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没什么人,一点也不堵,这让她心情很好。
小区门口有包子店,八成他的包子都是从这买的。
程潇停好了车,走进了玉龙包子店。
“您需要什么。”
“有豆浆吗?”
“有。”
“两杯。”
“好的。”
“这个小区有个盲人在你这买过包子?”
“他啊,对啊,常客。”
“他喜欢什么馅?”
“肉的,豆角的,哦对还有土豆的,好像都买过,每天人太多我也记不太清。”
“那每种来一笼。”
…
她拧着热乎乎的几袋小笼包站在他家门口,敲了好一会门。
程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心里数着数。
一,二,三……六,七……
九。
咔。
许邵东睡眼惺忪的打开了门。
“许邵东,是我。”
他手臂搭着门,头靠在胳膊上,打了个哈欠,“你怎么那么早?”
程潇看了眼手机,“不早了,六点半了。”
“……”
他又打了个哈欠。bïmïġë.nët
“许邵东,你昨晚几点睡的?”
“忘记了,挺晚的吧。”他鼻子嗅了嗅,“包子?”
程潇扬了扬塑料袋,有点沉,“给你的早餐。”
“进来吧。”
她把包子放到桌上,许邵东上来就要用手捏,程潇及时拦住了,“洗手洗脸刷牙。”
他没理她,手伸向包子,被她打了一下,“快去。”
“……”
…
包子们放进冰箱,几天的早晚饭不用愁了。
七点十分,许邵东被程潇拉着去下头散步。
两人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些生活用品和吃的。
逛的有些累,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
“待会去我家吧。”
“你家?”
“嗯。”
“去你家干嘛?”
“摸摸门。”
“……”
“我一个人住。”
“好。”
“你不去店里?”
“你都邀请我去你家了。”
“周末店里不忙么?”
“……”
“忙的话其他时间去也行。”
“小张她们两能应付过来。”
“恩。”
一只白猫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坐在长椅下,喵喵叫。
小猫扬着细长的尾巴蹭了蹭他的小腿。
许邵东弯了弯腰,伸过手去,小猫主动把头伸了过来,眯着眼,仰着下巴一脸享受的让他抓痒。
程潇用手指抵了抵猫耳朵,它一缩,耳朵折到后头。
“它认识你?”
“不认识。”
“那它怎么蹭你?”
“有猫缘?”
程潇没说话。
“貌似人缘也不错。”
她斜睨了他一眼,算是听出来他这话的意思,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声:闷骚。
太阳开始刺眼了,他没带眼睛,程潇拉着他回去。
路上,她随意的问了句。
“你喜欢猫?”
“喜欢,更喜欢狗。”
“为什么?”
“忠诚。”
…
程潇走了一条偏僻的路,这样一来,要绕一大圈才能到她家。
车开了半小时,路上看不见什么人,空旷的单行道马路两边是林立的树,玛莎拉蒂缓缓而行,天蓝地深,仿佛就剩这一个高傲的生灵,游荡于世。
你说它张扬,它又沉静若夜。
你说它深邃,它又透彻如水。
你说它摄人心魂,它又简单纯粹。
程潇淡淡的说了句,“许邵东,你想开车吗?”
许邵东面不改色,稍许冷笑两声,“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
“我不开。”
程潇停了车,说:“这里没什么人,而且是单行道,不危险。”
许邵东微微侧脸,笑的有些戏谑,他漫不经心的回了她一句:“程潇,你想什么呢?”
“我想让你开车……”她仍不放弃,“这是郊区,人少,也没建筑,我当你的眼睛给你指路,不会有问题的,你不想开车吗?”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气,“太危险了。”
“你怕死?”
程潇咋了眨眼,语气里有种明显的轻佻,“要死我陪你一起啊。”
他捏着她的下巴,抬了一下,语气很认真,“别死不死的,活着多不容易。”
车门开了,他从车前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对着车里的程潇说:“我就陪你玩玩。”
程潇走出车,故意蹭了一下他的肩膀,像是挑衅,她什么都没说,到副驾驶坐下。
她盯着许邵东。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轻微的有些打颤。
“你这个眼睛可给我当好了。”
她应了声嗯。
许邵东系好安全带,程潇不再看他,盯着车前方。
他的脸上不再平静,恐惧,紧张,兴奋,激动……
“直走就行,道路宽四到五米,两边都是树,别歪。”
他没应她的话,按照她说的去开。
“过五秒四十五度右转弯。”
五,四,三,二,一。
转。
“两秒,三十度左转。”
他的反应很快,时间掐的也准。
“前面直道,可以加速。”
车顿时迅即而去。
平稳,沉静,却有力。
程潇倚靠着车座,感受着一种敢以形容的快/感。她认真的看着前方,拉动了嘴角。
许邵东跟她无意中说起过一次,他以前喜欢赛车,没有多说,程潇也没多问。
但是他爱车,她知道。
有一次她去买东西,许邵东留在车里,程潇回来的时候,看到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来回的抚摸。
那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神情。
程潇开了车窗,风吹在他们身上,许邵东紧握着方向盘,出了一身汗,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然而,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感到如此的放松过。
就像多年前。
放肆,疯狂,神经……
她看到。
迎着风,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他笑了。
她静静的看着他,看着看着,整片个心惘若沉入深海。
那对清黑的双眸倒映着湛蓝的天空,所有的约束和羁绊都销声匿迹。
被引渡的灵魂,循序渐进,洋溢出自由的光辉。
余光,树影飘过。
程潇缓过神来,失声叫了声。
“停——”
时间太短,距离太近,还是撞到了树上。
幸好,树不大,不高,也不壮。
幸好,他反应快。
他的手微颤,紧抓着方向盘,第一个反应就是叫她。
“程潇——程潇——”
她脑袋猛地晃了一下,恍惚了一阵。
接着,她看到了他慌乱的眼神。
“程潇——”他探手过去,摸到她后抱起她的头,在她脸上头上来回摸,没有发现伤口,“程潇,你说说话,程潇。”
他要下车,慌忙中忘了解安全带,被掰了回来,慌忙的再去解,手是抖得,解半天愣是没解开。
程潇想笑,但她并没有笑。
她覆上他的手,凑过脸去,轻吻住他的嘴唇。
树叶飒飒,从车窗钻进一阵风,吹乱她的头发,拍打着他的脸颊。
…
草地上,她的蓝裙铺散开来,像翻滚的海浪。他们两个平躺在草地上,程潇看他,他在看天空。
碧蓝碧蓝,有鸟飞过,他的世界一片漆黑。
“程潇,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太危险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阵风一样飘过她的耳边。
“不是没出事嘛。”
“等出事了后悔就晚了,这世界上多少人在死亡和危险中挣扎,呼天抢地的想要活下去,你要好好珍惜生命,别再做任何冒险的事了,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要发生什么,今天的事,也有我的不对,我不该纵容你的,对不起。”
程潇无声的笑了。
“程潇?”
