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禅心思四果,
七珍灵性念七情,
金身不坏蹉跎苦,
谁愿皮囊付洞明。
原来是白泩来了。
明仁拜祭过那张对着人来人往吊孝客们微微笑的死人照,旁边自有刘项、管德广、崔仁贵等人上前招呼他,拖着他必要一起吃了豆腐羹饭再走……
崔仁贵见竹君楼下去了,拉住明仁的手,咧着一口黄牙微笑着凑到明仁耳边道:“什么时候吃你与我女儿的喜酒?待会儿吃饭时坐我身边,告诉你一个秘密,包你马到成功……”崔仁贵见明仁将信将疑,正想进一步解释,可听说白泩来了,马上丢下明仁与众人都接他去了。
明仁也到门口透透气,谁想像变戏法似的,变出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刘阿强保镖,连胡柞、费苇也神情紧张地进到厅里,守在那间有刘阿强的卧室门口……
客人们哪里会知道,刘阿强的保镖们租隔壁人家,刚才明仁这样的客人上来,他们不过半开着门,张望一下,并不打扰……现在一听说白泩到来,都如临大敌一下子全部部署到位……
白泩现在接收了钱来顺手下牛榔等一帮喽啰,真可谓人强马壮,一长溜的车队蜿蜒而来,把整个小区的路都堵住了,他只得步行过来,两旁熟人不少。
下车时,这家伙大衣不是穿着,而是手下帮他披着,然后趾高气昂一路走,一路笼统地打着招呼,见窦德樱连奔带跑地领着一群人迎上前来,就口口声声左一个“大姐”,右一个“大姐”,也不知他听到些什么风声,居然摘去墨镜,抹了抹眼角,对窦德樱道:“老窦死得不明不白啊……”众人听见的,都加重了凝重的面色。
快要进门时,他抖了抖肩膀,手下忙帮他揭下大衣,他一挥手,众多黑衣黑裤的兄弟齐刷刷把除了窦德樱、竹君等几个,都给隔开了,护拥着他们闯上楼来。
好家伙,那架势不像来吊孝的,倒是像来寻衅挑事来了,果然,他进了窦德专家门,等众人重新将他围定,提高嗓音,拿出百分百主持公道的模样,道:“窦大姐、庄老师,老窦可是死得冤、死得惨啊……依我看,哪里像车祸,分明是谋杀么……”
还是竹君门清,马上道:“还是祭奠老窦要紧,有话留着慢慢说,有我学生在交通科做领导,必然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众人也连忙附和。
白泩眼白一翻,牛榔、倪楸见有刘阿强的人夹杂其间,也不敢怠慢,时刻保持着警觉……
这白泩离着窦徳专灵位还有好几步,突然就跌跌冲冲地扑到灵前,慢慢扒着桌角跪下去,大哭大叫的声音却先响亮起来……听着这如失去手足同胞般的伤感,他的手下与在场亲朋部分人受其悲痛欲绝的感染,又是一番如丧考妣的哭闹,只听得“兄弟啊!”、“窦哥哥啊”的一片鬼哭狼嚎……
刘阿强也开了门,推开胡柞的费苇阻挡,站在卧室门口,叉着腰看着他们表演……
时间一久,免不得牛榔、倪楸、管德广、刘项等拽了白泩起身,白泩嚎了半天也累了,侧首望了望刘阿强,斜向拱拱手算是打招呼,刘阿强只是无言地冷笑……
白泩被窦德樱等家属拥护着进了那另一间屋子……
这里的哭闹犹有余音,竹君又道“领导到了”,一转眼,竺罡、姚茜、崔明贵、剑锋等人就出现在门口,屋里大多数保镖们和闲杂人等都呼啦啦地退了出去,门口管德广、倪楸伸开双臂维持着秩序,牛榔护着白泩,胡柞、费苇护着刘阿强,全散了出来,可竹君却留在设灵位的厅里……
众人都在楼外透透气,刘项、管德广要留着白泩他们吃午饭,白泩早都打听明白,这群守灵人早先嚷嚷着凑份子吃饭,没想到刘阿强大手一挥,把他们约到姜河大酒店,费用由他全包了……
白泩似疲惫不堪,婉言再次与与刘项他们拱拱手,道:“谢过了,改日一定奉陪!”
谁想不等旁人回答,那头,刘阿强爽快地嚷道:“后会有期!”
楼上,竺罡、姚茜、崔明贵他们都是公务缠身的人,慰问金一塞,都告辞了。
剑锋被窦德樱请到了内屋,与窦徳专的妻子、迎春道:“肇事车已经被找到,驾驶员跑了……那车挂名姜河村某私企,企业欠了一屁股债,靠些下三滥的手段过活,比如出租翻新旧车给外来工跑运输,这驾驶员的登记身份都是假的,一时难以找到……”
那窦徳专的妻子一听,活该那死鬼窦徳专倒霉,碰来碰去都是假老三或穷鬼,正待不耐烦发作,迎春拉了她袖管,问剑锋道:“难道我父亲就白白死了?”
“这怎么会呢,老窦可是我们兄弟,便宜谁也不能便宜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那老板情愿卖了车,再凑些钱,不过太少,同石八智谈妥了,尽量由厂里和保险里赔出补足,只是……只是老窦得受点委屈,承担些责任……”
窦徳专的妻子听得能得到足额赔偿,管他那个死鬼丈夫什么委屈、责任?当下一口答应了……
剑锋顺利谈完,下得楼来要走,见便装的史铎正与崔仁贵窃窃私语,知道这家伙没出息,贪图酒饭,就独自开着警车走了……
这里崔仁贵还在借机打听,只听得史铎不耐烦道:“……那干尸案与纵火案,哪里得破?都几十年前的事了,当事人都死绝了,比如那个干尸案,把那年月的事回忆出来的,都是五花八门,公说公,婆说婆,越说越乱……光那薄家三兄弟,现在已经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又是三拳打不出一个闷屁,查谁去?居然还有人吃饱了撑的闹着要替秦家大宅纵火犯平反,就算平了反,又怎样呢?死的还能复生?豪宅还能复原?他们秦家剩了那个尼姑独苗苗,还能生出儿子来?”
崔仁贵听他胡乱说起秦家,马上阻止道:“兄弟,你怎么糊涂了,秦家不是还有人么,可不能乱说……”
史铎一想也吓了一跳,忙看了看四周……
崔仁贵心中有了底,正打算与史铎说些别的,史铎却像故意提醒似的道:“有人翻老账呢,清凉大师的死时……好像你也在场……”(清凉大师之死乃案中案)
崔仁贵猛然听见“清凉大师”的名字,差点没软瘫在地上,鼓着眼睛死盯着史铎。
史铎左右转了转眼珠子,避开他惊慌凶狠的目光,道:“你这么紧张干吗?就是有人对清凉大师的自焚提出些异议,说是那柴草堆点燃了怎么坐得住?人一倒不是把火就给压灭了?而且烧的那么干净,只剩骨灰?所以怀疑必有助燃剂才行,会不会有人往里添加了汽油之类的?诸如此类的猜测,甚至有人质疑这是不是她的骨灰?照她那种修行,怎么也要有个百八十粒舍利子才对,怎么就剩白花花的骨殖了?”
