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态又娇又俏。不过若是看到了她在被窝里的动作,那么此刻的美感,就要大打折扣了——俞鹿正悄悄地将一条腿曲起,缩到了肚子前,非常不淑女地揉着自己放松下来后、仍有些抽颤的小腿。
阿恪的侧颊,微微鼓动了一下。分辨不清此刻蜿蜒在肌肤上的是滚烫的汗水,还是某一种难言的、到处游走的痒意与羞惭。迎着俞鹿无辜的的注视,阿恪胡乱地一点头,迅速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远离了床边。
刚抬脚,往楼梯口走了两步,阿恪忽然一顿。不仅是他,俞鹿也听见了,隔着薄薄的一层地板,一楼的门口处,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明面上,持有这栋楼房大门备用钥匙的人,只有负责照料俞鹿、每日都要送早点来的小恩。
连小恩也不知道,还有一把备用钥匙,是放在阿恪手里的。
昨日,为了争取与阿恪独处的时间,俞鹿特意支开了小恩,交代她今天不必送早点过来了。
即使不用送早点,小恩也习惯了早起。今天推开院门,她就冻得哆嗦了一下,发现脚边的草木叶片上,凝结着一层淡白色的硬邦邦的冰霜,看来凌晨时应该下了冰雹。
夏末入秋,昆西一天天地在变冷。
小恩搓了搓手臂,忽然想起来,自己昨晚离开俞鹿的屋子时,似乎忘记给一楼的壁炉多添点柴枝。一个晚上没有添补,壁炉里的火肯定已经烧得差不多。室温降低,俞鹿一定会冻醒,偏偏她又行动不便,不能下去自己弄壁炉。
故而,小恩打算静悄悄地来一趟,在不吵醒俞鹿的情况下,将室温重新升起来。
大门一开,冷风呼呼灌入。暗蓝的晨光直直地照到了厅堂中间的桌子。上面摆着好几样陌生的早点。小恩疑惑地“咦”了一声。心道莫非俞小姐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不过,俞小姐行动不便,是如何走下楼梯给人开门的?
小恩关上门,更觉得此间空气静悄悄的,听不见楼上有一丝动静,有点摸不着头脑,扯了扯围巾,朝楼梯走去。
上了两级楼梯,小恩忽然被一道绷得极紧的声音阻止了:“等一下,别上来!”
……
俞鹿拥被坐在了床上,紧张地与阿恪对视了一眼。
她以“撩拨阿恪”为目标是一回事,公开又是另谈的一回事。
系统说过,在她离开昆西的时候,一定要处理好与阿恪的关系,换个直白的说法,就是要断得有技术一点。既然彼此注定没有结局,那么,让这段关系一直不见光,暧昧也只点到即止,就是最好的处理,结束的时候也能干净利索。俞鹿可不想被无关的人看见阿恪大清早的和没有穿好衣服的她待在一起!
黑暗中,阿恪的身形也有些紧绷,回头望了一眼窗户,他对俞鹿点头,做了一个“别怕”的口型,就拉开窗叶,毫不犹豫地翻了出去。
全程不过几秒,快得俞鹿都来不及阻止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消失在了窗边。
不是吧……这里可是二层楼高!他以为外面是平地吗,就这样跳下去?!
俞鹿翻身下地,一瘸一拐,快步扑到了窗边,胆战心惊地往下望去,便见到阿恪一手撑地,安然站了起来,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无声地潜出了院子,消失在了未亮的天光中。
俞鹿:“……”
哪有正常人会这样的?他总不会真的是野兽附了体吧?
小恩不安的声音从楼梯下模糊传来:“俞小姐?您醒了吗,没事吧?”
