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性汤中三乐参,
迷魂香里五尘勘,
佛门内外多条坎,
心智高低一念禅。
女的是卢花,男的竟然是杜篆,卢花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在众人眼里,简直热情过了火……
就在昨天白天,卢花提了两盒百福源自产的月饼上了杜篆家门。
杜篆十分意外与紧张,幸亏赖菖馨母女不在,就接待了她。
卢花搁下月饼,没说几句,就哭开了,拉着杜篆的袖管,痛苦地叫唤道:“爸爸!”(杜娟、钱永光是同母异父的姐弟,杜娟、卢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谢启秋、卢花乃同母异父的姐弟也)
杜篆吓得魂飞天外……卢花娓娓道来的故事勾起了杜篆沉痛的回忆:当年他与一位文艺女生是邻居,两家都是家境贫寒……可他俩却素有往来,明里复习功课、交流互补,暗地里是两情相悦、日久生情,可谁也未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在一场风暴来临的前几年,杜篆与家境富裕的赖菖馨结合,搬了出去……
本来爱情故事就此结束,谁知这运动开始,赖家被抄,赖菖馨被管制,为表示努力改过,又要照料出生不久的小杜娟,他接受了留校劳动改造。
赖家洋房被封存,杜篆被单位安排去值守一个废旧仓库,有单独一间宿舍,寂寞孤独的他又开始与这位躲避运动、闲赋在家的邻家少女联系上了,一来二去,偷食了禁果,暗结了苦果。
要说他故意诱骗少女的感情,此言差已,他也曾积极要求与赖菖馨一刀两断、划清界限,谁想纸难包火,那少女的肚子大了,被她父母察觉,而他们已经相中了一位吃公家饭的小警察,也不敢声张,就偷偷把她领到偏僻的家乡,生下了一个女孩子,倒贴钱财把这女孩送给一房穷远亲帮着遮丑领养……
后来,杜篆被明察秋毫的工人老大哥们因别的烂事给揪了出来,与赖菖馨成了一对同呼吸共命运的“狗男女”了……那少女一死心,也只得蒙羞嫁了人。
卢花把自己养父母亲口所言一倒,再抛出一张亲子鉴定书来,杜篆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叹息道:“孽债啊,孽债啊……是债躲不过,终究要还的啊。”
杜篆虽然对卢花的这种方式不爽,可还是接受了她,父女俩抱头痛哭起来……
此时,秀梅招呼着他,也琢磨虽然这杜篆当年有些监守自盗的传闻,可长期来,观他人品,特别是在男女问题上还是严肃的,或许误会了,他们或许只是一对忘年交,秀梅制止了内心可怕的猜疑,上前索性邀请他一同入园。
“呦,老杜,”这老杨自从成了婚,在甄珠兰全方位的照应下,每天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说,连腰杆子也挺直了许多,那只好眼也更加炯炯有神,一举一动,官仪威严。
龙边瑟、殷水生老成得多,见楠蓉被人民群众拥戴着进了大堂,待会儿总有机会会面,也不急于一时,就与虞美仁、金香栀她们欢笑着往头里先走。
老杨见甄珠兰离身,又逢到了老邻居杜篆,这顽皮调笑的旧毛病又来了,仔细瞧瞧卢花,又瞄瞄杜篆,继续道:“哎,老杜,越看越像么,去福云庵烧个香,晚上索性由你来摆一桌认亲宴……”
“胡说!”老杜神经高度紧绷起来,也不知是被挤的,还是被吓的,汗如雨下。
卢花不仅没有羞色,反而翻出餐巾纸与杜篆擦拭,杜篆躲闪着,紧张得差点滑了一跤……
老杨这才赔笑道:“我说是认了卢花做过房女儿么,这么孝顺的孩子打着灯笼都难找。”
杜篆舒了一口气,把老杨小时候的雅号都骂了出来:“你个‘淘米水’,做了局领导,还是口无遮拦,小心你那个浆糊衙门,没让你淘出金子来,没准把你人给淘了进去……”杜篆的随口一言,倒把老杨也吓唬得不轻,双腿抖了抖,摆正了身体,不敢再把玩笑进行到底了。
两人安静下来,还是赤屁股的好兄弟,落在人群后面一路商量着什么……
经过晓福楼,若兰陪着那些不速之客也都下来了,众人来到聚福楼,遇着竹君。
竹君以前也曾暗恋过杜篆,有意无意地亲近过他,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竹君又向来爱与老杨开玩笑,见他与杜篆一起,一个“冷面滑稽”,一个“奶油小生”,两人又避着众人嘀嘀咕咕……
竹君见众人驱往贝梨、周思芫她们去了,于是特意跑到老杨、杜篆面前,直言无忌道:“杨局,您今天怎么得空了?你们俩别总是鬼鬼促促的,有话痛快讲出来,这可不是您平日的做派……”
老杨伸了个夸张的懒腰,朗朗道:“什么事能瞒得了你?我最近忙,是真的,碰上前任遗留的那批不依不饶的上访者……这杜大哥正要出个主意让我一劳永逸地解决那帮子毫无规矩的家伙们……居然天天来闹,还让我陪着他们吃客饭,真是乾坤颠倒,瘌痢头打伞……”
“哦,杜大哥还有这等妙法?难道是拿水枪滋走他们?”竹君本来就没什么正经,还顺带着朝杜篆飞了个媚眼。
杜篆笑着俯身过来,轻声道:“也是从你那位聪明的外甥学来一招,他在老厂里对付上访者,就是在重大活动或重大节日来临前,派专人组织他们外出旅游,有吃有喝有玩,谁还搞事?”
“这旅游费再让公家给报销?佩服,佩服……高,果然是高……”竹君竖起大拇指,然后脸色突变,道:“真是痴人说梦!”
那老杨寻思竹君刚飞过媚眼,知道这种生气是假的,把嘴巴朝她身后不远处的肖百联努了一努,眨眨眼道:“是真的,不信,你问问你宝贝外甥?”
肖百联正与娇娇争着要玩耍那个“风火轮”,周围明仁、柿儿他们跟着嘲笑起哄,谁有心思把眼光放到旁人身上。
竹君见龙边瑟和康思馨、甄珠兰来到她们身旁,互致问候之后,竹君就借着“宝贝”二字,问龙边瑟:“您那位宝贝孙女呢?平时进进出出陪着您比司机还勤,今天倒不见了人影?”