“就是她本人的骨灰么,那么大的火……”崔仁贵没经大脑细想脱口而出,突然见史铎狡黠地一笑,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史铎见他就像在大冬天里吃了火锅似的直冒凉汗,也猜出个七八分,道:“也就是秦副局长一闪念的事,他就是喜欢钻牛角尖么,不过只与我胡咧咧罢了,让我帮着调查调查,听说那时你和秦踺都在场?唉……多少年前的陈年夙古董往事,还调查个屁?我只不过随便一说罢了。”
崔仁贵顿时觉着尿急,与史铎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看见明仁在附近围着几颗抽出花苞的腊梅在转悠,就想开溜往他那儿去。
史铎斜眼狠狠瞪了明仁一眼,道:“你还与他套近乎?这种人也配与你女儿谈恋爱?问问刘项、管德广他们去……上面已经把他雪藏了,这次连个后备干部都没选上,他可混到头啰。”
崔仁贵觉着此时自己几乎堪比天使了,身边的史铎才是个真正的魔鬼,顾不得搭茬,奔着明仁而去……
正当元旦,谢启秋这对儿婚礼先举行,他们是要用直升机来提振婚礼的档次……
只可惜窦家飞来横祸,少了老窦就少了许多欢笑,窦德樱强颜欢笑,忙得上窜下跳地张罗,还是出了许多洋相,内心不由缅怀起弟弟八面玲珑、穿针引线的好处……
却说江东区的新豪门大楼顶,即是停机坪,这对新人如从天而降,让人啧啧称赞的同时,又勾起无限羡慕……婚礼婚宴是在顶楼的旋转观光餐厅举行的,谢启秋让崔华寿做的伴郎,崔华寿已经正式过继给崔明贵做儿子了……
王娜妮的伴娘便是胡苹,胡苹年龄偏大,看着新人和和美美的心里也不是滋味,谢启秋向来圆滑,王娜妮又滑头,所以众人上前灌酒,都被推介给了崔华寿,这小子没到婚礼一半,已经先于新人躺倒在客房的床上……
幸好詹光等人再挺身而上,才顶了过去……
隔天才是肖百联的婚礼,众人前一晚才接到了老肖,那老肖还是不放心,和负责他保卫的麦冬亲自过问了一遍婚礼流程,问完,众人皆散,他板着面孔,与如风、肖百联道:“太靡费了,可要注意影响啊……”
婚礼当天,众人都往朝天门岸边聚集,翘首以待,到了单湖州算准的下午吉时,飞鸟尽藏,天开一窗,残阳金缕,射下万道光芒。
沁福闸一开,一艘快艇缓缓从幸福桥的闸门后钻了出来(肖百联乃是鲢鱼精化身,正合适),然后在宽阔的湖面上开始稳稳加速,船由满天星亲自驾驶,坐在他身旁的娜娜稍显憔悴,从穿着打扮到浑身散发出来的香水味,都充满了古灵精怪的味道(暗含服装品牌)……
中靠前站着手挽手的肖百联与刘雪,都是一身洁白,如白马王子与白衣仙女(白蛇?),加速后,两人虽然手牵手,却更显左右摇摆不定,仿佛双元性的创新组合,还算珠联璧合(也是服装品牌)……
后面当然是伴郎、伴娘明仁与群群啰,两人还不忘不时相互深情凝望一回……
湖面上,偶然闯来的一只报喜鸟,突然遇见了他一生的唯一美景。(含两个衣服品牌)
今天虽然石豹、楠蓉、秦羽都及时到场了,却把主婚发言的殊荣给了明义。
明义今天不仅有些激动,更有许多沉思,就在昨晚,他做了个与明仁在福云寺几乎一模一样的梦,只是他的魂儿与方孔兄觥筹交错、称兄道弟之时醒来的方式与众不同。
方孔兄居然许诺推举他代替仁者做未来的御花园主管,这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犹豫间,只听得洞口外鸡鸣狗吠声响起,转头一望,蓝蓝身披一件白狐裘大衣来探望他,笑吟吟与他说:“牢狱之灾的滋味好受么?”
要知道他参观完水帘洞内设施,确实一闪念过“监狱”的感觉,这可真把他吓醒了……
现在,他羡慕地望着肖百联出现,狐疑道:这家伙为何如此如鱼得水?唉,本来可以与这小子办一样风光的婚礼,只是自己即将出任区长助理一职,要提倡移风易俗,自己的婚礼只得拖到玫瑰婚典时举行喽……
船已靠岸,在一片掌声中,肖百联首先托着刘雪白嫩嫩的手臂准备缓步上岸,谁想,早不来、晚不来,此刻一阵风吹了过来,船猛然摇上一摇,两人都只迈开一只脚踏上第一级台阶,不由同时一个趔趄……把双方父母、长辈差点惊出一身冷汗来。
幸好两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遇着风浪赶紧往中间一挤,肖百联反应迅速地搂住她,在平稳后,双双朝岸上众人一鞠躬,算是掩盖了尴尬。
明仁在船后也顺势把群群搂住,群群站稳后,拿手肘不舍地轻轻推他,明仁这才改成扶着她的姿势,也成一对儿下了船……
肖百联与刘雪各自回到双方父母身边,准备发言的明义也不用什么讲稿,像对待自己的兄弟一般,与肖百联来了个西洋式临时拥抱,这才与娜娜、满天星走上堆满远道专递来的一片苦水玫瑰搭就的花台,主持婚礼……
如菊扶着荣喜阿姆站在刘洋夫妇的背后,那如菊望着明义神采飞扬又微微发福的模样,居然产生了些错觉,觉着明义就是新郎似的,不由发自内心的一种幸福感浮到了脸上,如花般绽开了笑纹,对荣喜阿姆道:“我儿子也能这样,就称心如意了……”
荣喜阿姆会错了意,以为如菊欣赏着那对比两位新人看着还恩爱的伴郎伴娘,笑道:“要不是群群要出国,这对儿也快了……熬两年,反正你这婆阿妈做定了。”
如菊这才出了梦境,道:“我说的是明义、蓝蓝那对儿,多般配,多顺我意来,至于那个群群……”如菊四下小心望望,见众人都在观看大屏幕上不停播放的新人各自成长经历的彩照、视频,就继续道:“这群群从小我就看不惯,见了我们这些长辈,何曾主动来打招呼,说说话?我们问她话,也是问一句挤一句,看着就没亲热劲儿,时不时还躲着我们……连秀梅都一针见血地说她是个多愁多病的身……哪及着你家的刘雪与先前的百合?还是数明仁又懒又不上进,花功也不到家,要不,我们两家不早就攀上亲家了?”
