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温度让四肢变得僵硬无比,冷涩的湖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口腔,让人作呕。
“嗬……呼嗬……呼!”
闵弦乐受了惊吓,冷不丁地呛了几口水,他顾不上那么多,狼狈地往岸的方向划,任凭空气与水花交替涌进他的肺部。
好在翻船的地方离岸边不算很远,还能游回去。
明明在远处看是墨绿色的湖,此刻的闵弦乐却只能看到底下阴沉的黑,他没敢往湖底多看两眼,特别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吸了下去。底下的气泡不断往上冒,搅动的水抓住了他的四肢,把他往下扯,他只能花费更多的力气让自己摆脱,前进,要是再磨蹭点,他的手指就会冷得张不开,脚也划不动。
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完了个蛋。保命不成还赔命,开什么玩笑,不行。
他向着光的方向游去。
就差一点,前面好像是湖岸。
终于,闵弦乐够到了那让人安心的岸线,他跟咸鱼一样翻腾挣扎着爬上岸,接着捂着脖子,猛地咳了好几下,把堵在喉咙里的水给吐了出来。
“咳咳………”
把水吐出来后,闵弦乐舒服了一些。他喘了几口粗气,摸向自己的口袋,污黑沾满泥手把原本的白外套给染黑了一大片。
还好,刚刚拿到的解药还在,要是沉湖底了,那今晚就真是白忙活一场得不偿失。
闵弦乐搓揉着口袋,再次确认那个圆滚滚的触感。
虽然刚才还死里逃生,现在也还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摸着那瓶解药,闵弦乐此刻心里是一顿美滋滋,赛过吃蜜糖,如果他长了尾巴,现在一定翘到天上。
女巫的馈赠这宝贵道具被他给搞到手了,他为周乐宁和自己争取到了保命符,真好,太牛逼了。
不过要不要先告诉周乐宁,闵弦乐其实还没想好。告诉周乐宁的话,说不定他会很惊喜,指不准一激动,还会吧唧来一口夸他帅,而且他知道后,他们接下来几天可以选的策略也变多了。
闵弦乐想象着周乐宁的各种反应。
他弯弯眼眉,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任由身上的水嘀嗒落地。
可同时,他又有些担心,万一到了关键时候,周乐宁不肯使用他的道具那可咋办。
如果不告诉周乐宁的话,万一出了意外,他也害怕自己来不及救周乐宁。
话说周乐宁到底去哪了?一个晚上都不见人,还有温梓雅,她刚才也不在房间里。
大概是因为刚才划船真的使上了全身的力,现在的闵弦乐光是站起来腿就已经抖成筛子似的,背后吹来一阵凉风,让他差点又跌下去。www.bïmïġë.nët
嘶呼,真的太冷了,闵弦乐鼻尖冻的通红,他将手心的泥给蹭掉,对着哈了几口热气,有些挪不动脚步。
麻…了,脚好像有点麻了,嘶,手也麻,手臂的伤口应该不至于感染吧。
“弦乐!”
身后,一个最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有人在向他跑来。
紧接着,一件宽大温暖的斗篷落在他肩上。
闵弦乐懵懵得抬头,总算是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他的周乐宁。
闵弦乐冻麻得舌头都大了,问:“你今晚去哪啦。”
周乐宁没有回他,开始帮他脱下外套:“先把衣服脱了吧。”
“没事,不是很冷。”闵弦乐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任由周乐宁摆弄他,乖乖地把手伸进袖口里。虽然就算换了件干斗篷,他里面还有件湿透的里衣,依然抵挡不住寒风的侵袭,但面前的人比衣服暖,有得换好过没有。看着眼前焦急的周乐宁,脑子抽了的闵弦乐竟然觉得周乐宁这样挺好玩的,他喜欢周乐宁为自己焦急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就往上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周乐宁的表情有点奇怪。
周乐宁的手搭在他肩上,给他裹着外套,半天不作响,也没有动的意思。
闵弦乐正想问周乐宁是怎么了,温梓雅却从后面黑暗处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你先不能回去。我们有事情要问你。”温梓雅的语气不太好,开口:“就在这里问。”
我们。闵弦乐听到这词,眨眨眼。
“……”周乐宁制止了温梓雅:“我来吧。”
“弦乐。”周乐宁呼了一口气,脸上是从来未有过的严肃:“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闵弦乐这下给整懵了,他愣在原地:“什么?你问我吗?”
这发生的一连串事让闵弦乐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他一时间甚至都没听明白周乐宁在问什么。
周乐宁好像是在问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情况?是自己撞到头了吗?为什么乐宁突然这么问?
等等,周乐宁这是…这难道是在怀疑他吗?闵弦乐这下总算是回了神,他收了收笑容,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怎么了?”
他懵懵地看了看周乐宁,试图从周乐宁的表情上找到“开玩笑”三个字,可周乐宁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笑意,只有前所未有的,甚至可以说是带有进攻性的严肃。
这是对他从来,从来都没有过的表情。闵弦乐第一次在周乐宁身上感受到了这种陌生的压迫感。
“我…”是白狼啊。
闵弦乐舌头像打了结似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他并不是没见过认真的周乐宁,只是那几乎都是对别人的。以至于现在,周乐宁光是话里有点怀疑自己的意思,都能让闵弦乐无所适从。
难道是温梓雅对周乐宁说了什么?因为周乐宁和温梓雅在这场游戏里是情侣身份,所以现在周乐宁信了温梓雅的话来问他来了?
