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被摆成了一个乖巧又安分的睡姿,被子规规矩矩地拉到了心口处,仰躺在自己的床上。
俞鹿:“……”
她蹙眉,慢慢坐起来,第一时间便察觉到腰肢的酸软。小腹处,仿佛萦绕着一股未经发泄、膨胀后被生生压下的燥意,用小手成拳,锤了几下腰,飘移的目光落到了旁边那皱巴巴的床帘上。
她只是睡了一觉,不是失忆了。昨天半夜发生的事,还在她心里留有朦胧的印象,画面一回放,她倏地抱住了脑袋,一阵晴天霹雳。
她明明记得,自己喝得不多,比参加狐族酒宴时都要克制多啦,怎么会兽性大发,抱着桓行素又亲又啃!
他这么聪明的人,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心意,发现她其实从第一天开始就在馋他的身子啦?!Σ°°︴
俞鹿的心头突突直跳,紧张又不安,待不下去了。撑着如同面条一样绵软的腿下了地,重心还险些没稳住,磕了一下墙,才摸到了镜子前,草草地洗漱了一番。
咽了咽唾沫,她就像做贼似的,推开房门的一条缝,露出一只圆溜溜的眼。
外面很安静,桓行素的房间门关着,并无动静传出,显然没人。
不过,刚才起床前,半梦半醒间,她听见了有珠玉落盘般的琴声自另一边传出。果然,右厅那边的门扇是敞开的,琴声已停,风穿堂而过,拂动了檐角缀着的铜铃。
俞鹿纠结了一会儿,百爪挠心,才鼓起勇气,踮脚往那边挪去。
刚探头往里看,视线还没打直,就听见了桓行素道:“进来吧。”
跟逮住探头出洞口的土拨鼠似的,一逮一个准。
俞鹿:“……!”
桓行素已换下了昨日那身衣裳,仪容清正,十指抚按在琴弦上,目光微垂,没有看她,神色平静,喜怒莫测,丝毫看不出情绪。
只是,这么冰清玉洁、不近女色的一个人,遭她上下其手、孟浪对待,不管心胸再怎么广阔,表面再怎么平静,也不可能一点儿恼怒也没有的吧。
在“抵赖”和“干脆地承认错误”之间犹豫了一个来回,俞鹿的手指扣紧了门框,终于,慢吞吞地挪了进来,蔫头耷脑,一张口就直奔主题:“道长,我知错了。”
“……”
“不应该喝那么多酒,不该喝多了还对道长无礼,轻薄道长,不该扯道长的衣服,试图霸王硬上弓……”俞鹿低头,挨着细数着自己还记得的片段,诚恳地反省自己的错误。同时,用余光悄悄看了桓行素一眼。
无意间,瞥见他那抚在弦上的修长指节,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仿佛是心有涟漪,而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无动于衷。
俞鹿一怔。
那一刹,昨夜某些画面,倏地浮现在了心头。
那是一种不可细说的、狡黠而野生的直觉如果她把握住了,兴许,这个意外,会变成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去破开挡在他们之间的无形阻隔。
短短一瞬,俞鹿心间微动,表面委委屈屈地说:“假如道长真的很生气,以后都不想看到我了,那我以后都跟你保持距离,或者干脆就搬出这里好了。”
说完了这试探的言语,俞鹿面上半点不显,心脏扑扑地敲着鼓点,转身往外走去。
果然,不出意料,她还未离开这里,就被叫停了。
“且慢。”桓行素站起身来,审视着转过来的她片刻,沉声道:“你昨日不是说了,回去以后就要被迫嫁给不喜欢的妖怪么?”
