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刚刚没看错，从李墨指缝里溢出来的是鲜红的血。
被那个费勒设计困在废矿星内部时，李墨就已经吐过一次血，那次他几乎就死掉了。
现在，背过身去的李墨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撤走了，缓缓跪倒。
“李墨？李墨！”伊莱的声音在发抖，身体已经扑了过去，一把扶住歪倒的李墨，胸口因为慌乱和恐惧阵阵发凉，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撑住对方的身体，让他不要就这么倒下去。
感受到伊莱搀扶的力量，李墨微微侧头，从口中大量涌出的鲜血根本就没办法用手捂得住，不止是嘴，连鼻孔都在往外淌血，就算如此，他还在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狼狈，眼神闪动间像是想要出声安慰伊莱，然而刚刚有动作，更多的血液就堵住了他的喉咙。
“别说话，别动。”伊莱只觉得浑身凉得厉害，明明此时蓝星的天气正好，温度也适宜，他却浑身在发抖。
李墨现在只要动一下，就会有更多血从口鼻甚至耳朵里流出来，短短十几秒他已经成了血人，连伊莱的身上都沾满了血，刚开始还传达着安慰意图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伊莱甚至不确定自己的话李墨到底听没听到。
这和他寄身在对方身体内体验到濒死感又不同，只能眼睁睁看着想要和自己结为伴侣的李墨突然燃尽生命之烛马上就要死去的痛苦，什么都做不了的自责和慌乱让伊莱无法呼吸，此时的他恨不得自己也不要呼吸，不要有心跳，这样才不会让李墨因为自己一个微小动作就流出更多的血。
伊莱从来不相信什么神，甚至嗤之以鼻，现在却在绝望中像连名字也不知道的某个或者某些神祈求起来，希望有谁能够帮帮自己，让李墨可以活下去。
“谁都好，快来救救李墨啊！”
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好像听到有人找我？”
这个声音很熟悉，如果不是现在伊莱心乱如麻一定能马上想起来是谁。
这会儿他还没意识到声音的主人并不算陌生人，伊莱只是急切的脱口而出：“你能救李墨？！”
“呵呵，我救不了。”女声笑了，似乎心情很不错。
伊莱真的要炸了，如果不是还扶着李墨，可能他已经跳起来要挖地三尺把这个家伙找出来。
不过瞪圆的眼睛里冒出的怒火显然还是被对方捕捉到了，并且对方还很喜欢看他气鼓鼓又没处发的样子，证据就是那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愉快的笑。
听着那个人过分夸张的笑，伊莱猛然意识到，声音的主人他应该算是认识——是竹，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人。
要知道，把李墨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就是竹，既然上次她能救李墨，现在再次出现的她在伊莱看来就是救命稻草。
“竹，快救李墨！”伊莱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礼貌客气了，怀中的身体正在逐渐变轻，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他只能惊慌失措的喊。
笑声止住了，但还是可以从竹的声音里听到笑意：“李墨？哪里有李墨？”
“就在——”伊莱看下怀中，空空如也，就连沾上的血都消失了。
不止如此，之前和蚕战斗留下的混乱现场也回复如新，一切都在告诉伊莱不过是幻觉。
就在眼前，一个隐约的人影正在慢慢浮现，很快便可以看出是名穿着白色外套的女性。
看来，竹终于要现身了。
伊莱咽了咽口水，不知该是喜还是怒，幸好李墨死去的场景只是幻象，不出意外的话，他刚刚经历的那些事情都是这个竹搞的鬼。
“你好，正式见面了，伊莱。”
女子待了装饰意义更大的眼镜，并不长的头发扎在脑后，三十岁左右的她看上去很是精干，但是嘴角还没有收回的狡黠笑意又让她多了点灵动。
“刚刚那些，都是你捣的鬼？”伊莱回想起竹对自己的恶作剧般的戏弄，就算知道她是李墨的救命恩人，也生不出敬畏之心了。
竹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盯着伊莱，双目闪着幽光，问：“如果不久的将来，李墨就会那样死在你面前，而你可以救他，只不过要付出一些代价，愿意吗？”
“真的？”伊莱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要能救李墨，他自然是义不容辞，“当然！”
