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已经有宫人走动的声响,沈觅很快走出寝殿。
昨夜越棠醉酒,便直接让他留在了偏殿的软榻上,如今天色已经亮起来,沈觅一进偏殿,却见殿中整整齐齐,桌椅酒壶都已经被整理妥当,而一旁的软榻上早已空无一人。
云霏注意到沈觅出来,便道:“殿下,越棠宿醉头疼,身体不适,一早就回了云亭,已经请了大夫去看。”
“?”
病了?
沈觅愣了一下,不过是饮了一杯酒。
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沈觅当即和云霏一同去云亭,却只见徐年守在门前,越棠已经睡下了。
沈觅托腮看着紧闭的房门,这还是第一次她来找越棠,越棠却只吩咐徐年在外面守着,完全见不到他人。
越棠和前世太不一样,这一世沈觅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小心地宠着护着,可还是防不住他因为各种事情生病受伤。
幸而这一世越棠已经避开了前世的那些争端,他留在北朝,可以预见他的将来必定是一片坦途,或许他达不到前世的高度,但是必定能够平安静好一生。
越棠的前程终究是被局限了,沈觅没问过越棠有没有遗憾,她知道就算问了,越棠也必然否定,毕竟他也不知道他前世到了怎样的位置。
沈觅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叹一口气,便回了主殿。
一直等到晚上,也没见越棠从云亭出来,甚至接连几日,他不是待在云亭,就是一大清早从角门出公主府去国子监待整整一天。
沈觅再宽慰自己,也明显感觉到,越棠这几日是在躲她。
奇奇怪怪。
这日,沈觅一早处理完云霏整理上来的信函,便直接去云亭。
不管因为什么,越棠这接连几日说不上几句话也太过异常,就算闹别扭,也好歹让她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越发觉得奇怪。
沈觅无语望天。
十六岁的年纪,用她那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青春期的少年,所以,越棠开始叛逆了?
五年前听涛院前她限制地严,越棠和她生疏,却极为听话,如今她和越棠重新亲近起来了,开始触底反弹了?
云亭门扉半掩,徐年正从内往外开门,一见到沈觅,便立即退向一边行礼。
院中越棠正往门边走来,见到堵在门边的沈觅,他整个人僵了一瞬,脚步甚至偏了一下,似乎想要往回走,又硬生生停下来。
沈觅看着他的动作,就站在门边不动,斜倚着门扉,问道:“不躲了?”
“没有。”
几乎是沈觅话音刚落,越棠便立即回答。
少年话音斩钉截铁。
沈觅一脸怀疑。
越棠看着沈觅,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
越棠生得太好看,在朝霞之下,他周身仿佛笼了一层柔光,黑瞳周缘的隐隐暗蓝通透地如同宝石,红衣勾勒出瘦高的身形,就连脸颊都被朝霞和红衣映出了一点红晕,仿佛白玉添上桃花色,美不胜收。
就好似脸红一般。
沈觅怀疑地盯着越棠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越棠忍不住避开视线,眼睫轻颤着侧过头去看一旁。
脸颊绯红更甚,桃花色越发动人。
越棠收紧了手指。
他很紧张。
往常没有意识到喜欢,等到如今他看清楚了他自己的心思,那往常的一切情绪波动都有了解释。
越棠其实没什么能够在乎的东西了。
他本也是这样以为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要看到沈觅,便心生雀跃,见到与沈觅熟识的顾衡时,他心底有排斥和隐约的敌意,面对刻意接近沈觅的顾微澜时,他的抗拒……
原来,是因为,喜欢。
他喜欢沈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沈觅的情感变成了这种,男女之间的感情。
越棠此前只想留在沈觅身边,怎样都行。
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对沈觅生出不一样的情思。。
在冷静后,他从未这般慌张无措过。
可一明了这心思,胸口炽热的情感便再无法阻拦,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一边恨不得时时刻刻在沈觅身边,一边又让他不敢面对沈觅。
他喜欢沈觅。
可他更担心他会藏不住。
他还不敢让沈觅知道,她身边的小越棠,对她起了别样的心思。
梦中记忆斑驳破碎,唇齿相贴的亲吻却历历在目,看着沈觅,越棠脸颊越发热了起来,甚至对自己极为懊恼。
他给了自己几天时间,可一到沈觅面前,他还是控制不住,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都清晰无比。
沈觅看着耳尖都泛红的越棠,搞不懂青春期少年的心思,她皱了一下眉:“脸红什么?”
越棠眨了眨眼睛,抬手碰了一下脸颊,指下肌肤明显温热。
纵他避着沈觅这几日想寻对策,心底纠结难熬,可此刻在沈觅面前,越棠却忽然觉得,所有法子都化作了泡影。
无非就是怕被看出来,可他藏也藏不住,如今能看到沈觅就好了。
他无法掌控的情思,想不清的情长,那就先搁置着,不去想。
越棠看着沈觅,忽然想通,微微笑了一下,眸光更柔和了些,道:“有吗?”