荣喜阿姆笑而不答,前面戴着副眼镜的刘洋与他夫人似乎听见了些什么,回头望了望她们,刘洋夫人极懂规矩,要让荣喜阿姆站她俩中间,荣喜阿姆笑道:“别以为我是老古董,待会儿都是父亲把女儿送出去,我插中间干什么?难不成让我这丑老婆子出去献丑去?”
果然不久,刘洋扶着女儿走了一段红地毯,到了离花台不远的一个烈火烹油般鲜艳的花棚子下,亲手把女儿交到肖百联手上,然后随着婚礼进行曲的响起,不知哪儿放飞了一群洁白如玉的鸽子往上空来盘旋,引得如菊她们抬头仰望……
天啊,如果没有这群白鸽振银翅翱翔,众人都没觉查今天这百福园的天空是如此的湛蓝透明……可没一会儿,如菊就觉着头顶晕,脑后僵,对荣喜阿姆道:“呦,上了些年纪,颈椎也不行了……”
荣喜阿姆笑道:“我这才叫上了年纪……你呀,我看也是个多愁多病的身。”
秀梅与戴茯苓都站在后排角落,还离人群有些距离,戴茯苓见楠蓉从人群里出来,孤孤单单站在福字石旁……便道:“老石也越来越霸道,诸事皆要他说了算,又跳过楠蓉随意提拔干部,太不把楠蓉放在眼里……楠蓉通过蒲宫英在老游那儿告了一状,惊动了老肖、老胡他们了……”
“老肖、老游,即便老胡亲自出马又怎样?都是温吞水、滑头货,老游想着连任,哪还顾得上她?”
“也是……姜还是老的辣,换了辛老在位哪还轮得到老石发话?楠蓉文人气太浓,管个研究院、大学院倒是合适,遇见老石这样的,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此时,那若兰、史金花、周思芫等人都如同自己嫁娶孩子,在前排闹将起来,正是新人双方父母上台之时,她们又要把荣喜阿姆也扶上台去,如菊也笑着起哄,与荣喜阿姆道:“如今最称职的就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了,这孩子都是您带大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呢……”
荣喜阿姆实在拗不过众人起哄,只得随波逐流往刘洋夫妇旁站着去,这些人还不干休,见竹君混在她们中间,又有人道:“你也别跑,肖百联都亏着你看护,又是大媒人……”于是竹君也喜滋滋地被连推带攘上了花台,只是荣喜阿姆拉定竹君只肯站在边上……
晚上这顿喜宴办在聚福楼里,只有六大桌,客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拢共六十六位正式宾客,明仁一家倒占去五位,因有刘洋、如风他们的特别关照,场面显得很是安宁祥和,肖百联他们都是一桌一敬,很快走完了流程。
今晚,连竹君都可以用温文尔雅来形容她,老肖果不食言,开了婚宴不久,等着肖百联他们先来敬过,就与楠蓉、石豹、姚茜几个即刻离去,后来听说他们谈完公事,老肖只囫囵睡了一晚,就赶回北方去了……
菜上得差不多了,蔡大厨与大山出来感谢众宾客的光临,那大山便自告奋勇嚎开了那首百唱不厌的《漂洋过海来看你》,算是替文艺演出开了头……
如果说白天的婚礼开场算是虎头,那到了晚上这出文艺演出,却成了蛇尾,原来肖百联抠门就抠门在此处,那婚庆公司一算,如果遍请明星大腕,倒贴都不够,而且又要高雅,又要品位加品味,满打满算只得让娜娜、满天星几位有交情的明星友情助演,也只得了三四个节目……所以这几天把明仁绞尽脑汁,伤透了脑筋,满天星他们也是尽力了,明仁最后只得厚着脸皮豁出自己那张笑脸去,请动玫瑰来弹一首,春杏来抚一曲,卓秀菱来诵一段……只有那冬梅,先前还长袖善舞地抢风头,这次却秀气得连段短舞也不愿跳了,还是群群、娇娇出于义气,非要与明仁共同演绎一曲独特的《元夕》,七拼八凑,总算得了十来个节目,此时一个个节目被明仁岔开来细心排列组合,依着欢欣、优雅、柔美的次序顺利地进行到高潮,向来文静的群群也打扮得与娇娇一样新潮靓丽,群群一身红皮超短裙,娇娇穿着虎纹豹皮的短裙,亮闪闪地蹦上台来,娇娇斜挎着吉他,群群在钢琴边坐了下来……
明仁也不知哪里得来的曲调子,借着酒兴,一时越唱越兴奋,那字眼似乎都是信手拈来的,脱口成章……明仁的歌喉如脱缰的野马,又好似飞驰的越野车,最后发出火车般的轰鸣声……直唱得撕心裂肺、荡气回肠……把全场的气氛全部引动起来,一片“啦——啦——啦”之声声震寰宇,明仁每次唱到“众里寻她千百度,却在灯火阑珊处”时,都要回眸朝群群一笑(真是好玩,男人向女人回眸一笑也是百媚丛生?)……
群群看得明白,也故意加重了手下的音律,回以眼色……
那铁书花、郑画韶几个孩子集体跑过来与新人和台上的明仁他们献花,真是难忘今宵之夜啊……
这肖百联为替自己的父母避嫌,把酒宴分了两次办,到了第二天中午又在大酒楼底层大厅里补办了三十桌,请的都是同事、朋友,这肖百联也真有些气魄,学了石船镇规矩把礼金一概退回,当然啰,省去了繁琐的演出,那菜品自然也低了一个档次……来宾也心知肚明,都拿出不怕死、不怕苦的精神头来闹酒,其中詹光、谢启秋、尤榆、刘项几个尤其闹得凶。
宾主双方把酒言欢,直喝到那詹光哭着喊着要找小姐来唱歌,谢启秋大谈特谈养蛇训鸟经,尤榆钻了桌底摸腿索朋友,刘项脱了几层衣服玩划拳,明义双手都握着酒瓶满场飞,崔华寿只朝着姑娘们来鞠躬……
这些公子哥儿们都是你笑我癫,恨不能当场来个推金山倒玉柱,义结金兰……
有诗叹道:
面白敷粉纨绔郎,衣紫熏香丑跳梁,
骑鹤飞扬缠万贯,御风跋扈过千章,
胸无点墨衙堂坐,身有余荫宦海航,
锦绣谷中多幻影,琉璃瓦上总风光。
明仁见群群也跑去帮刘雪换衣服去了,就丢了酒杯,跑到后面葫芦河边吐了几口,没想身后跟出了一位风情万种的妹妹来……
刚才白藿见本来还前呼后拥的肖百联成了光杆司令了,就帮着上前解了解围,正好那桌是“曲”、“严”、“傅”、“石”、“云”、“单”、“邬”、“赵”几位,都是酒艺高、人胆大的,说笑间找不着新娘,把肖百联与白藿拉郎配在一起,摁住灌交杯酒,那白藿找什么借口也没用,直被弄得花容失色、衣衫不整也逃了出来,见明仁孤零零一个在河边,不由急酒攻心,喜上眉梢……
明仁是故意催吐,所以头脑清醒得很,听见有动静忙回头来看……
一望是她:一摇一摆一条水蛇盘腰,一左一右两朵桃花浮面,一顾一盼一对露珠在眸……
明仁见白藿伸了兰花指勾搭在自己肩上,又不能急于避让,怕她一个故意扑入自己怀抱,只得迷迷糊朝她喷了口酒气,果然那味儿催着白藿收了兰花指捂了捂她自己那两片一翕一动的朱唇,道:“明仁哥哥耶,你要不要紧啊?我找了你几次,为什么老躲着我?”
