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诚丰过世以后,解家由独女解月白掌权,管家庚庆从旁协助这种合作默契已经很多年。
倘若不是盛白衣忽然来了东都,搅乱这番平静,以解月白跟庚庆的谋划,是可以再次执掌大权的。
新年刚过没多久,解家就曝出董仁杰连同外人谋杀解诚丰的事……说实话,当年解诚丰还在打拼事业时,的确很多人都受过恩惠。
解诚丰的死一直是个谜,尽管诸多猜测,可并没有哪个猜测被证实,直到解家爆出消息。
定风波里众人齐聚,讨论的都是关于解诚丰,董仁杰的消息。
解月白跟庚庆姗姗来迟,两人穿着素衣,身上有一股香火味,应该是刚从解爷墓地回来。
“小姐,外面传的可是真的?”已经有人安耐不住,内心火急火燎,倘若当年要不是解爷死了,东都哪里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被多方势力紧盯,时刻想要吞没。
有人抢先一步开口,“还问是不是真的?东都早有传言,董仁杰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早年为了争抢权利开枪伤了解爷,一起打拼的兄弟,过命之交。董仁杰是半点情分不念。”
“要不是解爷顾念兄弟旧情,哪里能让董仁杰活到现在,反而害了自己性命!”
“我早年在东都闯荡,解爷跟解夫人对我有恩,现在知道凶手是谁,我第一个不答应!”
这不是在做样子表忠心,东都里还是有很多人对解诚丰心存恩义一直想要报恩。
老一辈,多数是顾念旧情的人,不似现在的年轻人眼中只有名利地位。
又有人站出来,“我同意老漂的说法,董仁杰不能放过,一定要拿他的血去解爷墓前请罪认错!”
“诸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秦家的秦士升变作一对骨灰以后,秦家就由秦云伟彻底接手,这么段时间过去,那些不服秦云伟的早已被清理干净。
秦云伟开口,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秦二爷指的是什么?”
他倒是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解小姐已经查到,当年杀害解爷的真凶就是董仁杰,这样讲就是不争的事实。”
“可你们忘了一个点,有消息说三年前盛九爷可是在东都!”
这条消息一直是传言,是真是假从没有被人证实过,确实那个时候京城势力,南洋势力盘根错节都扎根在东都,凤三爷确实在东都现身并且险些丢了性命,但是盛白衣……
确实没有现身东都。
费宏把懒散的坐姿摆正,“秦二爷的意思是,董仁杰当年暗害解爷,其实背后联手之人是盛九爷?”
“我不确定。”秦云伟看了费宏眼,“但是你们不奇怪吗?盛九爷在南洋洁身自好多年,身边从没有女人,为什么出现在东都就多了位红颜知己,还是花家三小姐?”
“并且牵扯到早年花璟夫妻被谋杀一事当中。”
“大家不觉得,一切发生得太过巧合?这其中要说最倒霉的还是雷家兄弟……”
忽然被cue,雷虎掀着眼皮。
“秦二爷突然把事情扯到我们兄弟身上是什么意思?”雷虎不慌不忙的点了支烟,坐姿很糙,表情也凶神恶煞。
“秦二爷的意思,是指这其中也有猫腻?”到现在为止都没分清站位的狄善东,很上道的接过话。
狄鹤川对这位‘愚蠢’的父亲已经无可奈何,明明指了一条阳关道,狄善东偏偏不信邪要去走那独木桥,就喜欢把命摆在赌桌上!
秦云伟讳莫如深的点点头,“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是一个商人,不懂东都内部的事,作为一个局外人,我看到的却是——”
“雷家兄弟的人跑去南洋闹事,惹来盛九爷不满,这才亲自前往东都想要兴师问罪。偏生就是这么巧,盛九爷来东都便遇上了花家小姐,两人互生好感确认关系,这才引出后面二十多年前的旧案。”
“我大哥谋杀花璟夫妻死有余辜,我没什么狡辩的,可盛九爷的确是借这件事对东都出手教训一番,而此时凤三爷跟盛九爷的互动很频繁,大家也看到那些埋藏在东都的暗子有多少。”
“要说一句,凤三爷、盛九爷两位没打东都主意,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秦云伟这一番‘精妙绝伦’的分析,让在场好多人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
那一层迷雾,终于被拨开。
可以说在场许多人真的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脑子的雷豹跟大哥嘀咕,“难道是真的,我们被盛白衣那狗东西摆了一道?”
