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锅碎头碎脑的小红薯,因为是免费的,很快被棉厂的领导们给消灭干净了,还有人说没吃尽兴。

  有人提义继续喝闲酒,被贾玉轩制止了。

  放年假了,伙房没多少人吃晚饭。众人吃过晚饭了也不散去,就在伙房里喷闲空。虽说是喷闲空儿,喷的也是棉厂里的一些现像。

  凤鸣就坐在贾玉轩身边听他们喷,快八点的时候,贾玉轩带凤鸣离开了伙房,众人也随后陆陆续续的散开了。

  放假了,往日有序的喧嚣,有序的热闹,突然消失,这空阔的棉厂,宁静的像远古,而灯火通明依然,一切物体依然,却宁静的诡谲,宁静的神秘。

  贾玉轩不由得联想起了诸葛亮的空城计,刘邦的鸿门宴,阴谋者的陷阱。

  置身于宁静诡谲的棉厂,贾玉轩不由得的想,没有自控能力的人,很难适应这样的急陡弯,他会耐不住寂寞,会撒欢闹腾,他会寻求刺激,会经不住诱惑。好在留厂轮流值班的人都是中层以上的领导。因为领导毕竟是领导,哪怕是车间的一个带班长,一般情况下,他的自控能力都在普通职工之上,否则,他也领导不住下边的人。

  办公区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孙玉玲也回家了。

  贾玉轩带凤鸣回到办公区,吩咐她去入厕。凤鸣去入厕,他就在站诡秘的宁静里等待,好看的双眸炯炯的望着凤鸣入厕的方向,眨也不眨。凤鸣入厕出来,他又嘱咐她:“去睡吧,别忘了反锁房门,如果害怕,就开灯睡。”

  凤鸣言听计从的点了点头,回宿舍去了,一进去就反锁了房门。

  贾玉轩看着凤鸣回到她的宿舍,关上了房门,才回自己的办公室。但没多大会,丁主任便来了,随后,陈科长和靳科长也涌了进来,接着,唐厂长也来了,他身后还跟着车间的两个中层领导。

  贾玉轩拿出瓜子招待他们。

  “打牌吧,通宵干。”陈科长磕着瓜子提议说。

  “英雄相见略同,正合我意。”磕着瓜子的众人立即附和。

  “打住吧。”贾玉轩赶紧制止,很郑重的说,“中午也聚餐闹腾了,晚上在伙房喷了几个小时候,现在大半夜的就收住心吧,从明天起就正式轮流值班了。”

  陈科长难为情的干笑起来。

  贾玉轩很不放心的打量着眼前这帮人。放假了,放松了,无所事事了,感觉他们有些盲目的欢喜不尽,有些把持不住,想撒欢,想闹腾,人在这节骨眼上最容易出事。

  特别是像陈科长这种脾性的人,更容易失控。

  于是,贾玉轩便给陈科长打预防针。

  “陈科长,在值班期间,你们保卫科负责棉厂安全的同时,也要监督各个岗位上的值班情况,发现谁在厂里聚众喝闲酒,聚众玩牌,都给我记下姓名,年后开工,报到财务上,和律扣罚工资,级别越高,扣罚越重。”贾玉轩很严肃的说道。

  这番话不仅仅是陈科长打预防针,也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众人面面相觑,开始起哄陈科长。陈科长便又干笑起来。

  本来想找老一寻些乐子,现在老一不给面子。众人嗑着瓜子,聊些值班的事,觉得无趣,就又相继散去,最后只剩丁主任。

  贾玉轩安置丁主任:“明天给伙房的刘会计安置一声,放假期间,不许任何人聚众喝闲酒,想喝回家喝去。今天中午只是个例外,赦厂长招待过磅员在伙上聚餐,总不能让这些领导们在旁边看着吧,那啥滋味,干脆都聚。”

  丁主任不服的说:“哼,是个人都会过磅,那帮过磅员凭什么如此特殊?还不是因为有赦厂长这个护身符。按我说,过了年,收花之前,过磅员来个大换血,给他赦厂长来个釜底抽薪……”

  “先不谈这个话题。”说罢,贾玉轩急忙将手放在唇了,并做了个嘘的口型制止他。然后起身,放轻脚步来到门口,慢慢掀开棉帘,向外看了看。

  除了寒气扑面而来,外边一片静寂,没有了那熟悉的、隐约的车间轰鸣声,连办公区都静寂的有些诡谲。

  贾玉轩慢慢放下棉帘,冲丁主任摆了摆手,示意他大晚上的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以防隔墙有耳。

  其实,过了年假上班,贾玉轩也不打算去动过磅员,因为动过磅员就等于动赦厂长,对方只要不寻事,能和谐相处就是双赢,他怎么可能主动挑起不愉快呢。再就是,过了年开工,收花量相对春节前会减少,还大都是皮棉,压秤的现象不存在。等夏天大放假之后再开工,进入收购旺季,看赦超杰的表现再说。其实,说实话,贾玉轩很想与赦超杰和谐相处的。

  他心里是这样打算的。但他知道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谁知道赦超杰那边能不能转过来弯呢。如果树欲静而风不止的话,他会看对方的寻事程度来对付。

  总起来说,还是到时候看情况再做决定。

  对于刚才贾玉轩去掀棉帘的谨慎动作,丁主任嘴上没说啥,心里很惊呀玉轩的心细。心想:他年纪轻轻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当棉厂一把手,不仅仅因为他有背景,大概他的能力也是上边认可的。反正比他大八岁的自己是自愧不如。

