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她压力未免增了些,既要顾好学业不掉链子,闲暇之余还要黏着祁序缓解下想念。
偶尔两三次她有空了,便搭上萧婉欣的顺风车一起去瑞盛,和他在午夜之前回家。
萧婉欣知道了她和祁序的恋情后,也是感慨不已,下意识对她脱口而出:“你得到了你的月亮。”
谁能想到两年前那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戏言,竟成真了。
江若灵脸热起来,点了点头。
她的月亮,自愿和她两情相悦。
然后萧婉欣凑到她耳边,小声地打趣问道:“怎么样,在一起到现在,他有叫过你小朋友吗?”
江若灵耳朵直接红了,脑海不可控翻转出前几日,他抱着浑身发软的她,低声说的那句“忘恩负义的小朋友”,低沉至极。
她抿了抿唇,在萧婉欣打趣的眼神中热着脸点头。
“成熟的男人就是有魅力啊。”萧婉欣感叹,转过头对她笑起来,“不过,若灵你也小心点,别太过惹火上身。”
江若灵怔了下,“……啊?”
萧婉欣唇边的笑意味不明:“老房子着火啊。”
据她所知,祁序这么多年来可从来没有过女人,任外面的人争得趋之若鹜,私生活规范禁欲至极点。
这一下得了心上的至宝,也不知道江若灵这小身板,能承受得住么。
但想想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男人一身黑西服,高大挺拔,目光沉稳,周身内敛锐利,女孩气质灵动娇艳,笑意浅浅挨在男人肩旁,裙摆飘动。
实在相配得很。
这天江若灵有空,她们又坐车去到了瑞盛。
萧婉欣看了一眼她那边窗外浮动的景色,深秋昏黄的树景,许多都枯了,枝头落了雪。
江若灵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
萧婉欣忽然似想起了什么,轻肘了她一下:“很快大四了,若灵你未来什么选择?”
站在这个小小的分叉口,他们手上都有许多的方向按键,仿佛一旦认准摁下,就要即刻被送上那条跑道上极速狂奔。
未来着实有太多可能性。
尚在黑暗之中奔跑的时候,是很难预见黎明时,光有多亮。
所以她选择继续深耕下去,坚持到底。
江若灵说道:“我准备保研呢,你呢?”
“还没协商好呢,和家里意见相左。”萧婉欣叹一口气,漂亮的眉毛微皱,很快又舒展开,“对了,我这里有份比较全面的未来计划表,你可以拿去估量考量一下。”
萧婉欣从包里拿出几张崭新的A4纸递给她。
江若灵道过谢接住,浏览了一眼上面的表格字样,的确很详细,很多方向角度都有记录考量,都是影响选择的因素,其中甚至还有包含对象的影响因素。
很快便下了车,抵达了瑞盛,她没有再多看,仔细地把这些A4纸放进随身包里。
两人一直待到下班时间,才稍显松懈。
江若灵照例,拿出手机给祁序发去一条信息,但等了许久都未见回音,她只得息屏,以为祁序没空了,应该是没看到手机消息。
往常她偶尔有空过来瑞盛时,都是等他一起回去,他只要看到消息都会及时回。
江若灵迈步走近萧婉欣,对她摇了下头:“他应该还在忙。”
两人并肩说说笑笑进了电梯,下楼走到大门口附近,拉开门,正要拿手机确认打车时,一个身影气息微喘地停步在两人身前,明显是跑着过来的。
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
江若灵觉得他有些眼熟,思忖了下,才想起来这人好像是祁序的一个助理。
年轻男人看见萧婉欣手机上两人单独的打车单,连忙伸手隔空覆盖在她手机屏幕上,“抱歉打扰了。”
萧婉欣疑惑抬眼,见着年轻男人偏头把目光转向在旁边的江若灵。
年轻男人运平了气息,出口的声音稳了许多:“江小姐,祁总让我派司机送您二位回去。”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大厅内许多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认识年轻男人的身份的,见他姿态恭敬地迎向一个小姑娘,难免好奇心起来,余光都在注意着这边。
大厅内互相交流聊天的声音都小了,都悄悄听着这边动静,猝不及防听见年轻男人竟然在小姑娘面前主动提及祁总,对话内容直接把他们炸得不轻,面面相觑。毣洣阁
年轻男人见江若灵没言语,以为她是生气祁总没有亲自下来,赶忙继续说道:“祁总还在开会,看见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叫我下来给您护送回去了。江小姐千万别误会,祁总确实是在忙。”
周围隐隐有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惊诧之意赫然显露。
原来之前传闻祁总有女朋友的小道消息,竟是真的,对象看上去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江若灵抿了下唇,对年轻男人点点头,嗯道:“谢谢。”
此时司机已经驶到了门外。
年轻男人走上前,先一步替她们打开门,说道:“我的职责所在,江小姐不必言谢。请上车。”
江若灵隐约察觉到身后有不少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这边,甚至还有举起手机拍照的,她拉着萧婉欣没多停留地上了车。
瑞盛的内部群里这个晚上一直响个不停,都在八卦祁总的女友。这下,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祁总有女朋友了,这个重磅消息还往圈外好友传去。
自然,当事人全程都没有遮掩的意思,只是许多人都要眼见为证才敢相信祁总有女友了的事实。
祁总办公室的助理,亲自下来给一小姑娘开门派司机,还上车要见着人到家,回来禀报,这不是特殊待遇是什么?