明仁离开她一步,大着舌头道:“躲你?不,今天我还真的不行了……”
白藿笑道:“又要找借口?怕群群妹妹看见?你呀,生活在当下,却活在过去,开放、搞活么……明仁哥哥,我是真有事找你呢……”
白藿一提她哥哥的事,明仁就道:“有人真是体贴你,早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已经托了人了……不过那些人太肆无忌惮、丧心病狂了,不说这十里八乡都给盗完了,如今连偏野乡村都不能幸免,如果查实你哥哥有如此行为,恐难脱身……”
这几天秀梅都在准备开会的提案,明仁也略知一二,此次她接受了龙边瑟、游寿、郝贤等好心人的建议,绝口不提土地之事,只是抨击那盗坟掘墓、毁古建、拆老宅、毁传统、灭文化的令人发指行为……没想到她的提案提要经龙边瑟等人审核后,倒引起了众人的共鸣,龙边瑟感慨道:如今耳熟能详的老旧街区都不见了,传统文化没人传承了……
连前来通气、倾听意见的楠蓉也对姚茜、秦羽等人道:你们对文物古迹如此明目张胆的破坏行为采取过什么强有力的措施吗?那七里街的老街可曾考虑过维修恢复过吗?那耙牙弄里的西洋老别墅可曾想过开发利用吗?一连串的疑问把她们给问住了,最近出的事多了,估计一阵风似的严打也要来临了,所以明仁倒说的是实话,不知这申孝守会不会撞在枪口上……
白藿此时被酒后劲催得也露了本来嘴脸,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笑,道:“有你们两位神通广大的哥哥帮忙,还怕他有事?”
明仁露了一丝苦笑,道,“我到园子里走走……”
白藿不乐道:“又去夏莲那儿?你最近园子里少去,底下人少接触,出了那几件事,谣言闲话满天飞呢,夏莲又向来懒散、宽松,手下那些小鬼头都是无法无天了,这回逮着机会真要查她们呢……”
白藿见明仁也是愣了一愣,忙岔开话道:“夏莲现在被冬梅唤去,在探福轩伺候着那帮和尚、尼姑正开会讨论集资筹钱呢……”
明仁双手合了个掌,道:“你胡说什么,如此不敬……我听说是宝玉寺、黛玉寺的法师们来给千莲禅寺的那几位送行么?”
白藿无顾忌地道:“送行是假,分筹建福云寺宝塔和改扩建的认捐额度是真,吴董开会去了,我们这儿派出的代表就是冬梅,这福云寺毕竟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听说被和合大师他们看中,想筹建一个分寺,这和尚尼姑也是人,也要赚钱吃饭,你帮着他们装什么高大上?”
明仁忙念了几句“阿弥陀佛”,问道:“你懂什么,那是好事、善业啊……我跟你说,后面那些建筑都在申请文保单位,早晚要单列出去加以保护复原,你看着吧,整个石船镇都要复兴传统文化,连七里街、耙牙弄周围都要返旧复古……”
白藿嗤之以鼻,道:“什么复古、复辟的,与我们有些什么关系?还不是猢狲翻毬皮,乱弄一气?几年前好好的老建筑全拆没了,现在倒要重建了?玩来玩去,花的还不是民脂民膏?什么筹钱,什么分摊?其实就是宝玉寺、黛玉寺、千莲寺带个头,意思意思而已,最后的大头不还是要捣鼓着那些善男信女的腰包,或许还有公家这个冤大头?我看啊,便宜了建工局的那些老爷们和那些包工头老板们倒是真的。”
说到此处,只听一个笑呵呵的声音传来,道:“呦,你们俩在此啊……”
两人都吃了一惊,转过身,见阿金嫂转过一丛灌木,突然就出现在弯弯曲曲的沿岸小道上……
阿金嫂见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问起她吃饭了没有,就道:“啊呦,还不是夏莲这条小懒虫,让我帮着喂她那些宝贝猫儿去了?不过,我还真往探福轩走了一走……我也吃了些素斋,阿弥陀佛……我刚才听你们说了几句,白藿说的一点不错,果真如此啊,他们用完斋,我帮着夏莲端茶送水,断断续续地听了几句,那和合大师千金一诺,那几个寺庙果然都领了额度回去找善男信女报销去,那个俗家弟子梦觉主动也认了好大一笔款子,嘿嘿,恐怕是替她那两个哥哥赎罪祈福的……只是贾总、冬梅有些推托,这百福源和房产公司都回归体制了,出巨资恐怕有难度啊……”
白藿本要拖着明仁叙些旧,煽些情,被阿金嫂一搅和,就先回楼里忙她的正经去了。
阿金嫂还在唠里唠叨地夸赞昨日那肖百联的喜宴场面如何如何,又说分发的进口巧克力喜糖如何如何好吃……
明仁一摸兜里正好有两盒,就都给了她,阿金嫂这才喜滋滋走了……
明仁刚一转身,却遇见银鹿跑了出来,明仁闻着他满嘴酒气,而且拉住他道:“兄弟,千万别进去,我与你嫂子撒了个谎,说你找我有事……现在我得去见个人,你随便往哪儿去逛一逛、歇一歇,等我完事了给你电话,再一同进去……”说着在明仁耳边说了自己的去处,就疾步往别墅区跑去……
明仁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只得给群群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些头疼去晓福楼躺会儿……
群群也通情达理地提醒道:里面闹得厉害,肖百联已经耍上了无赖……也不希望他进去撞在枪口上……
明仁刚想再次提脚跟,后面又有人唤他,明仁一看,却是刘阿强。
刘阿强已是红光满面,劲头上冲,显得更加潇洒大气,劈面就问他见着银鹿没有……
明仁摇头说,也不知银鹿为何急急匆匆地走了。
刘阿强对明仁道:“不急,不急,索性以后专门请他一次……我俩也有一阵子没好好说话,想与你聊聊呢,大哥我现在上了岁数,这酒量、饭量都在走下坡路啰。”
明仁与他相视一笑,道:“大哥是保身价要紧呢,如今是两个孩子要养活,听说还要领养一个?”
