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之下,无咎隐约察觉到他的心情变化,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指挥他小心潜入。
禁宫中一片黑暗,四处都是雾霾蒙蒙无咎知道那其实是浓郁到实体的灵力,这灵气还混杂着独特的龙息,形成了一道天然而强大的屏障,保护着禁宫中传承千年的东西。
这道屏障实在是坚固无比,但凡有外人气息进入,哪怕是渡劫飞升境的大能,也都能被瞬间察觉。
但可惜,眉如意不是人,也没有气息。他化为淡淡的黑烟飘荡在禁宫中,乍看上去和外面的夜风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剑魂之体的好处了。
当然,也不是每个剑魂都能做到这样。刚认主的剑魂和主人默契不够,认主久了的剑魂已经完全和剑融为一体无法剥离,都不可能像牵线木偶一样去做这种事。
眉如意因为吃了无咎的心头血,倒成了特例中的特例了不过无咎万万没想到,第一次使用这种特例居然是用来偷鸡摸狗。
他心情有点复杂,而他手里的眉如意却完全没纠结这个问题,在短暂的沉郁之后,他振作了起来,不动声色地观察起了四周。
他看向了禁宫中的各色宝物,看向这些皇家祖辈收集的法宝、术法书籍、丹药,尤其是看到了一本上古剑谱,眼神微微闪烁起来。
无咎再次察觉到他的心情波动,低低地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眉如意如此回答,从那剑谱上移开了目光。
然而无咎已经看破了他的心思,轻声警告:“来拿乾坤镜是为了救人,但拿别的就是真的行窃做贼,你不要起歪心思。”
眉如意不置可否,甚至不想理睬他,迫于无奈才敷衍了一句:“知道了。”
无咎这才不说话了,引着他继续前行,却在这时,听到外面有隐隐的震动传来。
眉如意一惊,瞬间化为烟雾消散,还是无咎道:“是龙尊和人打起来了。想来是替我们吸引火力,不必惊慌。”
眉如意安静了下,然后才哦了一声,重新现出身形来,却没动弹,而是犹自疑虑地朝外望去。
他不愿意动弹,无咎不想强压他,只道:“我倒不知道你居然这样胆小。”
眉如意往外看了一会儿,发现真的没事,才回过头来冷笑:“有本事你进来试试。到处都是灵力屏障,气息一重就人死灯灭了……还是说你不怕死?”
“我的确不怕死。”无咎平静道,“否则不会用我的命换你去活。”
眉如意被噎了下,无咎又道:“继续走吧。时间不多了。乾坤镜就在前面天字匣子里。”
他说完便安静下来,眉如意也不说话了,放松身体,让他牵引着自己前行。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微弱而永不熄灭的烛火。眉如意沿着光亮向前,终于摸索着走到了最深处的天字号面前。
此时外面震动又起,无数灵力从禁宫四处飞向宫门,在凡人感觉中可能只是一点轻微晃动,然而在无咎这样的修仙者眼中,几乎整个皇宫都已然陷入了巨大的灵力风暴中。
但他犹自保持着镇定,指导着眉如意抬手,小心打开装着乾坤镜的盒子。
咔哒一声轻响,一道幽蓝鸿光在烛光照耀下流淌而出。
眉如意和无咎都瞬间屏住了呼吸,望向眼前的镜子。
尤其眉如意,望着镜中的自己,望着镜中那具雪白的骷髅,一时瞳孔骤缩。
他甚至下意识抬手抚上镜面,镜中那骷髅也抬手,空洞的双眼静静地望着他。
镜内镜外手指相接,眉如意呼吸急促起来,又抬手去摸镜中自己的脸庞。
他指尖颤抖,表情也不太对,黑烟疯狂涌起,像黑色火焰般烧遍他的全身。
无咎心下一沉,直接夺取了他的神智,掌控着他拿起乾坤镜,转身就往禁宫外飞掠而去。
乾坤镜离宫刹那,所有被拉去宫门的大能们都忽然惊觉,齐刷刷朝无咎方向看去,而后想也不想就要飞扑而出。
“竖子尔敢!”他们怒斥一句,却被龙苍流一道罡气拦住。
“龙尊?!”大能们侧头怒视他,神色迅速带起敌意。
眼前人毕竟是天宫掌门,之前的比试也仅仅只是比试而已,但如果天宫掌门背叛了修仙界,他们必然是要粉身碎骨阻止他的。
