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在路边选的一家餐厅,幸好没有踩雷,不然宋落心情只会更糟糕。
“你点。”邢在宇把点菜的平板推到她面前。
宋落也不客气,问他有没有忌口,邢在宇不吃香菜其他都可以,她听到这,抬头乜斜他。
“不行?”邢在宇问。
宋落:“我喜欢吃香菜。”
邢在宇倒没有表现出嫌弃,撑着下巴懒声说:“点吧,有香菜的话我的那份给你。”
处理方式新奇。
一般餐桌上碰到不吃香菜,那两人便会泾渭分明,甚至有必要的话要换一下桌位,不吃香菜的人压根碰不得那个味,邢在宇却不介意她把他的那份点了香菜,最后给她就好。
这类情况会发生在亲密的人之间,但食物可以是其他,舍得让自己的那份被香菜沾了味,那只能是……
他们之间不可能是什么真爱。
宋落倾向于解释为——
盟友的示好。
那这个代价付出得有些大了,最后宋落在下单的备注打上:都不放香菜。
放下平板,看向对面的邢在宇,他专注地盯着手机,处理堆积一整天的消息。
宋落也看到自己微信消息页面宋庆海的留言。
宋庆海:【今天考试感觉如何?】
没考的她没有任何感觉,舔舐唇瓣缓了缓,好吧,她怕被宋庆海骂。
如果去考了,考得不理想就算了。
她现在的状态是缺考,等于成绩出来之后查不到她的成绩,到时候就会露出破绽。
倏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捏住手机一角,扯掉,反扣在远处的桌角。
宋落抬头,见他含着笑,指节叩了叩木制的桌面:“聊聊?”
“你说。”宋落坐好。
邢在宇:“等会想去哪玩?”
问完。
宋落愕然。
以为是要和她谈正经事,结果是饭后消遣的话题。
邢在宇读懂宋落表情的意思,朝她笑说:“我们阿落也太不单纯了,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没。”宋落面无表情喝了几口茶水,回答他的上一个问话,“不去了,坐了一整天,随便散个步,门禁前回宿舍就好。”
“我还以为这个不乖是直接夜不归宿。”邢在宇说。
从没有夜不归宿的宋落蹙眉,心理暂时不能接受这一点。
邢在宇感叹:“阿落啊,还是太乖了。”
菜正好上来。
宋落瞥视他:“闭嘴吃饭。”
两人就安静地吃完一顿饭,隔壁聊得火热,只有他们这边是轻微的餐具碰撞声。
饭钱是邢在宇给的,宋落问要不要AA,他说:“不用了,真想给下次请回来。”
他没打算要和她划分得这么清楚。
出门时,天乌压压的,夏雨大颗大颗下坠,天边闪过一道银光,随即是轰响的雷声。
散步消食是不可能的了,两人打算直接回学校。
夏季多雨是好事,过多就惹人烦了,特别是还没有带伞的情况下。
他们面面相觑,读懂了彼此眼神里的意思——
没带伞。
宋落四处张望,问他要不在屋檐下等一会儿,雨季多是阵雨,可能不到半个小时就会停。
正要出口询问,邢在宇拉住她手腕,搂着她肩膀把她带往雨中。
“你疯了吗!”宋落抵不过他的力气,被迫迈着步伐跟上。
上面传来他的低笑声:“我的车在附近,淋一会儿不碍事。”
宋落后退的机会都没有,但跑出来,马路空旷,视线范围能找不到下一个落脚点,雨湿了她的肩头,头发都贴上头皮了。
感觉雨打在她身上变少,微微抬头看到头上挡的是他黑色的书包。
不大不小,她站在下面确实刚好够。
没有手拽着她,他拉过她的手放到腰间,“跟好。”
别无选择的宋落认命环住他的腰身,弯腰躲在他辟出的‘小天地’里。
从餐厅到商城停车场跑了大概五分钟。
到了屋檐下,她擦了把脸,半个身子湿透,再看邢在宇,他也差不多,比她还严重一点。
俗话说,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套用一下。
雨落下来,高个的先淋湿。
去到他的车子,邢在宇从车后座拿出两条毛巾,盖到她头上,随口说:“昨天刚买的。”
意思是干净的。
宋落擦了擦头发,身上黏糊难受,不过也好多了。
邢在宇打开后备箱不知道在翻什么,宋落站在不远处打量他的车。
通透的黑,对车没有研究的她只认识标志,是奥迪。
他手里拿过一件白色T恤递给她:“去车里换吧。”
宋落警惕地看了下,没有动作。
邢在宇解释:“我的。”
“准备从宿舍搬出去,昨天去学校拿行李忘记拿下来,放在后备箱。”
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内心挣扎一下,宋落接过。
上了车后座把上衣脱下,换上宽松的白T恤,下车时邢在宇刚擦完头发,把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拨,露出额头。
这是宋落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骨像好,棱角分明,帅气的长相混着他身上的那股戾气,倒也揉出属于他独特的少年感。
真不怪学校这么多女生追他,单从色相看,宋落也会心动。
纵观整个人,宋落对他还是有所忌惮的。
他擦拭着眼镜镜片,慢条斯理地戴上,对上她直勾勾的眼神,撩唇笑笑。
“会开车?”他问。
宋落车技一般,“有证。”
他摇了摇手里的钥匙:“试试?”