雷虎没说话,警告性的一眼。
之前雷虎跟盛白衣不过是虚与委蛇,自打尤渊渟一家挂了以后,雷虎才看清楚,盛九爷这人——
是真的狠辣恣睢,暴戾无情!
“是了,肯定是这么回事!”说话的人面目狰狞的紧,觉得被董仁杰联手盛白衣算计,才让东都变得如此乌烟瘴气,“董仁杰这个狗日的,好心狠手辣!他跟解爷亲如兄弟,早年争抢地位已经是厚颜无耻,没想到……”
“董仁杰必须要死,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解爷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不好意思。”就在大家群情激奋,恨不得现在就去把董仁杰捉来,大卸八块之时,有位过于冷静的人。
“如果一切如秦二爷猜测那样?董仁杰都搭上盛九爷,凤三爷这样的高枝了,为什么解爷被谋杀后,没有趁机夺权上位?”
“按秦二爷的分析,董仁杰联手外人不就是为的名利地位?解爷跟解夫人都死了,大小姐尚年轻,那时候的机会岂不是最好的机会?”
项老板的态度,就像置身事外,一个看客。
“项老板,你太异想天开了。”费宏站起来,以此增加些气势,“盛九爷跟凤三爷紧盯东都,他们要的东西董仁杰有什么机会得到?董仁杰如果敢要,下场一定比解爷还要惨。”
“董仁杰与虎谋皮,本就是一笔赌博买卖,他跟解爷分道扬镳以后还有多少势力?凭他如何斗得过那两位?”
“董仁杰叛变,得到的最好筹码就是保住自己性命。”
费宏这样一解释,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董仁杰跟解诚丰闹掰以后,说实话势力被削减得很厉害,凭他自己是斗不过解诚丰的。
更不要说,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项老板漫不经心一笑,“费先生说得很有道理,那为什么董仁杰要蛰伏这么多年?”
“解爷又为什么一直不处置了董仁杰?”
有人听不下去跳起来,“还能是为什么?解爷顾念兄弟情,才一直不愿意对董仁杰下死手。哪里能想到,这个畜生会反过来咬解爷一口,甚至为此要了解爷性命!”
“当年东都那样乱,大小姐要不是靠诸位保护,你真觉得董仁杰不会对大小姐下狠手?”
项老板挑起眉,“原来是这样?”
“项钧,董仁杰杀害解爷这件事,你愿意尽一份力就尽,少在那儿阴阳怪气,另有所指!”
“我们受过解爷恩惠,必然不会忘。你要不愿意帮忙就滚,少在这儿碍眼!”
项钧哼笑声,慢腾腾站起来,“我也是受过解爷恩惠的,如果董仁杰真的是凶手,我自然要报当年解爷的提携之恩。”
“只是……”项钧往前几步,看向主位上低头喝茶的解月白,“大小姐,您知道我就是个情报贩子没什么能力,大概是职业敏感任何消息我都先要去揣度一番。解爷过世多年一直是我们心中的痛。”bïmïġë.nët
“如今能找到凶手再好不过,我担心的是,会不会是有心人在中间放出烟雾弹,想要咱们东都内部自相残杀,甚至不惜与盛九爷为敌!以此来消减咱们内部的势力。”
“我只是想着,董仁杰早年跟解爷撕破脸皮,解爷允许他在东都留下并生存……除了解爷重义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我只是在考虑,万一真的是误会,是旁人的算计,阴谋,解决一个董仁杰小事一桩,主要是为此开罪盛九爷,咱们能否扛得住!”
“我生在东都,自然希望东都能够长治久安下去,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地。”
项钧来到解月白面前,微微俯身,似笑非笑,“杀害解爷的凶手要查,我个人觉得,证据确凿最好不过。”
“大小姐,您觉得呢?”