刘阿强也笑了:“这事你也知道了?我不是可怜老窦那个孩子么……再说我们老家风俗你也懂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中,最主要的就是有一个男丁承继刘家香火嘛。”
明仁听着这几个文绉绉的词从他嘴里蹦出来,就乐呵呵起来,领着他往晓福楼里过来,两人到了二楼会议室,明仁动手泡了两杯茶,在靠窗的位置双双坐下。
刘阿强道:“听说福云寺后面要盖五层宝塔?”
明仁点点头,刘阿强又道:“智心那个花和尚打电话给我,让我捐钱,我还寻思他是不是最近被小三们逼着没法子胡乱编个故事来糊弄我?这倒真有其事了……我对他说,钱可以捐,可要直接捐给福云寺的主持,那人人品还得像你姑妈那样的……”
明仁笑道:“我姑妈还没打算出家呢……”
刘阿强道:“最近哥哥我遇着几件事,心慢慢静了下来,外面应酬也推掉了许多……我又收了几件木雕佛像与几套好茶具,有时静着喝喝茶,听听结婚时买来就一直蒙灰的那套音响,倒也是一种享受……我得好几个稀奇玩意儿,有什么奇楠(奇男)香、水沉(刘阿强马上要荣耀到极点,不过也是他走下坡路的开始)、满天星核桃、血檀把件……”说着就从兜里套出那对核桃“咯哒”“咯哒”盘弄起来。
明仁连忙制止了他如此粗暴对待这对罕见的野核桃,教与他一些盘玩、清洁、保养之法……最后道:“千万别再用你早上未擦洗的那张脸去盘摩那些木头、玉器……武盘更是大忌,静下心来花些功夫,自然水到渠成,到时你再看这包浆……”
刘阿强道:“老子以前哪有那闲工夫,如今听你的,慢慢磨,缓缓盘……没想到修身养性也是不易的,这叫做功夫深,铁棒磨成绣花针,哈哈哈……”
刘阿强朗朗笑过,望着明仁,又道:“怎么好久没来?我让蔡粱与兰香如今也住在我妈那套别墅里了,毕竟都是一家人么,你和你姑妈有空来串门……唉,我就不放心兰香这丫头,你看看她轧的那些道儿,整一帮帮小混混为圈子,不务正业……我当年混迹道上可是身不由自啊,你是最明白你大哥的,是不是?”
明仁想了想,笑道:“如今哪处不是一帮帮、一个个的圈子,职场、商场,乃至官场,时兴的说法不叫道儿啦,叫人脉,只是兰香的人脉素质太差……比如她那个跟班小弟崔华寿,一会儿像龙,一会儿像虫,胡吃海喝,到处出烂污……必要让兰香交往一些正经有能耐的人……你也别再把她当小孩子看待,索性把她领进门与你一起经商做买卖得了,让她在那种大学读书,实在是荒废光阴……”
“我正有此意呢,她再这样下去,我看着也焦心,这丫头片子最近又看上了那个叫满天星的戏子,昨天小肖办正事非吵着要跟来,还要结交他,被我一个耳巴子压服了……我正想让她也学着接手我的生意,可又担心她后娘嫉妒……你看把她放在姜河大酒店如何?”
“那是你的家事,我如何插手?”
“到她毕业前时,让她来你姑妈处实习如何?我看秋萍管理小红楼那一套也不是正规路子,这附近正儿八百管理酒店与娱乐场所的也就你姑妈一家了……”
明仁笑道:“欢迎,欢迎……”
刘阿强道:“如今我事事顺利,承蒙多年来结交的朋友们看得起,那老钱一死,都争先恐后地来投奔我……连隔壁村里那位女强人郝牡丹也通过你姑妈求着与我联营搞一个水产批发市场……唉,就是我自个家里,你看看,我女儿和那个秋萍都是不安分的主儿……”
刘阿强正要进一步吐心挖肺地透露着自己心声,明仁却接了个手机,居然是马兰花打来的,道:“小明啊,你银鹿哥在么?这儿都快散了,他怎么还关了机呢?”
明仁先发一笑,胸有成竹道:“他手机在充电呢,姐姐,放心……现在刘哥又找他有要事商量呢……你先回办公室吧,还怕他丢了不成,要不要我过去打断他们谈话,来接你的电话?”
“不用,不用,嗨,不就是担心么,毕竟……我怕他喝多了,别伤了身体。”
“没有,姐姐你就放心吧,待会儿我把他送过来,如何?”马兰花一听,也好不吱声了……
等明仁收了手机,刘阿强才道:“你怎么把我还给扯进去了?”
