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掌已经被烧得红肿不堪,沈觅看着他的手,全身几乎都在微微颤抖。
“越棠!你……”
疯了吗?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疼吗?
越棠跌倒在地,单手撑着身体,脸色微微泛白。
他额角因为身体的疼痛沁出冷汗,慢慢眨了一下眼睛,神色却冷淡地仿佛全然未觉一样,仰头看着她。
沈觅气得说不出话。
越棠淡淡看着沈觅,抬起完好的那只手去碰触她的手腕。
他碰到她了。
指尖真真切切地触到柔嫩的肌肤,是和过往一样的温度和柔软。
却在他面前穿透了镣铐。
沈觅极力忍着愤怒,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自己的手腕。
她方才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思考,看到越棠,系统道具下意识就用上去,想要赶紧将他推开。
就算她有时间思考,也会毫不犹豫当着他的面,用最快的速度到他面前。
他是看到了?
她几次三番用道具,越棠早就察觉出来不对。
这是试探她?
用他自己去试探?
不怕这只手就此废掉吗?
沈觅简直无法理智思考。
越棠垂眸捏着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无比真实的肌肤。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吗?”
他眼眸又冷又沉。
沈觅气笑了。
她欺身上前,直接抬手去捏住他下颌,俯身看着他的眼睛。
越棠被按在身后的屏风上,后面是镶金玉的木制屏风,前面是沈觅距离他极近的忍着愤怒的面容。
越棠侧头想避开,又被沈觅强硬掰回来,呼吸都缠绕着。
“你是想知道什么?我能穿过镣铐?还是我能死而复生?你聪明,你不是都知道吗?”
沈觅无法保持理智。
“你还想知道什么不能直接问我吗?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眼里,你觉得你有几条命够你折腾?”
“越棠,你是非要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吗?”
沈觅气得浑身发抖。
她不拦着,他是真想把自己的手废掉吗?
她可以在任务世界里重新捏一个身体,越棠只有一个。
越棠看着沈觅的眼神依旧平静又冷淡,就好像置身事外一样。
“我刚刚是想杀你。”
沈觅神情很冷,扫了一眼他的手,冷笑出来,“想杀我,最后的结果是你要把手废掉?”
沈觅将手腕从他手中挣脱,抓住他烧伤的那只手,忍着怒意。
“你就是想用这只手杀我的吗?”
越棠被她掐着下颌,只能被迫着直视她。
他垂眸,抬手用力将她的手从他下颌处推开。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声威胁。
“沈觅,你不会以为,我这回还会像过去一样没用吧。”
过去听她从她,最后被欺被骗被舍弃。
这回,他要么得偿所愿,要么鱼死网破。
沈觅咬紧了牙关,忍着怒意,“所以呢,你想对我做什么?锁链、镣铐,还有什么,你做啊!我难道因此有过一点不高兴吗?”
越棠微微愣了一下,没有看她。
“我回来这个世界,不是想看到你这样的。越棠,我很讨厌看到你这副模样。”
沈觅看着他红肿到开始往外渗血水的手,用力捏紧他手腕,不想和他多说,直接扯着他往外走。
“太医署在哪儿?暗卫呢?”
越棠伤在她面前,他不在乎她不能不管。
沈觅气到顾不得没有穿木屐,推开门快步往外去。
越棠跟在她身后,右手灼痛难忍。
看着沈觅用力到泛白的手指,他心口也漫上细细密密的疼痛。
沈觅赤足走在地上,雪白的足尖踏上庭院的黑白卵石,她怒极,似乎都忘了她脚下没有穿鞋。
越棠走快了两步,跟上她。
他忽然俯身一手抄在沈觅膝弯,将她直接横抱起来。
沈觅身体一轻,下意识去搂住越棠脖颈,他的面容快速映入眼中。
耳中嗡鸣了一下。
她心里一慌,思绪跟着暂停了一会儿。
越棠用衣袖挡住灼伤的手,小心地不去直接触碰到她,避免血水染脏她的中衣。
沈觅收紧手臂,盯着越棠的侧脸,所有话都暂且先被挡住。
再气也找不到上一刻恨不得打越棠一顿让他清醒清醒的愤怒,一口气堵着。
“对不起。”
越棠淡淡说了一句。
“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明明是他自残受伤,反应那么大的却是她。
越棠将沈觅抱回了寝殿之中,没有回答她。m.bïmïġë.nët
沈觅撑着冰冷的声音,“传太医来梧桐殿。”
她再忍忍,越棠的手重要。
越棠手臂很稳,抱着沈觅仿佛丝毫不费力,走到床榻边后,就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他没有说什么,凝了她片刻,就走到外间,等到太医很快背着药箱赶过来,看到越棠的手伤,很快处理好伤口,敷上药膏包扎好。
沈觅在里面坐立难安,直到听到太医叮嘱,“不算很严重,这几日不要碰水。”
心脏落回原处,沈觅抚了一下胸口,总算安下心。
隔着內间和外间的屏风,越棠没有说话。
沈觅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小棠,以后不要这样了。”
良久,外面传来越棠轻轻的一声,“嗯。”
越棠随着太医出门,这一晚没有再进来。
沈觅看着地上散乱的锁链,往后仰倒,将自己埋在被褥之中。
突然之间,眼前一切就成了一团乱麻。
第二日,越棠没有限制她的出行,沈觅却一整日都没能看到他。
侍卫长一如既往汇报他的行踪,越棠一刻钟之前才刚刚在宸极殿处理完政事,等到沈觅过去,却扑了个空。
沈觅怔了一下。
宸极殿中空空如也。
她只去过越棠的书房,沈觅走到越棠寝殿门前,门虚掩着,她犹豫片刻,抬手推了一下。
殿门打开。
她早就知道宸极殿陈设简单至极,看清越棠的寝殿里面,沈觅沉默地走进去。
这里甚至不如当初公主府中越棠居住的云亭。
除了必要的陈设,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
也有一件。
沈觅看到了床头的玉盒,玉质通透,里面却只装着两颗棋子一张字条。
看到里面的物件,沈觅心脏缩了一下。
——是当初她死前袖中荷包中的棋子,字条是系统帮她留下的。
当初那荷包中,还有一瓣桃花瓣。
越棠知道吗?