没上路几次的宋落眸光明暗交闪,问他:“你确定?”
“确定。”邢在宇说。
他先上了副驾驶。
宋落腹诽,这人是真的不怕死。
上路的经验不算多,但她对自己的技术还是满意的,自信地拉开主驾驶的门上去。
她坐下系上安全带,插钥匙启动车子,凳子自动调试位置,而她没踩到油门,脚还是虚空的,下意识扶着凳子尝试再往前靠靠,目睹她所有行为的邢在宇眼皮一跳。
让她开车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把后座的抱枕捞过来,垫在她身后,“不能再上去了,垫个靠枕吧。”
垫上去刚好,但……她左边踩空了,心慌捏住方向盘,又试探性地踩了踩。
邢在宇大掌搭在她膝盖,握住,把她腿分开。
动作过于羞耻,宋落打了一下他的手背,“干什么?”
他手背见红,但没放手,继续用力往外拉,耐心说:“这是自动挡,油门在右边,没有离合。”
“中间的是刹车。”
宋落脸骤红。
她驾照考的是手动挡,自动挡是第一次开。
然后她左脚搭上刹车,惹得邢在宇失笑:“正脚刹车,斜脚油门,没有左脚的事。”
宋落推开他的手,故作镇定:“知道了。”
点火后看向档位,她懵了一下。
和手动挡完全不一样啊……
她固执装出懂的模样逗到邢在宇,心底生出兴趣。
被大家爱慕的清冷女神原来私底下遇事是这副模样,有几分娇憨。
他一手靠着车窗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把手刹放下,接着懒懒地搭在档位柄上,移动一下,“这是前进档。”
宋落看了眼对准的英文符号,记了下来,然后慢慢踩下油门驾驶车辆开出去。
开出商城停车场,宋落发现一件事。
自动挡开起来比手动挡爽多了,完全不用考虑在哪个地方换几档,只用思考油门踩得多重。
有点像傻瓜开车。
碰到红灯,她踩下刹车,跟在前面的车子后停下,邢在宇拨动了下档位,漫不经心说:“临时停车N档,空档。”
宋落默默记下,邢在宇看着她。
专心的她十分恬静,一种气质悄无声息地沁着人心脾,身上有种无法移开眼的魔力。
也对她起了玩弄的心思。
啧了声。
他说:“阿落是真的乖啊,开车都中规中矩、老实本分。”
宋落一顿,不爽他对自己的评价。
邢在宇脸上布满坏笑:“这样怎么做坏小孩啊。”
他的手又挨了一次打,实在是疼到他,讪讪把手收回来,手背红痕交错明显。
挨了两个巴掌,教她开车还讨不到好了。
“别叫什么阿落,我和你还没这么亲。”绿灯亮起,宋落挂到前进档,一脚轰下油门,“不安好心。”
邢在宇:“我叫你是为了显示关系好,倒是你叫我邢学长——才显得不安好心。”
别人叫他一声邢学长是为了表示尊重,称呼到她的嘴里完全变了味,更像是讽刺才叫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以为是被他堵到没话说了。
紧接着,她打下左转灯换道,轻松超车,踩油门的力度加深,把车速提上去。
忽地往前冲,受惯性影响邢在宇向前倒去,被安全带勒回来,胸口闷疼一下,手已经不知不觉握上车窗上面的扶手。
看着数字跳升,邢在宇一扫。心惊。
“宋落。”邢在宇叫了她一声,现在握着方向盘掌握全车命的人是她,不敢刺激她,侧面提醒:“在城市道路车速不能过高。”
宋落浅笑:“邢学长放心,我科一和科四满分过的。”
“我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这下好了,邢在宇越听越不放心。
车子开到学校附近,邢在宇想说他来开吧,宋落踩下刹车,然后利落地操控档位把车停到车位里,这没什么,只是整个过程车速很快,总以为下一秒就要撞上花圃。
期间,邢在宇心跳都不知道漏了几拍。
‘啪嗒’一声。
她解开安全带顺手去拿后排座位的雨伞,应该是他放在车上备用的,也不过问他,直接征用了。
撑开下车,单手扶着车门,她弯腰冲他莞尔一笑说:“邢学长喜欢叫那就叫吧,怎么说现在我们也算盟友。”
“有机会下次请邢学长吃饭。”
门就当着他的面关上。
良久。
邢在宇才从她的这一番肾上腺激素持续飙升的操作中缓过神来。
心里笑骂了句。
真是个小疯子。
承认他喜欢这样有点疯的宋落。
也改变对她带着贬义的乖乖女刻板印象,接受她说的关系——
盟友。
什么盟友都好,能和她扯上关系就行。
-
宋落洗完澡上床手脚还有点发虚,心里堵着一口气,停车也是卯足了劲和他对着干才那样做了,后怕得不行。
下面的方柚白又拉着万莺在夜聊,宋落拿出手机刷微博,转换一下注意力。