“不拉你这虎皮,她怎么能信?银鹿必有要事,你只当帮他个忙……他果真关了机,我得去找他一找。”
刘阿强见他起身,道:“找着了他,替我带个话,我真要会他一会。”明仁点了头,两人一起下了楼,明仁往别墅区去,刘阿强回大酒楼。
大酒楼里,那秋萍刚才与肖百联闹了一回酒,被明仁厂里那一帮家伙起哄,肖百联只喝了一杯就当场吐了,被众人扶到一边歇着,众人到处寻给肖百联夫妻伴酒的,没想到一个人影都不见了,剩了一个群群还铁板着面孔滴酒不沾的,众人只得自己找台阶下,与秋萍、刘兰香来胡闹,趁着刘雪、群群转过台去,众人背后都议论那群群与她母亲的慷慨大度迥异,十分离群古怪……
秋萍趁着刘兰香反过来揪着明仁那八位女将豪饮穷灌,脱出身来,与杜鹃她们母女干了一杯,两人使了使眼色,心照不宣往暗处说话去了……
最近刘阿强否极泰来,事事如意起来,而秋萍却开始样样不称心了,那刘阿强要与郝牡丹合作没自己的份,居然认那个私生子窦棋做儿子要逼自己接受,而且自打他母亲去世后,那刘阿强像得了寒症冷病,把她弃之敝履,常常一个人就在书房里睡了,就算自己豁出脸去请他,他反而把她以前一些不检点的行为拿出来教训她一通,而且特别反感她与杜鹃、海娜古丽、白氏兄弟的密切来往,又要她整顿小红楼与兰娇迪厅的秩序……真真想要断了她的人脉与财路……
秋萍眼见刘阿强与刘兰香她们弥合裂隙后今天父女情深的样子,直恨得咬牙切齿……
秋萍望着走来走去忙碌到现在的服务员们,突然计上心头,深思熟虑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
喜宴快要结束了,春杏过来,说要与秋萍等小姐妹们叙叙旧,刘阿强点头答应,他自己由刘兰香挽着胳膊叫上阿三等手下先走了……
袁建业陪着雨仁国际的老总们也先走了,秋萍送春杏往别墅区,沿葫芦河边散步消食……
秋萍悄声问春杏肚里可有动静,春杏道:“与老袁也是聚少离多,他心情不济,身体也就弱了,毕竟有些年纪,我们只当中奖抽签,有了,皆大欢喜,没有,也不影响我们的感情……”
秋萍一笑:“你也是,他可是做你父亲的年纪,又净身出户,也不知你图他啥?有了孩子,你将来总还有个依靠……”
春杏不语,秋萍道:“……不过只有我清楚,你是赌气那个负心贼贾桦,可是好妹妹啊,你嫁了老袁可是太冲动了……就是贾桦与玫瑰结了婚,你照样可以与她争,怕啥?别看她们在人前装着恩爱,我看兔子尾巴长不了……”秋萍又问了些老袁与她的密事,转弯抹角提醒她千万别在雨仁国际陷得太深……
春杏这才打开话匣子,道:“这几个老总确实奇奇怪怪、鬼鬼祟祟的,北方有个客户集团也不知欠了他们什么人情,我查过,这几年我们总部人少,生意更少,又没什么大宗买卖,可他们却源源不断地注入资金,替我们开出一家家分公司,我们管理层轻轻松松地领着大额年薪,整个机制还像模像样地运行着,他们晚上还到处应酬,换了正经上家早撤资了……”
“这种事我可见多了……这种钱就是用来洗白的……再看看他们投资的那个匡仁保健品公司?”
“哦,对了,这两天他们受了那个花和尚智心的蛊惑,大发慈悲准备捐钱给福云寺建塔之用……”
“阿强也收到电话了,和合大师的嘱托居然比圣旨还管用,人人都攀比着献金献银……”
往春杏住的相思楼去,要经过百灵楼,隔着百灵楼东侧不远有一棵风姿卓越、妩媚万千的桂树,一年轻男子正在树下徘徊……
两人望得真切,那是明仁,都心里暗有一喜……
明仁刚才与刘阿强分手后,就来到了百灵楼附近,一不留神又撞见了阿金嫂,那阿金嫂正探头看着什么,见着明仁到来,忙拉着他往更僻静的地方开口说话:“银鹿被那个金桂拉着手进去的……有争吵声,吵得厉害时,我都听见了……这会儿又静了下来,看,这么多时还没出来呢。”
明仁严肃地说:“阿金嫂,人家是老同事叙叙旧,争两句也很正常,再说光天化日下,别这么八卦好不好?”
“你呀……我阿金嫂多少年过来了,她们撅个屁股,想放什么屁我都能闻出来,那两人见面,那神色、那腔调就不对劲,瞒谁也瞒不了我……就算她嫁了大官,我也好说,哼哼,这小女人装什么正经,你姑妈夫妻俩不就是被她插足拆散的?那马兰花与银鹿也曾是我们街坊,可不能让悲剧再重演了……呦,你倒提醒我了,她俩今天还真不简单,争吵激烈得,就像针尖对麦芒似的……”
明仁对阿金嫂道:“阿金嫂,你也干些正经事好不好?我不来,你不会真跟到二楼,趴在窗户底下去偷听吧?那马兰花好好地在大厅里喝着喜酒,她也知道银鹿过来与金桂说件要紧事,这不,让我过来喊他回去么……”
阿金嫂见自己的那些伎俩都被明仁看透,不好意思起来,陪着笑脸,道:“呦,真想起一件要紧事没办,那我先走了。”阿金嫂看了看时间,倒真要去办件正经事,于是,夹了夹屁股灰溜溜地离去了……
这下轮到明仁尴尬了,本来他以为上去一敲门把银鹿唤出来就行,可……明仁想那银鹿迟早总得出来,看在好友的份上,只当帮他把风了,于是在树下来回走动,还不时留意周围,弄得偶尔经过的个别客人以为他是在等人心焦呢……
这时,秋萍、春杏出现了,秋萍便道:“是你呀,跑这里躲我们来了?还真以为你喝多了,原来装的呢,来来来,把我们两桌刚才敬你,被你逃走的酒给补上……”
春杏也心里一动,道:“我房里就有酒,是和我们俩喝,还是把你单位里那帮女将们也叫过来呀?”
秋萍含笑就要来拖拽明仁,二楼门开了,银鹿听着楼下有调笑调侃声就下来了,不过他的步子十分沉重……
秋萍、春杏都是聪明人,见银鹿从百灵楼里出来,都没了声息,也就放过了明仁。
后来,相思楼里又来了海娜古丽、杜鹃,四人凑了一桌麻将玩到深夜,以后秋萍常寻了借口来百福源,春杏也不防秋萍,房门钥匙都给她,秋萍时不时与杜鹃或海娜古丽等人在此见面……
那刘阿强好几次往小红楼查看秋萍行踪,却多撞见竹君肆无忌惮地在鬼混,秋萍倒是认认真真地在做事,就是外出,也多在百福源,这对夫妻一时也相安无事……
银鹿知道酒席宴散,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时间,拉住明仁就往马兰花的办公室里去,他的手劲大,明仁来不及多说,就随着他一起过来。
两人刚从无花果林与网球场中间经过,就见一绝色女子从财务小楼里走了出来,刚要钻进来接她的那辆白色魅影豪车。
那银鹿像见了救星般叫住了她:“芙蓉!芙蓉!”银鹿放了明仁的胳膊,对他道:“等我片刻,我找你真有要紧事……”说着就冲芙蓉过去,两人避开明仁与车子,往那网球场的铁网边上说起事来……
明仁见他们神色紧张不安,三言两语似乎就通完气,向来优雅的芙蓉甚至连招呼都顾不上与明仁打,钻进车门,那辆方头方脑的车立即发动,一调头逮着条道儿就疾驰而去……
银鹿定了定神,过来与明仁道:“我与芙蓉说些财务上的事……不得不急啊,都是贷款上的事,这公家企业哪家不是亏损,哪家不是欠了一屁股债?还有些事,牵涉你姑妈与严莉……她们当初都是个人承包的……不过放心,同样的事,为什么严莉就没事?你姑妈吉人自有天相,也不必担忧……说到有事,我看你们新厂真轮得上第一呢,当初那笔巨额洋贷款可是公家当冤大头一直帮着在还?还不算连年亏损,连年倒贴……自从王昌、袁建业开始,到你们现在的石八智,忽悠着上面让你们厂子转型什么油码头、油品仓库,那些糊涂官们居然还真会陪着他们玩,这一次次贷款更是一笔笔糊涂账、无底洞?这些糊涂官倒好,现在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你看那个袁建业,着了一把大火,也不过换一个地方继续高就?我看会玩的高手都云集你们公企里了,不仅会玩公家的钱,还会玩人,真可谓对得起成功人士的称号啊……扪心问问那些在台上讲风凉话的,他们老早子待过的企业又有几个还没败落玩蛋的?现在有人大惊小怪,拿了上头的鸡毛当令箭,故意找茬挑事,要是惹得老子发毛,大家撞个鱼死网破!”