解月白放下茶杯,捞过一旁的烟,项钧拿起打火机,摩擦钨丝点燃一簇小火递过来。
解月白盯着项钧,把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来。
“项老板说得很有道理,杀害我爸妈的凶手绝不可能放过,当然也不能为此把无辜的人冤枉了。”
“就算董仁杰真的很该死,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乱了规矩。”
“大小姐!”有些已经在心里认定董仁杰就是凶手的人,明显憋着一股不爽。
“不必再说。”解月白抬手,还是盯着项钧,“项老板的顾虑非常对,谁都不能偏信一片之词就认定董仁杰是凶手。”
“我爸妈死的不明不白,其实我一直在私下调查,的确在最近打听到一点消息,这则消息跟董仁杰有莫大的联系。”
项钧站直身子,笑着,“还望大小姐指教。”
“我找到那个人是曾经解氏庄园的保镖。”
解诚丰夫妻死的那一晚,解家,东都都死了很多人,翌日,整个城市的清洁车出动清洗地面,那血水都汇聚成一条小河。
“保镖?”
解月白看了眼众人,“没错,就是保镖。那一晚,他闹肚子加偷懒为此躲过一劫。庚叔走访调查很久,才找到。”
“他也不清楚那一晚对我爸妈动手的人是谁,但那一晚董仁杰的确出现在庄园……保镖看见董仁杰的时候,他身上沾了血,面色慌张正要从庄园离开。”
“保镖知道董仁杰跟我爸爸有旧怨,当时准备喊人来堵董仁杰,可他走出来的时候……庄园里都是躺着的尸体。”
讲着旧事,解月白的眼眶逐渐猩红。
解家有个密室,出事当晚,解诚丰似乎感应到什么,让庚庆带着解月白躲去密室,当时还有解夫人。
后来解夫人因为太担心丈夫,离开密室,至此没能在见到女儿。
庚庆带着解月白在密室躲了一晚,是第二日解诚丰的旧友找来,寻找活口的时候,两人才从密室出来。
那根烧着的烟被丢在地上,解月白站起来,眼眶猩红,“我爸妈是怎么死的?身中几十枪!你们是不是忘了,验尸报告写的是,近距离射杀!”
她怒红的眼眸扫过众人,“我爸妈的戒备心很重,倘若不是熟人怎么能近距离射杀,庄园里的安保犹如铁桶,不是熟悉之人怎么能做到悄无声息的进到庄园!”
谁能想到,手掌大权的解诚丰死的那么惨!
夫妻俩被打成了马蜂窝,就在客厅里,手拉着手,解诚丰握着枪却没有反抗的机会。
“项老板。”解月白揩去眼角的泪,“你的谨慎不是没道理,但当年解家被重创活下来的人本就不多!”
“那个保镖就是个没被算计到意外,庚爷最清楚,一直秘而不宣就是想要秘密找到此人寻找真相。”
“如今,他说亲眼看到董仁杰出现在庄园,并且身上有血,你让我怎么能不怀疑!”
解月白拿出电话,并且翻出一张照片。
就是那一晚董仁杰出现在庄园,身上带血,神色慌张准备离开庄园的照片,除此之外还有一则短视频。
有没有被剪辑过不得而知,视频里的内容确实如保镖说的那样。
解家庄园里摆满了死去的人,董仁杰也是慌张离开庄园后就乘车离开再没有回头,而这件事董仁杰从未提过。
如果说,之前是解月白放出的假消息,构陷董仁杰,那么现在照片和视频放出来就是确实的证据!
“小姐。”庚爷起身,拍了拍解月白的肩,“其实……当年除了这个保镖外,还有一个人没找到尸首。”
“谁!”解月白猛地扭头,这是连她都不知道的秘密。
“南赢!”
南赢,南赢?
这个人居然还活着!