俞鹿顶着寒风吹袭,关上了窗户,缩回床上,才说:“小恩,你上来吧。”
小恩推开了楼梯小门,一眼便望见俞鹿坐在床头翻书,披着外套,两腿盖着被子,安心了下来。
将壁炉的柴火重新升起,小恩将早点也端到了楼上,好奇地问俞鹿这是从哪里来的。
“别提了。就是那个阿恪,我和他说今天要写生,让他早上来叫我,顺便给我送早点,哪知道他这么早来,还把我吵醒了。”俞鹿翘着的手臂,故意用不满的语气,抱怨道:“我哪能下去给他开门啊,就扔了钥匙下去,让他拿进来就赶紧走,天没亮别来找我。”
这解释很有说服力。小恩果然没有再怀疑了,只是小声说:“俞小姐,您别和阿恪哥哥计较,他是一个好人。”
“你怎么知道,你和他很熟悉吗?我看他平时好像都是独来独往的。”
小恩摇了摇头,孩子气的口吻里,仿佛还带了一点难以辨别的古怪:“我和他不熟悉。但是,我觉得,阿恪哥哥是个心地很好的人……反正不是姓盛的那伙人说的那么坏。”
越到后面,语声渐低。俞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会儿并没有在意小恩最后的那句话。
一大早就发生了那么多事,俞鹿再也没有睡懒觉的心思了,让小恩扶她去梳妆镜前。小恩根据俞鹿的习惯,打开衣柜,打算给她选一洋装。俞鹿看了一眼,别扭地看向了窗外:“等一下,今天我不穿这种衣服了。”
“嗯?”
“我等会儿可是要去写生的,野外的石头那么粗糙,万一磨破了我的丝质裙子怎么办?给我找一套你们这里的衣服吧。”
“好啊。”小恩高兴地说:“您愿意换昆西的衣服,那就最好不过了。不是我说,俞小姐您这些裙子,漂亮归漂亮,但都不够暖和,在高原还是穿厚点好。”
昆西女子的衣裳都是束腰布袍,配以流苏披肩,越是富贵,色泽越是艳丽奔放,明快大胆,还会配上许多金银饰物。俞鹿选了一套大块色彩都是紫色的衣服。
见多了小麦肤色的昆西女子,看见肤白若雪的俞鹿换上了这种衣服,小恩眼前一亮,有点儿脸红。
俞鹿低头,在拉着腰带嘀咕:“腰部这里是这样扣的么?我怎么觉得我扣得不太对。”
“我来帮您。”小恩走上前,红着脸说:“俞小姐,您好白,真的穿什么都好看。”
俞鹿笑嘻嘻地捏了捏小恩的脸颊:“这话我爱听。”
用完早膳,差不多早上□□点时,阿恪才重新出现在了院子前——仿佛没有白天的那一出意外,他只是奉命按时间来接俞鹿而已。
小恩见他来了,便擦擦手,回家干活去了。
俞鹿坐在屋里,支着腮等他进来。并没有忽略阿恪看到她的装束时,面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俞鹿满意地椅背靠去,举起手臂,让阿恪看她袖子上的花纹,笑眯眯地说:“你们昆西的衣服果然暖和。我决定了,以后就听你的,冷的时候就穿这样。”
她笑盈盈的,一点也没有之前闹别扭时的样子了,脸简直变得比天气还快。
阿恪一怔,脸颊有点红,“嗯”了一声。
殊不知俞鹿正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方才吃早点时,她复盘了一下阿恪的反应。其实想来,他早上并未做错事,只是在情急之下,踹门进来帮忙罢了。被她无理取闹,迁怒了一顿,他居然一点火气也没有。
也是出于那种女人对男人的狡猾直觉——俞鹿直觉,阿恪绝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态度的。唯有对自己,多了一点特殊。
这让俞鹿瞬间就忘记了在阿恪面前丢脸的懊恼与不甘心,心花怒放了起来。
阿恪这个人还真有趣。第一次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盯着她的眼神,都那么沉那么黑,怪凶的。但要是好好和他说话,他仿佛就会从狼变成温顺的大狗。
在她交往过的那些优雅贵公子里,找不到任何与阿恪重合的类型。这是只有在苍茫的高原上,才能孕育出的少年。
俞鹿还发现,自己越主动,阿恪就越容易羞赧。比如现在,她觉得好玩,就明知故问道:“你‘嗯’是什么意思?我问你我好看吗,你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的语气透露着一股不满。天真明媚的眸子从下向上,瞅着他,似乎非要得出个答案来,哪怕这个答案会让他难以启齿。
阿恪的心口,再次抑制不住地跳动了起来,低声但认真地答:“好看。”
终于逗完了人,也逼问出了自己想听的答案,俞鹿得意洋洋地笑了笑:“行吧,我们去写生。”
地点还是选在了那天的小溪旁。俞鹿对自己在这儿丢了一张画的事儿很不甘心,非要再补上一张才舒服。况且,白天的光线与晚上也有不同,一定能画出新的东西。
阿恪没有背她去,是用一辆手推车送她过去的。来到溪边,他将俞鹿扶到了那块大石头上,迟疑了一下,问:“俞小姐,若你没有别的事,你画画的时候,我能否在岸对面做自己的事?”