龙苍流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一边挡住千万道袭来的灵力,一面言简意赅:“借用一下,马上还回来。”
这话毫无疑问激怒了众人,众人想也不想一掌推开他,反身就去追无咎。
龙苍流推出无数罡气追袭而去,淡蓝色的罡气在空中划过凌厉弧线,将守卫禁宫的大能们困在其中。
此时灵力已经强烈到了无法隐藏的地步,皇宫内外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纷纷抬头,却只看到空中蓝色、白色光束变幻,宛如烟花。
宫外人不知就里,真以为是放烟花,都笑着指指点点。宫内人,比如皇后,则站在窗边紧张看着,下意识握紧了身边姑姑的手。
姑姑安抚地拍拍她手背,而后抬目看去,正看到那佛修在无数灵力的追杀下奔袭而来,险而又险地避过一道道法术,而后冲着她们直直撞了下来。
姑姑瞬间睁大双眼,拉过皇后卧倒在地。
下一刻,无咎狠狠地从窗口撞进了宫中,巨响之下木屑横飞、碎瓷一地,小半个宫殿都化为了废墟。
皇后被姑姑按在下面,毫发无损,反应过来后忙去看姑姑,见她脸颊被划了道口,顿时眼含泪花:“如缨!”
如缨姑姑呛咳了下,忙安慰:“没事没事,别哭。”
“怎么没事呀!”皇后心疼极了,“这都伤到脸了!伤到脸就不美了,不美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呜呜呜,你要是不活了,那我也不活了,我们”
“娘娘……”如缨无奈捂住她的嘴,“这有外人在呢,切莫失言。”
皇后闻言一呆,还是泪眼婆娑,却果然没说话了。
如缨见状艰难站起,又扶皇后起来,才去看废墟中无咎的伤势。
这一看,她顿时吓了一跳她原以为来的只是一个人,没想到这名叫无咎的佛修怀里还抱着个人。
那人一身红底黑袍,肤色苍白,乌发散乱,双眼紧闭,整个人气质阴暗又虚幻,好像……一团云雾一般,转瞬就要散去了。
如缨蹙眉,还想细看,无咎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漠然地望向她。
如缨心中一惊,顿时后退:“仙君,我并无恶意。”
无咎不说话,只看了她一眼,而后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衣襟被眉如意死死拽住了。而眉如意本人,则受契约带来的后遗症影响,陷入了昏迷。
无咎看看他手中抓住的乾坤镜,试图拨开他的手,却发现眉如意抓的死死的,最后无法,只好把眉如意连人带法宝地拉起来抱在怀里,朝内室走去。
见他站了起来,如缨很机敏地后退,顺带提醒:“陛下所在密室的开关在多宝阁第三层那册孟子底下。”
无咎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这样的机密,脚步一顿,而后才大步离去。
他一路往里走,路上宫女太监们见到纷纷躲避,无咎也不在乎,只走入内室,身上灵力一震,密室内的普元顿时察觉,从里打开了开关放他进去。
无咎大步而入,普元见到他简直跟见到自己亲娘一样激动,直扑上来:“拿来了么?拿来了么?快给我!”
幻影镜那边的李世英也松了口气,翟子秋则看看他身后,问:“我家掌门呢?”
“在殿后。”无咎回答,一面再次试图把乾坤镜从眉如意手中拽出来,无果。
还是眉如意被从昏迷中弄醒,一睁眼看到无咎近在咫尺的脸,感受到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和他坚硬得咯人的胸膛……
两人僵硬地对视,而后下一刻,砰地一声,眉如意直接散为了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无咎顿时怔愣,乾坤镜从空中掉下。
还是普元一把接住捂在怀里,同时也忍不住吓了一跳:“他怎么了?”
“……无妨。”无咎回过神来,“他胆小。不必理会他。”
胆小?眉如意?
