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别这样。”蓝竹见瞒不下去,犹豫片刻,只得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十多年的经历其实短短的几句话就能概括。
沈见月越听神情越难看,她这才知道沈从容这些年原来受了这么多委屈。
她在叶家被关在院子里十多年,好不容易可以出来,却又有了这么一段不堪的姻缘。
沈见月恨不得杀了那个当初联系叶洪旭的自己。
她没想到自己的一封信,会带给沈从容那么大的苦难。
她的眼里止不住地流着泪:“是我对不起她。”
蓝竹有些慌乱:“您可千万不要这样,就是怕您伤心,我们小姐才不让我告诉您的。”
沈见月擦了擦泪:“放心,我不会告诉她是你说的。”
蓝竹还想说什么,沈见月勉强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没什么事,你先带着小安然离开吧,我在这里静一会。”
蓝竹向前走了几步,又担心地回头看她,沈见月冲她摆了摆手,蓝竹叹了口气,满腹心事地离开了。
*
沈从容并不知道沈见月就在院门外,她见蓝竹已经离开了,便抬头看向沈罪。
沈罪也正看着她,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她开口说道:“如果你看不下去,可以带着她离开。”
沈罪明白她的意思,他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对不起。”
他在刚变成魂魄的那段日子已经将沈从容在陆府遭受的委屈看得明明白白,所以他很明白蓝竹的怨气从何而来。
他也知道,沈从容早将那些过往放下了,她厌恶陆夫人,只是因为她想抢走小安然。
沈罪心里溢满了愧疚,他对着沈从容一字一句地保证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从你身边带走孩子。”
沈从容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她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便走进了屋子。
沈罪却听得羞愧,其实她面对的所有麻烦,全部都是他带来的。
就连她当初遭受的那些轻视和慢待,最主要的原因也在于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也进了屋子。
陆夫人的情绪此时已经平静下来。
等两人在她对面坐下,她看向沈从容,斟酌了片刻,开口说道:“我过去是有些对你不住,在这里给你道歉了。”
沈从容有些讶然,陆夫人竟然会给她道歉。
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陆夫人此时的低头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接受您的道歉。”沈从容故作恩爱地看了一眼沈罪,说道:“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都快不记得以前那些事了。”
陆夫人看着她的样子,心气又开始不顺,可她又不好发作,只得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问道:“我看那孩子长得真壮实,得九个月打了吧。”
“哪有?”沈从容说道:“刚七个月。”
陆夫人像是抓到了她话里的漏洞,笑着说道:“七个月怎么会这么高?”
沈从容淡定地解释道:“我也说呢,可能是吃得好吧,我们家孩子就是比同龄人长得快。”
陆夫人被她的话噎住,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她知道今日恐怕不能轻易地达到目的,也不再与沈从容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一定要带走廷理的孩子,这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我绝不能让她在外面受苦。”
沈从容只觉得好笑,她神情彻底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凭什么?”
“当初是我们陆家委屈了你。”陆夫人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我可以再给你道歉,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
“这样啊。”沈从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我还真该觉得荣幸。”
陆夫人苦口婆心地说道:“你不用急着拒绝,好好考虑考虑,说到底还是陆家可以带给孩子更好的条件。”
沈从容沉默片刻后,问道:“那如果我怎么都不愿意呢?”
陆夫人惯会软硬兼施,听到沈从容这样问,她态度强硬地说道:“如果你不愿意配合,那我只能找官府来定夺了。”
沈从容眉心轻挑:“你威胁我?”
陆夫人平静地看着她:“我只是想要你考虑清楚。”
“这么长时间没见,您还真是一点没变呢。”沈从容突然笑了起来,她摇着头说道,“还是那么的傲慢,那么的不讲道理。”
陆夫人脸色沉了下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沈从容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说,你不觉得自己有错,又何必勉强自己认错?”
“当初我确实有不对的地方,难道你就没错吗?”陆夫人见沈从容软硬不吃,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斥责道:“你要是早告诉我你有了孩子,我怎么还会那样对你?”
沈从容眼神一片冰冷:“照你的意思,我当时和于月巧有争执,被你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骂,被你不公平地对待,被你不留情面地赶出陆府,倒还成了我的错?”
陆夫人觉得有些心虚,可还是狡辩道:“你该告诉我的......”
