俞敬唯也快步走过去,她进宫面圣没能带刀,灵力也只能用出来一点,便从手中化出一小片薄薄的尖锐的冰,飞过去将白绫割断。
太子就跟树上熟烂了的果子似的,倏的掉下来,几个人连忙抱住,将他放下来。
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又是呼唤。
太子穿着的白色宽袖中衣上,全是干透的血迹。
或许里头有一两个太监,可能数年前是在太子身边当值过的,竟在那乱糟糟的屋子里忽然冒出来几声急切的呼唤不是太子不是殿下,似乎是他的小字。
情真意切,跟溺水后偶尔探出水面的呐喊一样。
但俞星城没听清楚,那几声唤名也随着乌泱泱涌进来的太监们一同,淹没下去了。
做什么都看起来都是无力回天了。直到几个强壮的太监背起了太子,一群人从景仁宫宫门冲了出去。
俞星城和小燕王坐在西殿前的月台上,看着人一会儿就跑空了。
小燕王哑着嗓子低声道:“你看这些人。他们未必是真的想救老三,他们只是觉得他是最后的太子,只要能把他救活了就是大恩。而圣旨没有赐死,我也没有拦着,他们救人也不会得罪人。”
一两个看衣裳就地位不高的太监,凑不到跟前去,只满脸仓皇与苦楚的揣着袖子站在门口,没有跟上去,伫立的如石像。
俞星城大概猜得到那两声小字是谁叫的了。
雷声依旧,甚至有一道雷划过天空劈向了御花园,雷声像是千军万马在紫禁城交织的宫道里敲锣打鼓,声音像是热闹,听来心惊。
小燕王在一阵雷声滚滚之后,轻声道:“他把他母亲给捅死了。你看到了吧,他衣裳上全都是血。”
俞星城:“什么?!”
小燕王:“他回来,根本不是来跟我……争的。或许说他也想过争,但不是为了要扬眉吐气,不是为了要报复任何人。老三在西方游学的时候,他母亲总是托人寄信游说他,而他本置之不理,后来侧面才知道皇后身子极差,关节肿大,还有肺病,走路就跟用针扎骨头似的疼。这时候才动了回来的心……”m.bïmïġë.nët
俞星城盯着景仁宫殿内,小燕王轻声道:“要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其实皇上对老三是有恻隐的,他知道老三不惜背叛皇后也要救柔喆。正是因为有恻隐,所以舅舅才不能让他回来。但老三实在是太担心皇后了,而皇后给他的信件中语气愈发的癫狂和偏执。”
俞星城:“你是说他为了能回到大明,所以让自己看起来支持了新的政派,并且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太子?甚至是冷酷的太子?他真的不想要权力吗。”
小燕王:“可能所有人都不会信,但我信的。权力只给他带来了痛苦不是吗?结果他回了大明,皇后却更加狂喜且偏执,认为自己终于到了要反击的时刻。但太子其实早就看出,皇帝虽然曾经认真考虑过他的政见,或者考虑让他继位,但过了这一两年又似乎放弃了。老三没法对他那个还在筹备着要杀皇帝的母亲说,说她早就在十几年前彻底输了。”
俞星城:“这太不切实际,他以为自己要如何救他母亲?”
小燕王缓缓闭上了红肿的眼睛:“如果是他继任太子位,他的性格绝不会杀我,不会杀我母亲。他会想办法把一切都张罗的四平八稳。到时候他母亲也不必死,可以做着享福的皇太后寿终正寝。”
俞星城:“现在看来,这都是空想。皇帝或许曾经还考虑过用他,但现在皇帝已经决定要和士绅集团你死我活,要进一步紧握皇权。不会有一个四平八稳的人继位的。”
小燕王叹气:“是啊。这几个月,他愈发看清了这个事实。这次天津卫遇袭,南方叛军抱团的事情,就是把他推向了思路。但是皇上这两日只是将他软禁了。我相信皇上还在犹豫,要如何处理这个太子。你说太子是不是皇上有意放下的钩子?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在皇上的计算之中?到底皇上是早在太子游学回来之前就设局了?还是到世学学府之前才做出决定的?”
雷声滚滚过去,俞星城心头思绪杂乱,她半晌道:“我……我也不知道。”
小燕王:“是啊。我们都不知道。但皇上绝对没算到,太子回来只是因为想救母亲。老三回朝之后,其实查到了一件事我隐隐约约知道,但没有证据的事。”
“跟皇后有关?”