沈觅站直,缓步走到越棠面前,在他身前站定看了看。
少年触到她的目光,眼神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随后眨了一下眼睛,便直直看着她,眼眸清澈明亮。
好像前几日躲着不见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觅也确实想不到哪里会有别扭。
看着仿佛害羞一样的越棠,沈觅想了想,抬起右手去触碰他的额头,想要试一试他额头温度。
熟悉的淡香随着衣袖展开轻轻荡过来,越棠浓长的眼睫颤了颤,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
微凉的指尖点在他额心。
越棠脊背便稍稍向前弯了一些,低下头,沈觅的手就实实地贴了上去。
宫装华丽繁琐的衣袖从她腕间展开垂下,宽大的袍袖挡住了右边的云霏、徐年等人,袖底垂在越棠手边,柔滑的面料轻轻地擦过他手背,带起一片细细的酥痒。
在广袖半遮半掩下,越棠慢慢睁开了眼睛。
沈觅先是看着他额头,仔细感觉了一下,掌心下的温度并不算烫。
视线不由自主沿着他眉骨向下,对上了他的眼睛。
越棠看着她,晨光被挡在袍袖之外,漂亮的眼中只能看到她一人,而他眼底似有星辰闪烁。
沈觅恍惚了一下。
越棠的眼睛越发会骗人了。
就像有种眼睛名为含情眼,看着人时,便让人觉得含情脉脉。
越棠的眼神太过干净坦然,沈觅甩掉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视线重新移上他额头,换手背去试了一下温度。
确实没有发烧。
衣袖隔开的两个空间,一边,是云霏和徐年等人,另一边却仿佛只有沈觅和越棠,挨得很近,甚至能嗅到彼此身上极淡的香气。
空气的流动似乎都慢了下来。
沈觅忽然觉得有些热,她皱了一下眉,心底有些不自在。
越棠确实长大了。
不远处云霏和人交谈,沈觅立刻要放下手。
“质子殿下让你过来的?”
顾微澜?
沈觅差点忘记府中还有顾微澜这人。
她转头去看了下,右手顺势放下,食指指尖不小心擦过越棠眼角,长睫划过指腹,带起极轻的痒意。
沈觅心神又被牵扯过来,拇指压了压指腹,将这痒意揉去。
越棠看着她的动作,眉眼微弯,唇边带了一丝清浅的笑。
“是。”
来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三殿下刚刚收到消息,南朝慕容家大夫人送来了越公子幼时的信物,若越公子有时间,可以去驿站取来。”
方才和越棠之间的莫名氛围彻底散开,沈觅忽然觉得轻松自在了一些,朝着云霏那边走了两步。
“为何不直接送来?”
这人回道:“慕容家的人一定要亲手交到越公子手中。”
沈觅皱了一下眉。
越棠是被收养的,前世今生都知道,他姓氏是越,那信物便应当与这姓氏有关。
越棠却道:“不必了。”
沈觅一愣,回头看他,“不去看看?我陪你去。”
越棠笑了一下,声音温和轻缓,道:“南朝与我无关了,殿下也说过的。”
她是禁止他去南朝,但也不是要把他整个人都限制住。
陪他是因为人是大夫人派来的,可东西毕竟可能是他生父生母留下的,沈觅也不是要让他彻底将所有都割舍。
“小棠……”
越棠笑着道:“我知道的,只是一块长命锁,刻了我的名字。”
沈觅还是道:“真不去拿回来?”