龙边瑟一时哑口无言,他确实通知过曹秀秋,谁知这回曹秀秋立场异常坚定,冲着上次提拔名单上她的大名就是被楠蓉划掉这不共戴天的怨恨就是不愿前来……
龙边瑟不愧老鬼易变,马上装着些气鼓鼓的样子,朝着周思芫与若兰方向望了望,与她道:“为了观莲湖她那套被套牢的别墅,秀秋最近犯了胃气疼……”
竹君笑道:“不至于吧,就她那套被套牢的小别墅,毛毛雨,出大头的都还没着急上火呢……”
这话别人听不懂,康思馨与甄珠兰可都听得懂,她们和竹君一样,受人蛊惑,用了不少私房钱买了那观莲湖区的期房,如今眼睁睁看着到处房价在涨,可她们的房子结构封顶后再也没添砖加瓦过,几乎成了烂尾楼……
董老和如风孤立于这几个圈子之外,董老道:“上面很看重经验丰富、办法多样的老谢呢……没想到他儿子却是禽兽不如,想想老谢、虞美仁这样和善、文雅之人怎么会偏偏会生下这么一个浪荡子。”接着,把风闻那谢启秋的所作所为与如风草草说了一些。
“难怪戴大姐最近不愿提她们小两口子……”如风话锋一转,道:“上面也有人发不同的声音,说是各地都挖出不少腐败案件,怎么偏偏就这城市却风平浪静?而且人才接二连三都由这儿来输送……流言蜚语,弄得我们这些从这里出去的即尴尬又被动……管好身边人确实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了,尤其是子女,都是心头肉,舔犊之心人皆有之……不过,原则问题是不能松懈的。”
正午,楠蓉送走了那帮热心人回到聚福楼,聚福楼里开了四桌。
众人都要楠蓉与荣喜阿姆、董老、龙边瑟坐在一起,董老自打退休后,也没面对过如此好酒好菜,内心打定主意,只得“腐败”一回了。
不久,董老就有些醉意了,与楠蓉道:“我上次去,你父亲设家宴招待我,我发现院子里那几棵柿子树已经茁壮成了栋梁之材,这回你回去,可让他别忘了把大柿子留几枚给我,我随后就到。”(有事了)
楠蓉笑了,逗趣道:“原来你又收到请柬了?何不明日与我们一起北上?在我父母家好好住上一阵,还怕吃不上柿子?又不耽误您老参加典礼。”
董老看看身边,如风、秀梅她们陪着龙边瑟敬酒去了,荣喜阿姆静静听着如菊说养生之道。
这荣喜阿姆什么都吃,不过只吃一点或一口,比如鱼翅羹只要半盅,大闸蟹只吃雄蟹蟹身,老王八只撕扯一片它的裙边……这时,她喝了一口如菊自酿、浸过黑枣的陈年女儿红,伸了紫檀筷子去夹乌参条,那乌参条滑溜,几次三番从她筷下逃脱,那荣喜阿姆也不换勺子,与它较上劲了……
如菊道:“沾点醋,或许就能夹起……”也不知凑巧,还是真有理,荣喜阿姆用沾了醋的筷子轻轻横着一夹,果然夹住了,收到了嘴里,细细嚼了起来,嚼完后,对如菊道:“也没什么味儿,不如吃炖肘子好,你总夸我皮肤又白又细,知道为什么?”
如菊像小学生一般竖起耳朵认真听讲……
荣喜阿姆一边静静地观察着桌上还有什么菜没碰过,一边嘴里道:“从小受我姥姥影响,到了大冬天总要吃冰糖炖肘子,不能放酱油,少许放些盐、花椒……雪儿从小到大,随我也吃了不少……”
董老见荣喜阿姆只顾论吃,(我看是装痴)就半遮着嘴,凑近楠蓉道:“上面非要请王老、老姜、辛老和我们这些老骨头们一同前去,以示尊重,尽管我们退了,可命令如山啊,也得有组织守纪律不是?嘿嘿……瞧我,居然也管不住舌头了。”
年轻人那一桌,吴良信大出风头,虽然他与明义都被内定为市里的后备干部,本来明义是主角,他是陪客,那就是走过场,就像从前名单上无数个候选人一样逐渐湮没在繁复的人事安排之中。(秦羽相中了明义做心腹,就地提拔,直接做了自己的副手,将来撇不清的祸根)没想到他官运亨通,清汤寡水的宣教部门正缺一位局级接班人,姚茜关键时刻,举贤不避亲,把他推荐上去,姚茜的能量谁能不知,谁能不晓,都一致点头通过。
龙边瑟对这件事知根知底,有意敬酒时对他关爱有加,耳边多嘱咐了几句,这吴良信浑身骨头轻得没三两重,飘飘然又领着年轻人们去回敬。
往日里老实巴交的杜篆今天也异常活跃,龙边瑟对他们夫妇也是青睐有加,居然与杜篆称兄道弟起来。
到后来,秀梅几位都已不胜酒力回到了自己位子,可杜篆与吴良信还跟在龙边瑟屁股后面四处乱转,把这离愁别恨的事当做了双喜临门来办……
闹过了时辰,秀梅本要安排些茶艺表演之类的小节目被打乱了,听了龙边瑟和竹君的提议,众人都往综合大楼顶层歌舞厅来唱歌跳舞挥发酒精,只有如菊陪着荣喜阿姆回福满堂休息。
炙热的友情氛围让楠蓉感染得忘乎所以,被龙边瑟、杜篆、阿邬、傅枫等舞林高手轮番邀请着上阵,把青松倒冷落一边了……
冬梅也有些醉了,亲自去放歌曲版舞曲,即能跳跳蹦蹦,又能歌功颂德。(还能解酒)
那丰橙、傅桑、娜娜、娇娇疯上疯下抢着与竹君、严莉、肖百联、明仁合唱、对唱,把个吴良信兴奋得像吃错了药,一改往日小脚媳妇的模样,大踏步上台,奋力挥动双臂潇洒地指挥起来,华友礼与芙蓉、化蝶与栾导、柿儿与媞莲、娜娜与小燕、玫瑰与史金花、虞美仁与甄珠兰、康思馨母女、若兰与金香栀……男男女女一对对、一双双都舞动起来,惹得董老也兴起,踏着雄赳赳气昂昂的脚步请如风走起了实在看不懂标准的舞蹈……
最近几年,这虞美仁与杜篆日渐疏远,见面都是用眼神交流着一晃而过,今天杜篆有些醉意,看着虞美仁脸泛桃花,舞姿婀娜,似乎还是多少年前的那位娇柔少女,换曲子的时候,就上前邀请她,心里想找机会约她商量一下卢花的事。
这虞美仁见杜篆在座,可不敢多喝,怕自己把持不住,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胡话来,此刻头脑清醒得很呢,见杜篆越来越靠近,伸手过来……
正巧,她与甄珠兰坐一起套近乎,老杨陪伴一侧,四平八稳地望着茶杯中几片太平猴魁像青春的少女遭遇了自己心仪的那个他……舒展着,放肆着,娇吟着,慵懒了……光线暧昧,他猜着这杯茶该绿透了,正是透出灵性之时,伸手一摸,温度刚好,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
这时,新的一曲前奏已经悠悠响起,虞美仁忙别转头去,飞伸出自己的柔滑细掌与那只迎上前来的老手背道而驰,递到了老杨面前,大声道:“你刚才不是邀我跳一曲么?怎么音乐响起却没声了?是不是怕甄妹妹吃醋?”
