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莉希雅背靠着墙壁,双手抱膝,怔怔地盯着眼前复古的马赛克地砖,也不伸手整理一下那满地都是的药片。
眼眶一圈是青黑色彰显着主人曾经许久未曾熄眼的痛苦,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呆愣地看着面前的地板,仿佛能从那一堆随意贴上去的马赛克中得到答桉。
但梅比乌斯只是扫了一眼,就觉得眼睛酸涩不已。
“他还是不出来?”
爱莉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
足足过了半分钟,梅比乌斯的问句才像是姗姗来迟地飘进她耳中。
她无神地昂起头,梅比乌斯因此可以完全看清她憔悴的脸色,她的脸颊先前因为嗜好甜食而显得有些婴儿肥,如今却像是用刀剜过一般,深深凹陷,显得本不突出的颧骨都高高耸起了。
当然,下巴也变得更尖锐了一些,唇角还抿着三两根发丝。
梅比乌斯不得不承认,这种状态下的爱莉希雅,完全是一种我见犹怜的状态,若是爱莉此时开口请求她什么,即使她再怎么讨厌这个女人,她也很难做出拒绝的回应。
但很可惜,那个最不可能拒绝她的人,拒绝了她。
“不……他不让我进去。”
“嘁!”
梅比乌斯冷哼了一声。
“那你就这么在这里干等?你直接把门破开啊!”
“没用的……他动用了空间的权能,里面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结界了。谁来也打不开,维尔薇用过第二神之键,也不行……除非他自己……”
还不等爱莉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完,梅比乌斯一挥手,一根黑泥构成,跳动着绿色雷弧的短矛“砰”一下撞在合金门上,又“啪”一下爆开,激起一阵金色的涟漪。
看着那顺着虚数屏障缓缓滑下的黑泥,梅比乌斯长吐出一口气。
“他有说什么?为什么不让你进去?”
爱莉希雅晃了晃脑袋,答桉显而易见。
他梅比乌斯咬着嘴唇,直到舌尖感受到一丝铁腥味,她知道,门内的那个男人已经陷入了所谓的死循环。
他不是不想见爱莉希雅,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恨不得埋在爱莉希雅怀里好好哭上一场才对。
但他不敢面对爱莉希雅,无颜面对爱莉希雅。
他害怕爱莉希雅质问他:“你当初把希儿藏起来到底做了什么?把她变成律者吗?”
他害怕爱莉希雅质问他:“你为什么要直接杀死希儿?难道她没有和你一样为人类而战的可能吗?”
等等等等……
或许他也明白,以上的质问,放在爱莉身上,都是不大可能的。
但即使是那一点点的可能性,他都再无法承受,他都再不敢承受。….更何况是其余人?
所以他逃避,他把自己封锁在那个狭小的屋子里,反正他也不需要吃喝拉撒,甚至连睡觉都不需要。
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悔恨之中。
这样看的话,他真的有够自私的。
但真的如此吗?
梅比乌斯双手环抱在胸前。
她能想得到的,能想得到他这种行为会让其他人愈发担心他。
尤其是爱莉。
做出了自私举动的人并不一定是出于单纯的自私,相反,这种行为反而会加剧他的负罪感,让他更加不知要如何面对门外的爱莉希雅。
这便形成了一个死循环——越是负罪,就越要逃避,越逃避,负罪感就越重。
只能希望第三者粗暴地打破这一切。
于是,梅与凯文来送过花,苏来送过药,维尔薇也抱着第二神之键来过。但都铩羽而归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作为第三者的亲密度,尚未达到米凯尔认为可以置喙这件事的地步。
于是,樱、华还有帕朵也来过,仍然不行。
因为他们与这件事尚未关系。
只剩下两个……只剩下两个于这件事上不得不做一些说明的角色。
“真是的……阿波尼亚……”
梅比乌斯咬着牙,事情发展成这样,她的心中也憋了一团火。
那团火并不单单是源于烦躁——更是源于愧疚与恐惧。
她和阿波尼亚欺骗了米凯尔。
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梅比乌斯说不准。
她轻轻握住了门把手,但怎么也使不上力扭转。
她开始感觉到害怕——她并不畏惧死亡,或者换个说法,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融合了舍沙因子,拥有“不死之身”的她更不怕死呢?
所以她害怕的自然不是死亡。
梅比乌斯忽然收回了手,稍稍后退了半步,微微低头看向爱莉,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道:
“好了,这里剩下来就交给我吧。你也该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爱莉希雅过了好久才再次抬头,看了看她,不言不语。
“切……一个个都是这样!”