微信蹦出戚相宜的消息。
戚相宜:【我……终于结束实训了,我真的恨透了这个专业,每个学期好几次实训课,考核准备期要人命。】
戚相宜:【话说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还有还有,你们的视频爆了!大家都好奇你是谁。】
宋落担心问:【没扒出来吧?】
戚相宜:【你放心,他们团队对外一致说是工作人员,粉丝也没往学校这边想,我观察了几天的表白墙,没有人发现不对劲。】
宋落对视频的数据不感兴趣,纯属帮个忙而已,听到戚相宜说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这会儿,宋落才想起来问:【你和万臣到底什么关系?】
戚相宜:【额……就是……】
宋落:【粉丝?】
戚相宜:【对对对!粉丝!】
宋落:【你看我信吗?】
戚相宜:【嗳!落落你看你说什么呢,我这人墙头多你不是不知道。】
宋落还真的不知道,因为戚相宜学导演专业的,深谙娱乐圈内的门道,圈里的人她还真的粉不起来,而且万臣是玩乐队的,没听说过她还喜欢摇滚男。
宋落:【我不问,你有事和我说就好。】
戚相宜立马说谢谢不问之恩,问她道:【国庆想好去哪玩了?】
顺道吐槽:【我们学校也真的是,今年陪新生提前开学就算了,下周调休连上七天课,我真的恨透了,调休能不能滚出拆那。】
宋落没想好国庆怎么过:【看家里安排吧。】
戚相宜怜惜说:【就你受得了你家的风气,给我早就掀桌不干了。】
她也不是不想反抗,家里就有一个,哪次碰到事宋泽不反骨得很,恨不得把屋顶都掀了,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结果是什么。
没有人会在乎他们怎么想,只会被为难,说教也会更严重。
方柚白在床下叫她,宋落从床帘探出头:“怎么了?”
“落落姐,明天周日晚上辩论赛决赛,一起去!”方柚白开心邀请。
决赛是法学院和外语学院打,邢在宇也会上场,她想了想点头。
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第一想法竟然不是去看比赛如何如何。
想的竟然是邢在宇在,可以去看。
她躺下给戚相宜回消息:【还记得邢在宇?】
戚相宜当然懂:【嗯,怎么了?和我打听他干嘛,你真的和他不合?】
宋落:【没有,随口问问。】
戚相宜:【他是万臣的朋友,我接触过几次,人……放荡得很,花蝴蝶似的,真来招惹你,你就离他远点。】
他在外头形象这么差的啊……
真是活该。
虽这样想,她躺在床上思绪飞涨,以前总觉得自己和邢在宇是不一样的,直到今天她才发现没什么不一样,反而在高压的家庭里……他比她活得坦诚,肆意多了。
就像落了大雨,她第一念头是躲雨,邢在宇则相反。
她起先是不能接受被淋湿的,等真的被他拽入雨中,她似乎……比他还要沉溺这种极端、疯狂、偏执的情绪里。
宋落侧躺屈起腿,哑声笑笑。
或许。
真的被他拉入局了。
-
周日她刚从图书馆回来,方柚白还在化妆,对她说:“落落姐盛装打扮一下,今天打完决赛就是颁奖仪式,队长说我们要拍张集体照留念。”
宋落没打扮的心思,想到了些什么,停住动作问:“集体合照拍吗?”
“集体?”方柚白刚戴完隐形眼镜,眨了眨眼睛,眼泪簌簌落下,吸了吸鼻子,“你说的全场合照啊?”
宋落点头。
一般这种活动都会拍。
“拍的吧。”方柚白睁开眼,瞳孔是好看的巧克力色,说起在院队群的消息,“不知道外院和不和我们拍,队长说我们要和法院拍。”
宋落有了主意,拉开衣柜挑选衣服,“我们院队……什么时候和法院这么要好了?”
“嗳,队长和法院的队长一见如故,好得不行。这不是怕你介意嘛,没好意思和你细说。”方柚白拿着两支唇釉放在唇边对比,考虑今天上哪个红色,转脸询问宋落的建议,她指了左边的梨红色。
宋落拉起下面的帘子,换了身裙子,懂方柚白说的介意指的是什么意思,都怕提邢在宇触她霉头不敢多说,他们要是知道自己早和邢在宇玩一块,不知道下巴会不会脱臼。
梳好头发的方柚白看清宋落的打扮愣了下:“这身……”
怎么有点熟悉。
淡紫色裙子,金色鲨鱼夹……
这不是每日表白墙‘邢在宇择偶避雷信息收集’里提到的其中两条嘛。
方柚白悟了。
这是一听说有合照就换身能膈应邢在宇的穿着。bïmïġë.nët
不亏是他们商院不可一世的女神,不爽对手就正面刚。
宋落简单的打了个底,抿了抿唇,抹开豆沙色的唇釉:“这身不好?”