甄珠兰笑得前仰后合,道:“看你胡说什么呀,老杨这水平,刚才那曲伤痕累累的探戈他能跳下来?这中三散步的曲子正适合他呢。”
老杨见杜篆像是千里之外来抢亲的一般,极不情愿地把那只手停在中途,本来要松松垮垮地站起来,马上故意加快紧握虞美仁的小手,另一只手有力地揽住虞美仁的细腰,那只炯炯透光的独眼朝杜篆眨着笑着道:“也有个先来后到,下一曲才轮到你呢……”
杜篆见情感已被岁月遮蔽的虞美仁头也不回一回,眼也不与他对一对,挽着老杨滑向舞池,杜篆顿时明白了……他僵持着,沉默着,孤立着,退缩了……
台上,吴良信伸长着脖子、怪腔怪调地模仿着女声,唱着这首冬梅特意点给楠蓉的曲子,柳絮听着实在没个男人味儿,夺了他话筒,由她自己声情并茂地演唱起来……吴良信无奈退过一旁,依旧大力划动着双臂继续着他的指挥……这曲子不知触动了青松的哪一根筋,他抹了抹脸,去晓福楼明仁房间补个午觉去了。
唯有申世艺不会跳舞,干坐着,秀梅受邀与周思芫旋转着舞上一曲,有些晕眩,就来到已是白发如雪的申世艺桌边,申世艺似乎有话吐露,两人避到底楼阿洪、万年红的办公室来。
这办公室被万年红收拾得小巧精致,玻璃柜里都是山子彩石,墙上挂着《稻香》、《蒲公英的约定》、《梯田》等小幅精美小品画,角落一张长条几案,上有电脑,旁边有一盆枫的盆景,电脑上方有一尊以父之名的小小十字架钉在墙上。
为了招待客户,万年红还从家乡托运来一个千年古树桩精雕成的菊花台大茶盘,并有梅花桩形凳子,候她们坐下,她撤走了原来的茶具,特意拿出一套崭新七里香图案的青花瓷具,殷勤地倒茶水递烟缸。
申世艺觉着这小丫头眼眸如星睛,静得出奇,完事后就躲到一角忙她自己手头的活儿,也不会打搅他们,就开口与秀梅说起了正事,道:“我与聂领导、我哥都说好了,只要那儿初步验收一过,我就过来,工期、价钱,就你定,都是老朋友了……你也没给我吃亏过。”
秀梅千恩万谢,恭敬得赛过接待上级领导驾临。
那申世艺又欣欣一笑,道:“这下你该稳稳睡着觉了吧,索性再让你吃颗定心丸,你也别求爷爷告奶奶四处请画壁画的高手了,何必低三下四再求着单老那个酒鬼,看他手抖得……能给你纸上画百花图,已经谢天谢地了,在那长廊空壁上一幅幅画上百花图,我看不妥,一则实在是勉为其难,二则这壁画还需上好的矿物颜料……你这建塔的经费还捉襟见肘呢……我也是老糊涂了,突然想起在我家乡祖屋里还存着一套阴沉木雕花板,现成镂雕着一百零八种花卉,正好嵌进墙里做一百零八扇透窗……”
秀梅见他雪里送炭,并不问花板的价格,却奇怪来历。
申世艺恨恨地冷笑道:“还不是拜那位同周思芫穿一条裤子的老无赖万金山所赐?”申世艺并不知道这万金山是万年红的本家,脱口就骂起万金山。
秀梅本来沉浸在内心欣喜中,听他又犯臭脾气泼口大骂万金山,这眼光向万年红瞟了瞟,万年红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在电脑前,浏览着自家网上生意。
申世艺缓和了怒气,把原委娓娓道来:原来这观莲镇大开发初期,申世艺同那些来自五湖四海包工头一样领着工匠们奔赴那儿参与开发建设,说是好几家大公司承建发包,其实都是万金山家族的成员在后面做股东或掌实权……头期工程结束后,这万金山就由“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真诚面目换成了一副无赖相,拖、欠、赖各路工程队的工程款,害得他们这些包工头里外不是人,民众们都戳着脊梁骨误会他们拖欠农民工的工资,狼心狗肺……
其实,要给钱也行,这万金山暗地里狮子大开口地要好处……那这些工程队不是白干了?