前世越棠权掌南朝,凭的是绝对强势的兵和粮,以及在各股权势之间的制衡,倒是和他的身世无关,他作为南朝之主,生身父母想必花费些功夫也能找出来,并没有什么水花。
是他的,还是拿回来好些。
越棠正要坚持,却忽然顿了一下。
他点了一下头,顺从道:“那小棠便去拿回来。”
沈觅让顾微澜派来的人退下,便让人备车,准备要一同过去,越棠拦了拦,笑意大了些,道:“殿下,小棠自己去可以的。”
沈觅若是知道他的过往,便可能会担心大夫人对他的影响。
可是,他早就不在乎了。
她总是这样无微不至地护着他。
越棠眼中浅笑如春水。
沈觅捏了一下袖口。
主观上知道越棠长大了,或许不需要时刻保护着,但是客观上越棠就是经常受伤,大事小事都会提醒她要小心着。
沈觅找来卫江,又让卫江再带上两名高手一同陪着,这才同意越棠前去驿站。
少年随在卫江身边走远,他身上绛红锦衣勾出身形,从肩往内收,在腰间收出劲瘦的围度,走动间隐约看得出长腿笔直,长靴包绕足踝,线条流畅纤细,只看背影,就能看得出几分极为让人心动的风采。
沈觅目光停留了几眼。
一旁走过两名拿着花剪、水壶的宫人,驻足在路边,看着越棠走远,两个小姑娘红着脸颊翘首去看,捂脸互相嬉笑了一会儿,便又沿着原本的路去继续修整花草。
沈觅看着这两个宫人,若有所思。
越棠的年纪,也该到少年少女心思萌动的时候了。
云霏慢悠悠走到沈觅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当初的小孩子,已然长成了丽阳城最让人惊艳的少年。
云霏没忍住笑了笑:“真快啊,越棠都长大了。”
已经重生五年多了。
沈觅回过神,笑了一下,道:“是啊,真快。”
越棠的感情,是他自己的事情,前世她不了解,这一世她同样不会干涉。
越棠去了丽阳城北驿站,算是解决了和他这几日的古怪氛围,沈觅正要回主殿,想到还在府中的顾微澜,沈觅犹豫了下,决定要去看一看这位质子殿下。
她还没处理好顾微澜这边。
中毒往她面前撞,南朝的情报仿佛巴不得给她送上来。
沈觅对南朝的事不感兴趣,但是顾微澜要在她身边的目的,她总要弄清楚。
沈觅特地多让几人跟着。
顾微澜在她府上联系上他的心腹后,身边也放进来了几个人,沈觅多防着点总不是坏事。
公主府面积极大,走了一个多刻钟,才看到顾微澜暂居的院落。
四面植着银杏,冬意萧条。
院中住了几日人,却仍然没有半分鲜活之气。
顾微澜听完心腹送完话的答复,便清退了人,独自在院中,对着一座小炉。
烈酒烧沸,醇香一飘老远。
小炉旁边搁着一柄匕首,薄如纸,亮如雪。
沈觅一进院中,便见到这匕首折出的亮光。
顾微澜手中握着一块棉帕,棉帕上鲜红点点。
他咳了血。
沈觅皱了一下眉。
顾微澜知道沈觅到来,抬眼看了看。
青年眉目如冰雪,剔透苍白,仿若一幅清淡渺远的水墨画。
他苍白的唇角向上微抿,声音温和,道:“清晏来了。”
沈觅从门边走来,顾微澜没有起身,微微笑着看她,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他对面也留了一个木墩,上面同样铺了狐皮。
匕首坦坦荡荡地防在桌上,沈觅带的人不少,明里暗处都有,她没多犹豫,便坐到顾微澜对面。
小火炉中的烈酒被煮出浓厚的酒香。
沈觅拢着衣袖,看着跃动的火光,正斟酌着语言,顾微澜拿着酒樽,凑在唇边慢慢饮尽一杯。
“清晏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顾微澜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慢慢抬手,放下染血的棉帕,去拿一旁温好的酒去洗酒樽。
“好歹是寄在清晏篱下,清晏想知道什么,澜总不会不说。”
顾微澜态度温和又坦然,却是和平日半真半假不同。
他捏着酒樽,唇边带着淡淡的笑。
只要沈觅问,他便说。
越棠不就是这样的吗?
那么可怜,又不加掩饰地摊开在沈觅面前。
多让人心疼啊,便得了这样的怜惜,多年不改。
看着帕子上的血迹,沈觅又皱了一下眉。
这次连客套都没话客套。
顾微澜抬眸看了看她,眉眼微弯。
沈觅知道,顾微澜很聪明,也很恶趣味,十分狡猾。
沈觅时刻不忘这次来的目的,丝毫没被他此时影响,索性不套话,直白地去问,“三殿下打算何时回南朝?”
顾微澜手顿了一下。
他身上的脆弱感慢慢淡去,将流露出来的半分真实又全然收了回去。
顾微澜唇角往上勾了勾,眼中似有一瞬间的失落,神色却比方才更远了些。随后也没管小炉中的酒有没有温好,直接在自己面前的酒樽中斟满,又为沈觅倒了半杯。
“这要看皇兄了。”
顾微澜神色微淡:“他要走,我自然便走了。皇兄管束不住他的手下,我不想在这儿就开始勾心斗角,索性避开他,回了南朝,便避无可避。”
“我便在此处度几日悠闲,尝一尝无忧无虑的滋味,不会给清晏招惹事端。”
都被挡在公主府外了,他当然无忧无虑了。
烦心的是主管公主府大小一应事务的云霏和沈觅。
沈觅沉默了会儿。
血腥气也随着烈酒显地浓郁,酒樽中酒液泛着淡淡的粉。
顾微澜拿起斟满的酒樽,沾了沾唇,仔细品了一口。
酒液滑入喉间,并不算好的味道入腹,口腔肚腹尽是这味道后,他眉眼瞬间绽开清淡的笑意。
“要是清晏觉得澜在此不怀好意,查一查便是。”
沈觅看着桌边的匕首。
谁知道顾微澜究竟有什么坏心思。
顾微澜笑了一下,指了指杯中酒,温声道:“殿下尝一尝吗?”
