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趴在课桌上,歪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江行舟做习题,随口问了一句。
江行舟头也不抬地答:“S大金融系。”
胖子“咦”了声,下意识地坐直了身,有些疑惑地问:“金融系?我还以为,依你的性子,会报法律系呢。”
江行舟停笔,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报法律系?”
胖子说:“我听说8班的顾渊要报S大的法律系,你平时不是总是跟他较劲,无论什么都要跟他一争高下,大家都猜测你会跟他报同一个系。”
“顾渊?法律系?”
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江行舟皱了下眉:“这件事,你是从哪里听回来的?”
胖子如实说:“前几天,不是出一模成绩了吗?老师也让我们把预报志愿提交上去,就是在教导处里,听他们班里的人议论说的。”
江行舟嗤了声:“他报什么,跟我没有关系。”
胖子惊讶地看他一眼,又开口:“不过,江哥,我倒是觉得,依你的性格,金融系好像不太适合你,你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下?”
江行舟转头看向他:“哪里不适合了?”
胖子打量着江行舟浑身上下,土土的校服,戴了副宽厚的黑框眼镜,一头凌乱的短发,这副模样,活脱脱的书呆子。
他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出口:“江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是霸道总裁吗?”
“……”江行舟忍住揍人的冲动,咬着牙挤字,“什么霸道总裁?谁说金融系就一定跟霸道总裁扯上关系?平时少看无聊的电视剧。”
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嘿嘿。”
江行舟转移话题:“那你呢?要报考哪里?”
胖子愣了下:“我?我没啥,我参加高考就是为了走个流程,我爸已经给我物色好M国的学校,资料都已经递送过去了。”
他停顿了下,又问:“江哥,依你的条件,不到国外留学,实在浪费了。你为什么不申请国外的学校呢?”
江行舟翻了一页习题册,重新拿起笔:“国内的学校也很好,没必要出过。我平时还要照顾我弟,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胖子点点头,了然道:“对哦,我记得你弟弟好像还在读小学。”
他又自言自语:“哎,高考后就要出国了。江哥,突然有点舍不得跟你和班里的同学。”
江行舟没有说话,也没有写字,只是拿着笔,垂着眼,一言不发。
气氛似乎有些伤感。
胖子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内心莫名有些感动:“江哥,没想到你心里这么惦记我。但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总有一天要分别的,你也不要太过伤感,我们总有重逢的一天……”
他越说越难过,说到最后,声音甚至带上了一点哽咽。
江行舟回过神,转头看想他:“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刚刚在想那道数学题的解法,没有听清楚。”
胖子:“……”
白感动了。
他吸了吸鼻子,继续呜咽道:“江哥,你跟学习过一辈子好了。”
***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又到了一年的高考。
对方琤和顾渊而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成绩公布的那天,一中早早便在学校里外拉起“恭喜我校顾渊同学荣登省高考状元”的横额。
成绩出来后,紧接着是报志愿。
方琤的第一志愿填的是S大的心理学系,也毫无悬念地被录取了。
提前批的录取通知书是统一寄到学校里,今天,他们是回来领录取通知书的。
只是这一天,市里的领导,还有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都来了。
录取通知书寄来的时候,已经是暑假了,空荡荡的校园里却不显得冷清。
江行舟站立在人群外,看着被众星捧月式包围的顾渊,神情复杂。
胖子走过来,拍了拍江行舟的肩膀,安慰说:“江哥,你千万不能灰心啊。虽然这一次,你也没能考过顾渊,但是你也拿到了S大金融系的录取通知书,对不对?等你上了大学,你还有机会的超越他的。”
但说着说着,他又喃喃自语:“哎,不对啊,你们俩又不是同一个系,好像也没竞争的机会了。”
江行舟:“……”
被这么一安慰,好像更心塞了。
这时候,他们听到远处有人喊:“那个第三名的同学在哪里?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是叫……”
“刚刚他也有来领通知书,我去找一下他。”
“江哥,他们好像在找你。”胖子提醒说。
江行舟语气僵硬:“我听到了。”
这时候,他们看见教导主任满脸喜色地向他们走来:“课代表,原来你在这里。快过来,电视台的记者来了,等采访完顾渊和方琤,就轮到你了。”
江行舟挤出一个笑容:“好,主任,我马上来。”
“教导主任不是教我们班物理吗?为什么他能记住顾渊和方琤的名字,却总叫你课代表?”胖子又提出了疑问,“都毕业了,他不会是连你的名字都没记住吧?”