申世艺哪里肯服气?不过他并没有擎出他哥哥的大名,而是团结众包工头与农民工们大闹当地的乡政府……开始没人理他们,还派人暗地里捕他们,关进小黑屋,吓走了一部分胆小的,可他就是宁死不屈,放出来后,受到了洞口村人氏、那时还是无名小记者郝大胆的同情,顶着上面压力,为他们发新闻稿伸张正义,当然,申世艺的名气一响,自然有人把他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当时的乡政府领导辛文强立即指示要给申世艺和他家乡的那几位包工头首先解决问题。
万金山表面上应应诺诺,实际上却阳奉阴违,按着关系远近、份量轻重结了些工程款,其实就是打发农民工回家的路费,还口口声声说乡政府也拖欠着他们镇政府的经费……眼看临近过年了,通过那辛文强的运作,唯有申世艺终于拿到了大部分款项,不过还有一笔尾款就是拖着不给,那万金山非要申世艺用陈年的阴沉老木料精雕一套花窗进贡到他的别墅里,式样是他提供的一套精美的百花图谱……申世艺利用空余日干夜赶,倒也陆陆续续把这任务完成了,谁知到了二期工程快完成了,这万金山故伎又重演,而且拖欠幅度更大,此时他在当地已经扶正了,更加权势滔天……
申世艺还算好,最终不亏不赚地逃离了这龙潭虎穴只得来投靠大哥来了……申世博想通过熟人帮他把尾款要来,谁知这申世艺倔起来,一咬牙一跺脚,宁肯尾款不要了,也不愿再去舔万金山那张阴沉脸,所以这套花板一直搁着没出手。
现在秀梅觉着这主意果然是高明,开窗透景正是造园的要旨。
趁着话语投机,这申世艺假酒后余兴又对重建福云庵的细节品头论足修正了一番。
日落西窗,楼上众人酒醒了散了下来,龙边瑟等不请自来的客人们都要告辞,秀梅哪里肯放,只依着众人要求:晚餐从简。
众人一路说笑,就像又回到了往日的美好时光,在园门口遇着了阿金嫂尾随着蔡大厨出来,蔡大厨帮着她提了一大包边角食材,原来一听晚宴从简,留着紫薇也足够了,蔡大厨与央着他一起走的阿金嫂顺利通过了门卫,奎花香虽然内心存疑,可是这蔡大厨是秀梅特意关照过与她们管理层平起平坐的员工,只得放行。
众人回到聚福楼,等着夜幕降临,晚餐果然简练,只有五种荤菜:灯影牛肉片、竹香火腿丝、藏书羊肉糕、宫保鸡肉丁、盐茶狗肉煲,配着五道素菜:白灼紫角叶、清炒小韭菜、高汤嫩豆苗、糖醋野蒜头、小葱伴豆腐,主食两种,是粳稻、黄粱、籼粟、血麦、赤豆组合煮的饭或粥,还有火炒栗、黄金桃、风干杏、黑李子、庙上福等干湿果品……许多女子只要了杯清茶,随便对付了点,便饱了。
这顿饭大概是有史以来这些人吃得最快的一顿,吃完,客人尽散。
晚饭时,没见娜娜踪影,栾导又去缠住化蝶。
化蝶与她道:“娜娜累了,先去休息了,这几天她与我住在这儿,你不是去移师过来拍大结局么,我的娜娜省得跟你来回奔波了……”
栾导眉笑颜开,道:“那是,那是,没有娜娜的奇思妙想,我这部大作必然虎头蛇尾,抱憾终生啊……”
众人各回各处,秀梅她们陪楠蓉往同福里歇息,一进房间,屋子里堆满了客人的礼物,越是亲近的人,那礼物体积越大,比如秀梅一家送的基巴达国产的西洋参(降火)、福泉山产的春茶(清热)、秀梅亲绣的那对枕套(养眼)、荣喜阿姆送柿儿一个金丝楠木的梳妆盒(思楠),最特别的是玫瑰创作了一幅画作:天高云淡的海边搁浅着一只平凡小舟,大片的蓝色,卷曲的骇浪与翻滚的云团似乎都与这只小舟无关,它顽强地存在在沙滩上……
楠蓉仅把这几家货真价实的大物件收下了,拢了那堆小巧玲珑,怀疑都是奇珍异宝的礼盒,拜托秀梅帮她快递,一一物归原主,秀梅应了,也不多打搅楠蓉她们,大家早早散了。
再说卢花回到洗浴按摩中心,那几位虽然穿着工作服却浓妆艳抹的要好小姐妹从顶楼的密室潜行来与她暗暗贺喜,她装着糊涂,只承认这杜篆是认自己做干女儿,至于她们以己度人的龌龊联想,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考虑到最近风声渐渐淡弱,卢花想让这几位风骚的姐妹打点擦边球,先把业绩做上去再说,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有本事你们也认几个干爹试试?那下半辈子不都有了靠山?”
卢花见她们打情骂俏、骚气冲天,又关照她们谨慎些许,只能做会员、熟客的买卖,而且千万别与二楼那些残疾按摩师交流,免得露了原形捅出篓子,大家一块儿完完。
吩咐完毕,把她们哄回楼上去,自己在老板椅里转啊转,一是等着熟客介绍给那几位姐妹,二是静候杜篆的佳音。
现在的按摩中心看门的已经换了何老大与薄福。也不知老天爷如何大发慈悲突然又眷顾了这合老二,就在前一阵子,他家乡被一位大老板相中,要建现代化的玩具厂,动迁到他的一亩三分地,他那套快要倒塌的老房子可以换得一套新房子还有一笔可观的动迁费,只是没有合老二的身份证明与他本人出面签字搞不定,于是那几个不孝子女争先前来磕头认错要把他接回去住,合老二天生傻性,又相信了血浓于水的亲情,临走前向卢花推荐了这何老大,只是这何老大闲散惯了,割舍不下乞讨这个没有前途却自由潇洒的行当,所以不愿一个人全耗在这儿,卢花另外聘了薄福,两人轮流看门。
这两天,阿金嫂被秀梅亲自点名进园子帮忙,好不得意,见小红妈主动与她修复关系,又把薄福长薄福短的在她面前常常提起,如何不懂?