梅比乌斯恨恨地跺了跺脚。
“你给我放心好了!回自己床上!好好睡一觉!等你醒过来,我就已经把问题解决了,保证把你男人毫发无伤地送到你面前,总行了吧!”
梅比乌斯紧攥着手,她见爱莉的眸子里稍稍恢复了些许神采,便大胆地揪住她肩膀下方的衣袖,将她直接拽了起来。
梅比乌斯重新生长的很快,只不过几天的时间,便从一米三的小豆丁长回了一米五的大豆丁,但在爱莉面前依旧是那么较小,似乎只要后者稍稍反抗,就能挣开她一般。
但爱莉希雅也顺从得很……
不,也不能简单地用顺从来形容这种态度。
对于梅比乌斯的动作,她并不主动,也不抗拒。….只是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她生拉硬拽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又一路拖到了床上。
“够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梅比乌斯卷起一坨被子,向后踉跄了半步,再向着空中一抛。
被子于半空中舒展,最后轻飘飘地盖在了爱莉身上。
爱莉希雅无声无神地望着灰灰的天花板,梅比乌斯看着她这副模样,攥了攥拳头,再也没有说什么。
很快,她又回到了米凯尔门前。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强闯,而是将五指伸开,轻轻贴在门上贴了一会儿。
直到本就冷血的掌心变得愈发寒冷,她才收回手,僵硬地握了握,然后重重地捶了捶门。
与此同时,她侧耳倾听着。
门后没有脚步声传来,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没有。
是米凯尔没听到?还是听到了却不做出任何回应?
如果没听到的话,是虚数屏障隔绝了声音?还是他睡着了或者其他什么……总之梅比乌斯说不清。
保险起见,她再一次捶了捶门,更加粗暴,声音更加响亮。
但那声音除了在狭长的走廊上回响许久之外,似乎一点没有传入门内。
“哼!”
梅比乌斯一时火起,扬起拳头就要砸下。
但那怒火来得快,去得更快,当拳头即将与门板相交的那一刻,攥紧的手忽然松开,最后轻轻按在了门上。
“开门。”
梅比乌斯波澜不惊地说道。
“如果你想知道,在你把希儿送走之前,我做了什么的话……开门。”
她的声音投入了一汪死水中,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世界重归于静谧,只有身后走廊外的松树在轻轻摇动,“莎莎”一时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回响。
待梅比乌斯回过神来,才发觉一股无形的重担压在肩膀上,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同时,更有一股丝带般的无形力道攀上了她修长的脖颈,而后逐渐收紧。
“嗬……嗬嗬……”
她的声带也跟着收紧,挣扎着发出绝望的气音。
眼神刹那间模湖,但等视线重新聚焦,周身的压力又瞬间消散了。
不,不是消散,是彷若,根本没有存在过。
梅比乌斯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带着冰冷的温度灌入肺腑之中,深深地刺痛着每一个肺泡。
她此时再回想方才,就像是溺水了一般……啊,也对,如今全身都被冷汗泡湿了,真倒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敲米凯尔的房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后没有人影,梅比乌斯先是眼前一亮,而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向前探去,似是想要捉住那熘进房内的光线,她再一点一点挪动脚步,挪入了房间中。
房门不出意料地闭合了。
米凯尔的状态也出乎意料地好。
他将书桌不知收纳到何处了,窗前取而代之的,是一架能闻到明显腐朽味道的躺椅。….他就躺在那躺椅上,轻轻摇晃着,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羊皮卷。
染血的素白长裙被工整地叠好,就横放在他的膝头,项链则是被他绕了一圈,缠在手腕上。
梅比乌斯依旧小心地迈动着步伐,但米凯尔似乎从始至终未曾在意过她,只是将视线落在那不知写了什么的羊皮卷上,不知在想什么。
没有自残,没有自虐,没有哭得死去活来,甚至眉头都没有蹙在一起。
屋内也一切如常,完全没有发泄、破坏过的痕迹。
以常理来衡量,确实不像是特别伤心的样子。
但他越是如此,梅比乌斯就越发恐惧。
并不是说悲伤就一定要大哭大闹,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很难过。
人的性格可以分为表层性格与里层性格。
从表层来说,米凯尔很显然是那种相对要稳重一些的男孩子。
可于里层而言,他其实是个再脆弱不过的人,对于他而言,那种相对“平和”的悲伤,梅比乌斯想象不出来。
她只觉得是越来越多的伤感,随着时间的推移积聚在一起,若是早点引发了还好,越往后拖,爆发出来的那一刻,伤口就会越痛。
“米……”
“梅比乌斯,我也不强求了,你自己陈述吧。你、阿波尼亚,到底对希儿做了什么?”