  接下来,丁主任从衣兜里掏出一打钱,放在贾玉轩面前的办公桌上,说道:“这是额外年终奖,一千五,都是坑棉农的血汗钱,我拿着愧疚,先放你这吧。”

  贾玉轩望着那打钱,感到很不可思议。他身为一把手,额外年终奖是三千,他一分没动,在套间抽屉里放着,就像几年前爷爷放着城关镇刑会计给他的盘货辛苦费一样。

  每个职工拿到额外年终奖,都喜欢的合不拢嘴,这是贾玉轩亲眼所见。可此时此刻,眼前的丁主任却一副忧国忧民的愁容,非要将额外年终奖交给自己保管。

  贾玉轩心知肚明,丁主任并不是不爱钱,他也爱钱,哪有不爱钱的,只要是取之有道的钱,谁不想多多益善呢。单位发的额外年终奖,一不偷,二不抢,光明正大,对棉厂所有人来说,可谓是取之有道。这取之有道的钱,如果真不想要,可以不领,领了也可以退回到财务上,可他为何偏偏交给自己呢。

  贾玉轩更心知肚明,与额外年终奖相比,丁主任更想放大赦超杰的恶,更想将年轻的自己推到赦超杰的对立面。

  这是贾玉轩早就看出来的。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片阴影,但大部份人都看不到自己内心的阴影,只看到别人内心的阴影。只有智者才能看到自己内心的阴影。

  贾玉轩能看到丁主任内心的阴影,也能看到他自己内心的阴影。但有时候,为了平衡局面,自己内心的阴影何尝不是一种智慧呢,是一种自保的智慧。

  三天前,额外年终奖就已发到个人手里,现在,丁主任赶在放假这天,要将年终奖交给自己,贾玉轩突然觉得,丁主任太迫不及待了。

  于是,贾玉轩微笑了一下,便说:“收着吧,放我这不合适,我们各收各的。”说着,他把钱推给丁主任,丁主任没有拿,贾玉轩起身,拿起钱,递到丁主任手里,他才接了,又装进衣兜里。

  丁主任掀棉帘走了,贾玉轩望着丁主任的背影,对丁主任的别有用心,看得一清二楚。

  这丁主任是个中等个,身高有一米七左右,脸型稍长些,双目很有神,脸颊上有饱满的颧骨,身材胖瘦适中,或者稍瘦些。他看上去很普通的五官,因为双目炯炯,给人的感觉很个性,很与众不同,做事很干练。

  事实上他做事确实很干练。

  丁主任的文笔很好,他在棉麻的时候,是棉麻一把手的文秘,那棉麻一把手在前年夏天退休之前,把丁主任安排到县棉厂为前场为副厂长,毕竟丁主任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了。当时,县棉厂的前场副厂长调到一个乡供销社为一把手,因为那个供销社的一把手退休了。

  当时的老赦心知肚明,他知道棉麻经理要退休了,他更知道自己也快要退休了,所以,他没有让丁主任立即接任前场场长,只是让丁主任接任办公室主任一职,而是把自己的大儿子赦超杰由坑沿乡棉花厂厂长提拔到县棉厂当前场厂长,还私下安慰丁主任说,自己也快要退了。因为当时棉厂都传说,赦魁梧把大儿子调到棉厂主管前场,是为了接替他的棉厂厂长。所以,丁主任被老赦一安慰,也理解为老赦一退,赦超杰接替了棉厂厂长,那前场厂长自然就是他丁主任的了。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老赦一退休,贾玉轩调到棉厂为一把手了。

  其实,贾玉轩来棉厂之前,不只是商业局的办公室主任,同时还兼高业局长的文秘。

  商业局长今年夏天上调县(政)府为副县长,属于上调。他调到县(政)府之后,贾玉轩的家里人开始频繁拜访这位新上任的副县长,求他从中斡旋,因为贾玉轩的家里人知道县棉厂的老赦快要退休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就这样,贾玉轩成功调到棉厂为一把手。

  贾玉轩和丁主任来棉厂之前,都是前单位一把手的文秘,不同的是,贾玉轩成功调到棉厂为一把手,丁主任的前场厂长一职却破灭了。原因在于,贾玉轩之前的商业局长是上调,高升为副县长了。而丁主任之前的一把手是退休,人走茶凉了。

  贾玉轩来到棉厂之后,他一接触丁主任,就感觉到他不甘心久居办公室主任之位,他丁主任一直在努力寻找向上攀登的枝干。接触一段时间之后,贾玉轩已明显感觉到丁主任把自己视为向上攀登的枝干了,并且已牢牢的抱紧了自己。

  当时,贾玉轩的内心深处,对丁主任的这种动机很不齿,心想:我可以成为你向上攀登的枝干,但你必须要用实际行动和工作能力证明给我,你丁主任具备我为你承重推举的价值和能力。

  同时,贾玉轩也心知肚明,丁主任的别有用心能否实现,取决于赦超杰的品质和德行。

  来棉厂的时间越长,赦超杰的表现让贾玉轩越来越需要丁主任的别有用心了。

  事实上,贾玉轩来棉厂几个月之后的现在,在面对赦超杰时,他和丁主任的配合得是越来越心照不宣了,越来越齐心协力了,越来越拧成一股绳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你的心意是繁华似锦的盛世更新,第171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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