眼前周乐宁的眉头拧成一团,他的眼底藏着焦虑与紧张,闵弦乐能够清楚感觉到,这场游戏的输赢对周乐宁来说很重要。闵弦乐握紧了五指,觉得自己这一瞬间似乎也跟周乐宁那眉毛一样,被人拧成了一团,心脏又酸又胀,鼻尖也冻得酸麻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看得很开。
“不用装了。”温梓雅从后面走上前来,她双手交叉,直视闵弦乐道:“闵弦乐他就是狼人。”
周乐宁没有回温梓雅,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那双宽大的手还搭在自己的肩上,那双漂亮的让人心乱的眸子正在直视自己,可披在身上的温暖好闻的衣服在慢慢变得寒冷无比,好像一座没有出口的狭小冰屋压在身上,闷冷,沉重。闵弦乐能够感受到一片又一片的刺骨的水顺着他的肌肤流淌而下,像盘踞在身上的滑蛇,最后“啪嗒”一下,摔成了水花。
好冷,耳边在嗡嗡作响,闵弦乐冷得满身泛起薄薄的红色,显得他嘴唇更白了,他开口努力辩解:“我是白狼。”
“你不是。”温梓雅叹了口气,她语调并不刻薄,反而像是在陈述不容置疑的事实:“我今晚验了你,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怕你知道我的身份。”
很明显,温梓雅的意思是在明示她的身份是狐狸。
闵弦乐这下完全明白怎么一回事了。所以今天下午周乐宁才会欲言又止,是因为温梓雅要隐瞒她自己的身份,这也是正常的,对吧,可以理解,周乐宁那会儿肯定很纠结很难做。
可问题是他真的不是狼人,那身份牌上白纸黑字写的就是“白狼”两个字,怎么会是狼人?
难道温梓雅才是狼人。
她装成狐狸是为了骗周乐宁把我一起推出去,或者为了诈我的身份,看我是不是神?对,一定是这样,不行,我得跟周乐宁解释,我要解释清楚。
可是,可是不对,情侣应该是知道彼此的身份的,如果周乐宁不反驳她的话,那么温梓雅应该就是狐狸没错了,除非……
“你猜,这场游戏你们是一条心的吗?”
天平曾经说过的话突然钻进闵弦乐的脑子里——你和周乐宁,是一条心的吗?
不会的。闵弦乐闭了闭眼,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树林的四周不知不觉蒙上了白雾,白雾似乎为三人搭成一个独立的舞台。
温梓雅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说实话,下午的时候我是想相信你的。但保险起见,今晚我还是选择验了我们三个,没想到狐狸还真嚎叫了。我不是狼人,周乐宁不是狼人,那么剩下的狼人是谁呢?只能是你,而你答应了会在房间,结果今晚还是一个人溜出来了。”
“我不是。”闵弦乐扭头指着身后已经恢复平静的湖,牙齿打颤,慢吞吞地说:“我刚才是出来找道具线索,不小心掉水里了,所以才…”
“大半夜的在湖上,你自己一个找道具线索吗?”温梓雅说着,打量着闵弦乐:“还掉水里,弄成这样了?怎么掉的?你直接往湖里冲?甚至还沾血了,也不回手环的信息。好人到了晚上应该都会很小心,只有狼人才会在晚上这么毫无顾忌这么拼。”
“那是因为有,有船,船翻了。”可是,湖上的那两艘木舟在刚刚那一遭中就已经沉入湖底,消失得没了影,仿佛根本没存在过。
“我。”闵弦乐一顿,不自觉便望向周乐宁,这一连串的质疑让他不可控地感到委屈。
周乐宁看着闵弦乐略带求助意味的眼神,搭在肩上的手紧了紧,却始终没说话,他似乎是没有听到温梓雅的质疑,而是在专心的凝视闵弦乐,像是想要从中确认什么。
温梓雅挑眉:“那你找到了什么?说说看吧。”
闵弦乐悄悄把手伸向口袋,他的口袋里躺着刚刚拿到的女巫的解药,那是他打算用来给他们两人保命用的,虽然知道周乐宁和温梓雅是情侣,只要一方死了另一方就可能跟着殉情,但他出于私心,并不想让温梓雅知道。这场游戏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解药在他们手里。
闵弦乐咬着唇,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要告诉温梓雅自己找到了女巫的解药吗?
可那解药跟旁边的毒药长的差不多。
闵弦乐摸着解药,冷汗落了一滴又一滴。口袋里的解药在外观上其实跟狼人的毒药几乎没什么区别,他又要用什么来证明这瓶是解药而不是狼毒?搞不好会引起进一步的怀疑。
要不就说自己什么都没找到。
温梓雅继续咄咄逼人:“既然你说你是白狼,那我们是一个阵营的,你要找什么,你找到什么,都可以拿出来。”
闵弦乐缓了几秒,有些不敢抬头,他缓缓摊开手,摇着脑袋道:“我…刚才什么都没找到…”
[叮咚噔噹~]
又是那熟悉又刺耳的提示音,声音惊起几只晚睡的乌鸦,黑羽在眼前落了一地,直接打断了闵弦乐的话。
广播响彻整个白狼村。
[请白狼村的各位来宾注意。]
[狼人杀戮牌①已被使用,将取消狼人杀人人数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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