薄福往宿舍与阿金嫂献殷勤接班迟到,连累何老大磨蹭到此时才出动。
何老大眼见天色不对,先往卞伟、宋仲的公司门口来转悠了一圈,看看都下班没人出入了,就直接来到巨德龙娱乐中心旁边不远不近的老地方,占了位置,屁股底下垫了个巴掌大点的泡沫板,叹一口气:怨他的手下老残无能,最后就在这巨德龙附近把申老大与“鸡冠妹”都跟丢了。
他每天必来此处,此时,他眼盯着大门口,摸出一部古董手机,给远在大道镇附近安居的合老二打了个电话,信号也不好,两人耳背,抓紧问候了几句,反正他觉着合老二正在享尽天伦之乐、喜悦之声滔滔不绝……
突然,他眼前晃过一个人,这人他认识,是红洞镇地方上小有名气的混混叫门图,申老大当年领他们初来乍到时,就曾四处拜码头,他是其中一霸,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不是鸡鸣狗盗,就是坑蒙拐骗,申老大许多作奸犯科的事,都与他有过合作,比如当年偷盗后的销赃。
这门图十分警惕,瞻前顾后的,见何老大压低了草帽,斜遮着一张与环境光线一般灰暗的老面皮,就留神盯了几眼。
何老大故意撩着裤管,斜露出一条乌黑的疮疤瘸腿,旁边斜靠着一根朽木拐棍。
确认是真叫花子,图门这才放心进入酒楼,大摇大摆直奔了崔仁贵的办公室。
如今白泩的精力居然都放到了南方大道镇的玩具厂建设中去了,又把巨德龙等娱乐中心与工程承办的权力全下放给了柳桦和崔仁贵。
原来,南方有一大片贫困山地,叫大道山区,还有一个偏僻小镇,大道镇,那里的乡民彪悍勇武又致富心切,早年造假,后来制劣,被冲击过无数次,人是抓了放,放了抓,都养成了游击本领。
申老大早年贩卖过仿真鞋,还跟着马榧在当地混过,与当地人交情深厚,等做了乞丐头致富之后,在当地弄了一个身份,也不常住,就是逢年过节去当地小恩小惠施舍一番,这是连“鸡冠妹”与身边许多心腹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次犯了事,与申孝守两人走投无路,便来到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两人伪装阔绰,结交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父子俩终于安定了下来。
申孝守还有幸认识了一位估摸着也是来避难的美丽岛友人谭八至,他俩合伙在镇上开了一家公司,深宅高墙,整日里关门闭户,人们只知道他招了一帮年轻人在里面做电话咨询业务,幸好这个镇大多数商户都是如此偷偷摸摸的,自顾自的,也没人胡打听。
而申老大见自己落伍了小年轻,也是暗自着急,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老相识马榧,当地人称马大爷的,派了海娜古丽与他来谈一桩大买卖。
这马榧在当地一直扶贫帮困,地方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头衔,想诓住他大笔投资。
马榧的买卖遍布全球,自然不便出面,就把申老大、海娜古丽、白泩撮合起来,建立从农村到城市的一条龙服务,准备一起发洋财。
于是申老大收拢了几个可靠老兄弟,勾结一些当地羁傲不训份子征地收购土地,由白泩负责筹建玩具厂,他自己又承包了深山里的一片地,说是发展传统医药研究云云。
海娜古丽带来了一位赤道来的专家叫墨赤乌黑,闭门修关在深山里,专门负责研制减肥忘忧神药……
海娜古丽还负责给白泩提供玩具制造的核心技术……可白泩也诡诈多端,带了牛榔一起去那里,抛头露面的事都让牛榔顶着。
等玩具厂生产出头一批抢手高端玩具之后,这一伙人摇身一变,都成了令人尊敬的企业家了。
申老大那次潜回来就是想召回鸡冠妹,谁想鸡冠妹收回了她那些辛苦钱之后,另攀高枝,就此与他一刀两断了。
申老大这个气啊,从此对爱情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一门心思回大道山区创业去了,所以,这何老大尽管连日蹲守,可再也遇不着申老大的鬼影了。
此时楼上,倪楸正在与崔仁贵商议大计方针,见门图进来,知道他的父辈与崔家兄弟是莫逆之交,识相地替他们关上房门,避了出来。
他巡查时,见白飏正在陪唱小姐的休息室里与她们调笑,就有些不待见了。
这白飏的副总之职被卸了之后,连白泩都当他临时工使唤,挂名在安保部做巡查,协管着几个社会闲散人员,整天悠哉悠哉……这几天他的老情人许鸢花一家飞去了北方,探望病重的公公……他只得口蜜腹剑,狠狠敲了宝贝女儿一笔钱,谁知就把把娜娜弄毛了,都快月圆了,娜娜连个团圆的意思也没有,说是在赶戏呢。
倪楸严厉地与白飏道:“还不快些去巡查,人员都到岗了吗?前后门都把紧了吗?那几个常在在门口的讨饭花子和无证摊贩都赶走了吗?不要又把城管招来了。”
白飏顿时矮了一大截,心情郁闷,按着他性子要发作起来与倪楸打一架才罢休,可谁叫他犯了仙瘾,摇头晃脑,哈欠连连,那些小姐们也是狗眼看人低,都说要正经换衣服化晚妆,往外轰他,这白飏只得例行公事去敷衍了一圈了事。
他回到一个简陋的办公室,吸完仙丹又沉浸在云雾烟中,幻想着鸠占鹊巢的春秋大梦。
突然,娜娜来了电话,要他马上赶去大别墅。
虽然娜娜的声音断断续续,十分紧张,白飏却喜出望外,认为是女儿的孝心复萌,恐怕蓝导也在,自己这准岳父上门,必能捞到不少油水,即便蓝梧不在,还有娜娜的贴己私房钱呢……
想到种种天上掉馅饼的乐趣,白飏紧赶慢赶赶到了那栋大别墅,他去过几次,还偷配了院门的钥匙,进了大门,保姆房等处的窗里都漆黑一片,只有二楼书房有亮光……
他直接上楼,娜娜开了门,脸色似女鬼般的惨白,领着他往大卧房,亮开灯,里面的惨相把他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一具少女裸尸上插着刀,鲜血淋漓的……仅披了件睡衣的蓝导身上倒是完好无痕,只不过口眼歪斜、垂涎抽搐,只剩了一口气……