“许邵东,你第一次说那么长一串话。”
“……”
“我知道了。”
“你别应付我。”
她又笑了。
“……”
因为阳光的原因,他眯着眼睛,近乎闭上。她抬起手,为他的眼睛遮盖住了阳光,手悬在半空,没有触及。
他的眼上留下阴影。
“许邵东,我带你去治眼睛吧。”
他有十秒没说话,开口时,说:“我说过,不用。”
她不做声,盯着天,眼睛又干又涩,疲倦的想要闭上,手也酸了,程潇站了起来,头重重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的声音很小,低的只够他一人听到。
“回去吧。”
草地不平,高跟鞋不好走,她歪歪扭扭的走向车。
身后传来声音。
“我知道。”
她也不转头,笔直的立着。
“程潇。”
“程潇,谢谢你。”
谢谢你喜欢我,喜欢这样的我。
…
长安湖道多,树多,假山多,地势对正常人来说算不上太复杂,但对一个盲人来说就不一样了,程潇小心的带他走,石梯多,拱门多,弯路更多。
平时三分钟的路程,他们走了八分钟多钟。
程潇领着他进门,她一直扶着他到沙发前。
“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你要喝什么?”
他无声的笑了笑,“都有什么?”
她挨个答,“白开水,果汁,红酒,威士忌,香槟,咖啡,奶茶……”
“白开水吧。”
“好。”
脚步声远了,他也不敢各处走,怕撞到什么东西,许邵东长呼口气,倚在沙发上,他在想,这个房子应该很大,传音很远,把人的声音都压的小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道,跟她身上的一样。
程潇带着他各处逛了逛,到了傍晚,她准备和他出门吃个饭,程潇去换衣服,许邵东坐在客厅等她。
叮铃——
有人进来了。
许邵东直起身,竖起耳朵听。
很稳,很有力。
皮鞋,人应该不胖。
是男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消饵而止,他感觉到来者站在离自己四五步之远。
程旭的声音透露着惊讶,脸上却很镇定。
“你是谁?”
既然有程潇家的钥匙,定是她的熟人,许邵东赶紧站起来。程旭注意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乍一看上去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但不难发现,他虽然面对着自己,眼睛却注视着别处,程旭握着公文包的手紧了紧,不怎么高兴。
许邵东说:“我是程潇的朋友。”
“程潇的朋友?我怎么没听说程潇还有个这样的朋友?”他似乎在讥笑,透着轻蔑,“哦对了,好像听她提过一次,她给买盲杖的那个朋友就是你?”
“是我。”
这时,程潇走下楼梯,刚看到程旭,怔了一下,随即介绍道,“许邵东,这是我哥。”她走了过来,庄重的说:“这是许邵东。”
程旭笑了笑,放下公文包,倒了杯热水,抿了口,“许先生,幸会。”
许邵东也点头,“你好。”
程潇倒了杯水,递到许邵东手里,让他们两坐下,自己也倒了一杯。
她端正的坐着,双手轻握放在肚子前,“哥,他是我男朋友。”
程旭的手顿了顿,笑容有些僵硬,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声,“男朋友。”
程潇喝了口水,烫的舌头麻麻的,她忍了忍,没表露出来,她在等程旭的反应。
结果出乎意料。
“邵东,潇潇,吃过饭了吗?”
“没有。”程潇说。
许邵东放下水杯,淡语,“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他刚站起来,程潇拽住他的衣角,头仰着盯着他,“什么叫不打扰我们?”
“程潇。”
她依旧仰着头,盯着他的脸。
程旭哼笑一声,起身揽住许邵东的肩膀,两人个子差不多,这么揽着还挺登对,像兄弟。
“邵东,一起吃个饭,第一次见面,今个我请客。”
她哥开口,再拒绝就是不识时务了,许邵东点头,“麻烦了。”
程旭又笑了笑,“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
程潇坐着,看着二人,程旭也看着她,四目相对,程潇拉动嘴角,对他笑了笑。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渡盲更新,第 14 章 第十四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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