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霏开去上班没看见他,第三天她去上班还是没看见他。白天,她要强打精神应付自己的心,晚上她还要强颜欢笑应付她爸妈。
她有点崩溃。她伸出的拳头,好像打在棉花上,齐天朗就是那团棉花。棉花不反抗,棉花只是吞噬她。
如果就这样结束,她能接受吗?林霏开问自己。
章子枫忽然约她出来吃饭,这让她有点惊奇,不过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地点居然就在他和章子枫当初相亲的地方,也是她和齐天朗······章子枫还真会选地方。
林霏开不觉得章子枫有请她吃饭的理由。要么就是他要结婚了请她做伴娘,要么就是为了齐天朗。请她做伴娘不太可能,就算是,那也应该由新娘来请,而不是新郎来请。可她又根本不认识新娘啊。
那就只能是为了齐天朗。呵呵,消失一个星期,又想玩花招啊。她林霏开可是软硬不吃的狠角色。撒谎欺骗,绝对不能原谅。
林霏开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敢赴约。
点菜的时候,章子枫突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吃鸭子啊。”
“啊?”她愣住了,继而又说,“随便吧,我无所谓。”
章子枫笑说:“林霏开啊林霏开,不吃就是不吃,直接说啊,还跟我死撑。”
“真的无所谓。”既然他说她死撑,那她就死撑到底好了。
“齐天朗要出去你知道吗?”
她一愣,淡淡地说:“知道。”
“明天早上的飞机,你知道吗?”
她又发愣,她一直以为那天晚上他在她家说要出国,纯属诈骗。但是现在,看章子枫的表情似乎又不像假的啊。“他没告诉我,我也没兴趣知道。”
章子枫笑笑,合上手里的菜单,按铃叫服务员。他不再提齐天朗,两人品评起菜色来。林霏开发现,章子枫对吃有深入的研究,其水平完全可以去做学术论文。
林霏开笑说:“你去做饮食,我一定捧场。”
章子枫笑说:“我的确有这个打算。现在的工作虽然薪水不错,却不是我喜欢的。人啊,还是要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想做就去做,免得老了后悔都来不及。”
能在她面前承认自己薪水不错,这是把她当自己人了。
章子枫又接着说:“像我老板,前段时间想入股你们杂志社没成功,我还以为他要难受几天呢,可他上周居然跑去国外旅游了,哈哈哈。”
“他一个人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
“我们老板也是痴情的人,据说还是忘不了他前妻。唉,已经离婚好几年了。”
两人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章子枫要送林霏开回家,被她拒绝。他也不坚持,却又笑着说:“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想做就去做啊,免得老了后悔都来不及,或者,还没老就后悔啦。”
林霏开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只是装作不明白而已。爱情,不是辞职转行换工作,哪里能想做就去做呢。况且就算是辞职这种小事,她也纠结了好多天。如果不是齐天朗在旁边力劝,她还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那家新媒体。
知道齐天朗真要走,林霏开居然觉得舒坦了一些。她是个比较被动的人,她仅有的两段恋情,尤行健和齐天朗,都是对方主动而强势地追她,她只是被动接受而已。这些天她一直拿不定注意要不要原谅他,现在好了,他替她做了决定。
爱情的世界里,讲究的是坦诚,坦诚是底线,其他一切都建立在底线之上。没有底线,就没有其他一切。
这样想着,她反倒睡了大半夜的安稳觉,没再考虑这件事。只是凌晨时分,又做了好多噩梦,自己把自己吓醒,顺带也把康乐盈吓醒。
在床上躺到天亮,直到听见父母出门买菜,她才起床。她承认,她有意识地在躲避父母。
康乐盈正在吃她父母准备的早餐。看见她起床,殷勤地给她盛了碗皮蛋瘦肉粥。
“伯父刚才说,路口那家卖打卤豆腐花的小摊子不做了。”
“哦,那以后我们吃不到了。”
“小齐不来,我们俩好像早晨也懒得出去买吧。”
小齐?林霏开不知道齐天朗是什么时候收服康乐盈的,都叫他小齐了。
“你现在吃饭的姿势特别像他。”康乐盈笑着咬了一口大包子。
“什么?”
“你没发现你现在吃饭的姿势很像小齐吗?”康乐盈笑得眉眼生花。
“哪里像?”
“优雅。”
“我以前很粗鲁?”
“比我粗鲁。”
林霏开看着康乐盈,她左手拿着白菜肉大包子,右手拿着筷子夹咸菜,吃得不亦乐乎,满不在乎。
天啦,自己以前居然比她更粗鲁?那自己是什么样子?
“我跟你说,见好就收,真的,霏开。”康乐盈一边嚼着她的大包子,一边劝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作为恋爱专家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两点。第一,你要认真考虑反复确认,你们之间发生的这件事值不值得你放弃齐天朗。如果你能承受失去他,那你就一条道走到黑。如果你不能承受失去他,那你就趁早回头,没有爱情会在原地等你。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必须原谅他,因为你不能承受失去他。第二,失去齐天朗,你会后悔。”
做技术出身的康乐盈,说话果然条理清晰逻辑性强,不容人反驳。但她却不懂林霏开的底线。原谅不是不可能,只是怎么处理林霏开的地点呢?
