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里本就逼仄狭小,光亮也不甚明朗。
现下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司禾红唇还保持着微张的姿势,肩膀僵直抵在墙角。
飘乎乎,晕眩眩,连带上握着半颗草莓的指尖都在发麻、发颤。
唇齿间光滑软嫩的触感还犹存,和香甜的草莓汁交融在嘴里,叫人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怔愣了好几秒。
司禾才喉咙滑了滑,红着耳根紧捂住领口夹的收音麦,小声气音道:“……你、你在干什么。”
许贺添桃花眼眼尾缓慢挑了挑,漾着笑意:“看不出来?”
男人轻笑了声,翕动着闪着淡红色水渍的薄唇,“哄你,亲”
后面的话倏地被半颗草莓堵了回去。
司禾以极快的速度踮起脚尖,想也没想,就把手里握的那颗刚被她咬了一口的草莓塞进男人嘴里。
“……吃你的草莓吧。”
她咬着后槽牙低声道。
“两位老师,你们还好吗?那个……需要帮助吗?”
小木屋门外传来pd小心翼翼的声音。
两位扛着摄像机的pd面面相觑了好几分钟,才鼓起勇气派出一人敲门询问。
司禾无声倒吸一口冷气。
她清了下嗓子,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道:“哦没什么,搬草莓呢,有点挤。”
许贺添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嘴角的草莓,嘴角微掀。
好整以暇地看着女人编瞎话。
司禾捂了捂发烫的耳垂,警告地盯了男人一眼,连忙开了门。
司禾和许贺添回到露营地没多久,黄芝芝和丁汉伟也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走的时候两人还互相甩脸子吵得不可开交,现在气氛突然变得……怪异了起来。
黄芝芝裹着貂皮大衣,穿着丝袜踩着高跟走在前面,一贯昂着的头竟微微低了下去,面色有些红润,嘴角也微翘。
而丁汉伟走在她斜后方,步伐轻快,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的样子。
“……”
宝藏威力这么大的吗?
现在是节目组中场休息时间。
不止司禾一人好奇,有个工作人员已经上前小声地跟黄芝芝的pd在八卦了。
“怎么搞的啊,刚才不还吵得要翻天了吗?”
“你可说呢,还是丁老师有办法!刚刚黄老师正骂得凶,丁老师一嘴儿就上去了!然后就给哄好了!”
“哇哦这么刺激的吗?拍下来没?快去跟江导报备一下!”
“肯定的啊,这种嘉宾自由发挥的kiss片段,王母娘娘来了也不给剪掉好吧!”
……
“咳咳咳……”
司禾正喝着叶子给她泡好的红糖水呢,听到这儿倏地就被呛了下。
完蛋。
她不会也被录下来了吧……?
司禾心不在焉地抿着红糖水,仔细地回忆着在小木屋男人吻下来时的角度。
回忆半饷,无果。
她又总不能直接去问江佑臣,“刚才我和许贺添在小木屋里接了个吻,看看录下来没。录下来了的话,记得帮忙剪掉。”
“……”
但这种猛增收视率的片段。
……江佑臣大概率是会专门去翻找那里的录像,然后放大并慢放至一百倍给观众仔细品鉴。
突然而来的焦虑。
正如芒在背时,“啪嗒”。
有人屈起双指,从正前方轻敲了下司禾额角。
虽然也不怎么痛,但在抬头看到来人后,司禾还是微鼓起嘴,捂着额角,故意“嗷”了声。
许贺添站在司禾对面,和她隔着一张桌子。
男人垂眸看她,哂笑了声,“发什么呆呢。”
司禾也没想瞒许贺添。
她叹了口气,把杯子往下移,有些惆怅道:“在想刚刚在小木屋的事。”
“哦?”
许贺添眉梢一扬,双手撑上桌面,微微往司禾那边倾身,视线和她齐平。
“还在回味呢。”
“……”
回味个……
司禾眼皮猛跳了下。“您想多了好吧。”
顿了下,她无言地抿抿唇,实话实说道,“我是在想如果镜头拍到了,怎么说服江导剪掉。”
“为什么要剪掉。”
许贺添勾了下唇,用极为平常的语气接了句。
同时,手习惯性地去接司禾手里的杯子,拿到嘴边才发现是红糖水,男人眉头皱了下,放下杯子,转而抽了瓶矿泉水过来。
拧开喝了口,许贺添才慢悠悠又道,“播出去又怎样。”
大不了。
就是公开的时间早晚问题而已。
“……”
司禾简直大无语。
“您当然是不怕了,”
她挽唇露出了个假笑,语气有些苦涩道,“我可怕公司之后就不给我拍戏了。”
“本子嘛,”许贺添手指慢条斯理地勾了下司禾鬓发,“我给你就是。”
“……”
听听,听听。
口气多猖狂的影帝大人啊。
司禾嘴角抽了抽,下意识接道:“一个吻换一个本子?”