明仁也不知他到底所指何事?大概喝过什么烈酒,所以后劲如此之大,再一想:反正只要保佑自己姑妈没事就好……
银鹿步履有些蹒跚,半依靠着明仁往综合大楼走来……明仁经过万年红管理的那个小小旅行社时,见她闲赋而坐,这窦德专一死,那旅行社的生意一落千丈,阿洪最近也没了心思,全由万年红打理,万年红辞退了那几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接待员,一个人一边看书一边思索着出路……
两人爬上二楼,那一二层连同健身房现在全被马兰花承包了,百福源职工倒都有一张限时的免费健身卡,不过实在也没几个人会在辛勤工作之余,再来挥汗如雨,都是些噱头罢了……
楼下那健身房里倒是人头攒动,二楼走廊服务小姐端茶送水、忙进忙出的,该是生意不错了……
银鹿先一步晃入马兰花办公室里,就听马兰花扯起嗓子道:“有种你就一直关机,看我……呦……”马兰花看见银鹿身后的明仁了,马上站了起来。
那银鹿顺势往沙发里一倒,两手一摊,头朝天靠着沙发背,嘴里道:“不会再关机了,都结束了……客人来了也不倒杯茶?”
马兰花马上露出柔和的声调,招呼明仁坐下,亲自泡了两杯茶送到明仁与银鹿手里,银鹿拿了茶,还道:“烫么……”
马兰花接回茶杯,想哄小孩一般温柔地问:“要不加点凉水?”
银鹿摇摇头,居然像个大男子挥手让马兰花出去,道:“……我有要紧话与明仁讲,你找个地方去补补妆,晚上我还带你去赴个要紧应酬。”
“就是去见那个……她答应了?”
“不就帮着谈你的事么?答应见面了……你还吃个大头醋!”马兰花抱着银鹿的脑袋,在他额上亲了一口,不是明仁在一旁目瞪口呆,两人大概要滚做一团了……
等马兰花喜滋滋地出了门,银鹿使劲擦了擦刚才被马兰花亲过留下红唇印的地方,对明仁勉强笑道:“女人靠哄,一听替她办事卖力,你看看,恨不能舔着你……”
明仁笑道:“嫂子还是与你挺有感情的,想当年,我记着你们俩上高中时,陪我一起出去玩,就有人说你们俩早恋,是拿我做掩护……”
“嘿嘿……”银鹿拿那只擦去唇印的手又摸起了脑袋,道:“不是这次贾老师牵线搭桥,她又硬缠着我,我赖怠与她鸳梦重温呢……好了,”银鹿坐直了,看了看门紧闭,才与明仁正经说道:“你姑妈在开会,我也找不着她,她晚上一回来,你就跟她说,福云寺重建,她再也不能拿现在的贷款填进去了,有人已经反映到上头去了,安月季这种领导,你懂的,一旦用不着我了,所有黑锅全会往我身上推……我一背黑锅,你姑妈就会捅了大篓子……还有,让她千万不要给我打电话,或找我,已批的贷款一分钱也不会少,只是没有后续的了,反正你记住我说的话,完完整整告诉她就是了。”
不一会儿,马兰花再次出现,果然是老树新花,精神焕发,手里还拿了一套新定制的茶具,送到明仁手里,银鹿道:“大师手工做的,不是网上的噱头货,我与这位大师熟,定制了两套,他一年也做不了几套,一套我们自用,这一套你就收下吧……”
两人相互推让一回,银鹿道:“不是你姑妈这些朋友帮着我每年完成贷款额度,就靠这穷乡僻壤的几个小散户,我们银行喝西北风去?这位大师给我的是友情价,实实在在是我收入买的,你就放心收下吧。”
明仁只得收下,与他们告辞出门,送了明仁回来,那马兰花捧着银鹿那张讨人喜欢的脸,仔细端详着,见他眼角添上的少许皱纹更加喜庆,鬓角添上的几丝银发更显老练,些许烟臭、酒熏的口气显得男子汉更为大气……银鹿醉眼朦胧,仿佛再次见到两人初恋时马兰花那柔情似水的眼神,不由自主说道:“那两位都是女士,你不会吃醋吧?晚上回来又数落、折腾我……”
马兰花刚才还看似纯真的眼神一下子散发出成熟女人特有的性感魅力,笑道;“你心里没鬼怕什么?数落你?我还未老,你就嫌我啰嗦?哼,折腾你?这可是我妻子应尽的本分……不过,许你换个姿势,呵呵……”
银鹿道:“别没正经的,快准备一份红包去,空手见鬼去?”
到了很晚,秀梅回来了,明仁赶紧把银鹿的话说与她听,秀梅道:“本来我就没想把贷款投入福云寺,否则,那和合大师还要催着各路去募捐干什么?这次不一样了,那时,这园子可是供应集团的公家资产,我不过是拿公家的贷款往公家的土地上使罢了,我问心无愧……你把那套茶具退回去……”
明仁道:“我哪里想收?他说如果我不收,就要退回他们结婚我们送的礼……就放在百福园里做公用,你看行么?”