沈觅只看了一眼。
她对烈酒没什么兴趣,对和顾微澜一同饮酒更没有兴趣,更别提这里的血腥味。
沈觅淡道:“不必。三殿下想留,按照约定,清晏自然说不了什么。”
左右也问不出什么,沈觅索性起身告辞。
顾微澜微笑看着沈觅起身,随后便垂眸望着樽中酒液,没有去送。
空气中的酒味随着人走动带起的气流忽浓忽淡。
顾微澜转而看着院中落叶,尘埃落定。
许久之后,所有想要试探沈觅的情绪尽数湮灭,藏在深处,他神色才慢慢有了变化。
他容貌偏淡,可是展现出温润之外的神情时,又有种难以言喻的生动味道,仿若水墨画成了画魅活了过来。
顾微澜遗憾地看着小炉中的酒水,执起一旁的匕首,探进小炉之中。
衣袖沿着手臂划下,露出缠着一圈圈细布的小臂。
血色从中洇出,透出细布,沿着小臂呈一线往肘弯划下,慢慢滴下一滴鲜血。
匕首挑出小炉中一块白肉。
薄薄一片,边缘被烫地微微卷起,纹理隐约可见,却看不出是什么肉。
顾微澜将这白肉摊在面前,眼波温柔地看了一会儿,笑容才微微愉悦。
-
长命锁是越棠自小便有的。
他曾经见过。
在他还小时,慕容大夫人并不避讳他看。
似金非玉的材质上,刻着篆书“越棠”,便是他的姓名。
在被慕容家收养之前,越棠隐隐约约也有一些记忆。
记忆中是大片的宣纸书籍,让他很早就认了字,在昏暗的房间中去记各种学识,揠苗助长一般,只管让他去记,不论他懂不懂其意。
再多也便没了。
越棠其实没什么执念。
驿站就在面前,卫江抱胸懒散道:“取了东西,回府还是去国子监?”
回府。
他如今也有地方可以称得上是“回”了。
越棠笑了一下,道:“回府。”
迎面顾衡正欲出门,看到越棠,顾衡神色冷下。
往日总是顾衡看不惯越棠,越棠也只不痛不痒地稍稍应对,今日越棠站在他面前,却慢慢笑了一下。
这才是他的目的。
卫江皱眉,道:“别管他,咱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是殿下让你来的。”
越棠侧身让开一条路,淡笑道:“太子殿下请。”
顾衡手指成拳,声音冷冽:“你自己来的?”
越棠微微笑着,道:“殿下虽然不放心,可是我总不能时刻要殿下护着。”
“……”
不放心什么?
就差直接说,沈觅怕顾衡欺负越棠。
顾衡平日也能隐忍,前世也是枭雄,就算在前面越棠面前,也极少被怒气影响。
可只要是在面前这个表面无害的越棠面前,一惯的隐忍便轻易被压倒,怒气一下被点燃。
越棠瞧着顾衡的面色,笑了一下。
“岭南王在侧,太子殿下不急着回南朝?”
梦中,他记得,南朝之中还有一人和他分庭抗礼。
他如今将要十七岁,岭南王也该显迹了。
越棠一直在北朝,沈觅身边他没有机会获得南朝的消息。
若不是梦境,南朝的事情他所知不会多。
所以,他不知道这一世和梦境不同的地方。顾衡回来之后,首先便是找出铁证,在预知一切的前提下,费了一年将岭南王分化后斩首,又牵出一系列怀有异心之人,让他片刻无法脱身离开南朝。
前世,岭南王在越棠身后,藏得深,一直到越棠死后,顾衡才知岭南王此人。
面前的这个越棠,十岁便来了北朝,那么小的年纪,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你不应该知道的。”
除非,越棠也回来了。
顾衡脊背猛地窜上凉气。
装作无害模样在沈觅面前这样久,顾衡心底瞬间怒极又隐隐后怕。
不管越棠回来是想报仇,还是……仍然对沈觅心怀叵测,他都是随时有可能引爆的危机。
沈觅不知道这个越棠有多危险。
顾衡声音冷厉:“越棠,你果然也回来了。”
顾微澜有句话不假。
顾衡算得上愚蠢。
卫江在身侧,越棠轻轻笑了一下。
顾衡果然知道不少东西。
他的梦境不是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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