“那到时候”
许贺添轻笑了声,上身又重倾轧过来,极漂亮的桃花眼逼近。
男人拖长了语调,声量放轻至只两人能听到的程度,话尾含了气音道,“肯定就不能这么简单了。”
“……”
户外烧烤环节录制完毕后,已经傍晚了。
冬天晚上黑得早,再加上在山里,路灯就更昏暗了。于是又录制了几个小游戏之后,江佑臣便吩咐专业的老师带着嘉宾们把晚上露营的帐篷搭好,让大家早点休息了。
露营地是节目组提前租好了又清了场的,因此还算比较宽阔。
六个中型帐篷呈半圆弧状绕在湖边砂砾地里,每人一个。三位女嘉宾睡左边,三位男嘉宾睡右边。
早上起得早,又折腾了一天上山下山地录节目,现下可以休息了,司禾才突的觉得小腹疼痛开始显示存在感。
帐篷纵使是租借的最贵的,也总比不上床睡得舒服。司禾翻来覆去了一个小时都没睡着,在静谧的夜晚,听力也格外明显起来。
司禾的帐篷在黄芝芝的隔壁,隔得很近。
就在她头脑昏昏沉沉,快要坠入梦境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放得极轻的脚步声。
来人就算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鞋子和砂砾摩擦的声音还是忽的把司禾惊醒。
接着便是隔壁帐篷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隔壁两人气音交流着:
“你过来没人看到吧?”
“那肯定的啊,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那就行,我这边儿两人应该也睡着了。诶……你那个带了吗?”
“带了带了,三个足够了吧。”
“嘁……”
……
“……”
……这么野吗。
司禾敛了敛眉,一动不敢动地侧躺在枕头上。
没多久,隔壁帐篷开始抖动,同时传来的还有男人女人极力压制着的暧昧声。
声音逐渐不自觉放大。
“……”
十分钟后。
司禾无声长叹一口气,起身穿衣服,出了帐篷。
冬日山间夜晚有些冷冽,安静得出奇。只有河流在缓慢潺潺流淌着。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基本上都睡了,只有几个守夜班的坐在不远处撑着脸打着哈欠。
司禾没想惊动他们,便小心翼翼绕开他们的视线。她准备去附近河边走走散散心,等黄芝芝和丁汉伟两人差不多结束了她再回来继续睡。
司禾沿着河边没目的的走着。
她紧了紧衣服,一抬眸就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天色本就很暗淡,许贺添又穿着一身黑,整个人几乎隐在黑夜里。
男人身高腿长,长身挺拔地立在河边。
头微低着,鞋底懒散地有下没下摩擦着砂砾。手指微扬,双指随意地夹了支烟,猩红火光闪烁着,映衬出他冷白色的修长手指。
司禾怔愣了片刻,许贺添忽的掀眼皮看过来。
漆黑瞳孔竟然显得格外得亮。
司禾抿了下唇,慢吞吞挪步过去。
许贺添半弯下腰,把烟在地上熄灭,然后侧过脸,冲另外的方向吐出一口奶白色烟气。
这才转头看司禾:“怎么出来了。”
“啊……哦,”
司禾眨了眨眼,没打算多说,“就,睡不着。”
许贺添唇角缓慢勾起,声音里隐约染上笑意:“隔壁很吵?”
“……”
司禾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咳了声道,“你知道啊。”
许贺添垂了下眸:“嗯,我也被吵醒了。”
“那这次,”司禾指了指他手里夹着的熄灭的烟头,“可不能怪我了吧。”
许贺添扬了扬眉:“愧疚?”