“就算当时我真的怀了孩子,也告诉了你,你也不会好好待我的。”
沈从容说,“你从来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我对你而言也不过是个孕育孩子的工具而已。”
“就像现在一样,你明明也是一个母亲,却正在对另一个母亲说要带走她的孩子,你不知道这有多残忍吗?”沈从容一脸冷漠地看着她:“你知道的,陆廷理死了,也带走了你的半条命,你最知道失去孩子是什么感受了。”
“可你高高在上惯了,没有一点共情能力,只顾着自己好不好过,却完全无法感受别人的痛苦和难过。”
“我失去孩子又怎么样呢,不到一岁的孩子离开母亲又怎么样呢,你完全不在意这些。”沈从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嘴上说着对不起我,实际上却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你不觉得自己有错,也根本不为自己从前的行为感到后悔,你只是虚伪地道了个歉,然后借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我的孩子跟着我不会受苦,我不缺钱,我会教她认字读书,教她做个正直善良讲道理的人。”沈从容说道:“跟着你才会受苦,你自己是这种德行,又怎么能把我的孩子教好?”
“我不需要你虚伪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补偿,你爱找官府就去找官府,但你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从我身边带走我的孩子。”
“你,你......”陆夫人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呼吸变得急促,身旁的彩荷连忙拍着她的胸口顺气,沈罪上前递给她一杯茶。
陆夫人愤恨地将他的手拍开,茶杯“砰”地一声碎了一地。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罪没有说话,沉默地俯身将杯子碎片捡了起来。
陆夫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双眼通红地看向沈从容,疯了似地说道:“这么会说你就接着说啊,干脆今天就把我气死在这里!”
“你不用在这里诋毁我,我没说不让你跟着孩子一起走。”陆夫人冷笑了一声,她用手指向正收拾着碎片的沈罪,强词夺理道:“我看是你自己为了这个男人不想走而已。”
“说得那么可怜,但是你都找到下家了,以后想生几个孩子不都行吗?”陆夫人眼神讥诮:“我可不信你们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善待廷理的孩子,可我却绝不会亏待她,我会将最好的都给她。”
沈从容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陆夫人恼怒至极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我在笑我自己。”沈从容摇着头说道:“怎么会想着和你这样的人讲道理?”
“你什么意思?”陆夫人一脸愠怒。
沈从容心里觉得没意思,不想再和她纠缠,直接下了逐客令:“我是绝不会让你带走孩子的,这里也不欢迎你,你请离开吧。”
陆夫人当然不会轻易离开。
她当时生了重病,没了求生的意志,陆永同为了救她的命,才将陆廷理有孩子的事告诉了她。
她果然因此活了过来,但病愈后就要来看孩子,陆永同却怎么都不同意。
她不理解也不甘心,于是趁他外出办公时带着护卫和侍女偷偷地跑了出来,千辛万苦才到了这里,她绝不会让自己无功而返。
“没话说了吧?”陆夫人撇了下嘴,轻蔑地说道:“我看你是被我说中了心思吧。”
沈从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再重申一遍,这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孩子,和你们陆家没有点半关系。”
她失去了最后一点耐性,看向沈罪:“你把她送走吧。”
沈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凝着沉重的愧疚。
他轻呼了口气,几步走到了陆夫人面前。
陆夫人见他真的走了过来,有些慌乱地说道:“你要干什么,难不成还要对我动手不成?”
彩荷也连忙拦在了陆夫人面前。
沈罪并没有碰她,手向门口示意了下,恭敬地说了句“请”。
“今天带不走孩子,我是死也不会走的。”陆夫人似乎觉得他们拿她没办法,彻底不顾及颜面,胡搅蛮缠起来:“大不了我一头撞死在这里,正好我也不想活了,我看你们也是想逼死我,索性就遂了你的意。”
她说着就作势向一旁的墙上撞去,被沈罪一下子拉住了。
陆夫人本来就是做做样子,被拉住也就顺势停了下来,她嫌恶地甩开沈罪的手,鄙夷地说道:“别碰我,我嫌脏。”www.bïmïġë.nët
沈罪看着她蛮不讲理的样子,一颗心凉到了极点。
“放开她,让她撞!”他正想说什么,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从门外传了过来。
“娘。”沈从容看着大步走进来的沈见月,有些紧张地喊了一声。
沈见月安抚地看了沈从容一眼,然后走到了陆夫人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你撞啊,我陪你一起撞,你不用威胁我的女儿,我陪你一起死!”