“好!”
“特别的好!”
夸奖是发自内心的。
撇开邢在宇的喜好,宋落穿这身温柔的紫色法式淑女裙特别的好看,腰身盈盈一握,裙摆摇曳露出白皙的脚脖子,清冷得像好看的簪花小楷,半分柔情半分板正,没有谁会不喜欢。
宋落很少打扮,主要是每天在学校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也没了打扮的心思,今天这样穿纯属是故意的。
去到大礼堂,戚相宜叫住她。
宋落站在门口,戚相宜挂着笑跑上来:“坐前面。”
校级辩论赛由校会的学习部负责承办,看戚相宜的脸色应该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比赛筹备和考试双重压力,累得够呛。
“不好吧。”宋落今天是以商院辩论队成员的身份来的。
戚相宜勾住她的手把她往工作人员的座位上扯,“不管,我等会要盯舞台,这帮学弟学妹都怵我,不敢和我闲聊,你就大发慈悲陪陪我。”
大门涌进一批人,戚相宜把宋落摁在座位上后跑到前面引导观众入场。
宋落只好在群里跟队长说一声,等会拍照的时候她再和大家汇合,队长乐头上,连声说好,拍照了会告诉她。
放下手机感觉被包围一般,抬头入眼的都是乌黑黑的一片,才反应过来是穿着正装的参赛队员来了。
给工作人员预留的座位一般有两排,也作为参赛队员的临时休息地,场地划分是秘书处做的,对这个她熟悉。
接着,有人落座在她的左手边。
看去。
邢在宇含着笑看她。
宋落:……
点开通知群下发的座位安排表,这块区域上打着【法学院辩论队休息区】几个大字。
大意了。
对比邢在宇,其余跟着过来的队员在看清她是谁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宇哥,咱们坐后面,我……我再和你对一下质询稿子。”周敬干笑着发出邀请。
周敬是二辩,邢在宇打三辩,按理说质询环节两人是需要打配合的。
邢在宇无动于衷:“你随便,没必要。”
周敬扯着旁边的队长小声问:“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打四辩的队长捏着稿子傻楞:“不至于吧,在宇是顾大局的,最近我们和商学院辩论队关系不错,他不会的。”
早被两队情谊冲昏头的队长当然不懂周敬的意思,作为邢在宇的高中同学,他可是亲眼见证过两人在年级成绩榜掐起来的场景。
那没有硝烟的战场啊……
心有余悸。
说不过。
周敬保险起见坐到了邢在宇身后的位置。
他要时刻盯着局面,一不对劲就阻止他们。
坐在一起的两人瞬间成了整个会场最靓丽的风景线,进场的人下意识往这边看一眼。
无一例外地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宋落维持淡漠的表情,刷着手机。
邢在宇拉出折叠的小桌子,用钢笔在纸张上写上自己的批注。
在外人看来这对组合就是俊男靓女,撇开其他不说,外表是绝配。
男人西装革履,黑发薄唇,典则俊雅。
女人面容姣好,宛如一朵盛放在春季的紫荆,清丽透骨。
外人见到的都是表面的,这边的邢在宇写着字,满是坏笑的脸对着她:“阿落这是给我加油来了?”
“不自恋会死?”宋落冷森森看他一眼。
“不知道。”
“但不和你说话,就会。”
邢在宇合上黑质的钢笔,把资料往后递去,周敬双手接过,连忙道谢:“谢谢宇哥,谢谢宇哥,真是解了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
给完资料,邢在宇双手空空,宋落问:“你不需要资料?”
“需要啊。”邢在宇从包里拿出几张空白的A4纸,支起钢笔在上面点了点。
无声说,这就是他的资料。
宋落:……
这算哪门子的资料。
懒得深问下去,邢在宇肯定会臭美说都在脑子里了,傻子才需要带稿纸。
比赛很快开始,辩论主席开始宣读比赛规则,邢在宇才从口袋里拉出一条深蓝色的丝绸领带,不紧不慢地系好。
目睹整个过程的宋落头疼想,大少爷多半是来玩的,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外院的四人慌慌张张清点要带上场的资料,他的三个队友也在进行最后一遍确认,只有他——在关心仪容仪表。
“领子可以吗?”他问。
宋落嫌弃地小声说:“在公众场合你可以装作不认识我吗?”
桀骜不驯的邢在宇不知道暗地里树敌多少,她怕被连带记恨上。
邢在宇不管她怎么想,微微低着头,让她能看清领子。
露出一截没放好。
宋落左右看看,快速帮他整好,指尖碰到他后颈肌肤,被烫了一下,匆匆收回手,整个过程不到十秒,清了清嗓子:“好了,上去吧。”
邢在宇扣好西装扣子,痞笑:“谢谢阿落。”
莫名地,被他这一眼和这一记笑弄得心脏砰砰地乱跳,似灌了一蛊蜜水,轻快的感觉渐渐把她充盈。
短又避嫌的互动还是被戚相宜看到了,她交代组员注意台上,有事情叫她,然后坐到宋落身旁,眼神从邢在宇放在位置上的书包移开,盯着宋落:“你和他怎么回事?”