“随你。别吵着我就行。”
阿恪微松了口气,点头。
俞鹿自顾自地哼着小调,摆好了画具。
阿恪在溪水对面,稍远的石摊坐了下来,从推车抱了两个箩筐下来,里面都是采好的未经挑拣的山货。把上等的和中等的区分开来,这样就可以用更合理的价格,卖给不同的收货商。这是一项极其需要耐心的繁琐工作。
俞鹿今天本来是打定主意画风景的,只是,心神总有些无法专注。听着流水声,她的视线,时不时就会隔着画板,落在阿恪的身上。
毋庸置疑,阿恪生得很好看,未经雕琢。与她那个世界里,最受小姐们欢迎的白面小生截然相反。是一种她未曾领略过的野性生长的俊美,粗犷又精致。性格亦一点都不如那些公子哥儿油画,粗粝而真实。
昆西人大多都身形挺拔,手大脚大。阿恪亦是其中的佼佼者。那双粗糙的大手,应该从小做过很多粗活,沉默地宰牛杀马,生火做饭,砍树劈柴。也曾死死地扣住过她的脚踝,给她揉按穴道。
对过惯了优渥生活的俞鹿而言,阿恪是一个充满了吸引力的陌生维度。
如果说,在见过他本人之前,俞鹿还有点抵触系统的要求、甚至觉得系统在“逼良为娼”的话,那么,她现在真的没有了。她也终于相信,自己在第一次穿越时,没有系统干预,也是真的主动勾搭过阿恪的。
因为她现在半点也没有被系统强迫去撩拨一个男人的恶心感。反而越发跃跃欲试,想要征服、挖掘、驰骋这个少年,探索他的底线在何处,撕下他的面具,看他最情难自控的模样。
心头忽然涌上了灵感,俞鹿立刻低头,刷刷刷地舞动画笔,迅速地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人物的雏形。
阿恪没有察觉到俞鹿在观察自己,仍在面无表情地做着自己的活儿,黑碎发在风中,轻微地颤动着。
在笔尖描绘中,画纸上渐渐出了一个少年冷峻的面容。笔尖往下滑去,忽然在肩膀处落定了。俞鹿再次抬头,目光巡过了阿恪的宽肩、隐藏在宽大衣袍下但也呈现出倒三角的大体身体轮廓,以及盘起来后,也显得健壮修长的大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眼眸放出了异样的神采。
画画的人都善于发现美。阿恪这样的面容轮廓,身体线条,简直太适合当人体模特了——比她在西洋时画过的模特,都更能激发她的灵感!
俞鹿蠢蠢欲动,捏紧了画笔。只是一想,在这种穷乡僻壤,穿件洋装就被人从头盯到脚,遑论是脱光衣服给异性画自己的身体——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能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未来走出这片大山、成为了将军的阿恪,思想一定会进步。但现在,他还是一个未接触过外界的少年,肯定不愿意做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可惜了。唯有暂且压下念头了。
俞鹿叹了一声,将纸页翻了一页,准备静下心来,画画风景。忽然之间,不远处突然炸开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得刺耳:“阿恪!她是谁!”
紧接着,一阵足音从远至近,冲到了俞鹿的跟前。
俞鹿惊愕地抬头。来势汹汹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她的五观还算是秀气,表情却怒气冲冲,微微扭曲。一双眼眸喷出了嫉妒的火,瞪着俞鹿。
即使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浓浓敌意。
这女人是谁?
口吻那么像是在争风吃醋,活脱脱就是出来捉奸的“正宫”。
平日里自己嚣张跋扈惯了,敢对俞鹿这样大呼小叫的人反倒很少。由于过于吃惊,她都忘了给反应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阿恪。
阿恪在那女人过来时,已沉下了脸,站了起来,大步淌过小溪,横在了这女人和俞鹿之间,仿佛有些嫌恶地看着她,冷道:“你来做什么?”