娜娜极度泄愤的快感已经随着药性的发作随风而逝,她软弱的坐到了温热的地板上,有了父亲,就有了温暖和希望……
凌晨,娜娜开着跑车回到了石船镇,把车停到了小马路都是乱停乱放的车辆之间,叫了辆起早贪黑的残摩的……在天亮之前飞速到了百福源……
天光大亮,化蝶把女儿房门叫开时,娜娜就像一晚没睡着似的,两眼通红、面颊憔悴,幸好娜娜昨晚只说有事出去一次,这做演员的人晚上应酬也是家常便饭的事,化蝶只笑着多说了一句:“昨晚我回来,听你屋里没了动静,以为你睡着了……”就催着她化妆,说与楠蓉送行别迟到了。
娜娜尽快地化了浓妆,戴了一副墨镜,昏昏沉沉地与母亲来到了百福园,楠蓉她们和行李被中巴车送了出来。
今天来送行的人中多了几个人,居然是金桂母子、安月季、银鹿夫妇。
金桂远远地就与楠蓉她们大招手,笑着走到楠蓉她们跟前,想握紧楠蓉的双手,谁想楠蓉那手儿能屈能伸,伸了即缩,她只抓住了楠蓉的一把手指,稍稍握了握,但这并不影响到她热情洋溢地道:“到处找你啊,我代表老郑还有全家来给你送行呢,果然气色不错,老郑特地让我向你问好,祝你在新的岗位上干出更大的成绩……”
玫瑰白了她一眼,跑到柿儿身边……年轻人们似乎还有与柿儿说不完的话,若兰赶紧拉住娇娇,史金花急忙挽住媞莲、周思芫一手勾住华友礼……
百福源的员工见刚才还轻松愉快的夫人们、老总们见到金桂后马上庄严肃穆的样子,也把金桂当做了什么大佬倌,众人的眼神都如同是在看一位刚出道的演员努力表演着独角戏……
沈稷霖心里好笑,这金桂每天要召集审计组的成员有事无事来个碰头会,昨天她只得请假,与她透露了楠榕在百福园的消息……嘿嘿,她今天装得像是受领导之托一般?
柿儿在人群后,轻声对明仁他们道:“我可命苦,总是飘忽不定,将来我还得回来……毕竟南方的生活精雅。”
明仁笑道:“你这一会儿南漂,一会儿北漂,忽东忽西,忽南忽北,走遍了天下,看尽了风景,别人只怕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柿儿噗嗤一笑,玫瑰一旁说明仁:“还拿柿儿取笑,你自己怎么总是窝在这里,我看你快成了大姑娘,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
金桂啰嗦完,楠蓉、如风再三请众人留步,担心众人送到车站,等于暴露目标,引人瞩目。
她们上了车,绝尘而去,一路向北,虽然北方的天气还舒适凉爽,但她们早都做好了迎接肆虐的沙尘暴与暴风雪的准备。
秀梅把送客的众人又一一相送,到了下午,娜娜接了个江东区警局的电话,与化蝶一起突然离去,化蝶给秀梅挂了个电话,只说她们有事出去几天,娜娜也以同样理由告知了栾导,栾导以为“财神爷”化蝶母女俩趁着假期间歇出去玩几天,哪里有不允之理,一口答应了。
离月圆之夜还差一日,杜篆热情相邀的电话飞来,把个赖菖馨乐得心花怒放,从鹭鸶港心急火燎地飞了回来。
杜娟说好了明天节日才过来,今晚,别墅里只有杜篆等待着她,西餐桌上还点亮了一对锃光瓦亮的西洋银烛台,两人用银制刀叉吃起了烛光晚餐……
赖菖馨想到多年来无论自己如何花心思与他亲热,最终换来的总是透心凉的冷漠、疲软,现在丈夫如此主动……正当赖菖馨大口吞嚼着被杜篆稍稍煎过了头的老牛排,沉浸在浪漫的幻想中,杜篆开了口……
赖菖馨原以为只有自己才是个歪瓜裂枣的货色,没想到面前这位道貌岸然、文质彬彬的杜篆也是一丘之貉……她心里排山倒海地愤懑,却面无表情,呆了片刻,求教道:“你准备怎样?”
杜篆见她深藏不露的表情,更加恐惧,人似乎缩了半截,蚊蝇一般地发声道;“总要认祖归宗……哦不,还是你拿主意,以后全听你的,明晚与娟儿团圆时,你帮着做做娟儿的思想工作?”
赖菖馨摸出烟来,点上一支,扬眉吐气起来……过够了烟瘾,她道:“我看只要我一吐真言,你这光辉高大的形象在她心目中立马就崩坏了……”
杜篆勇敢地抬起头,坚定的目光表明他义无反顾了……
赖菖馨云山雾罩地望着孤独的老杜,内心怜爱起来,两人在沉默中结束了烛光晚餐,昏暗的床上,身形已经与黑毛猪一般无二的赖菖馨像饿虎一般扑向了杜篆……这杜篆已经斯文扫地了,仅仅尽尽绵薄之力而已……
赖菖馨望着杜篆弱不禁风的身子,终于笑道:“信了你,服了你了,就你这本事,还能去外面野插花?只有当年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才会上你的当,只要你以后哄我老娘开心,就不与你计较了……多个女儿也好,何况卢花这丫头我也喜欢,本来我还以为你们俩玩什么鬼名堂,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心里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赖菖馨在认亲这件事上还是尽显她的才华与智慧,最后与杜篆敲定,还是认卢花做干女儿,杜娟愿不愿与她姐妹相称,全得由杜娟自己做主,而且维持现状,这卢花不要打什么地位、财产的主意,家族产业还是由杜娟打理与继承,杜篆只得违心地答应了。
这难以启齿的思想工作自然由老面皮的赖菖馨来做,等杜娟回来过节,她就全盘托出给了杜娟,这赖菖馨生平头一次在女儿杜娟面前以无辜委屈、圣洁无比的姿态说出全部实话,把杜篆的这件风流韵事说得详详细细,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甚至把杜篆情人的名字都告诉了杜娟,又挤出几滴数十年来来之不易的眼泪……
果然,杜娟得知这件丑事之后,父亲那清高脱俗的形象轰然倒塌,从此,视赖菖馨为偶像,唯她马首是瞻。
马上就要放长假,赖菖馨因要巴结龙边瑟、秀梅他们,更有许多抛头露面的活动要参加,所以又待了一段日子……
自打楠蓉走后,随着栾导剧组的到来,百福源再次火爆起来,严莉终于公开宣布由观岛国际和百福源一起承办那个骄子杯名校精英辩论赛,接连又有单湖舟、尤榆早就承接、预订的秋季拍卖预展与国际内衣展示等项目,一时间远道而来的大客流又把百福源给挤爆了,秀梅分了一部分客流给宝龙图,皆大欢喜。