“我会自己再想办法的,大不了就换个地方再游荡一段时间,见步行步吧。”
“你不必如此。昨日之事,我并未怪你。”桓行素垂下了眼,听见自己用镇定的语气说:“昨天那两壶酒中,放入了蛤蚧。你的异状,应该是由它引起的。”
说完,他面前的小妖怪,果然没有领悟到其中关窍,满脸疑惑瞅着他。
这与桓行素的猜测不谋而合她并不通药理。
所以,连续喝了一壶酒,也是懵懵懂懂的,没品出里面多了一味会影响她的药材。
桓行素就解释道蛤蚧是一种有助阳补肾功效的药材。
俞鹿这下明白了原来桓行素是将她昨夜的失控归咎于这味药物的添加。
确实,发情至酣处的妖怪,一旦失控起来,是不会挑选对象的美丑好坏的。
只是,一来,现在不是春天,二来,酒中的蛤蚧并没有多到让她失控至认不清人的地步。之所以会情炙至此,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走向自己的人是桓行素。这段日子,对他的渴望被酒力催动、勾生,才会压倒理智,形成了燎原之势。
桓行素给她找了一个体面的理由,本该松一口气的,可不知为何,涌上心头的反而是一丝丝的哀怨和失望总觉得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溜走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契机。否则下回要等到什么时候?说不定桓行素马上就要离开擎山了……
短短一息,这无处释放的哀怨,就燃点成了破罐子破摔。俞鹿捏紧了手心,脸颊绯红,却大声说:“不是这样的。道长,如果昨天进来的是别人,我不会上去抱着他,也不会亲他。”
桓行素蓦地抬起头,流露出了一丝错愕之色。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她想说什么,心跳隐隐快了几分。
“是因为喜欢你,我才想亲你的……”之后的声音越来越轻,倏地隐没在了唇齿间她将那漫着馨香的娇躯前倾,柔弱无骨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袖子往下滑去,却也不管了,仰起了那幼细的脖颈,吻住了他的嘴唇。
与昨夜疯狂热烈的攻势不同,清醒时候的她,仿佛小猫一样,轻轻啃咬、吮吸他的下唇,脸颊绯红,动作却大胆。
桓行素气息一滞。袖下之手,慢慢地捏成了拳。
感觉到他的唇缝紧闭着,不肯松开,她咻咻细喘,有些不满意,将身子往前挤去,仿佛要融入他的身体里,同时,半睁开眼,平日圆杏般的眼眸,此时,水光潋滟,妩媚天成,同时,伸出了小舌,渴求地轻轻勾过他的唇缝。
纵然清心寡欲,在这样的尤物之前,也难以不受其影响,遑论那颗心早已有过数次的动摇。
桓行素虽然没有回应她,可呼吸也渐渐沉重了起来,耳垂浮起了红意。一手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将她推开,掌心悬在其背上两寸,更像是想将她搂入怀中。
俞鹿的腿儿在醒来时便有些发软,如此踮了一会儿足尖,已经累了,便慢慢站平了,去啄吻眼前那白皙脖颈上,清晰凸起的喉结,亲得一片肌肤都湿哒哒的。似是不满他不搂着自己,她忽然露出牙齿,咬了一口,力气有点重,听见了他闷哼一声,在喉结处留下了一圈小牙印。
“道长,我是真的喜欢你。”馋了那么久,终于吃到了一点甜头,她的眉宇流露出了一丝餍足之色,趴在他的怀里,空出一只手,轻轻点他的心口,撒娇:“你就一点也不心动吗?”
他耳垂的薄红未消,衬着乌眉碧眼,清贵中多出了一丝旖旎。闭了闭目,平复片刻,他才哑声道:“鹿鹿,我……”
唯恐听见他的拒绝,俞鹿心中冒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念头,抢着保证道:“你不用有压力,我也没说要你承诺娶我。在我们妖怪里,这种事是很稀松平常的。只要你愿意,在你离开擎山之前,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不好?我肯定会对你很好的。”
说到底,桓行素是道士,确实不可能娶妖怪。俞鹿不会逼迫他,但也不舍得就这样结束,她觉得自己给出了一个折中建议,一定能彻底打消他的犹豫。
没想到,她说出来之后,刚才还有些暧昧的气氛,仿佛冷了下来。桓行素的脸色仿佛泛着一丝僵冷之色,忽然间,收回了手,将黏在自己身上的她推开了。
“你先出去。”
他转过了身,沉默了一阵后,对她下了逐客令。
……
溪边。
俞鹿蹲在石上,数着底下的游鱼。这是她经常用来打发时间的方式。可今日,却总无法聚集起精神,眼前不断闪现过早上发生的事,满腹不解。
她应该已经表达清楚了“及时行乐”的意思了呀。后顾之忧不是都没了么?为什么他好像不接受的样子,难道说,那些蛛丝马迹……都是她会错意了?其实对桓行素而言,她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吸引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要继续吗?