宋落霎时接不上话:“哪……个他?”
台上正轮到正方法学院辩论赛做自我介绍,邢在宇拿起话题,用着深沉缱绻的低音说:“正方三辩邢在宇。”
场内小轰动了会儿。
宋落望去,直接对上了邢在宇的双眸,又装作不经意地挪开。
骂了句他找死啊……
就这样盯着她这个方向。
四辩接过话筒不得不提高音量:“携正方法学院代表队问候在场各位!”
法学院来的学生多,掌声热烈,还有人吹口哨喊了句‘雄起’,惹来一片笑声。
戚相宜观察场内,掩嘴凑在宋落耳边说:“邢在宇啊,你不是和他不和吗?”
“还有,你不是准备和他小叔订婚?”
宋落重点落在后面那句:“你怎么知道我要和邢琛订婚?”
“啊?你不懂啊。”戚相宜沉重几分,“都传开了,我也是从我爸妈那边听到的。”
所谓的传开,是在京都商圈内传开了,毕竟两家的结合对其他企业多多少少有影响。
“没有。”宋落神情变得严肃,戚相宜不敢多问。
宋落不用去问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宋偲不喜欢宣扬没有定下的事情,那只能是宋庆海。
他当然不会正大光明的说出去,一定是和邢琛来往密切,别人才猜两家是不是准备联姻。
舆论压向她,等于是架着她同意这门婚事。
深觉宋庆海的行为太过了。
半场比赛她脑子嗡嗡直叫,有几分昏沉,场内不知道怎么回事,笑声此起彼伏。
她往台上看。
正是双方三辩的质询环节,轮到反方三辩提问正方,但站立的邢在宇过于游刃有余,显得他才是提出问题的那个。
决赛的辩题是根据一本小说《朝闻道》某个情节提出的——作为科学家的挚爱是否应该阻止其走向真理祭坛。
两人已经过了几个来回。
反方问邢在宇:“挚爱之人的观点是不是也值得尊重?”
“值得。”邢在宇快速答。
反方:“但爱情不是你的全部,你有没有对民主的向往,有没有对未来的追求?”
邢在宇说有,还未来得及解释被打断,他只好停下听对方说,因为这个环节不是他的主场。
反方:“追求真理此时对于科学家是最高的价值,婚姻关系可以解除,爱情也可以选择放弃,对吧?”
邢在宇抓住机会,咬字清晰快速回答:“反方辩友,若是这样您方把问题引向偏激方向了。社会让科学家获得的资源最终目的是让科学家运用所获得的知识给社会做出贡献,为社会创造出更多的社会资源,而不是在知道真理后就去赴死,也不是在知道真理后就赶着和对象分手、离婚去赴死。这得多伤人心啊,若是这样还怎么谈我们今天说到的‘挚爱’,是吧。”
因为不能反问,邢在宇最后的‘是吧’语气略带一种无奈。
场内的氛围变得诙谐,轻松不少,鼓掌最欢的除了法学院,就数他们商学院。
戚相宜:“啧,你们两家关系不错嘛。”
宋落给她一记刀子眼:“什么两家,说话悠着些。”
“怎么说也算半个亲戚。”戚相宜乐呵呵地说。
宋落:“安静点。”
戚相宜闭嘴不言。
台下笑得厉害。
反方三辩慌张地翻找手上的资料,而邢在宇就这么站着,说句悠闲自在也不为过。
工作人员举牌提醒还有十秒。
反方三辩干脆不找了,接着这个问题和邢在宇论下去:“但是你爱她,她就未必真的爱你啊,你的阻止还有意义?”
邢在宇勾唇雅笑:“她爱不爱我这不重要,因为我爱她,我就会阻止她为真理赴死。”
顿了下,说:“用尽全力去阻止。”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目光飘到这边,眼笑眉舒,宋落一惊,垂下眼帘继续发挥她眼瞎看不见的演技。
男人故意的吧。
无意有意之间让她产生一种今天是她要为真理赴死的感觉。
可别。
她求生欲很强的。
没想着死。
耳热得微妙。
坐不下去了,宋落和戚相宜说自己去趟厕所,打算在外面等到拍照环节再回来。
在外面大概坐了半个小时,会场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猜想应该是散场了,准备往里走去,一道男声叫住她。
唐力智冲她摇手:“宋落。”
回身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的脸红了起来。
对此类场景不能说熟悉,起码也接触过一两次的宋落大概知道唐力智找她准备干什么。
上一次拒绝别人的说辞是什么来着?
还没组织好语言,唐力智走到她跟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怎么在这里?是要回宿舍吗?”
“不是。”宋落恢复淡雅的模样,“准备和辩论队碰头。”
“这样啊……”唐力智内心反复拉扯,终于下定决心,攥着拳头对她鼓起勇气叫道:“宋落!”