这天早餐后,赖菖馨正在办公室里翻手机快餐填补文化营养,只见娱乐新闻里筛选出醒目头条——《蓝大导演沐浴暴亡》,立即起了浓浓的兴趣,在字里行间搜寻八卦信息:
这蓝导就在某天夜晚,不知怎的一洗澡,一热乎,一翻眼,一蹬腿就在浴缸里因心血管疾病发作驾鹤西去了,整篇隐隐约约提到是他家的保姆首先发现的尸体……
赖菖馨向来以成败论英雄的,逝者往矣,多看触霉头,还是翻篇,又有因栾导、娜娜在百福源给新片拍大结局,引来成批的记者和粉丝们前赴后继地前来追捧,把百福源附近道路常常弄得交通堵塞……赖菖馨觉着真好笑,被这些杂志媒体这样一炒作,那石船镇的交通恐怕真要瘫痪了……
她又死盯着男主角满天星那张俊脸多呆看了几眼,咽了几口口水,生怕自己意乱情迷,又翻篇,见不起眼处还登着《某女艳星可能又玩失联炒作》,说的正是原来娜娜的那位女助手,刚刚当红,就绯闻缠身,被狗仔队追得只得常常玩失联与失踪,不过这一次玩得几天不见了踪影,家人只得报案……
赖菖馨鼻子里轻蔑地“哼哼”着,自言自语道:“被蓝导看中与甩了的女星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家伙必有什么早年情梦、初恋情结,唉,怪只怪我可不符合这个脸型身板啊……”赖菖馨独多的是自信,就不信天下没有钱搞不定的事,只惋惜自己手段还不够高明,运气就差那么一点点,否则在蓝导的新戏里扮演一个通情达理的老鸨或母夜叉还是恰如其分的……
杜娟来请她开会了。
原来那天凌霄答应是答应了杜紫荆的复仇请求,可她凡大事总要与杜娟商量,这次也不例外。
杜娟听闻要除掉谢启秋、刘阿强,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请了赖菖馨、凌霄和杜紫荆坐在密闭小会议室里一起商量春绿集团的前途与时局来。
赖菖馨当仁不让地坐在她们三个对面,下意识轻轻捋了捋在“闻风动人”美容店定型的清爽头势,示意杜娟开始。
杜娟先对千莲区各方势力利害关系一一描画,还真是一目了然,杜娟道:“谢启秋比刘阿强吃心还大,这次扩建的码头堆场他想独占,连港大、共荣、法克等这些老牌的客户都有意见,恨不能置他死地而后快,江湖上传闻都出了花红了……”又把自己的布局计划一一吐露。(杜娟即将布阵,为此后的乱局奠定了苦果)
赖菖馨听得心惊肉颤,她与刘阿强有宿仇,当年的剃阴阳头、抽耳光当众受辱,后来更有生意上的竞争,她只得转行从石船镇小红楼撤退到红洞镇的宝龙图……
那一连串的宿怨时时萦绕在她的脑海,而现在最大的威胁确实是他和谢家父子,夏季,各警局在老谢的威逼下全市清查撒网,特别是千莲区来了几次突袭,害她上下打点大放血才摆平,可他们明目张胆走的是光明大道,就怕他们将来在交通运输上再找麻烦,即便自己这条粗黑胳膊还是拗不过老谢的擎天大腿啊。
赖菖馨小眼珠子一转,慷慨陈词道:“是不能再犹豫了,再不出手,等刘阿强、谢启秋坐大了,整个千莲区都得听他们的了。”
连领导都身处压力山大面前,杜紫荆、凌霄也人人自危,磨拳擦掌,个个奋勇起来……就等着大政方略既定,下手执行了。
赖菖馨却和蔼地望了杜娟一眼,突然说道:“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我的后手还没使完呢,这事儿你就别插手了……”
杜娟愣住了,赖菖鑫道:“你就坐镇整顿我们公司内部,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至于你最大的任务就是……”
赖菖馨左右望了望凌霄与杜紫荆,似乎要仰仗她们的支持,然后对着杜娟大声道:“你呀,不能总是抱独身主义吧?你最大的任务就是赶紧物色一位如意郎君嫁了吧,我好等着抱外甥。”
凌霄、杜紫荆一下都听明白了,皆表示赞成。
小会一散,赖菖馨对杜娟道:“你也真是的,冲动就是魔鬼,这杜紫荆是怎样的人,你不了解吗?这谢启秋的父亲是谁,你也不知道吗?你呀,糊涂啊……告诉你吧,消息都打听实了,有人抬举老谢,他的一纸调令马上就要下来了……等那时再说。”
杜娟的眼睛勾勾地盯着她母亲,赖菖馨的脸色严峻起来,道:“老谢这回是明升实降,从此就鞭长莫及了,我倒想看看谢启秋这小兔崽子能闹腾几天?再说鹭鸶港我不是搞定了?等刘阿强、谢启秋他们吞不下这块肥肉,成为众矢之的时候,咱们就慢慢……”说着用一个砍头的动作结束了正事。
杜娟彻底沉默了,赖菖馨端详自己女儿许久,才严肃中带了些慈爱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将来偌大家业传给谁?别以为你爹认了个来历不明的干女儿吃醋,我可是一心向你,你可是我亲手带大的……前一阵与你说的那位崔明贵怎样?他惦记着你呢,我远在鹭鸶港,他还给我挂电话询问你的意思,你俩可是天生绝配,你倒是拿个主意啊……别由着凌霄这种没头苍蝇做什么打打杀杀的事了,接下来正是我们扩大业务、大显身手的好时机,和气生财嘛……”
杜娟木然地转过身躯,望着秋萍送来的“风林火山”四字镜心,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赖菖馨继续唠叨道:“这次你自己拿主意,我可真不越俎代庖了,你吃一亏就长一智,如今老成了,我也放心了……不过,我的宝贝儿啊,我们吃辛吃苦还不是为了子孙后代?”说着又要用那只白嫩嫩的手儿再次安抚杜娟,杜娟正巧挪了一下身子,躲过了。
杜娟冷冷道:“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幸福就成了……那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呀,我的儿啊,话是如此,可将来我们……你老来总要有个伴儿吧?再说,我们的继承人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嘛,总不见得便宜了那些当年见死不救的亲戚们?”