秀梅一想,点头赞许道:“这才是我的好孩子,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别听他胡说……你这银鹿哥哥早就已经变了一个人,也是我这几天去开会才知道的……他说我要捅大篓子,何凭何据?我这儿贷款多是不假,可我往自家身上哪里动用过一分一厘?查三代我都不怕……恐怕他自己已经惹了一身骚上身了,提醒了也好,我们也需防上一防……我看,他是不敢见我……”
秀梅又要明仁准备第二天送她与千莲禅寺的几位大师去火车站。
明仁一听急了,道:“我还送群群出差去机场呢……”秀梅眉头皱了起来,道:“我已经放了绿萝回去待产,几位司机要把那么多客人送走……群群搭谁的车不行?她母亲又不是没有车?你们这几天卿卿我我的还不够?不过出个普通的差罢了,将来她全世界跑都是家常便饭,你可想明白了……”(秀梅对群群的态度可想而知)
明仁内心抵触,可也无法可想,躲进自己卧室与群群打电话,那群群已经睡下,听了,当然十分不悦,幸好本来竹君第二天也要跟着一起去机场,群群道:“没有诚意,就少应诺人,什么荣喜阿姆、冬梅、娇娇她们也去送人,就是没人来送我!”话未完,就挂了,明仁再打已经关机了……
这一晚明仁如何睡得踏实,天刚黎明,就赶进百福园来,那群群也已经起来,或叼着牙刷、或捂着毛巾、或含着吃的,就不理他,倒是竹君朝明仁眨眼睛,嘲笑群群道:“这么个大姑娘出差也要十八里相送吗?呦,还赌上气了,居然让大山一起搭车走……再闹,我也不去送你,我与明仁一起去送法师们。”
明仁赌神发咒要去请假,明天就赶过去陪她……那群群看着小红也在一旁,也有收敛的意思,就凶凶地问道:“吃早饭了没有?没吃就坐下一起吃,哪那么多废话!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谁要你赶过来……你去做跟屁虫?”
竹君朝明仁会心一笑,拉他坐了下来一起……因机场要安检需打足提前量,竹君狼吞虎咽很快吃完,去了她自己的房间挑选出门的服装,明仁就再次讨饶。
群群把一碟子玫瑰腐乳往明仁面前一推,很是严厉地道:“你若吃了它,我们就和好。”
明仁瞪大了眼睛,只得再次盛了半碗贡米粥,勉强吃了一块就实在吃不消了,群群还要他把一大碗粥都喝完。
明仁再次求饶道:“妹妹,实在是待会儿还要开车……路上不方便。”
“不喝粥也行,说好了一碟子腐乳全吃完,别讨价还价的,一块也不能少。”群群一点没有松动的意思。
明仁急道:“我从明天开始天天吃,加倍吃完还不行么?”
群群眼带余光,见他真急了,这才“噗嗤”一笑……
竹君换好一套皮装裙,出门见自己女儿与明仁又在推来攮去地和好如初了,就与群群道:“让明仁先送你到停车场吧,我还得换一件素净点的羊绒大衣……”
群群笑着白了自己母亲一眼,挽着明仁出园子去了……到了停车场,那大山也已经到了,见她俩挽着手出来,总有些五味杂陈的滋味,明仁与大山像两个侍应生,抢着帮她两个皮箱子装上车后备箱……
望着载有心爱之人的车子远去,明仁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一骑绝尘”之曲……不少车辆都陆续停了进来,都是僧众们和善男信女们来为几位法师送行的,明仁怕耽误时间,赶紧发动车子赶回洞庭雅苑接了秀梅和自己父母来到福云寺……
挨近福云寺大门,不仅常来的那帮子女眷都在门口候着,开发区几大公司老总们居然在百忙之中都抽空前来。
一进院门,就见智仁、智勉,此时与单湖州、邬基岩、吴良信、竺罡、崔明贵五位大老爷们单独围了个圈子在墙角说着话儿,只听智勉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智心也是为了附和建塔做功德之事,不得已得了个急性病、失心疯,才大言不惭说出了如此的馊主意,打扰了各位施主,我们这里替他赔个礼……”
原来智心仗着和合大师的宠爱,最近突发奇想,要通过宝玉寺与黛玉寺强强联手在明年春天举办一场尼僧同台的商演来超额募集善款,其中有黛玉寺几位俗家女歌星演绎的佛经赞歌,又要展演宝玉寺武僧的绝世武功……这家伙也未及众议事僧同意,抢先发布了消息……这奇思妙想居然惊动了市、区许多领导,智仁、智勉两位实在忍不下去,一改往日的糊涂嘴脸,用那佛规戒律把智心批得体无完肤,连那化龙、化虎也觉着自古僧尼不同台,这种创新点子也太过不堪入目……
而唯有合和大师定力非凡,任他们辩得天翻地覆,还是高高挂起,一副模棱两可的姿态……好坏智仁、智勉是智心的师兄,倚老卖老起来,合和大师听着双方言辞激烈,唇枪舌剑的,怕生出大逆不道的妄语,最后把智心带回了宝玉寺避风头……
今天单湖州也是多嘴,因平时庙里具体事务都由智心全权处理,智心已经把这场演出剧务委托了他和詹光代理,没想一提智心和这件创意,立刻遭到两位痴傻古板的老法师激烈反对,一时哑口无言……没想这场小小的辩论事被吴良信、竺罡与崔明贵听了进去,后来争相汇报给秦羽,秦羽眼前一亮,没想到那出身清静佛门的智心还有如此打破条条框框的创新发展之举?正和了秦羽巴不得月月是年、天天过节的心思,运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和八面玲珑的手段,居然说动了合和等一干大师们,把这任务揽在了千莲区,回过头来又引起竺罡、崔明贵等几个辖区头儿脑儿要争办这场旷世演出……后来演出成功后,还商演到香岛、妈哭岛,以至基巴达国,盛况空前。
现在众人为尊重释家老法师,都搁置争议、恢复了谦逊本色,智仁、智勉彬彬有礼地同几位向来喜欢偷偷摸摸捐钱捐物给宝玉寺的地下施主们一起恭迎走出大殿、即将返程的法师们和俗家弟子丁香,把她们小心翼翼地送了出来,等智仁、智勉先见过礼后,秀梅才领着众人上前……
穆兰亲自驾驶着中巴车过来载客与搬运行李,由于众人都送了大批随礼,两辆电动中巴挤得满满的,众法师都劝着荣喜阿姆等上年纪之人留步……
拨到外面停车场,那野鹤、闲云主动与秀梅坐上了明仁驾驶的车,冬梅也顺理成章地坐到了明仁身边,众人分数辆车坐定,一行车队浩浩荡荡绝尘而去……
送过千莲禅寺的法师们,又送宝玉寺的智仁、智勉等僧众……
明仁陪着父母回洞庭雅苑,秀梅到晓福楼小睡了片刻,因又要动身去市里开会,起床后与冬梅边用餐边交代了几句,回到自己办公室坐镇。
冬梅紧急招来白藿、钟心、穆兰、迎春到会议室,宣布从今晚到明天早上,两次交接班期间进行查岗……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乌盆梦更新,第 88 章 第八十八回 海陆空堆垛金玉情 商仕儒广结僧尼缘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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