普元半信半疑,不过也没有深究,拿过乾坤镜,就开始在李世英的指导下默念法诀。
乾坤镜顿时凭空旋转起来,金色的龙气四溢,笼罩了李浚全身。
无咎坐在角落,垂着头轻捻自己指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流也坐在角落,戴着厚厚的斗篷,谁也看不清他表情。
倒是幻影镜那边得知了消息,了缘赶了过来,一会儿之后,海棠仙子也终于露了面。
她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看了李浚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侧头暗示地望了翟子秋一眼。
翟子秋无法,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这个,我家掌门……”
他刚开口,密室门忽然轰地一声,大门直接被轰开了。
众人都傻了,无咎转身就要动手,却看到是龙苍流从门外走了进来,神色很不好。
“快点。”他直接无视了戒备着的无咎,对普元催促,“一个破镜子,怎么还没搞好?”
破镜子?这可是顶级法宝!
普元心中无语,不理他,只专心照看着乾坤镜。
倒是海棠仙子道:“急什么?这事是能急的么?”
她语气不怎么好,李世英一听就眉头一跳,心想龙苍流怎么又招惹到这女祖宗了。
然而心中腹诽,面上却谁也不敢说她不是,包括龙苍流也是如此。
他只好不做声了,海棠见状上上下下打量他,活像看仇人一样,最后才没好气哼了一声,问:“你师尊呢?”
龙苍流这才道:“禁宫中的人追上来了。师尊在外面拦人。”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尤其海棠顿时变了脸色:“你让他殿后,自己跑回来了?!”
龙苍流脸色也不好看,不过没有辩解,只冷冷问普元:“好了没?”
普元一听沈无澈还在外面拦人,也有了压力,然而心一乱就容易出事,只好强按着道:“快了。”
龙苍流啧了一声,黑着脸等了片刻,终于还是伸手,把自己的灵力也注入了乾坤镜里。
顿时,乾坤镜旋转的速度加快了好几个层级,龙气也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但相应的,强行帮忙的龙苍流受到的压力也是不可想象的。
他的脸色顿时紧绷起来,翟子秋见状欲言又止,看了看李浚,又还是闭上了嘴。
海棠的神色则还是沉沉的,盯着龙苍流,仿佛在用一个全新的角度重新评判他一般。
密室内万分安静,只有乾坤镜旋转的沙沙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李浚才指尖一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普元这才松了口气,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那边龙苍流就一把拎起了李浚,大步往外走。
普元顿时惊呆了:“你干嘛去!”
龙苍流很简洁的:“善后。”
他说着身影直接消失在密室外,普元急的火烧火燎,没办法也苦哈哈地追了上去。
而外面此时已经是一片混乱,无数灵力刀锋似的在空中交错,皇后胆战心惊地躲在如缨姑姑身后往外看,看到一道灵力袭来,就忍不住吓得尖叫;看到那些灵力被寝殿外的防护罩挡在外面,又心有余悸地暂时放下心来。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龙苍流出现如缨一看到他带着皇帝李浚出现,就眼前一亮,示意皇后过去向苏醒的皇帝问好。
皇后不太情愿,磨磨蹭蹭过来了,然而还没开口说话,龙苍流就忽然带着李浚消失在原地。
可怜李浚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整个人蒙头蒙脑的,就被猛地带到了空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昏过去。
好在龙苍流给他输入了一道罡气,让他勉强撑住了。
但李浚还是很想骂人,只不过一睁眼,就看到沈无澈身形来回闪动,最后停在自己面前。
他顿时骂不出来了,脸上甚至瞬间笑成了花:“哎呀沈前辈!没想到我一醒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这就是缘呕!”
龙苍流把灵力一抽,李浚顿时变色,差点吐沈无澈一身。
还好沈无澈优雅地躲开了,含笑打量他:“陛下,你终于醒了。”
“那就帮我同禁宫的前辈们解释解释罢,不然我怕是要被追杀到天涯海角了。”
他含笑对李浚说着,李浚则艰难干呕完,抬头才发现周围好多人在虎视眈眈望着自己准确的说是望着沈无澈和龙苍流。
这些人他不认得脸,但从服饰他认出了他们的身份,顿时诧异:“这不是禁宫的老大人们吗,今晚怎么全出来了?”
他一说话,众人的目光才终于从沈无澈身上挪开,望向他。
看到是真的皇帝,他们脸色好了一点,沉声道:“陛下,天宫两位掌门偷走禁宫乾坤镜,我等自然是都来讨说法了。”
“是啊,请两位掌门交出乾坤镜,否则就兵戎相见了!”
众大能灵力暴起,虎视眈眈,李浚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恰此时龙苍流又不动声色地手下用力,李浚只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要被他掐死了,忙道:“哎呀这都是误会,这都是误会呀!”