宋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干脆摆烂等他说完再认真拒绝好了。
“阿落。”
另一道清越的声音叫了她,仿佛看到了救星。
只是……
这个救星。
是邢在宇。
外头天热,他早把外套和袖扣脱下,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宽松的白衬衫笼在他身上显出他有几分少年的清瘦,像足了日剧里常看到穿着宽大校服衬衫的男高中生,但微微挽起的袖子露出的胳膊,青色脉络野蛮纵横,骨感明显,男性的荷尔蒙浓烈扑来,倜傥不羁。
走到她身后,一把勾住她脖子往怀里带,宋落撞到他胸膛,整个人被他身上冷沉的气息包围,他笑说:“还有事,人带走了。”
不等唐力智答话,邢在宇握着她肩头带她转身,微微用力推着她往前走。
过了转角,宋落挣脱开他,无语说:“你就不能换个时间再来?”
邢在宇把扯开透气的领带拉上去,扣上扣子:“等他告白完你拒绝他后,我再来?”
“岂不是对不住我们刚刚建立的盟友关系,就算塑料,也不能这么塑料对不对。”
宋落:“盟友关系就是帮忙掐桃花?”
这是什么联盟?
邢在宇听出她的不满,拍了拍她肩头:“阿落都这样说了,下次带你去赛道跑一圈,怎样?”
去他们赛车的跑道跑一圈她可不敢,她惜命。
他走到她跟前,笑得特别贱:“我给忘了,阿落比较乖,还是带你开一圈环城路吧。”
宋落挑眉:“别后悔。”
邢在宇望着她勾起的红唇不敢应了。
毕竟女人是有点疯在身上。
“邢学长,不敢了?”
“好。”
邢在宇咬牙答应。
关键时刻哪能怂。
“不怕死啊?”宋落好奇问。
邢在宇意味深长说:“我会阻止挚爱为真理赴死,但是挚爱要死我甘愿陪。”
宋落:“哪门子的真理?”
邢在宇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只说了两个字:“咱们。”
他们是盟友的真理。
“根据您方的开篇定义,挚爱是指世间最真诚和最真实的情感。”宋落说到了刚才他们一辩稿的内容,越过他时说:“真诚和真实,像我们之间的情感?我和邢学长连情感都没吧。”
唇枪舌剑,谁都没向谁服软。
一笑带过这个话题。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大礼堂,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导拍了合照。
结束后,各个辩论队组织聚餐,宋落和队长说了退队的事情,对方没有太惊讶,当初她也是中途加入的,也说过会随时退出,反而很感谢她愿意在院队缺人的时候顶上。
聚餐宋落没去,因为国贸大赛要开小组会,作为副队长的她要按时到场。
等人走完,她等戚相宜开完活动总结会一块回宿舍。
“真不考虑国庆一块出游?”戚相宜坚持不懈又问。
宋落摊手:“这次是真的不行了,我爸估计要我在家反省。”
戚相宜:“又怎么了?”
宋落气定神闲:“我刚刚把辩论队退了。”
戚相宜一惊:“怎么退了?比赛都打完了,等大二学年结束自动退队不就好了?”
“不了。”宋落拨开耳边的碎发,“我就想现在退。”
戚相宜没理解宋落的想法,自顾自叹气:“也是哦,后面是华辩,万一他赶着你去参加怎么办,不喜欢的事情做起来多痛苦啊。”
“嗯。”宋落不愿多解释,默认了戚相宜替她的合理解释。
她就是想现在退,没有任何理由,非要找一个的话。
就当她是不想再装了。
什么乖小孩,再下去,邢在宇肯定又要借此笑话她。
-
被宋庆海教训是意料中的事情。
周末家庭聚餐上,宋庆海在偏厅休息室说了她整整一个小时,宋落麻木地坐着,听他说那些所谓的大道理。
大门一颗脑袋探出来又收回去,宋落对上宋泽关心的眼神。
为了不让准备到来的爷爷奶奶扫兴,宋落主动说:“我退掉辩论队是因为国际贸易大赛到了,分不出心去参加华辩。”
再说了,她一个辩论的半路门徒,是上去被血虐吗?
“你!”宋庆海心底的怨气难消,“落落,你不能只顾自己专业的事情,应该多多发展兴趣爱好。”
可她对辩论没有任何兴趣。
“我还是先把本专业的比赛弄好吧。”宋落垂着头说。
宋庆海气馁坐下来,欲言又止,接着说:“等会来对你奶奶态度好一些,上次你弟说的那些话伤了她老人家的心,她哪里对你们没有你们外婆对你们好。”
秒懂宋庆海的指桑骂槐。
觉得他们姐弟都紧着外婆家,对奶奶家有意见,实则也在说她只愿意学商,不愿意学法学。
“嗯。”宋落心里也有自己的小天平。
外婆就是比奶奶多疼他们,每次犯错,奶奶恨不得送他们到宋庆海面前让他骂一顿,因为这样宋泽没少挨过揍,怎么可能会喜欢起来。
“还有你和小邢的婚事,下个月月底就定下来。”宋庆海又提到邢琛。
宋落心如止水,清凌凌的双眼看着宋庆海问:“如果我拒绝呢?”