瑞盛这么多年来,他们这些员工从未见过祁总有这样待过人,别说女人,对待合作对象也没有。都是对方上赶着过来的。
……
江若灵回到别墅,第一时间洗了个澡,擦干头发后坐在了书桌前。
现在她也是和祁序一个房间睡的了,原本那个房间就放着一些不怎么常用到的小东西。
男人黑白灰极简风的卧室,装饰上了女孩浅色跳跃色的小物品,一时之间,竟也挺养眼。
她打开笔记本,先登录微信,回复了小组群里别的同学消息,最近他们在忙一个小组作业,唐思琪也和她在一起弄这个。
等终于把文件完好上传成功后,江若灵手从键盘上移开,从包里拿出了那几份重复的未来计划A4纸,平摆在桌面。
她支着脸,仔细把整张纸上表格的所有项目看了一遍。
有些东西她甚至都未能想到,表格上都清晰详细地铺陈开了。
迅速扫完,她抬笔先在名字那一块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端正,笔锋明显。
好像自从看见过祁序的字迹后,她总会下意识地模仿他写字的风格,以前的字与现在相比,更显结构大方。
第二块区域是填写未来方向,可以宏观,也可以微观一些。
想了想,她提笔写了一句李白的诗:
直挂云帆济沧海。
有关伴侣对象那一栏,她毫不犹豫写下那句苏轼的名句:
千里共婵娟。
她没有把前一句“但愿人长久”也写上,只写了这一句。
等到祁序不知何时回到家,打开房门时,见的就是小姑娘神情微恹,趴在桌上写着什么东西。
江若灵已经把表填了大半了,听见房门打开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还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等他走近,她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呵欠。
其实她差不多填完了,但一直忍着困意想等他回来。
她手臂软软的,把桌面上那张未来计划的纸递给他,换了只手撑着脸,“祁序哥,你也填一下。”
祁序手臂挽着件西服外套,他倾身过来抚了下她柔软的头顶,接过来那张纸。
简单扫了眼排版,是一份未来计划,填写的地方很多。
江若灵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身前,下巴扬起支着他衬衣,在他怀里抬头看他。
间隙忍不住揉了下有些困倦的眼,仍然努力睁开看他。
“这么困也要等哥哥回来?”祁序唇角噙了细微笑意,摸着她的头发,缓声问。
她点点头,还未张口说话,他手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铃声刺着耳。
祁序见小姑娘下意识皱了下漂亮的细眉,仍抚着她的发,单手拿起手机,看见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时,不动声色沉了下眼色。
他安抚拍了两下女孩的背,走开了一些接听。
安静的偌大卧室,隐隐约约把对面浑厚的男声传过来,很沉的声音,似按压着怒气。
“无需你干涉。”祁序沉着眼听了会,打断对方。
另一边浑厚的男声似是受激了,音量比先前高了许多,连坐在书桌前暗暗犯困的江若灵都捕捉到了一些“女朋友”“长辈”“要求”的字眼,但并不连贯,只能知道这是一通不愉快的电话。
祁序皱了眉,长指按住冰凉的手机,眼底情绪毫无温度,一字一顿对男人道:
“她会是我妻子,请自重。”
“……”
没再有闲心听对方长篇大论道貌岸然的说辞,挂断电话。
他转身,看见小姑娘强忍着睡意,睁大了眼睛看他,眼神毫不掩饰担忧,猜测了一会,小声问他:
“是有什么事么?”