沈觅走到玉盒前,看了一会儿,又走到床前的书案边,想要将越棠离开后桌上没有收完的宣纸收好。
她刚一靠近,就看到桌上摊开了一封被烧毁了一半的信。
“棠生于世,如浮萍游于江海,惊涛可覆灭、鱼虫亦可食……
“承蒙殿下不弃……
“思卿朝与暮。”
字字皆是向她捧出一颗真心。
右边是被焚了一半的泛黄信纸,左边是重新临摹出来的一份,字迹并不如平日漂亮,应当是用左手写出。
一字一字,将焚毁的那一半也悉数补全。
这封信她当初留在了平洲港,战火中,差点被焚毁。
也被越棠知道了。
知道她离开有多决绝,见到她惨烈至极的死亡。
沈觅平静的想,越棠心中有怨恨,是应该的。
她的回归,百味杂陈,越棠接受起来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
沈觅离开宸极殿后,漫无目的地在皇宫中寻找。
从宸极殿,走到摘星台,偌大的皇宫,空荡荡地宛如一座孤坟。
路过酒窖,沈觅站在门边。
越棠曾经稍微碰一碰酒,就能醉倒过去。
她回来的那一日,看到了越棠饮酒,当时放在了心中,却没有问,后来又看到一身酒气的越棠,沈觅问了,他没有回答。
沈觅推开了酒窖大门。
沿着楼梯向下两层,就看到前方极大的空间中,摆放着一列又一列美酒。
酒香浓郁。
沈觅走在酒架之下,视线缓慢地看过去。
哪些是缺了一坛的,大概就是越棠曾经饮过的。
越往里面走,酒性越烈。
直到走到中间的高台,对面台阶下倚靠着一人。
玄黑色华贵龙袍逶迤在地,旁边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酒坛,有好几坛歪倒,已经是空坛。
越棠手中捏着一杯酒,浑身上下是冰冷至极的戾气。
身边狼藉的酒坛看着碍眼无比,他面无表情地将酒杯中的酒液咽下。
沈觅走到他身边,越棠慢慢抬眸。
沈觅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垂眸看他。
她扫了一眼越棠被细布缠着的右手,走到越棠身边坐下。
看到越棠手中酒杯还剩一半酒水,沈觅将他唇瓣边上的酒杯接过来。
越棠看着她。
沈觅扫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倾身靠近他。
她忽然抬起手,将酒杯压上他的嘴唇,杯口倾斜,酒液润湿他的唇瓣。
艳红的唇上沾上酒液,好似最妖冶的花瓣上凝出一滴花露,艳丽到色气。
越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有去询问她为什么来这里找他。
沈觅示意他张嘴喝完。
越棠看着她的眼睛,唇瓣分开,就着她的手,慢慢喝掉这一杯。
沈觅不会熟练喂人饮酒,她看到他喉结划动,白色杯沿压着艳红唇瓣,酒液沿着他唇角滑到下颌,最后流过喉结,滑入衣领内,洇开一片暗色。
一杯酒喂完,沈觅看了越棠一会儿,抬手用指腹将他唇角酒液抹了抹。
就像当初在雍州公主府,她离开那日一样,耐心地将他唇角擦干净。
沈觅拾起越棠身旁的酒坛,看了看里面剩下的酒液,差不多还有一半。
她取来一旁的空酒杯,倒满一杯,直接一口喝下去。
酒一入口,沈觅忍不住咳了一声。
她不是不能饮酒的人,这酒浓烈到她喝一口都会忍不住咳嗽的程度。
沈觅一口一口,一边皱眉,一边忍着咽喉的滚烫,将这一杯酒喝完。
一杯饮尽,沈觅又倒一杯。
越棠皱了一下眉。
“别喝了。”
沈觅没有听,越棠抬手阻拦,沈觅推开他的手,将第二杯饮了个干净。
第三杯。
越棠按住了酒坛。
沈觅去掰他的手。
越棠皱眉,“这酒太烈,不能……”
沈觅看着他的眼睛。
自己能用这样的酒,却不舍得她多饮。
“你喝了多少,今日我就要喝多少。”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明月见我如是更新,第 67 章 酒吻(上)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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