康乐盈说完了也吃完了,临走又补了一句。“宝贝儿,我今晚不回来了啊,不用等我,我把床让给你。”
虽然康乐盈以前也叫过她“宝贝儿”,但是今天这“宝贝儿”,却有一股浓浓的东北口音,和齐天朗有点像。m.bïmïġë.nët
林霏开简单收拾了碗筷,也去上班。没有齐天朗的车,她改成乘地铁,好在她本就坐惯了地铁,没有什么不适应,即使她已经被挤得前胸贴后背。
到了一站,身边一群人下去,差点把她也挤了下去。然后又是一群人上来,挤得她直往后退,紧缩胳膊,才找到一处容身之地。她还顺带撞得别人手里的书都掉了。
她也喜欢在地铁里看书的。谁这么有品味,和她一样啊。林霏开弯腰拾起书,大红色的封面上有四个烫金的字:《幸福之路》。她读过这本书,讲述的是普通人如何避免生活中常见的问题,从而获得幸福。
林霏开把书还给那人,心中却一惊,失声叫道:“叔本华。”
这可不是叔本华吗?她常遇到他的啊,在她没坐齐天朗的车上班之前。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那人似乎也愣住了,带着询问的眼光接过书,看着她说:“你认识我?”
认识?不认识?林霏开点点头,又摇摇头。
恍惚地,她记得她生日那天,也是坐地铁来上班。她在地铁上,还想到这位叔本华,想到自己好长时间没看见他了,猜测他大概升职买车了吧。然后,就是那天,她到了办公室,齐天朗的简历就放在她的桌上,接着齐天朗来报到,她还在他面前出丑。晚上,她和章子枫相亲,齐天朗来打岔,并且,第一次亲了她······
“我想起来了,我们见过,而且见过很多次。”叔本华笑嘻嘻地看着她。
“好像是的,我也想起来了”。
“我们还挺有缘的。”
“真是有缘,走都走不散。”
叔本华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又笑说:“那你不介意认识一下吧。我不叫叔本华,我叫······”
地铁又到站了,车门开了。林霏开急说:“不好意思,我到站了,下次能遇到我们再互相介绍吧。”
林霏开边走边打电话给康乐盈。“我记得你有朋友在航空公司还是机场工作的,你快帮我查查,齐天朗是不是真的要去英国,上午十点半的机票。”
康乐盈的速度倒很快,一会就给她回复了。“是真的!他真的要去英国,还是头等舱,真有钱。十点四十五分的机票。你现在跑快点还来得及!”
林霏开立刻在脑子里盘算。打车去,看起来快,但是现在是早高峰,遇到堵车她就完蛋了,说不定还得买张机票追到英国去。所以,键时刻,还是地铁管用。感谢地铁。
林霏开在地铁上,几乎每隔三分钟就拿出手机看时间,她终于理解心急如焚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
她也想通了。康乐盈说得对。她不能承受失去他。坦诚的确是她的底线,但是和失去他相比,她觉得她可以把这条底线再往下挪挪。她认怂,她认命。她给他机会,她原谅他。
到了机场,已经快十点。林霏开边走边找,在人群里搜索齐天朗的影子。他清瘦挺拔,一直很显眼,很容易辨认。但是现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她打他的电话,打得通,但是没人接。
糊涂!既然要来找他,那就是已经决定不要脸了的。为什么不在地铁里打他电话呢。难不成还准备给他惊喜吗?
现在惊喜没了,只剩下惊恐。
这个时间,肯定已经进安检了。林霏开觉得有点眩晕,又掏出手机看看,已经是十点二十分了。她继续打他的电话,照旧是打得通但是没人接。
又过了三百秒。此时此刻,她的时间已经是按照秒来计算了。林霏开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她想去广播找人,但是去广播处估计已经来不及了。
豁出去了。大不了买机票追过去,她还不信这事情就不可挽回了。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足做好。
林霏开直奔售票柜台。一问,当天去美国的机票已经全部售完了。那明天呢?明天也售完了。后天总该有吧。后天也没有,不过大后天有头等舱的要吗。要,快给我。
林霏开在钱包里翻找,拿出一张信用卡递到柜台。突然又有一张信用卡伸过来,放在她的信用卡的旁边。
“请刷我的卡,我女朋友买东西,必须刷我的卡。”一个清冽又坚定的声音。
林霏开一怔,慢慢地抬起头。齐天朗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小姐,确定大后天要去美国吗?两天时间举行婚礼,来得及吗?”
“你跑哪去啦?我找你好久了!”她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自己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
他使劲抱住她,让她不能动弹。“有多久?你十点钟到机场,现在才不过十点四十分而已。”
“你跟踪我?”
“不是跟踪你,是等你,等你来找我。”
“如果我不来呢?你是不是就走了?”
“我怎么会走?你看我带行李了吗?”
“那你又买机票又来机场干嘛?”
“我如果不买机票,怎么能骗你来机场呢?我女朋友这么聪明,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查我。”
“姓齐的,你又骗我,你要是再骗我······”
“那就罚我一辈子都听你的,被你管着,天天和你腻在一起,逃也逃不掉,好不好?”
林霏开还没来得及开口请齐天朗滚,她就被他抱起来转圈圈了。她想笑又不好意思大笑,只能在心里偷偷甜蜜。可是那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其实有件事我也没和你坦白。”林霏开害羞地说,“你第一天来实习,我看了你的简历和照片说,你是我的茶我喜欢你······”
“原来你也对我一见钟情。不,是还没见就钟情,就和我对你一样。哼,居然不早点告诉我实情。”
“你骗我,我当然也骗你啦。”
“宝贝儿,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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