祁序揉了下她头,倾身抱起她,漆黑的眼睛垂下和她对视,点了点头,低声:“有。”
江若灵眼睛努力睁开更大,声音迷糊:“什么?”
他把她抱过去床边,掀开一边被子,轻放下她,低头看着她困得微酸的眼。
顿了下,男人低缓的声音近响在耳边:
“我们灵灵该睡了。”
……
第二天醒来,因为没有早课,江若灵没定闹钟,自然而然在日光下起了床。
明明昨晚还想和祁序多说些话,可被他那句“该睡了”给哄住了,果真就睡熟了,也没察觉到他什么时候睡下的。
只隐隐感觉到半夜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江若灵洗漱过后,再次站到了两人的书桌前。
昨夜她的未来计划已经写好了,但还没注意祁序写的怎么样了,他的效率一向很高。
她大概知道他的文件惯会放在哪。
踟蹰了下,她还是打开了一个抽屉,果然上面显露出来的第一个文件,就是未来计划。
轻轻抽出那张未来计划的薄纸,纸张在日光中乘着风抖了下。
江若灵看清上面的字时,差点没拿住。
整张偌大的纸上,“未来计划”的标题极其显眼,一目了然。
但他只写了三个字:
江若灵。
字迹清晰,力透纸背。
他的未来计划,只有她。
很难说清江若灵在看见这张纸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细细麻麻的痒意占据了心脏。
未来计划——
江若灵。
迎面路过的风再次把薄纸吹得哗哗作响,角落小小翻起了卷。
她把纸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平平整整把文件放了回去。
下午去到学校,上完课,江若灵和唐思琪一起去找小组其他成员,坐在一桌讨论作业。
拿资料出来的时候,她垂眼看见了多余空白的那几份未来计划,干脆一起拿出来,递给了一起的朋友,让他们也估量一下目标方向选择。
等忙完,已经日暮,同行的友人提议可以去附近的餐馆解决晚餐。
江若灵和唐思琪都有事,和他们道别离开。
她并肩和唐思琪走出校门口,正要坐车回禾茂时,手机忽然响了。
看着这个陌生的电话,直觉让她接通了。这是一通她完全意想不到的来电。
……
回到别墅,江若灵仍然在想这一通电话。
这通来电像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冲刷着漱漱作响的树植,把经年掩埋好的生了灰的过去,全展露无疑。
她坐在桌前,笔记本打开着,却毫无心思去察看新传过来的文件,无意识地捏着笔,心脏一瞬瞬往下沉。
祁序回来时见到的就是女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端坐在书桌前,微垂着头看桌面。
女孩转过头,怔怔看着他走近,眼圈莫名红了起来。
他微倾身,和她目光对着,缓声问:“怎么了?”
江若灵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从未有过这么紧抱过他,脸贴在了他胸膛下方,微红的眼蹭着,属于他身上那股冷冽的熟悉气息包围了过来,环绕着她,仿佛她身上也带上了这股气息。
她从来没想过他的家庭会是那样的。
从前她只知道他父母离婚了,他跟着母亲搬到了她家对面,家风严厉。
难怪他说童年没有值得一提的事情。
她的童年尚且还能说出好几样和同伴一起参加活动,或是偶尔跟随闲暇的父母游玩的趣事。
今天接的那一通陌生来电,是祁父打来的。那浑厚的声音一出现,她条件反射认出了是昨晚打电话给祁序的人。
对方的每句用词,她到现在甚至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江小姐,你好,抱歉冒昧打扰你,但实属下下策。”即使说着歉意的用词,但话语之中仍毫无疑问显露出骨子里的傲慢。
“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祁序的父亲。你和他的私情我已经知晓……但我的态度很明确,并不赞同你们。”祁父停顿了下,“祁序这孩子我了解,你和他不会走太远。”
“……”那时她捏着另一只空手,没言语。
祁父语气慢悠悠:“可能你很少了解我,但得到祁序母亲的认同其实毫无作用,她在国外有新的家庭,新的小孩,祁序并非她唯一的孩子,也不是她的生活重心。”
她看着路面的眼睛剧烈颤了一下,那颗心被彻底吊起,捏着手的劲更大,下意识重复:“是吗?”