接二连三的逆反,宋庆海愠容:“那你就不是我宋庆海的女儿!”
宋落从坐在这里开始,心间对于宋庆海这个父亲仅有的尊重就这样被他犀利的语言一点一点捏碎。
“那就不是吧。”宋落不想装了。
真的厌恶这种家庭氛围,在家里要活得有意义就是要做第一。
这算什么意义。
快二十年了。
只要违背他的意愿就不配做他的女儿,对她总是这样狠心。
说完她阔步走向门外,宋庆海指着她背影怒喊:“宋落你什么态度,你给我回来!”
宋泽紧张跟上她,“姐,你去哪?”
宋落不答话,一直往外走,宋泽是想跟上,后面的宋庆海要追上来,他就堵住门口,假装好意地劝宋庆海冷静,给她逃走的机会。
从楼上下来,她坐电梯到酒店的一楼大厅,今天有人办宴会,来往的男女穿着西装和礼服,宋落显得格格不入,她走外面的走廊出去。
才从门口出去,看到一个男人把另一个男人推到墙上,一拳直接揍到脸上,然后便是女人的惊呼。
“在宇你干什么?你疯了吗!”郭思宛拉住邢在宇的手,被他挣脱开。
“你别在爷爷面前说三道四,也别以为你在这个家的位置就稳了。”邢在宇占据身高优势,扯着他的衣领重重地把他推到墙上。
“我说什么了?”邢琛唇角破了皮,他用手背擦了擦,“我说你在学校学习成绩好,以后要完成你爸未达成的心愿,不对?”
邢在宇凝视着他的眼神暴戾恣睢,上前一步,郭思宛泪如雨下,哀求说:“今天是你爷爷的生日,在宇你就放过你小叔吧,看在我的面子上好不好,求求你了。”
宋落抱手靠在墙上听着前面的闹剧,心底对这处豪门夺权的戏码起了点儿兴趣,拦着邢在宇的人是那天和邢琛出现在KTV的女人,能说出看在她面子上的话,估计和邢在宇的关系匪浅。
两男争一女的戏码?
那就更有趣了。
而邢在宇甩开女人,冷笑说:“你在我这有什么面子?”
女人哭得越发凶狠,被邢在宇的话伤得深。
邢在宇走前最后对邢琛说:“趁着有机会好好享受现在有的待遇,我怕这是你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候了,私生子。”
邢琛震怒,郭思宛抱住他一直哭着说不要再闹了,他心疼她,只能忍下这口气。
听到私生子三个字的宋落笑了。
邢家的瓜……嗯,有点大。
人走后,邢琛抱着女人,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抚。
宋落漫步走过去,邢琛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动作僵硬住,郭思宛也注意到她,哭声变小。
“邢先生。”宋落站定在他面前,神色漠然,“如果你想娶我,就别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对其他阿猫阿狗散发好意。”
她当然不是吃醋,纯属找话恶心邢琛。
对错不需要她来判断,只需要知道站在邢在宇这边就好了。
谁让他们是盟友呢。
“邢琛哥……”郭思宛咬住下唇,无措看着他。
“我还有事,下次再和宋小姐聊。”邢琛拉着郭思宛走进会客厅。
-
宋落出了酒店,没见到邢在宇的身影,沿着街道走,在第一个巷口,停下了脚步。
她从学生会昵称备注里找到了邢在宇的号码,保存后给他发了消息。
宋落:【去哪了?】
宋落:【我是宋落。】
不知道处在愤怒里的邢在宇会不会看手机,此刻她就很不想一个人呆着,思来想去,不怀好意地想,跟一个心情比她还差的人处一块,或许她也就没这么惨了。
邢在宇的回复迅速:【在我后面?】
和聪明的人交流就很舒服,单从她的两条消息,邢在宇应该能知道她看到了酒店走廊的那一幕,还跟了上来。
邢在宇又发来一条:【巷子里。】
没有更具体的位置,宋落按照第六感往里走。
这的巷子是接通两条街的捷径,但这边人少,巷子偶尔有人穿过,路灯也格外敷衍,半亮不亮。
在最暗的地方看到靠在墙上的邢在宇,外套被他随手丢在旁边的长凳上,领带和袖扣也随手一丢,丝毫不在意价值不菲的西装被弄脏,颓痞地抽着烟,所有的烦闷都藏在云雾里。
见她走来,扯过西装铺在凳子上,宋落明了他的意思,直接坐在他的外套上。
布料细软,夹带着丝丝余温。
撑着凳子边缘,抬头看他。
今晚参加宴会,他没带香烟,抽的是电子烟,不臭,但二手烟味道还是很呛。
黑质烟杆的电条跳动,随后吐出口的是白色的烟雾。
没有很认真看过邢在宇的脸,她身边不缺帅哥,毕竟有她表哥珠玉在前,入眼的人极少,加上有她弟这个笨蛋帅哥,她很少去观察别的男人。
第一次,把目光停留在一个人身上的时间拉长。
确实像他们说的,他有着符合浪子的帅气长相,深邃的眼中藏着汪洋,可惜此刻的海洋连浪都不见掀动,过分寂静。
第一印象总觉得他是个缺点满满的人,细细去想,偏又感到他完美无瑕。
白衬衫起了皱褶,修长的腿微微屈着,西裤倒是整洁干净,而他更像是个颓靡的瘾.君子。
看似拥有了所有,又一无所有。
怕他在这份沉默里消亡殆尽。
隔着黑暗她无声面对他坐着。
宋落回想他们每次的见面和交谈……似乎都在昏黑潮湿的环境里。
是不是侧面反映,他们面具下真实的面孔是黑暗扭曲且满是污龊的?