江行舟的笑意又僵在脸上,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帮我看着东西,我去一下就回。”
***
好不容易从记者的包围圈中脱身,方琤和顾渊躲进树下阴凉的地方。
“给,纸巾。”
方琤从书包里找到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顾渊。
顾渊道了声谢,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汗。
他回头,却发现方琤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上。
“怎么了?”
方琤伸出手,触向他的脸。
顾渊浑身一僵,只感觉到温暖的触感从他的脸上一拂而过。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方琤忍不住扑哧笑了声,说:“你脸上沾上纸巾屑了。”
“……”
顾渊微微红了脸,撇过头去,不说话。
方琤满意地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又笑着问:“顾小渊,接受采访的心情怎么样?”
顾渊回过头,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叹气道:“早知道,就少考几分了。”
“顾小渊,你这是在鄙视我吗?”方琤轻哼了声,不满地说,“你的分数比我高二十多分,就算少几分,你仍然是第一啊。”
顾渊岔开话题:“你的号码是多少?”
方琤一怔:“号码?”
顾渊提醒她:“录取通知书里不是有一张手机卡,你要使用那张卡吗?”
“我看看。”
录取通知书被装在一只大信封里,到手后,她还没有拆开。
方琤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打开信封,清点里面的东西。
信封里除了S大录取通知书外,还有入学须知、银行卡和手机卡。
方琤把手机卡取出来,翻到背后,上面印有手机卡的号码。
“是这个。”
顾渊往手机卡上看了一眼,说:“好,我记住了。”
“这样就记住了?”方琤有些诧异。
顾渊解释说:“这一批录取通知书的手机号码是连号,只需要记住最后几个数字就好了。”
“这是我的号码。”
他说着,把一张写好的纸条递过来。
方琤接过纸条,有些惊讶他的迅速。
她看了眼纸条上的号码,又把它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到自己录取通知书的袋子里。
“好,等买了手机,我会告诉你的。”方琤笑着说,“对了,我等会还要去当家教,我先回去了。”
顾渊拉住她的手:“等等。”
方琤回头,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
顾渊眸色微深,停顿片刻,才开口:“方琤,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方琤眼中充满困惑之色:“忘记什么了?”
“……”
顾渊松开了手,呼出一口气,面色有些冷。
“算了,没什么了。”
“那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方琤对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
高考结束后,方琤接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到现在,她当家教已经一个多月了。
八月初,她终于存够了买手机的钱。
征求方妈妈的意见后,方琤到手机店里买了一台手机。
回到家里,她迫不及待地把手机卡安装进手机里,又找出顾渊留给她的小纸条,把他的手机号码存进手机里。
13XXXXXXXXX
GUXIAOYUAN
大概是太心急了,她在打拼音的时候,没把“YUAN”输入完整,就按下了确认键。
顾渊的通讯名被保存为“顾小鱼”。
方琤怔了下,正要点进去修改,但手指却在点下去那刻停在屏幕上。
算了,已经保存了。
而且,顾小鱼好像也蛮可爱的。
方琤弯了弯嘴角,又在顾渊的名字旁按上了星号。
记得曾经答应过顾渊的事情,方琤打开信息,想了想,在输入框里打了个笑脸颜文字,发送出去。
方琤:^-^
几分钟后,对方回复。
顾小鱼:方琤?
方琤:是我。
回复完顾渊的信息,方琤放下手机,走到窗前。
她打开窗户,清新凉爽的风迎面吹来。
刚是雨后,经历雨水洗礼的S市焕然一新,一眼望去,碧空如洗。
方琤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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