“娘!”沈从容不想把沈见月牵扯进来,悄悄扯了扯她的衣服。
沈见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想起她受过的那些委屈,眼泪又要流下来。
陆夫人一脸恼火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女人:“你是谁?”
沈见月泛红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我是从容的娘亲,有什么事你就冲着我来。”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陆夫人下意识地问道。
沈见月懒得和她解释,眼睛怨毒地看着她:“你这么欺负我的女儿,我怎么甘心死,爬也要从地狱爬回来。”
陆夫人被她说得有些心慌,她后退了一步,故作镇定地说道:“你在胡说什么?”
沈见月快要抑制不住心里的恨意,她崩溃地责问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的女儿,你也是女人,你没有女儿吗,怎么能这么狠心?”
“以前就对她不好,如今竟还要来抢她的孩子,你还是人吗你?”沈见月咬牙看着她:“你再敢伤害我的女儿,我就跟你拼了!”
“你不是要撞墙吗,我陪你一起啊!”
一要来真格的,陆夫人就心虚了,她一脸憎恶地说道:“谁要和你这个疯女人一起死?”
“你们母女还真是一个样,都没什么规矩。”
“疯女人?没规矩?”沈见月嗤笑了一声,“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疯女人!”
她说着就冲到陆夫人身边,用力地拽着她的头发,陆夫人一下子疼得叫了起来。
她哪经过这个场面,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下意识地和沈见月推搡起来。
彩芬惊慌失措地想要拉开沈见月,被沈从容推到了一边。
沈从容和陆夫人纠缠在一起,乱作了一团。
沈罪连忙上前一手拉住一个,冷静地分开了两人,她们的头发凌乱,脖子和脸上都有红肿,但相比之下,还是陆夫人伤得更重。
她明显也很不甘心,被沈罪拉着打不到沈见月,她就将矛头对准了沈罪。
她对着他拳打脚踢,侧脸被用力地打了一个巴掌,尖锐的指甲甚至划破了他的下巴。
沈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生生地受着她的打骂。
沈见月看不下去:“你想打咱俩接着打,你打他干什么?”
陆夫人嘲讽地看着她:“他自己愿意让我打,管你什么事?”
沈见月白了她一眼,然后拽着沈罪向后退了一步,责备道:“傻啊你,干嘛不躲开她?”
沈罪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下意识地看向沈从容,发现她也正看着他,神情晦涩,眼里的情绪看不分明。
陆夫人的视线一一扫过三人,语气森冷地说道:“看来还是我对你们太客气了,才让你们一个个这么不识好歹,等我家老爷来了,我一定会让他好好整治你们!”
“你们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一定会让你们知道得罪我有什么下场!”
她放完了狠话,就在彩荷的搀扶下骂骂咧咧地向门口走去。
沈从容没有理会她的叫骂,轻柔地为沈见月整理着头发。
可就在陆夫人经过沈罪身边时,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陆夫人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厌恶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娘,够了,到此为止吧。”沈罪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在了众人头顶。
其中最震惊的当然是陆夫人,她睁大了眼,错愕地说道:“你喊我什么?”
沈罪平静地看着她:“娘,我是陆廷理。”
陆夫人向后退了两步,丝毫不相信他的话,怀疑地问道:“你们又有什么阴谋?”
“久未归家,不知母亲尚安康否?孩儿离家已有数月,至今一切安好,母亲无需挂念......”沈罪清晰地念出一段话,是他在外学武时写的第一封家书,他知道陆夫人将它保存得很好,还时不时地会拿出来看。
陆夫人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的。”
可她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大半,那封信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除了他们母子已经没有人会记得了。
更关键的是,她如今再看沈罪,竟觉得他的神态与陆廷理确实有些相似。
她又想起陆永同欲言又止的话,想着他怎么都不肯她来这里带走廷理的孩子,原来竟是因为这样吗?
她的眼里不自觉地流着泪,怔怔地看着他:“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罪说道:“我一时解释不清楚,但我的确是陆廷理。”
他又讲了一件只有他们母子才知道的事,还没讲完,陆夫人就打断了他。
她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神情恍惚地走到他的面前,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边流着泪边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痛哭着骂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与我相认?为什么不回家?你这个不孝子!”