“这个,乾坤镜是两位掌门帮朕拿的,朕拿自家东西,怎么能说是偷呢!”
李浚在龙苍流手下艰难说着,一面呵呵一笑。
众大能却不为所动:“陛下,按规矩乾坤镜若取出,必须要天宫掌门和陛下一同前往。今日却”
他想要将今晚情形一一道来,孰料李浚却做惊讶状:“什么?乾坤镜一定要朕一同去才能拿到吗?朕不知道呀!”
他神色真挚,众大能都不说话了,只看着他。
李浚又道:“诸位知道的,朕从小就在草原长大,本也不是什么储君,更没想过有朝一日做皇帝,这些事情,真的是没人跟我说过哇!不信你们去问普元!”
他情真意切说着,说完一指下面的普元,普元手里还抱着乾坤镜,闻言嘴角一阵抽搐:“这个,陛下说得对……”
“你们听你们听!我就说是这样的嘛!”李浚诚恳道,“所以这真的只是误会,误会一场,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实在不行朕改日再登门道歉。”
他眨眨眼睛望着那堆老头,老头们看看他,又看看龙苍流,再看看乾坤镜,最终看向了他们之中领头的那位大人。
那大人须发皆白,确认龙苍流、皇帝和乾坤镜都是真的不是人假扮之后,也无话可说了,只拂袖欲走,走前才想起来问一句:“听说陛下从岐山回来便昏迷,如今可好些了?”
李浚心想八百年过去了,朕醒都醒了,你们才想起来关心这事,果然还是禁宫太舒服了!削减俸禄!一定要削减俸禄!bïmïġë.nët
李浚愤愤然想着,面上哼哼哈哈敷衍过去,望着众大能先后离去,才蓦地变了表情,冲他们背影翻了个白眼。
下一刻,他身体忽然腾空,哗地一下掉了下去,把地上的普元砸了个正着,而本来拎着李浚领子的龙苍流在危机解除那一刻就松了手,闪身到了沈无澈身边。
普元心想这可真是天降横祸,一面还是认命地扶起皇帝陛下,问他:“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御膳房还热着山参胡椒盐鸡茶”
“不了不了,不喝不喝,”李浚连忙摆手,“我还想多活几年,而御膳房是把我往死了整啊!”
沈无澈正被龙苍流反复确认有没有受伤,闻言感兴趣地侧过头来:“此话怎讲?”
李浚凑上来诉苦:“沈前辈!你听听,山参胡椒盐鸡茶!这是人喝的玩意儿吗?御膳房还总说这是老祖宗的菜谱,当初去岐山接我的时候,就把这玩意献宝似的让我天天喝,说这养身我养他大爷!”
他这会儿全无皇帝风范了:“唉,沈前辈,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这里的人脑子都有点问题。我好想回岐山啊,沈前辈,你带我回岐山好不好?”
沈无澈没想到他醒来第一个要求是这个,自然是拒绝了他,李浚有点失落,围着他打转:“别这样嘛沈前辈!你看,我还一直想帮你翻案来着,天宫尤其龙苍流这些年对你多不公平啊,你就来和我一起嘛,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吃香喝辣,指的是和你一起喝胡椒茶吗?”沈无澈打趣他。
李浚脸色一僵,强行圆了回来:“我们可以不在长安待着。我们去别的地方,我保证让沈前辈舒舒服服的。好不好?”
他眼巴巴看着沈无澈,那没脸没皮的模样看得普元直翻白眼。
沈无澈却只是笑,笑到最后才慢悠悠道:“这个么……不行。”
李浚失落了:“为什么不行?”
沈无澈回答他:“因为我已经有要陪伴的人了啊。”
他说这话时笑吟吟的,李浚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反手和龙苍流十指相扣,抬头在龙苍流唇边吻了吻。
李浚顿时如遭雷击,更让他如遭雷击的是,龙苍流一脸淡定,揽过了沈无澈的腰,和他交换了一个深吻。
那熟稔、亲密的模样,明显是已经亲吻过许多次了,用一个词形容,就是他们都老夫老妻了。
这个认知顿时把李浚烧成了灰烬,凄凄惨惨飘在空中,捡都捡不回来了。
刚清醒的皇帝陛下就此陷入了自闭,在寝殿休养着,日常半死不活,唯有在抗议御膳房的食谱时才会焕发出无比的活力。
也正因如此,御膳房坚决认为陛下已经大好,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宫中都知道陛下大安了,四处都喜气洋洋起来。
皇后那也是如此,皇后来看过李浚一次,聊了几句套话后普元匆匆端着补品走来,皇后见状顿时大喜,脚不沾地就跑了。
看得李浚是气不打一处来,连声嘟囔:“就知道和如缨在一起厮混,这皇后不要也罢!”