俞鹿严肃地捧着脸。
放弃很不甘心,仿佛守着一座一见钟情的宝藏,徘徊在门前,却没有钥匙进去。可坚持又似乎看不到希望了毕竟,刚才桓行素推开他,已经是明确拒绝的意思了吧。
要是继续死缠烂打,会不会真的惹他厌烦呢?
桓行素看似是个外冷内柔的人,但她能感觉到,他有着不容践踏的底线。只是迄今为止,她都没有踩到而已。
如果就此打住,见好就收,兴许,还能留下一段美好回忆。
俞鹿心烦地撑着脸,一只手放下,点着溪水。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倨傲的少年声:“喂!”
俞鹿抬头,看见一个少年站在溪水对岸,正是那日曾用软剑捆住她的烆阳。
她眼珠一定,骇得跳起,就想逃跑。然比那更快的,是凌空朝她飞来的影子烆阳隔着溪水,抛了一个四方形的小木盒给她。
俞鹿条件反射地抬手接住。
盒盖撞开了,里头装的是几颗丹药。她愣了一下,捧着它,不明所以道:“这是?”
烆阳哼了一声:“补偿,吃了对你有好处。反正东西我送到了,上回误绑了你的事,我们就算扯平了。回去后,不用告诉我小叔公说我来过!”
俞鹿眨了眨眼睛:“哦。”
心想的却是她才没那么笨呢,才不会吃一个第二次见面的人给她的东西。回去之后,肯定要让桓行素看看这是什么丹药再说……
不对。现在一想起桓行素就心烦意乱。
烆阳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不过,他今日有空,不急着走,抱着手臂,若有所思地扫了她几眼:“话又说回来,你这是伤好了?那怎么还赖在我小叔公的身边?那么长时间了也不走……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我小叔公吧?”
馋桓行素的心事被说中了,俞鹿抿了抿唇。
烆阳明显很崇拜桓行素,说:“哼,你喜欢他,也不奇怪,我小叔公长得那么俊,法力高强,还洁身自好,在绝境山……咳,在我们师门里,多得是姑娘心悦他。”
确实,桓行素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若不是他身上没有仙气,简直不像凡人能生出的相貌……俞鹿在脑内描绘出他的模样,渐渐有些入神。
“看你不是那种伤天害理的恶妖,小爷就好心好意,奉劝你一句,别痴心妄想了。虽然想象不到他以后的道侣会是怎么样的,但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一只妖怪,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烆阳揉了揉眉心,突然,目光一定,露出了一丝狐疑的神色:“喂,你听我说话了吗?在那边自己跟自己脸红个什么劲?”
“嗯?”
俞鹿懵然,抬起手,触了触自己的脸。
她脸红了吗?