沈罪直挺挺地站着,任由她打骂,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他鼓足勇气才敢看向沈见月和沈从容,沈从容没有看他,视线还在沈见月的身上。
而沈见月似乎被这个消息吓到了,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在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以后,她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沈罪喉头微动,声音沉涩地回答道:“因为我在赎我的罪。”
陆夫人还没弄懂他的意思,就见他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直直地跪在了沈见月面前。
陆夫人惊叫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沈夫人,对不起,我骗了您。”沈罪低着头说道:“我也辜负了从容。”
沈见月看了一眼沈从容,见她神情平静,这才意识到她可能已经知道这件事。
她想起蓝竹说过的那些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起自己曾经还想着让沈罪和沈从容在一起,就更生气了。
陆夫人这时在一旁说道:“廷理,你跪她干什么,快给我起来!”
沈罪却怎么都不肯起来。
“啪!”沈见月突然伸手打了沈罪一个耳光。
她用的力道很大,沈罪的脸被打得歪到了一边。
“你不用在这里假模假样地道歉。”沈见月冷冷地看着他:“带着你娘一起滚,但凡你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沈罪一言不发地承受着,但陆夫人怎么会愿意,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她冲过来就要打沈见月:“你个贱妇,凭什么打我儿子?”
这时沈罪却一把拉住了她,陆夫人怒火中烧地看着他:“我在替你出气,你拉我干什么?”
沈罪沉默地看了她一会,突然说道:“您刚才也打我了。”
陆夫人一愣:“什么?”
“刚才在不知道我身份的时候,你也打我了。”
“那时我又不知道你的身份,你那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啊?”陆夫人心虚地辩解道。
“我只是想你知道,你没有善待别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就也被别人亏待。”
陆夫人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什么话。
“你不要再做这些让我为难的事了”,沈罪苦笑着说道:“我欠从容的已经还不清了。”
“她嫁进陆家被我们所有人轻视慢待,离开陆家后又因为被我连累,遭到刺客的追杀,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在山洞里生下了孩子。”
“我本来就是从地狱回来弥补我的罪孽的,你如今你还要这样做,是不是想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语气并不重,却让陆夫人一下子白了脸。
她在这一刻才真正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
“我没想做什么,就是想看看孙女。”陆夫人这才有些慌了:“我又没有真的带走孩子,这样不会有事吧。”
沈罪还没有说什么,陆夫人就急忙向着沈从容道歉:“从容,当初是我没有好好待你,我向你道歉,我以后也不会再来跟你抢孩子。”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千万不要怪廷理。”
“娘,你不要再说了。”沈罪拉住了陆夫人,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眼里带着刻骨的愧疚和歉意,他目光沉静地看向沈见月和沈从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想再见到我,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他说完这些话,最后深深地看了沈从容一眼。
然后带着陆夫人和彩荷离开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沈见月心疼地看着沈从容。
她一直在沉默,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你早知道这件事了,对吗?”沈见月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问道:“告诉娘,你是怎么想的?”
沈从容摇了摇头:“我也是在他中毒醒来后才知道的,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
沈见月这才知道沈从容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见沈罪?