“那么，不要透露你见过我的事情。继续和李墨登记结为伴侣吧，作为送你们的新婚礼物，我就原谅他浪费我精力这件事，再帮他最后一回。”竹的声音并没有特别之处，每个字却都深深撞击着伊莱。
瞒着李墨？浪费了精力？最后一回？
伊莱的脑子飞速闪过这些话，瞒着李墨是因为要自己付出代价这件事他不会答应？浪费精力是指李墨把治疗机器人送给自己吗？这已经是最后的救他的机会？
完全不在意伊莱的若有所思，竹自顾自说着：“你们登记之后，李墨一定会提出在他活着时陪你在蓝星一起生活，等他死之后你可以靠着遗产度过余生。”
的确，伊莱听李墨提过。
“你要做的就是拒绝，然后和他一起回去蛋壳号，继续驾驶盘古。”
“为什么？这就是代价？”伊莱直接问道，竹连蛋壳号和盘古都知道，这又让她的身份更添加了些神秘。
听到竹说需要付出代价，难道就是这个？说实话，伊莱还真没想过是要他回去盘古号驾驶盘古，虽然最后一次战斗他和李墨都活了下来，但那比死了还要难受的痛苦他实在不想体验了，真要他死也请来个痛快的！
“更多的，我不能说。你可以问李墨，不过我想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告诉你的。”竹用手托了下巴，感慨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和他母亲一样，倒有些像那个人。”
说到这里，竹突然吐了吐舌头，像是在说糟了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出现在她身上有些违和，不过却让她比之前更亲切。或许是觉得反正已经提了开头，再看伊莱瞪大眼睛一副惊讶和好奇还有期盼听更多八卦的模样，竹打算再多说点，作为不能告诉伊莱蛋壳号和盘古秘密的补偿。
“让他母亲诞生的改造人计划，我全程参与了，她能自然受孕生下孩子出乎我的意料，所以也关注了这对母子一段时间，包括帮忙隐瞒两人身份我也有出手。”
伊莱忍不住追问：“为什么有你帮忙，李墨他母亲还是暴露了？”
竹展现出的一切都表示她有很大的权力或者说很强的能力，不然以李墨爷爷的身份，怎么会还要她的帮助。
连竹也护不住，追查这件事的势力又是多么可怕？！
想到这里，伊莱心中一酸，李墨明明是联盟最大商业帝国掌舵人的孙子，绝对的天之骄子，却父母早逝，又因为身份特殊游离在家族生活之外，还要时刻小心可怕势力的威胁，如果换做自己，肯定做不到像他那样。
难怪，第一次相遇时，李墨会因为自己让他回想起陪他一起长大的宠物狗就产生莫名的好感，会违背他的原则帮助自己。
追根究底，李墨，还是孤独的吧。
伊莱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问竹为什么，既然她说了只要回去继续驾驶盘古就能让李墨活下来，那就回去吧。
至于要付出的代价，不重要了，李墨能好好活下去就够了。
这边伊莱心思千回百转，那头竹还在回忆：“我没办法干涉太多人类的事情，她处理得很漂亮，不需要我再做什么，李墨的身份也不会被追查到。临走前她让我答应她不会违背李墨的意愿做一些研究，我也答应了。”
“可是你还是来见了我，还告诉我回去继续驾驶盘古，这不是李墨不愿意我知道的事情吗？”伊莱马上想到了这个矛盾点。
这回，竹不太高兴的瞪了伊莱，说：“我也可以推翻承诺，没错，我可不是那些死板的人工智能。反正就说这么多，如果你不想李墨死在你之前，一定记得要回去和他继续一起驾驶盘古。那么，再见！”
见字刚落，竹的身影消失了。
伊莱没想到竹变脸这么快，本来还以为能从她口中打听更多的事情，不过至少从她最后的话来看，她可能不是人类，而是某个比人工智能更高级的存在——伊莱猜测或许她是更高级的人工智能，所以才能出现在这个模拟幻境里，又神奇的消失掉。
是的，伊莱确定现在他所在的大房间同样还在环境，因为他已经隐约想起来了，他和李墨走进了那幢高大建筑，里面并不是这样的宽敞空旷的大厅，虽然同样宽敞，里面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每个办事窗口都排着队。
他还好奇的问李墨，明明什么都可以联网进行，为什么这里还会有那么多人。
李墨告诉他，因为人们喜欢“复古”。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俩人，在确认完身份之后，两个人被带到了模拟仓，各种线圈连接到身体各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这是额外赠送的婚前测验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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