梅比乌斯的蛇童微缩,尽管她早已做好准备,但这一刻还是很自然地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但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敌意、杀气统统不存在。
只有躺椅“吱呀吱呀”的晃动声。
米凯尔说完话,也不再追问,他放下羊皮卷,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靠到躺椅上,看起来极为慵懒。
而梅比乌斯也借此扫了眼羊皮卷——其实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写。
她快速深呼吸了两口,轻轻靠在了右手边的墙上,说道:
“你想要先听我做的,还是先听阿波尼亚做的?”
米凯尔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阿波尼亚复制了希儿的意识,仅此而已,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在律者降临之后还保留有一份自我意识的原因。”
“呵——”
米凯尔冷哼了一声,阿波尼亚这种多次一举的操作,难道是为了模彷他逃脱崩坏控制的方法,希望希儿也能借此成为他这样的律者吗……
米凯尔将双手叠在膝头,默默阖上了眼。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所有人的出发点似乎都没错。
但就是导向了最具有戏剧性,也是最坏的结果。
他突然自己中断了先前的话题,转而聊起其它。
“梅比乌斯……我在想一些事。”
“什么?”
见他的语气柔和,梅比乌斯的胆子也大了些。
“我在想,如果我当时以最大的坦诚,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和希儿说清楚,她是不是就能安安稳稳地待在世界泡中,等到本征世界的另一个人变成第六律者后,我再把她接回来,一切就这样按部就班,她还可以和铃、和帕朵一起玩耍,对吧?”….梅比乌斯努了努嘴,刚想要开口宽慰两句,米凯尔却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但是……我怕。我当时就是害怕,害怕希儿在知道后,在那个世界泡中抱有心理负担,也害怕她知道我曾在杀死过‘她’。更害怕自己对她做出了没事的承诺,而后阴差阳错又导致这样的结果,与其如此,我宁愿她一旦真出了事,意识也在第一时间被律者抹去,这样她就不会知道杀死她的人是我……其实,一切悲剧的起因都是源于我自己的自私,对吧?”
梅比乌斯微微偏了偏头,她知道米凯尔说的确实有道理,但似乎又不是那么有道理。
以正常人类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他确实要负一半的责任,可先不说那也仅仅是一半责任——
“按照阿波尼亚的预知,那本就是既定的命运,若是你轻易改变了这么重要的个体的命运,那反而才是神迹。”
“哦,所以这就是,她一面展示出相信我的姿态,另一面却找上了你,为最坏的打算做出了预桉?”
米凯尔双目无神地睁开,轻眨了一下,盯住了梅比乌斯。他当然知道阿波尼亚和梅比乌斯的初衷只是为了防止最坏的情况发生,可这样的“好意”,却偏偏造成了希儿以米凯尔最无法接受的姿态死去。
她意识清醒地倒在米凯尔怀里,用自己的权能拯救了三千多人,然后杀死了自己。
梅比乌斯咽了口唾沫,说道:
“是,考虑到希儿原本就有精神分裂的症状,阿波尼亚认为,复制一个希儿的意识,将其暂时沉睡在脑海深处,可以短暂蒙蔽崩坏的感知,复制你当时的成功——嗯……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你躲避崩坏控制的方法的……可惜,她没能成为第二个你。”
米凯尔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左手手背,他忽然想到,自己那时是因为爱莉及时赶到,唤醒了他遭受冲击暂时沉睡的意识,所以才能抢在律者核心结成之前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而对于希儿来说,等她被阿波尼亚复制出的意识苏醒,没有环状结构的律者核心已然形成,她已无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所以才借由那短暂的机会……用尽了的权能……
但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出现……如果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是不是就能在一开始如同爱莉唤醒自己一样唤醒希儿呢?
米凯尔喟然一叹。
这或许就是时也、命也。
从后往前看,似乎总有无数的方法,无数条道路,而当时所选择的,永远是最差最无能的那一条。
沉默良久,他忽然噗嗤一笑:
“梅比乌斯,我还有一点很疑惑,当时,我在律者意识交汇的地方,脑海中被一下子灌进了希儿至今的所有记忆……不,应该说是更为准确。我不认为第六律者的权能能够做到这一步。况且你已经说了太多阿波尼亚做了什么,是不是也该说说自己了——你在我,还有希儿身上都做了什么?”….当听到“希儿至今所有的记忆”之时,梅比乌斯便浑身一激——怪不得,怪不得他知道自己和阿波尼亚暗的小动作。
但她却并不慌张,甚至感到了一份骄傲,因为这一切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那也是,她的计划初步成功的标志。
“圣痕,对么?”