她叹了口气,没再问什么,只说道:“好久没有跟娘睡了,咱们今晚一起睡吧。”
“好啊。”沈从容笑着点了点头。
到了夜里,小安然在床中间酣睡着,沈从容和沈见月在她的两边闲聊着。
沈从容没再隐瞒,将自己十多年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再次听到她被锁在叶家的小院子里十年多,沈见月恨不得杀了叶洪旭,却更恨自己。
“对不起。”沈见月哽咽着说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沈从容无奈地说道:“我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怕你现在这样。”
见她还愁眉不展,她威胁似地说道:“你要再这样,我以后还什么都不跟你说。”
沈见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她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
沈从容扯着她的袖子轻轻晃了晃,说道:“那些苦难都过去了,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沈见月应了一声:“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
沈罪第二天夜里又回到了山庄,他已经将陆夫人安顿好,准备明日送她回陆府。
可在离开之前,想悄悄地回来拿些东西。
因为动用轻功,他的心肺火辣辣地疼,不过因为这两个月的刻意训练,他已经可以忍受这种痛苦。
他没准备惊动任何人,小心翼翼地潜入自己的房间里,然后从床铺下翻出了一个木盒。
他打开看了一眼,两幅画,一个绣袋还有一方手帕。
见东西都在,他松了一口气,将木盒重新合上,收进了衣袖里。
他走到院子里,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沈从容院子的方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院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响声,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沈罪连忙躲在柱子后面,清淡的月色下,一个纤细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竟然是沈从容。
她走到了院子里的木椅旁边,想坐上去却一下没有站稳,向着地上摔了下去。
沈罪再顾不上隐藏自己,飞身过去将他护在了怀里。
他扶着沈从容在椅子上坐下,低着头不敢看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会这么晚又回到了这里。
这时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摸上了他的脸。
他讶然地看向沈从容,就见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神有些迷离,脸颊泛着好看的红。
她的身上还散发着果子酒的香味,沈罪这才发现她喝醉了。
沈从容突然起身上前凑近了他的脸,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呼吸也亲密地纠缠在一起。
沈罪的心剧烈地跳着,身体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沈从容摸着他脸的手突然用力捏了捏他的脸,他吃痛地皱了下眉。
沈从容见他这副样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她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似乎在为自己成功整到了他而开心。
沈罪本以为她是清醒的,看见她这副模样,才知道她还在醉着。
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还喝这么多酒?”
沈从容像没听到他的话,很久都没有回答。
就在沈罪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开了口:“不想睡觉。”
沈罪认真地看着她:“为什么?”
她不开心地皱了下眉:“一睡觉就要做噩梦。”
沈罪轻声问道:“什么噩梦?”
她顿了一下,才闷闷不乐地说道:“梦见沈罪变成了陆廷理,然后就不理我了,跟别人跑了。”
沈罪喉咙里像塞了什么东西,哽得他说不出话。
沈从容一脸忧愁地说道:“我好像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豁达。”
“我刚才在梦中,没控制住自己,对着他歇斯底里地骂了一通,然后就哭着醒过来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还是恨他。”
“按理来说,我是不该恨他的。”沈从容似乎陷入了回忆,声音有些沉滞:“他也有诸多迫不得已,爱之一字,本来也无法强求,除了账本的事带给我一些麻烦,其他的事我好像没有恨他的理由。”
“更关键的是,嫁给他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本可以离开的,却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这样一来,要恨他似乎总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沈罪眼神里满是痛苦,摇着头说道:“不是的,你应该恨他的。”
“他是为了救另一个女人而死,江启城里也流传着他们的爱情故事。”沈从容醉意熏熏地笑了一下,“我因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的确应该恨他的,可他已经死了,我又该去哪里恨他呢?”
“更何况,恨又怎么样”,她无力地说道:“有谁会在乎一个陌生人的恨吗?”
沈罪默默地听她说着,眼睛一片通红:“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沈从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没关系的,他不爱我没关系,死了也没关系,我放过了我自己,不去想一切就都过去了。”
“可是”,沈从容突然哭了起来:“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一直欺负我?”
“沈罪怎么会是陆廷理?他又怎么可以说一直爱得都是我?”沈从容委屈地说道:“这太可笑了,从前的事还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在那里,他对我那么狠心那么冷漠,那怎么会是爱呢?”
她哭得睁不开眼,语无伦次地说道:“陆廷理真的懂爱吗?沈罪也懂吗?他的爱是真的吗?还是只是因为出于愧疚和补偿。”
“他们怎么能是一个人呢?”她哭闹着说道:“不要是一个人好不好?”
沈罪眼眶泛红,神情苍白到了极点,心脏疼得无法喘息。
他一直知道自己伤害了她,此刻才明白那份伤害有多重。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肩上的衣服,沈罪用手帕轻轻地为她擦着泪。
他不停地道着歉,可他心里明白,对于已经造成的伤害,这歉意来得太晚也太无力。
他难过地看着她:“我每次看见你伤心的时候,都恨不得把心掏给你,你说这是不是爱?”
“我也希望自己不是陆廷理,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可以干干净净地遇见你,”
“那该有多好。”他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睡着的沈从容,轻轻地说道。
一阵风吹过,两道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在孤寂的夜色里摇曳着。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叹息。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相公变成鬼以后更新,第 79 章 Chapter79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