祁父指节扣在沉木桌面的声音清晰响在这通电话里,嗓音更显浑厚,“是,祁序比他永远十二岁的弟弟天资更优越,尽管我与他母亲已经分开,但也一直严格要求他,关注着他后来的高中乃至大学生活。”
她捏紧了手,捕捉到祁父刚才话里被轻描淡写带过的重点:“……永远十二岁的弟弟?”
祁父这回沉默了一会,出口的声音沉了许多,“祁序现在是我唯一的孩子,他弟弟并不幸运。”死于一场惨烈的疾病。
听着那边女孩沉静的呼吸声,祁父嗓子稳厚,语气俯视:“所以我并不看好你们,最好尽早结束。”即使是这种建议语气也说出一种施舍意见的感觉。
道路不同方向不同的两个人,又能如何一起共舟行至终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遏制住渐渐放大的呼吸声,平静说道:
“我尊重您是祁序的父亲,但这不是您来介入我们感情生活的理由,我们已经是成年人,做出的选择后果如何,都能自担。无需您过度担忧。”
挂了电话后,心底萦绕在深处的那抹余震,仍徘徊不散,盘桓在心头,一直到现在。
江若灵再次收紧了抱着他腰的胳膊,脸埋在他怀里,任由酸涩往上涌。
她无所不能的男人,还尚少年的时候,竟也曾受过如此大的委屈。
永远十二岁的“弟弟”,算算时间,祁序父母离婚不过十年,这个所谓的弟弟,想必只是祁父单方的私生子。
说的道貌岸然,一直关注祁序的生活,可她住在对面,从未见过听过有祁父探望的消息,现在私生子离开人世,就想到自己唯一的孩子了,前十几年就好不作数般,多么可笑。
究竟是哪来的自信与傲慢,觉得祁序会听任人摆布。
凭借可有可无的血缘吗。
但有一点,祁父可能说对了。
祁母拥有了自己的新家庭后,祁序绝非她的生活重心。
很难想象,一个少年在经历糟糕的原生家庭后,跟随母亲来到新的生活,结果发现,母亲后面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常常飞往国外,在外面组建了新的家庭,会有新的丈夫,新的孩子。
不会再只是他的妈妈。
所以,他家里所谓的一直严格要求,也仅仅是想养成他独立优秀,不用再多花那么一点心思在他身上。
而离开原来城市的少年,扎根在新的城市,比以往更出色成就,却也很少再回去。
其实祁母有新的生活无可厚非,妈妈并不是一个女人唯一的角色,她很理解。
江若灵只是心疼他。
所以见到他回来的第一瞬间,她很想抱抱他,抱抱这个从少年蜕变过来的无所不能的男人。
她眼睛越涌越热,吸了吸鼻子,在他怀里摇头,没有出声回应他,怕自己的遏制不住哭腔鼻音。
今天的小姑娘意外的见到他就即刻伸手抱着他,一直没放下那双紧紧的手臂。
祁序轻抚着她的脸,倾身逼近她,调笑似的缓声问道:
“这么黏人?”
江若灵视线对着他深黑的眼,听着他温柔的低声,本就微红的眼眶,此刻更是绷不住,直接哭出来了,抽搭垂下眼,想把脸再次埋在他胸前,不让他看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啊。
自己哭起来的样子,一定很丑。
祁序轻抵住她的动作,不让她躲开,仍抓住她欲逃离的双眸,互相对视。
“小哭包,说。”他顿了下,见她仍避过眼神,哑声问,“不告诉男朋友?”
江若灵抿了抿唇,把眼泪吸回去,声音还带了点鼻音:
“你是不是不认真规划我们的未来?”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甚至能看清女孩微红的眼皮颤抖的频率。
她说得很缓慢,红红的眼看着他,又提示了句:“那张未来计划。”
未来计划上,他只写了江若灵三个字。完全不像她,把整张纸都考虑周密地填得满满的。
祁序揽过别扭的小姑娘,抱起她,低笑了声。
是因为这个才哭鼻子的么。
他微垂下头,贴近了她,额头抵着她的,漆黑的眼睛像深渊,一旦抓住了人就不放开,手臂环紧了她,一字一顿哑声道:
“除了你,我别无所求。”
江若灵怔怔抬起眸,看着他,微张着唇,本来欲说的话语在舌尖滚了几下,未能出口。
祁序吻住她的唇,把她未能出口的话融在了这场热烈的吻中。
一切的发生,自然而然。
阵阵热感,麻麻地传递到四肢,又涌回到心底,往上流到眼睛。
她倒在床边,看着已经解开第一颗扣子的男人,脸上温度更热,像能把人烤化。
祁序克制着呼吸,把她轻放好就要转身离开。
江若灵已经不再有惴恐的情绪,她知道这个男人所有,了解他过去一切克制的来源。
她伸手轻扯住他的手臂,等他回眸,两人对视上目光,像有一个世纪久,又像只是一瞬之间,她起身重新吻住了他的唇,追着他。
祁序轻抚她的唇角,缓缓抚着她微红的脸,稍退开唇,声音低哑:
“想好了么?”