“罢了,不跟你这狐狸多说了,奇奇怪怪的,大白天不知道在想啥。小爷言尽于此。”烆阳看了一眼那渐渐暗下的天色,自言自语:“反正,也没剩下多少时间了。我小叔公修行结束后,就会离开擎山,在那之后,你也就见不到他了。”
烆阳走了之后,俞鹿又在溪边坐了好一会儿。
方才没有细听烆阳的话。不过,当中有个词,引起了她的注意。
洁身自好。
说不定,这就是她失败的原因。在初见时,被桓行素迷得晕了头,抱着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来一段露水姻缘的心思接近他。
而桓行素和她不是一路人。他束身自修,感情内敛,清冷坚定,光风霁月,应当是对男女之情珍之又重的人。
俞鹿盯着水面,小脑瓜渐渐悟出来了这矛盾的地方,也是早已注定的。
正因为桓行素是这样的一个人,才会对她产生了近乎于炫目的、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若他光有一副好看的皮相,却是一个轻浮、好色又空洞的灵魂,轻易地接受她的示好。那么,她早就意兴阑珊地将他抛到脑后了。
但也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没办法实施“强扭的瓜也甜”那一套。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不会因为欲的一时诱惑,而去做迷失了本心的事情。
俞鹿鼓起了两颊,“噗”地将空气吐出。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时是“你居然看不上我”的委屈,一时又有“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的骄傲。
不知不觉,天就慢慢暗下去了。
鼻尖泛起了一点凉意,原来是一滴湿润的小雨珠。
她眨了眨眼。上空阴云聚拢,氤氲了浓稠的水汽,冬雷隐隐,看起来快下雨了。而且,雨势不小。
自从天气冷下来后,擎山打雷下雨的时候就少了很多。不过,想起雷雨天的可怖,俞鹿就心有戚戚。和桓行素闹别扭都不算啥了,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抵达小屋时,雨还没下起。屋中已亮起油灯,昏黄的光洒了一窗。
她一进门,恰好和桓行素撞了个正着。他神色冷肃,自然垂下的手里执一把伞,瞧见她回来了,第一反应,竟是隐隐松了口气的模样。
难道说,他是想起她怕雷雨天,所以,打算出去找她?
俞鹿的心里一阵酸又一阵甜的,小声道:“道长,我回来了。”
屋中静悄悄的。俞鹿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珠随着桓行素的身子转。他将雨伞置于一旁,却未坐下,而是垂眸看她,道:“鹿鹿,我在擎山的历练,这两日,便要结束了。”
俞鹿呆住了。
桓行素仿佛有重要的事要对她说。只是才上前一步,外面倏地银光一闪,闷雷炸开,竟像是在他们头顶传来的那么近。
桓行素止步,望了一眼门外那低压的乌云,眉间掠过了一丝郁色。仿佛在心间衡量了一下,才重新看向她,语气郑重:“我有事得马上出去一趟。你留在这里,不会有雷伤害到你。等我回来了,我们再谈谈,好么?”
俞鹿乖乖点头,目送着桓行素离开。
大雨很快吞噬了他的身影,在水雾的世界里,什么都看不清了。
忽然想到,和桓行素相识这段时间,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每逢雷雨天,他都要离开。
俞鹿抱膝,在屋中坐了大半个晚上,决定等雨停了之后,就回去狐族。
算上先后,她离开狐族已经快有两个月了。
虽说生性贪玩,之前也时常不着家,但是,这还是第一次离家那么久,她有点想念母妃了。
桓行素说等他回来了要和她谈谈,是谈什么呢?估计又是要教她不能随便做男女授受不亲的事。
然后,就是和她正式告别了吧。毕竟,烆阳不久前也说过,等桓行素的修行结束,就会离开擎山了。
郑重告别,实在不是她擅长的事。
俞鹿趴到了桓行素的桌子上,咬着笔杆,写下一张字条。字迹不说好看,但也勉强偷师得来了几分工整清秀。
“道长,多谢照顾。我回家了,后会有期。”
天将明时,持续了一整夜的暴雨终于减弱了。俞鹿拿起了靠在角落的油纸伞,撑着它踏入了淅淅沥沥的雨里,头也不回地往妖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脑洞小剧场
“叮,您的好友小狐狸使出特技:在你心动时给你天灵盖来一棒槌。”
俞鹿:都说了不用你娶我,怎么还是不肯就范捏!果然是不喜欢我,哼。╯╰
老婆已经跑了,哈皮恩定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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