但凡跟解诚丰有过接触的人,对这个人都不陌生,南赢是坐牢出来才跑来东都的人。
起先,只是秦家手下一个小马仔,打架争抢地盘的时候出手快准狠,是一个刚出茅庐的狠角色。
很快,这个人被秦士升发现,不管是争抢地盘,或者谈生意秦士升都会带在身边。
而这个南赢似乎很旺秦士升。
说一句,秦士升托南赢的福,快速在东都奠定地位一点都不夸张,如此厉害的人物在半年后进入解诚丰视野。
秦士升为了讨好解诚丰,把这柄‘利剑’拱手相让。
这个讨好并没让人失望,解诚丰权势最盛之时,连三省那边都得对解诚丰低头俯首!
南赢聪明果决,有脑子有算计,动如雷霆。
解诚丰真的很满意,若不是南赢早年打架脸被毁容,留下一块触目惊心的疤痕,解诚丰是想要把女儿下嫁给南赢的。
“他,他……还活着?”解月白震惊不已,当时父母双亡,解家百废待兴,加上当晚死的的人实在太多,她压根就没去想过,南赢能有机会活着。
而且那时,有太多蠢蠢欲动的人,想要借此夺权!
庚庆深吸口,认真的看着解月白。
“他,确实活着。”
“我没有说,是有很多猜测。”
“南赢的确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也的确是一把罕见的利剑,可利剑是把双面刃,伤人也能伤己。我一直以为是他狼子野心,不愿再屈居在解爷之下,想要杀人夺权。”
“我等了很久,没见南赢回来。那时又开始担心,他是不是被人绑架控制住,南赢在解爷身边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地位和信任,南赢知晓不少解爷的秘密,我就猜测是不是为此被绑了。”
“或者——南赢的确活着,或许他藏在暗处调查解爷的死因。”
“毕竟,他在解爷身边,得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恩惠。他对解爷又衷心,说不定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那庚叔没有没有想过,南赢得了解爷信任,又那样厉害。解家的事,会不会跟他本就脱不开干系?”
秦云伟看待事物的角度总是非常刁钻,或许在他眼中没有一个好人。
“盛白衣,凤胤身边厉害的人比比皆是,特别是凤胤,如果他们想要一粒打进东都内部,放置在重要的位置的棋子——”
“南赢,是不是非常合适?”
“不可能!”
这个猜测很漂亮,连项钧的脸色都不自觉凝重起来,但是解月白几乎没有考虑就否定。
“不可能,南赢不是这种人。”
秦云伟站起来,眸色凌厉,“大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如何认定,南赢对解爷真的是忠心不二?并非卖主求荣之辈?”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是南赢就不是!”解月白整张脸沉下来,她的一双眼很像解诚丰。
盛怒之时,眼神如刃。
事情到这一步,又有很多人不明白了,为什么前一刻解月白言之凿凿确认凶手是董仁杰,但提到另一个活口南赢时解月白反应这么大?
“大小姐!”庚庆没料到,解月白执念还这么重。
解诚丰想把女儿许配给南赢不是假的,南赢的脸虽然受了伤很影响观感,但是总得来说南赢有英俊的轮廓,疤痕可以做手术祛除。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拒绝解诚丰,可能沾了太多的血,整个人变得冷血无情,可他还是无名的吸引人。
南赢刚到解家时,做了一段时间雪月白的保镖。
这个倨傲,刚刚被提拔的南赢,很不给大小姐面子刻板无情,但解月白遇上危险时,南赢是真的挺身而出。
南赢有一次重伤就是为救解月白,险些没能挺过来。
雪月白收回目光,“我说不是就不是,他侥幸活着不回来也没关系,杀害爸妈的人绝对不会是他!”
这个问题上,大小姐多少显得任性。
旁人就罢,秦云伟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几乎是咬着牙在提醒,“大小姐,您别忘了,您跟犬子……是有婚约在身的。”
秦士升有孩子不过是个不学无术,满脑肥肠的废物,为了维持跟解家的关系,秦士升好说歹说才说通弟弟,给侄子和解月白签上红线。
百废待兴的解家需要依仗,解月白才答应跟解家的联姻,订婚都举行了,东都也是人尽皆知。
嗡——
这个敏感的时候,很多人的手机来了条消息。
消息是:【盛九爷,刚刚抵达东都。】
董仁杰有难,盛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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