江若灵红着脸点点头,动作幅度很轻,清晰被他捕捉在眼底。
祁序抱紧着她的腰,喉结滚动,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几欲让她眼神无地安放,看了她片刻,见她真的毫无抵抗的意图,才倾身重新吻她。
她抓着他手臂上微皱的白衬衣,一起倒了下去。
外面像有雨声,哗哗的再次冲刷泥泞的树植,但不再会有草灰停留,世界会重新开出花。
咸涩海水浮浮沉沉,伴着不小的雨响。
她眼皮无比的沉,潮湿,像也被扔进了这猝不及防的暴雨中,水往心底涌冲而来,兜头蔓延,似是浸久了,呼吸艰难维持着。
最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宛如先前一同入睡的每个夜晚般,他们紧抱在一起。
江若灵握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靠着他的胸膛,想了想,还是转身面对他。
他胸口处好像没有纱布那层柔软的触感了。
“你纱布解开了么?”她看着他,轻声问道。
祁序点了点头,抬手拨开女孩微红脸侧黏着的那束湿发,“痊愈了。”
“看看。”
江若灵眼睛闪了闪,还润着水,推了推他的手臂,要求道。
祁序看着她澄澈的眼神,没有拒绝。
解开衬衣的遮挡时,她本以为会看见他累累的惊人伤疤,但未曾想过——
她眼皮毫不受控颤抖,看着面前男人平整皮肤上的,鼻子吸了下,酸意无比汹汹地涌现。
他心口的位置上,有一个显眼的纹身。
——Vivalavida&灵。
她有接触过西班牙语,绝不会认错。
Vivalavida,在西班牙语是生命至上的意思。
他这串纹身的含意是,她是他的生命。
明明是受过灾中过弹的皮肤,却把她永远地刻在了心口。
江若灵手颤抖地伸向他那个纹身,轻轻落在他胸口处,抚摸着,心口上方还余有不明显的伤疤,彰显着男人曾经受过的伤。
那颗子弹,一定打得很深。
她摸上那串纹身,感受到他稳中有力的心跳,眼圈红了,泪意往外涌。
这么一个克己守礼的男人,竟然把她刻在了心口。
每秒心脏有力的跳动,心头属于她的位置也跟着搏动。只要他还有心跳,都会想到她。
无论她悲伤、无助、愤怒、委屈,他始终都是她的指路石,始终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他从未忘记过她。
——原来那些时间,她一直都不是孤身一人。
也有人在试着努力走向她。
江若灵甚至不敢用力去触他心口的位置,抬起眸,颤着声问道:
“疼吗?”
祁序漆黑的眼睛一直看着女孩神情变化,抬手抚了下她的脸,牵平了她抿着的唇角,贴了下她柔软的唇,一触即离,低声:
“不疼。”
怎么会疼。
这片曾经昏沉寂静的心土上,久已繁盛。
我的心房,已种满玫瑰。
……
江若灵泪水都蹭到了他衬衣上,有好多话都涌向喉咙,默了又默,她终于开口问他,声音沙哑:
“你怎么会来中东找我?”
为什么那天要挡在我面前,代替我中弹,明明你不来也可以。
她眼皮哭得很沉,泪眼朦胧,埋在他衬衣里,不敢抬头。
她没说出口的是。
还有之前那么多次在我面前伸出援手,为什么。
江若灵视线模糊,手指揪着他的衬衫,无意识地放松又拉紧,可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头顶的男人出声。
眼皮愈来愈沉,她感觉到男人抱着她,换了个舒适的睡姿,让她挨靠着自己。
半梦半醒间,祁序似是低叹了一声,低头缓缓吻住她发顶,唇轻轻贴了一下她的额头,似是彻底认栽,低低沉沉的声音响了整个梦境——
“我不想你过的不好。”
作者有话说:
注:直挂云帆济沧海——李白;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轼。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禁止着迷更新,第 52 章 禁止着迷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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