“抽的是什么味的?”宋落问他。
邢在宇偏头看眼前的乖女孩,扬了扬手里的烟杆:“试试?”
宋落没抽过烟,正想说好,他轻笑说:“别,我可不能带坏你。”
他收起电子烟,走到她旁边坐下。
坐在西装外套垫着的位置外面,不碰到宋落干净的衣裙。
又是一阵沉默。
宋落问:“要不要说个笑话给你转换心情。”
邢在宇看她眼:“哄人还要预告?”
那还算哄人?
“算了。”宋落也想不到说什么,真要说只能现场给他百度照念。
效果一定大打折扣。
所以,不如不说。
“走前帮你恶心了一句邢琛。”宋落试图说些让他变得轻松的话题。
邢在宇:“是嘛——”
“阿落人……还挺好的。”
“我很差劲?”
邢在宇摇头:“你很好。”
不管她的本质是好是坏,在他这,宋落本质不坏。
嗯,是个乖女孩。
不习惯过问其他人事情的宋落主动问:“为什么打他?”
心理健康书里写过,倾诉后人情绪会好很多,她便问了他。
沉吟片刻。
邢在宇说了今天的事情。
一楼宴会厅办的正是他爷爷的七十大寿,他象征性走个过场,邢琛一直和他爷爷提他在学校的事情,夸他专业学习好,以后大有作为。
“夸你不是好事吗?”宋落巴不得被夸,宋庆海就没有夸过她。
邢在宇靠在凳子上,懒声说:“我爸喜欢法学,毕业后准备考法官的,但是我家老爷子想要他继承家产,逼迫他回公司上班,那时候闹得厉害,老爷子对学法心生厌恶。我爸不在之后,我妈一心想要我学法,完成她亡夫未完成的梦想,我就念了法学。”
所以,在听到邢在宇专业学习好,以后要走他爸没走的路,他爷爷肯定气坏了。
拱火的是邢琛,邢在宇当然就揍了他。
“你喜欢学法?”宋落问。
邢在宇对上她那双盛着盈盈秋水的双眸,淡淡吐出两个字:“讨厌。”
宋落没信。
答案违心又假。
那天在考试场外,他没骗她。
他们都太乖了,循规蹈矩生活着,这种压迫感是感同身受的。
明明自己也很可悲,宋落还闲操心。
圣母地想,邢在宇也蛮可怜的。
他把黑色烟杆递给她:“咖啡味,不算甜,很涩。”
宋落接过,蹉跎一会儿,含上黑色烟嘴吸了口,却什么都没有。
“不凑巧,烟弹没了。”邢在宇拿回来检查后笑说,“上天都注定要你改日做坏小孩了。”
他拔出烟弹丢到对面的垃圾桶,投得很准,连分类都没错。
宋落很讨厌注定说法的话。
“只是尝味道的话。”宋落凑近他,纤细的五指抚上他的脸颊,拉短距离,唇下一秒就要碰上,“方法很多。”
邢在宇微楞,垂眸看着她。
四目相对。
热烈间、死寂间、突然间——
她看到那一片汪洋里,有涟漪。
万千春光住进了她的眸中,有点明白绿意初生的蓬勃是什么感觉。
谈心动太过,谈情动也太过。
欲念攀爬。
欲占了所有的理智。
“邢在宇,你——要不要跟我好?”
她问他。
语气像那日他在教学楼问她的一样。
没有他轻佻,透着几分郑重。
他呼吸变重,气息炽热,涌向她。
“哪种好?”
凑得很近,他声音的沙哑质感清晰地传到她耳里。
犹如夏日发光的叶尖互撞的沙声。
清脆又勾人。
宋落莞尔一笑,靠向他,裙摆叠着他的西裤,沾染了上面的白灰。
她又问:“要不要和我睡?”
远处大厦大钟的秒针震了三次,感官被放大,画面被拉长。
一切慢了下来。
以为他要拒绝她。
毕竟浪子偶尔也做人,或许想在她这积德了呢。
想法还未站稳脚跟。
他捧起她的脸,在一记长长的吻里她尝到了他的答案。
味道没有想象中的涩,心跳掠夺味蕾向大脑传递的机会,胸膛里的那一份渴望再一次被他温柔的攻势切开。
吻,是甜的。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寄给心动更新,第 15 章 第十五封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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