小燕王:“是。皇后这些年一直在被皇上下毒,却又被灵力吊着一条命,早就是求死不得。是皇上丧妻丧女后对她的折磨。我心里一直都有数,皇上做这样的事情理之中,但你想太子查到这件事,该如何想呢。连他母亲遭受十几年的血淋淋的折磨,都跟他当时的优柔寡断有关。”
“如果是我……”俞星城道:“以我的性子,大概会往死里拼一把,也要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这样才可能救皇后。”
小燕王笑了:“我大概也会这么做。所以我们是我们,他是他。昨日夜里,我们在景仁宫里聊。他说他知道那些士绅集团会做什么,要做什么,他知道江南的繁荣下是众生苦。他甚至听说过温家子奸淫了俞菡,知道一点点汉阳府大堰的事情。都是连告密都没法告密的捕风捉影,也都是折磨他的阴霾。”
“他分毫动弹不得,士绅集团对皇后和他的掌控远超我们想象。如果他和士绅集团断绝,将这些事情告密于皇帝,对方就等于自知无法再通过傀儡太子玩这一局了,必然逼急到掀了桌子,提前将一切恶化。就在这种知道一切罪恶起源于他,却无法做改变的境况下,他说他几乎每日醒来都想一死了之。”
小燕王渐渐坐直了身体,不再将全部的重量压在俞星城身上:“虽然要我说,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可能是他本事性格也没有像你那样不屈。他天性被那群士绅摸准,掐住了命门。关于叛军的事情,其实京师接到的军报并不多,大部分的白莲教聚集地点与叛军起事地点,都是他被软禁后向皇上透露的。而他就只有一个要求”
“他自杀?”俞星城声音颤了一下。
小燕王:“对。他打算自杀,甚至修书一封,自省并揭露江南士绅集团,只为皇上在此事上更有个台阶下。而老三请求皇上就不要再给他母亲下毒了,将他母亲送去承德行宫,安养晚年。皇上答应了。”
“那为何事情又闹成这样”
小燕王苦笑了一下:“皇上答应。皇后不答应。她觉得自己还没输,她愤怒的得知自己的儿子将叛军消息告诉皇帝,她认为太子这是再一次的背叛。”
俞星城:“如果是看不出自己必输无疑的偏执下,我理解皇后的想法。”
小燕王:“是啊。而皇后在得知太子的妥协后,狂怒之下,决意宫变。哦你别紧张,说她疯了,便是疯了。她的宫变就是这四处冒起来的火。皇上这些年都小心筛选宫中人选,而皇后又早已大势已去,她哪怕谋划十几年,也没笼络太多人,真要到起事的时候,配合她的多是在宫中熬了几十年的可怜宫人,只想着跟皇后一同毁了这红墙黄瓦。”
俞星城:“那这放火的计划,可有死伤?”
小燕王:“确实有。皇后也是早不比当年,她能用的手段少得可怜,不过是放火与下毒。放火倒也算能控制住,可下毒没料到,听说内监有三百七十一人中毒,生死还不明。”
已经毫无胜利可能性的皇后,明明可以去颐养天年,却死不认输,非要在最后拉上几百条性命垫背。
所以太子愤怒与绝望之下,杀了皇后?
小燕王:“其实下毒的事情一出,火还没四处放起来,皇上已经派人赶去景和宫抓住了皇后。犯下这样的事,皇上也不可能再留皇后的性命了。但太子已经赶到了,我也是那时候到的。我没见到他怎么杀皇后的,我只瞧见他抱着皇后他母亲已经瘦得像皮包骷髅他就一直在那儿喃喃的说。”
“他说:娘,你一辈子最好胜,你恨死那个男人,一定不想死在他手里吧。”
“他说: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已经背叛了你太多回,最后一次,让我动手吧。我知道你膝盖下雨的时候有多疼,我知道你胃已经伤的连一点油水都难以下咽,我知道你这十几年来都生不如死。娘,你没输给她,你只是有一个不孝的无用的儿子。既不能给你带来胜利,也不能给你带来慰藉……”
小燕王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他说:娘,其实是我强求父皇,让我们都不和规矩的住在东宫,我就想离你近一点。记没记得我小时候住在景和宫住了五六年呢,你还跟我在景和宫抓过知了。娘你那时候满心是大业,是权衡,你在窗前发呆,耳听八方来报,我抓知了给你看的时候,你没瞧我。”
皇后听不见这些话了。
皇后是个只做对事不做好事的野心家。
而太子是个无法在内心深处分辨对与错的人。愚蠢的善良,毫无立场的背叛,却又在权力面前从未动摇过的爱着皇后,小燕王,柔喆与皇帝。
俞星城想评判太子却做不到。
小燕王伸手抓住了俞星城的衣袖:“星城。我就在旁边听着,一个字没落下。当年柔喆死的时候,皇上抱着柔喆烧焦的尸体,也这样喃喃过。什么权力与政见,什么殿下与陛下,到头来不过都是父母和孩子,情与恨!”