“……”
……倒也没有。
“那,”男人夹着烟头的手指在空气轻点了下,声量低低道,“记得还债就是。”www.bïmïġë.nët
“谁愧疚嘶……”
天色太黑,河边又全是凹凸不平的砂砾。
司禾不防,往旁边才踏了一步,脚腕就忽的折了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许贺添蹲下身,手掌握向女人细白的脚踝。
男人皱了皱眉,语气严肃了些:“怎么了?”
司禾吐了吐舌头:“好像崴到了。”
思忖了半秒。
许贺添把烟重咬回唇上,当机立断转身,背对着司禾蹲下:“上来。”
“……”
司禾有些心虚地看了下周边,摸着后脖颈,“……不用啦,我自己能走。”
许贺添“啧”了声,侧过锋利的下颌线:“背还是抱,你选一个。”
“……”
司禾沉默了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男人的后背。
守夜的工作人员反应迅速,立刻叫人去请了节目组的随行医生。
还好是轻微崴伤,只是软组织受挫,并不严重,医生说冰敷后,再涂点药即可。
节目组预定的别墅离露营地有一定距离,这么晚了山路又不好走。
运气好的是,正好和节目组有合作的农民家里灯还开着,于是工作人员去交涉了下。农民很热情,立刻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司禾进去休息。
农村的装潢和城市里很不一样。
房间的顶上是吊着的光秃秃的灯泡,地是水泥地,桌椅床也都是很老式的木制品制作而成。
但司禾却莫名觉得温馨又有归属感。
因为,这里很像苗量还在的时候,她住的家。
司禾在房间中间站了会儿,许贺添推门进来。
他手里拿着冰袋和医生开的药,扬了扬下巴,言简意赅对司禾道:“坐床边儿去。”
司禾倒也没拒绝。
她只慢吞吞地瘸着过去坐下,“哦。”
许贺添把手里的东西放上桌子,背对着司禾在往袋子里装着冰块。
男人身高很高,身材修长,肩膀宽阔。
一进来头都快顶到天花板上,显得整个房间都逼仄狭小了起来。
反正是背对着,司禾肆无忌惮地把视线放在男人身上。
半饷后,她默默抬起手指,手动拉下抑制不住悄声上扬的嘴角。
农民家的女主人脸上带着高原红,老实又热情。司禾才刚在床边儿坐了一会儿,她就抱了床干净的棉被进来。
“小姑娘,天儿冷。擦完药就跟你老公早点休息,有需要的话直接出来叫我就行哈。”
“……”
司禾摸了摸后脖颈,看了眼许贺添的背影,干巴巴道,“不是老公。”
“那个……我们已经离婚了。”
“啊?不是吗?”
女主人一脸惊讶地捂了捂嘴。
女主人家和离婚节目组有合作,节目组借的那个小木屋就是她家的。她平时也不太关注娱乐圈,看着几对成对成对的男女过来录节目,便想当然觉得肯定是秀恩爱的情侣节目。
……哪曾想现在的综艺节目还有那么多花样。
女主人尴尬地挠了挠头:“哦,不好意思啊。”
“那需要再给你们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吗?”
“不用了不用了,”司禾连忙摆手,她哪敢再麻烦女主人家,“不用那么麻烦,我们自己解决就好啦。”
女主人说了声“好”,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司禾余光一直在不自觉地注视着男人一举一动,但许贺添整个过程都始终没回过身。甚至手臂摆动也一直没停顿过,似乎是一直很平淡地在准备着冰袋和药品。
司禾突然心里有点打鼓,她也不知道男人现在是什么表情。
她咬了咬唇,悄声呼出一口气。
好吧。
她承认。
她其实也有点……故意的成分。
紧张、惶恐。
但也控制不住地想揣摩、想试探。
片刻后。
许贺添准备好了冰袋,拿着走过来床边。
男人利落地蹲下身子,膝盖一上一下,面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脱鞋。”
“……哦。”
司禾脸颊微鼓,悄悄抬眸仔细打量着许贺添的表情。
许贺添眉头微皱。
顶上昏暗的橙色灯影打下,男人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在高挺鼻梁上打下一小片阴翳。
他抬起没拿冰袋的一只手,轻柔地握住司禾小腿,把她脚踝往上抬,然后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男人把冰袋覆上,手掌微凉,握着司禾脚踝。
眼眸半垂着,神情专注至极。
周遭静默。
“其实我那天,”
许贺添突然出声。
他舔了下唇,声量低了下去,眼睫微动,顿了下才接着道,“没想跟你离婚的。”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怎么听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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