普元倒是很淡定:“你不是本来就不想要皇后吗,现在皇后和如缨姑姑自……自得其乐,不是很好?”
自得其乐,李浚想到这个词就头疼,最终决定不想了:“算了,反正这皇帝我也不准备做太久。爱谁谁吧。”
“随你。”普元对此没什么看法,只把补品推给他喝,见李浚下意识要拒绝,又补充,“这不是御膳房做的,你喝就是了!”
李浚狐疑地望着他:“不是御膳房做的,那还能是哪来的?”他眉眼一动,欣喜,“难道是你从宫外搞来的?”
普元无情摇头,只道:“你吃就是了,保证没毒。不信的话我尝给你看。”
他说罢打开食盒,顿时一股香味传来,李浚馋的直流口水,想也不想抢过筷子:“诶你我什么关系,我怎么会担心你下毒!快来让我尝尝唔,秘制烧鹅!唔,好吃!谁做的,赏,朕要天天都吃到!”
他埋着头吃得哼哧哼哧,普元看他那饿死鬼的样子,哼笑了下,没说话了。
还是侍从忽然从外走来,行礼后上前道:“陛下,普元方丈,天宫几位仙君出宫去了。”
“什么?!”还在吃东西的李浚顿时大惊,“他们这就要走了?”
“不是要走,”侍从忙回道,“只是去参加民间的灯会了。”
李浚一顿:“灯会?”
“是的,陛下。”侍从小心翼翼,“陛下贵人事多,怕是忘了,今日是上元节呀。”
上元节,灯会。
李浚怔在原地,慢慢地咬了几口烧鹅,才一拍板:“普元,我们晚上也出去看灯会吧!”
普元还未回答,侍从已然大惊:“什么?这怎么可以!”
李浚不悦,看他一眼,侍从忙噤声俯身,还要再劝,普元已然无奈叹了口气。
“罢了,你想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拦得住。去吧去吧,一起去。”
李浚这才露出胜利的笑容,捏着鼻子处理完剩下的政事,再抬头时,已然入夜,便催着普元换了衣服,偷偷摸摸往宫外而去。
而此时,宫外已经是火树银花,人山人海。
护城河上飘满了点着蜡烛的花灯,每一盏花灯,都承载着一个愿望。
沈无澈在岸边眺望,看到花灯璀璨如群星,顺着迢迢河水流向远方,远处水天相接,一眼望去,倒像是花灯走远,流向了天上一般。
沈无澈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往后靠在龙苍流怀里,和他在人群中接了一个隐秘又绵长的吻。
吻毕,龙苍流低头问他:“师尊想不想去许一个愿望?”
沈无澈只笑:“我乃修士又非凡人,信奉的是自力更生逆天改命,又朝谁许愿呢?”
龙苍流颔首赞同,抱紧他,沈无澈又道:“不过,看着这么多的愿望,就像看到这繁盛的人间烟火一样,我还是很高兴……”
“希望人间能永远这样下去。”他最后说道,神色温柔。
龙苍流看着他如水的目光,沉声道:“会的。有我们在呢。”
沈无澈便微笑,伸手捏他脸颊,又和他接吻。
与此同时,河岸对面,无咎还是一身雪白袈裟,混在人群中,随波逐流地走着。
他走到河岸边,卖花灯的婆婆看也不看,就热情地把花灯往他手里塞:“来放花灯许愿吧!上元佳节,花神河神有求必应!一个花灯才十文,来这位小哥,来一个吧!”
婆婆热情地笑成了朵菊花,无咎迟疑一瞬,还在考虑要不要伸手去拿,婆婆已然看清他是一个和尚,又见他穿得朴素想来没钱,顿时变脸收回手:“去去去,哪来的穷酸秃驴!”