在他身后,俞鹿望不见他是什么表情,只看到那女人与阿恪对视了一眼,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神色,僵硬了一下,气焰也低下去了一下。
这种情形下,俞鹿也不好继续坐着画画了。不想气势矮人一头,她抓住了阿恪的衣裳,站了起来。
“你问我来做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来!你挡着我是什么意思?!”女人缓了口气,见到俞鹿那动作,脸色又变了,恶狠狠地瞪了俞鹿一眼,满脸都涌动着不甘和焦躁:“我还说呢!怎么哪里都见不到你,居然带了别的女人来这里……”
女人气急了,忽然扬起了手,似乎想打阿恪一耳光。
“啪”一声,那只手被阿恪从半空中拎住了。
女人不可置信:“你一个男人,居然敢拦我的手!”
“他为什么不敢。”俞鹿掸了掸画板上的灰尘,冷笑:“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我们这里有两个人,你只有一个人,真要收拾你,不用阿恪出手,我出马就行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阿恪:“……”
女人:“……”
女人气得发抖:“我打他是因为他居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啊?难道这片林子是你栽的,外面刻了你的名字?”俞鹿疑惑:“你都能来,他为什么不能来?”
女人气得破口大骂了起来,因为语速过快,俞鹿已经听不清她骂的是什么了。忽然间,“杀人犯”这三个字冲入了耳中,俞鹿微微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在这时,溪水的下游,有一行十几人,正步履匆匆地跑了过来。其中大多数都是陌生的面孔。洪伯拄着拐杖,夹杂在其中,满脸急色。
众人跑上前来,不由分说,连哄带拖,将激动的女人给劝开了。看表现,他们似乎都是这女人的亲属和手下。混乱间,俞鹿听到了那女人的名字,叫做盛巧曼。
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名字……
骤然,俞鹿心头雪亮。
对了,记得今天早上,小恩提过一句“盛家人说阿恪是坏人”。难道所谓盛家人,指的就是这个女人的“盛”么?
怎么回事……光听盛巧曼骂人的内容,倒不像是风花雪月的感情纠纷。尤其是“杀人犯”这个词,指责太沉重了。
这里头应该有点隐情。
毕竟从很多细节都能看出,阿恪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刚才的态度,显然他也不认为自己是理亏的。
俞鹿满肚子的疑惑。等人都离开后,洪伯擦着汗,向俞鹿赔罪,说让她受惊了,现在立刻就送她回去。
没有任何罪证,俞鹿不想假定阿恪是罪犯。
再看阿恪略有些阴沉的样子,这件事的隐情,应该比她想象更深。俞鹿打算自己先有个初步了解再说,便忍住了询问的冲动,轻轻点了点头。
将她送回去后,洪伯就将阿恪叫走了。
小恩用热水泡了毛巾,递给俞鹿擦脸。
俞鹿将热毛巾搭在脸上,享受着蒸汽的氤氲,随意地问起了盛巧曼是怎么回事。
小恩绞手帕的动作顿了顿,说:“俞小姐,听说盛家那个女人去溪边闹事了,您什么都没听到吗?”
“只听到了一点零碎的内容,来龙去脉不是很清楚,你给我说说看。”
小恩压低了声音:“嗯……俞小姐,您知道阿恪哥哥的家里有个妹妹的吧。”
俞鹿的声音隔着闷脸的毛巾,含糊道:“哦,听说过。他妹妹怎么了?还有那盛家什么来头?”