“皇后死了……之后呢?”俞星城抓住他手背。
小燕王吸了一下鼻子,吃力笑道:“皇上其实心里却是对老三有那么些爱的。他让我把老三带回景仁宫,说让老三不要再管这些事了,不论是皇后的死,还是现在宫里的生变,都由皇帝来处理。皇上知道老三心里还是有我的,他就想让我们俩时隔多年的真的坐在一起,再多说几句话也好。”
“柔喆死后,我跟老三一直没有好好说过话。我没想过,他跟我说过的最真诚的话,就是他说:我是个错的人。错误是该被修正的。”
“他说:我不配生在这宫廷里,我不配有这个姓氏。我或许强装着,也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太子,但我终究知道,我不是能应对未来的那块料。你像皇上,比他多一些谦逊,却和他一样有着大胆的包容。”
“他说:我很小的时候,记得皇上跟李妃很幸福的时候,皇上一直在说,他绝不会为了权力丧失爱别人的能力,他也不要有一个只有权衡却活的不像人的孩子继任皇位。我们都知道,皇上做到了,他对李氏对社稷都保持了绝对的忠诚和热爱。”
“我可能做不到全部,但我其实也一直只有一条底线。我就是不想要伤害我爱的人。我爱我的爹娘,我爱你和柔喆。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变的太可悲,我是不是还是有爱别人的能力的……”
小燕王嘴唇颤抖着,转眼看向俞星城:“一个太子,最后只想得到一个肯定。就是他是否做到了爱自己的家人。我点头说,说他做的比我好。他终于笑了。你懂得,他走回屋里去找白绫,我就坐在那个台阶上,我劝不了,我说不出一句能拦截他赴死的话。从理性从感情,他赴死都是一切最好的结尾。”
“生在这宫里他没得选,死的权力我最起码要帮他捍卫。所以我支开了所有人,我说要跟他单独聊一会儿,然后就坐着,背对着他,听他拖动书架,听他挂上白绫,听他自己一点点爬上去。我不能回头。我回头我怕我会喊出来。”
小燕王从月台边缘滑落下去,一屁股坐在了满是落叶的水洼里,抱头如孩童般嚎啕大哭,他却又想努力咽下哭声,半晌断断续续哽咽道:“我不该哭,他安慰过我,众生都有各自的苦,他那点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他最后几个字要咬破嘴唇般复述,俞星城大概懂得,他憋了太久,该给他一点空间。
她从月台上起身,走远了几步,缓缓走向了景仁宫正殿。
小燕王不加节制的大哭声从身后传来,俞星城脚步没停,她跨过门槛,走进了乱糟糟的景仁宫。白绫掉在地上,书架倒了好几个。而让太子踏脚的那一座书架上不少东西都掉在了他的太子龙椅上。
俞星城环视着这间宫殿,她穿过太子龙椅旁,忽的瞧见一个瓷瓶的大块碎片,正好落在了缎面坐垫的中央。那块瓷片很大很完整,在满地碎渣中略显突兀。
是青花图案的一部分,俞星城凑上前去看。
是三个孩童戏蛐蛐的图样,寥寥几笔勾勒,孩童面上尽是天真玩乐。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完全不算是正面形象,他是权力斗争里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和背叛者,只是他眼里也从来都没有权力罢了。
如果他不是太子,如果不是皇上跟皇后闹到这种地步,皇上应该还是会挺喜欢这个儿子的。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蒸汽大明更新,第 246 章 错误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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