她不再理会无咎了,周围人也都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无咎,指指点点:“和尚啊……”
“这么年轻俊秀,怎么想不开要去做和尚?”
众人议论纷纷,无咎倒是神色如常,转身要走,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轻笑。
他脚步一顿,抬眼去看,只见黑烟浮现,眉如意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出现在了空中。
这还是无咎把他抱回来之后,他第一次现身。
无咎看着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眉如意却自顾绕过了他,朝那婆婆伸出了手:“我要一个花灯。”
“好嘞!”婆婆喜笑颜开,把花灯交给他,又接过钱,这过程中只觉得他手指冰凉,忙收回手,却觉得那钱触感不对。
婆婆拿出钱来,借着月光一看,才发现那是几枚冥币。
顿时,婆婆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惊恐地看着一身黑袍、一脸冷冽笑意的眉如意,尖叫道:“有鬼啊!”
“什么?有鬼?哪里?”
众人瞬间骚动起来,无咎见状不妙,想也不想拖过眉如意手腕,转头就走。
眉如意试图挣扎,无咎手劲却很大,他半天不能挣脱,只好一手提着花灯,一面由着无咎去了。
两人就这样消失在了繁华人流里。
而那边,沈无澈和龙苍流虽然仿佛听到喧哗,却没理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接吻着,有路过的小姑娘错眼见看到了他们在干嘛,脸色顿时绯红,和同行闺蜜一起吃吃地笑。
笑一下也就算了,还拉着许多好友一起来笑。
最终龙苍流受不了了,抱起沈无澈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已然是在一间客栈前。
客栈老板只低了下头,再抬头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两个大活人,差点没被吓出病来。
龙苍流却不管那么多,只问他:“有上房么?”
老板呆呆点头。
龙苍流便扔下一锭银子,抱着沈无澈旋风一样上了楼。
老板这才回过神来:“客官!我还没告诉您是哪间阿喂!”
然而此时龙苍流已经不见了踪影,老板只听到门被撞得一声闷响,而后又砰地一声关上,就没了动静。
“……现在的年轻人。”老板忍不住摇头,感叹,“真猴急!”
客栈楼上,沈无澈被龙苍流扔到床上,也这样想,然后吃吃笑着停不下来。
龙苍流三两下布下结界,然后才扑上去故作严肃:“师尊笑什么?”
沈无澈还是笑得停不下来,半晌才道:“笑你跟个愣头青一样,怎么,这么急急忙忙的,第一次开荤啊?”
他打趣龙苍流,伸手轻点龙苍流下巴,龙苍流反手就握住他手指,深深舔吻。
两人就此痴缠在一起,且不仅在客栈玩闹,末了还一路奔袭回皇宫,在宽敞的宫殿中嬉戏。
那种不知今夕的模样,倒真像是凡间初尝禁果的年轻人一样了。
就这样一直到半夜,沈无澈受不住了求饶,龙苍流才停了手,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然而到了后半夜,夜风如许穿堂而过,沈无澈不知怎的,就醒了过来。
他的身体还很疲倦,但他的精神却很清醒,且身体里灵力充沛,肩膀的伤也在愈合。
这正是双修的好处。
沈无澈静静感受了下,又看了会儿身边龙苍流的睡颜,才轻轻披衣起身,走出殿门。
殿外月上中天,夜凉如水,一片静谧。
沈无澈很享受这样的安宁,迈步四处走了走,走到云流房门前,想了想,推门走了进去。
房中云流也睡得正香,连沈无澈进来都没察觉。
沈无澈站在他床边看了会儿,给他掖了掖被角,转身准备离去。
然而正在这时,他袖中的乾坤镜不小心掉了下来。
这东西一直是由他保管,沈无澈把它系在自己内扣上,想来是和龙苍流荒唐后松动了。
沈无澈想到这里,便上前把乾坤镜捡了起来。
却在这时。
镜面光洁如新,正照到他身后云流的模样。
而那模样
不是云流。
却是一个身体矫健、白袍覆体的年轻人。
沈无澈只从镜中一瞥,便觉得不对。
那身形……那衣服……
那是……
他心跳蓦地加快,回头朝云流走去,微微抖着手去照他的脸。
待那张俊美的面容映入眼帘,沈无澈终于忍不住手一抖,把乾坤镜掉到了床上。
那是龙苍流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写到了这个情节!
我哭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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