小恩有些不忿地答道:“盛家是昆西县的长官。”
从庚朝破灭,到几大军阀割据华国的局面形成,中间这五年时间,华国处在了一种极端混乱的状态之中。各个地方的阿猫阿狗、牛鬼蛇神都乘势涌出,自立为王。
盛家就是昆西这一带起来的。在庚朝时,他们就在本地有些势力。华国刚乱起来时,盛巧曼的父亲,带他道上的兄弟,残杀了官府里一百多个军兵,从横行一方的地头蛇,变成了自封的“盛司令”。
当然,他们手里集结的这点兵和武器,也只够吓唬当地的老百姓。在西南大军阀庄文光的精良之师面前,压根儿不够看。庄文光都还没打到昆西,这位盛司令,就一秒跪下了,主动释出了权力,奉上昆西,迎接庄文光的军队入驻。
这个作恶多端的盛司令,还是看得清形势的。反正肯定是打不过的,在前期就主动交出,还能搏个好感。总比与庄文光为敌,被对方打趴下后才不情不愿地吐出权力要好——到那个时候,别说政权,估计盛家人的小命也会不保。
西南自古以来便是华国一片极好的土地。除了昆西人,还有许多的异族人混居。其实,历来都是一个不太稳定、情况复杂的地方,有点排斥外来的军队。
庄文光的祖籍不在西南,不熟悉这边的文化禁忌。同时,那会儿的他,还忙着北方的战事,盛家人释出权力也是省了他的心。所以,当盛家人说,想在庄文光的手下谋个差职,庄文光就顺水推舟,将这块烫手山芋给了盛家人管理。
俞鹿沉思。
她记得,在剧情里,她与庄文光的儿子约会的那段时间,似乎听过庄公子提过一两嘴关于昆西这边的事儿……
但还没细想下去,她的思索,就被小恩的声音打断了。
昆西县就在这片山脚之下,说是县,其实涵盖的范围极广,也包括了高原上的昆西村寨。
“四年多以前,盛家的人上来我们村寨里检查巡逻,当然,说白了,就是来敛财的。他们的大小姐盛巧曼,还有盛巧曼那个七岁的弟弟,也一起来了。那个小男孩,简直就是混世魔星,我记得,他才来了几天,就药死了两家人的看门狗,还差点儿烧了村东的房子,要不是在大火没完全吞噬房子钱,那户人醒了,可能人早就烧没了。”小恩摇摇头:“后来,那小男孩还是死性不改,趁着阿恪和他的父母都不在家时,强拉着阿恪那个才六岁的妹妹竹南,在快天黑时,去了溪边玩儿。”
俞鹿心里一紧:“之后呢?”
“天黑后,那小溪的水湍急得很,别说是小孩,大人没站稳也能给冲走,一旦被冲出了这片山林,下游就是滚滚大江了。”小恩:“那天夜里,阿恪一家人到处找他们家的小女儿,走到林子里,忽然见到了竹南大哭着,跑了回来,那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一问才知道被推下水了。这些,都是听我母亲说的——她那天晚上,也一起去找竹南了。”
“……”
“竹南小时候被水淹过,一接近水边就很害怕。她说,盛家那小少爷觉得她这样很好玩,硬是拖了大哭的她下了小溪,结果,两个孩子一起被冲走了。竹南命大,快到下游时,抓住了岸边,勉强爬了上来,那小少爷就不知所踪了。三天后,他们才在下游找到了人,早就没气儿了,脸也被鱼啄得面目全非。”
俞鹿沉默地听着。
“盛巧曼的父母,只生了这个儿子,震怒非常。据说盛巧曼和弟弟待一起的时间最长,姐弟的感情极好。全家人都倒打一耙,说是竹南贪玩,害死了他们小儿子,还勾结了县里的官老爷,拖走了那时还很小的阿恪兄妹,连恐带吓的。阿恪的继父见识不多,看不得妻儿挨打,就在责任单上签了字了。他们一家的户籍纸也被扣了,不赔完那张为难他们的天价欠条,就别想逃到另外的地方去……可是,那么多钱,还利滚利的,根本不可能还得完。不仅这样,盛家还处处找阿恪家的麻烦。盛巧曼也来得很勤,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bïmïġë.nët
安的什么心思?从盛巧曼刚才的反应,很明显不止是对仇人的态度。这可真奇怪……
俞鹿听得无名火起:“阿恪家里就这样忍着吗?”
“从这儿去泉州唯一的路,都在盛家的控制下。认罪状也有了,没有户籍纸会被打为黑户,还能如何推脱?”
俞鹿吁了口气。
也是,事发的时候,阿恪也才十三岁多点,还是个不顶事的孩子。一家人的顶梁柱,就是他的继父,他继父又没有离开过昆西,在那种情景下,他能如何?
至于从前照拂昆西村寨、被视作大恩人的俞家,已经远离官场多年了。村人哪有这么大的脸面,去要求这一代的俞老爷给一个陌生少年和他的家人伸冤。
就算俞家一时善心,替阿恪家还了钱,也不可能派人整天守在昆西,保护阿恪一家人。
盛家挂着一个当地的政职,随时可以上山来找茬。
就和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是一样的。
俞鹿喉咙的那堵火烧得越来越旺,忽然,用力地一拍桌子:“去叫村长过来!”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论撩完就跑的我如何哄回黑化男主更新,第 135 章 第六个黑化男主5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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