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哪怕是身上已无半分银两,穿的衣服比乞丐还破,你也不会看到他露出一丝落魄的感觉,况且他从来都不缺钱。
司空摘月何止是不缺钱,他此时简直就是个富翁,只怪胡八太爷给的酬金高得离谱。
三百万两银票,而且还是随时可以兑换成现银的山西大通钱庄的银票。
这些钱足够他买上几座大大的宅院,雇一大帮佣人,每天陪他喝酒赌钱、骑马钓鱼、花天酒地,用上几十年也未必能花光这些钱。
司空摘月虽然没有穷赌鬼轩辕不光那么嗜赌成性,但他也是个爱赌之人,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赌鬼,除了喝酒或者看上了谁家的宝贝,能占用他一些时间之外,可以说他多半的时间都会泡在赌场里。
一个爱赌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首先都会打听附近的赌坊情况,比如这家赌坊的环境位置舒不舒服,赌钱的人多不多,押注的人大不大,庄家有没有实力等等。
对于一个真正的赌徒而言,赌坊的口碑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他们要了解清楚,赢了钱,庄家能不能立即兑换银票,银票是否是有实力的钱庄发行,毕竟大额的金银携带起来是很不方便的。
从来没有人去想,万一输光了会怎样,好像所有去赌坊的人,都觉得自己不会是输家。
一个赌鬼,揣着多得吓人的赌本,经过赌坊的门口,却不能进去赌上两手,是一种怎样的体会?
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心头咬啊咬,心痒难耐。
司空摘月此时正心痒难耐。
他正在当地最大的一家赌坊门口徘徊,怀里的银票似长了无数只手,在心口不停地挠。
可惜没办法,他不能进去,因为他已答应过小丁,此行蜀中,绝不逛赌场与妓院。
按理说,他已经拥有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应该不用再去赌钱了吧。
实则不然,真正的赌鬼并不在乎输赢,他们这享受的是那种做庄的感觉。
做庄的时候,赌桌上押注的人瞪着血红的双眼,数十双眼,都盯着他,盯着他的手,在他揭开骰钟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未知的结果,才会充满悬念,十足的悬念,才会吊人胃口。
司空摘月本来是个亦正亦邪之人,做事全凭自己当时的喜好。
他喜欢喝酒,所以那日在洛阳一品居遇到小丁的时候,他就觉得小丁很对他的胃口,爱酒之人,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总想要交一交朋友。
有时候酒鬼与赌鬼似乎有一些共同之处,这两种人都极少在乎别人的身份,王孙贵族,贩夫走卒,皆可为友。
那天司空摘月跟踪唐青青,想要找机会偷她的碧萝针,却无意中在金钩赌坊附近遇到小丁,他心想,难道这小子也是个赌鬼不成?
然后他就跟着小丁一直去到金钩赌坊,他万万没想到会被小丁发现自己的行踪,他号称天下第一神偷,对自己的轻功自然是极为自信,实际上他的轻功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小丁竟然能发现自己,原来这小子在扮猪吃老虎!
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是看错眼了,小丁确实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在金钩赌坊里,赌蛐蛐他输给了小丁,他不服,他一定要找机会再赢回来。
想要赢小丁谈何容易!
司空摘月当然知道小丁并不简单,想要赢他,就只有先了解他,了解他的生活习性,性格爱好,才能找到他的弱点。
要找出一个人的弱点,最好的办法,就是天天跟他在一起。
可惜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有种人,天生会感染别人。
这种人一般都非常聪明,做人做事都特别有自己的想法,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具感染力的人格魅力。
小丁就是这种人。
这些日子以来,天天跟小丁他们在一起,司空摘月做人做事的作风,已慢慢在变化。
司空摘月并没有发现自己已被小丁潜移默化。
那天,小丁找他单独说了一件事。
“瘦猴子,我想请你去办一件事,办完这件事,我就答应再和你赌一场。”小丁看着司空摘月,笑得有些狡黠。
“什么事?”司空摘月瞪着小丁,感觉甚是诧异,小丁的能力在他之上,这点他内心是服气的,他还能有什么事求自己去办呢。
“我想请你去一趟蜀中,查一件事,这件事事关重大,只有你方能办妥。“小丁一点开玩笑的样子都没有。
”你少给我戴高帽,先说说,什么事?“司空摘月本就是狐狸的祖宗,当然不会轻易上当。
小丁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甚至还有些悲凉,他默然片刻,叹道:”我要你去查的不是别人,而是唐家堡和长青镖局的大当家唐啸天。“
”什么?你要查唐啸天,那可是唐青青的亲生父亲,你未来的岳父大人。“司空摘月的表情像刚吞下一个臭鸡蛋,他甚至觉得小丁已经疯了。
小丁的神色有些黯然,苦笑道:”正因为他是青青的爹,所以我不能去,还有我们几个一定被白衣面具人派人暗中监视,也只有你才能甩开他们的追踪。“
小丁这番话,有一半恭维,也有一半实话。
他的确是分身乏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而查唐啸天,自然不能让唐青青知道,否则他拴着太阳都和唐青青讲不清楚。
司空摘月的轻功和易容术乃当世一绝,而且他还是个老狐狸,由他去办这件事,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是你为何要去查唐啸天呢,你怀疑这一切与他有关?“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司空摘月的口气已明显软了下来。
”你想一下,长青镖局是在大冶被劫,大冶到临安有数百里之遥,那天长青镖局选择夜行,十三太保就刚好出现了,人手一串灯笼,好像事先早已知道长青镖局会在夜间到达他们所埋伏的地段一般,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情么?“小丁平静的剖析道。
”白衣面具人的势力有多大你应该能猜到,派出探子沿途打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再说大冶向来多匪患,长青镖局选择夜行也是说得能的吧。你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司空摘月并不太赞同小丁的观点,据理力争。
”在长青镖局出镖江南的前一夜,唐大堡主将我约到神威镖局郭震威的府上密谈,我们一起分析过途中可能遭遇的每一种可能,也商量好应对每一种突发状况的计划,可是他却没有告诉我夜行的事,就算是临时决定的,但在荆州和江城之时,他完全有机会通知我作好准备的。“小丁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若唐啸天真的与整件事有关联,他又该如何与唐青青说明白?bïmïġë.nët
司空摘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发现什么都已不必再说,他已明白小丁的意思。
长青镖局这次镖行江南,加上唐啸天在内,总共一十四人,白衣面具人留下一个活口作示威之用,不是应该将长青镖局的总镖头杀了才更具威慑力么,为何却反而留下唐啸天不杀?
司空摘月似乎已明白小丁眼中的痛苦之意,其实他早已发现唐啸天有问题,但碍着唐青青的面子,他没有选择当面质问。
可是有些事情,既然选择做了,迟早总是要去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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