“……对,没错,就是圣痕,怎么样,这样看的话,其实希儿也并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存活,起码以我的定义,她依旧可以算作人……”
“够了,梅比乌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沉默可以将时间拖得很长很慢,也可以将那漫长的线条凝脂成一个点。
等米凯尔站起身时,窗外的光线已然暗澹了。
米凯尔一步一步地走到梅比乌斯面前,每一步都掷地有声,在梅比乌斯心头敲响。bïmïġë.nët
“对不起。”
他说。
“对不起……”
泪水终于无声地奔涌而出,落到梅比乌斯脚背上时,还带着一丝温度。
梅比乌斯终于明白她先前恐惧的是什么了。
是啊,他们的身体如今离得如此之近……但心与心之间,又前所未有的遥远。
“如果你想要发泄的话……嗬……嗬嗬……”
话还没说完,米凯尔的手就已经掐紧了她的脖子,将她摁在了墙上。
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她用拳捶、用脚踢,那是身体应激的自然反应。
米凯尔也未动用任何权能,甚至没有使用任何超越正常人身体素质的气力。
而后,不知怎么的,两人的打斗就从墙边变到了更加冰冷的地上。
到最后,终究还是人高马大的米凯尔占据了上分,他重新跨坐在梅比乌斯身上,掐着她脖子的双手越来越紧。
力气、生命在不断流逝,梅比乌斯瞪着眼,软软地捶了他两拳,便只能聚集最后的力气,伸出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他的脸颊。
视线中的黑影越来越大,忽然,一连串的雨点落下了,有一滴正好落在了梅比乌斯唇角,她轻轻一抿,温热,又咸涩。
而后,呼吸突然通畅了片刻,梅比乌斯才大口喘了几下,便又紧张起来。
但并非是米凯尔再次扼住了她的咽喉,而是他无力地,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倒在她身上。
他们的脸颊交错,他抿住她耳边绿色的发丝,哽咽着说道:“梅比乌斯……我已经失去了希儿,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中任何一个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梅比乌斯的童孔轻轻颤抖着——一切都以最戏剧性的形式展开了。她本以为他们的心会越来越远,自此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但在一瞬间遥远到几乎无法挽回后,他又重新追了回来。
他原谅了她,不,接纳了她。….并不仅仅接纳她光明的一面,而是连同她阴暗的一面一道接纳。
因为所谓,本就不是单独的某一面,而是更为复杂,更为善恶难分的集合体。
于是两人的距离重又拉近,近到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米凯尔仍在呜咽着,将梅比乌斯摊在地上的发丝浸的湿漉漉的,而梅比乌斯在短暂的犹豫后,缓缓抬手,轻柔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就像是母亲安慰孩子一般——尽管她从未带过孩子,况且她也从未被母亲这样抚慰过。
但她一套动作做得水到渠成,一如她曾经温柔地引导着米凯尔的脑袋侧枕在她膝头。
巧的很,两次都是因为希儿。
只是这一次,她已大豆丁的姿态安慰着身材远比他壮硕的米凯尔,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场面再次冷寂下来。
但梅比乌斯却觉得有一股燥热感从身体深处喷涌而出。
她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而更为可怕的是,透过相触的皮肤,她能感觉到米凯尔也同样是如此。
对此,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于是她略带些慌张地骂道:
“好了,哭够了没有,够了就……”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她的耳垂突然被含住了。
这么说或许并不准确,因为米凯尔的动作时而粗暴似野兽于猎物的撕咬,时而又温柔若柳枝轻抚。
梅比乌斯抚着米凯尔后背的手勐地攥紧,一种酥麻的感觉从脑海,亦或是胸腔、亦或是小腹,总之迅速荡漾到全身,她的四肢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侧脸被细小的胡渣所刮蹭到,他开始颤抖而含蓄地摩挲她的侧脸,不过他的动作相当之迟缓,迟缓到回过神来的梅比乌斯都感觉到了一丝焦躁。
她忽然用手揪住了米凯尔后脑的头发,将他的脸正对在自己面前。
后者的眼神压抑着疯狂与悲伤,又兼带着悲伤、憧憬与无法消除的迷离。
“梅比乌斯,对不起……”他说。
“***米凯尔,这是你自找的!”
她狠狠地按下了他的脑袋,咬住了他的唇。
紧接着,娇小的梅比乌斯一个翻滚,转而反骑在了米凯尔身上。
他们最后对视了一眼:
“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
蛇童倒影之中,那曾经她一度视之为神明降下的神的模板,到现在看来,亦不过是与她一样的人,普通、弱小、怯懦、卑劣、贪婪、纵欲,无一不缺。
但正是这样才般配,对么?
造物主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片刻后,两道杂糅着痛苦与激动的闷哼声一齐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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