“是啊……”杜娟的声音软弱了下来,嘀咕道:“就怕突然再冒出个什么弟弟妹妹的……”(钱永光?卢花?)
赖菖馨马上装起了耳聋,杜娟内心已动,讽刺她道:“他哥哥当年不是也迫害过你,你难道忘了?”
赖菖馨见她揭了自己旧疮疤,还是耐心克制地道:“老崔啊,他是后来工人队伍结合进来的,例行公事斗过我一次之后,我耍了些手段,从此对我就装聋作哑了……”
杜娟一脸惊讶之色,赖菖馨知道她想歪了,就补充道:“我把偷藏下来的、你姥姥给我的几件首饰塞给了他,他与马校长有战友友谊,说说情嘛,后来调我去食堂打扫卫生,顺手捞点,你不就活下来了?他与我没有仇,刘阿强他们举报我偷菜,还是他护着我,没吃大苦头呢。”提起那些首饰,赖菖馨心疼起其中一件祖传的双龙戏珠白玉镯子来,杜娟赌气问她后来崔仁贵关进去了,为什么不讨回来?
赖菖馨道:“我可不是小气之人,老娘能混到今天,全靠我大手大脚会做人,老崔说就数这镯子最好,已送与了马校长……那马校长后来自杀,找大头鬼要去呢。”
杜娟眨眨大眼睫眉,揶揄着说:“崔明贵这个花心大萝卜,这副区长的人选铁定是他的了,他是官,我是商,我们一结合就是强强联手,将来数他有能力把新旧码头合二为一,果真俗话说得好,那里关上了窗,难说这儿不为我们开一道方便之门……”
赖菖馨听了喜从天降,回道:“我的儿,聪明莫过我儿,真是娘的贴身小棉袄,杜紫荆再能成功拉拢到老崔……稀罕什么白玉镯子,白玉山子都能背回来啊,我的儿,你真继承了老娘的基因了……不过,有一件事你得防着点,你得到的那份重要本本,这白泩居然也向我打听过,据说其中有些事就是他具体操作的,儿啊,那份名单真要藏好,这就是我娘俩的护身符……好了好了,崔明贵那头托了曹秀秋来说亲,那我就答应了?约个时间你们单独……”
杜娟哼哼哈哈不置可否,泡澡去了。
深秋结果季节,老谢果然接到通知,要升调前往北方,只得突击提拔了秦彪功,鼎力推荐了龙鹏、剑锋等人,与麦冬推心置腹地进行交接。
麦冬初来乍到,业务还未完全上手,果真暂时让秦彪功挑了大梁,代行职权。
在崔仁贵凌厉的求爱攻势下,杜紫荆怕错过了这个村,没有了这个店,也就应下了,这天老崔特地约了杜紫荆前往由她指定、对岸小岛上的落桥野味馆,并隐秘地另外请了两位尊贵的客人……
他俩开车走正规水路,上岸由公路转到那条土路,果然两边风光迤逦,旷无人烟,这条道多数只有熟客们才会前来。
安顿已毕,这崔仁贵面向床边坐着的杜紫荆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枚璀璨夺目的大钻戒向她求婚。
杜紫荆却是一副等着三请三顾的腔调,借口事先秘议的事到现在还泡在汤里,道:“男子汉说话可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已经把他们的门儿都摸清了,就在此地,你要替我了结他们,机会就在眼前,只看你敢干不敢干了?”见老崔还犹犹豫豫,就先把那枚令人动心的钻戒来个推阻。
最近,刘阿强把各处事务丢给了阿三、阿洪与邱葑,整天在他的别墅园区里玩蟋蟀、斗地主,以协会的名义出奖金、奖品搞比赛……除了接送刘奇志之外,难得在安全场所会会几个固定马子,其他都在昌盛国际与他家中间两点一线地往返,行踪隐秘。
而谢启秋虽则小心谨慎,可他那颗骚动玩乐之心常常出卖了他,每逢深秋,他比刘阿强、阿三要多做的一件事,那便是酷爱打猎,以前会邀上刘阿强、阿三前往对面的落桥镇岛上住上几晚,打野味、吃野味……
不久前,谢启秋与刘阿强已经去过一次,加上司机、保镖,不过四五个男子,虽然安排了花喜英几个称心如意的小妹陪同过夜,可他们去湿地打猎时却不带女性,□□也并不随身携带,而是由人先去放在一个事先勘察好的窝点藏匿好,而且走的是一条固定的偏僻小路……
这次花喜英又接到邀请……就在数天之后,杜紫荆得报,就把她的谋划早全盘托付给了老崔,让他找人办事。
崔仁贵咬咬牙,半跪着道:“真要下决心办了他们?如果我把事办成了,你就立即嫁给我?”
这下轮到杜紫荆伸手摸了摸冰冰凉的后颈,望了望那枚令人垂涎的硕大钻戒,恶狠狠地点了点头……巧的是,这时崔仁贵请的贵客到了,不是别人,就是凌霄与门图。
两对狗男女的目光交叉完毕,双方的意图似乎已经一目了然。凌霄的眼神里另外还闪着嫉妒与羡慕,注视着杜紫荆来不及收好、暴露在外的那枚戒指,搂着杜紫荆道:“答应了?老崔让我们来做订婚见证人,可别让我们白跑一趟哦?”
门图出入向来有不少美女粉丝拥趸,已暗存对凌霄野蛮、贪财又好色的厌恶,只是怕她揭老底,马上表现出一番恩爱的光景,仿佛妇唱夫随的模样,与老崔、杜紫荆表示祝福。
野味馆的老板娘安排了一个专门包房,除了少数素菜,上了几道特别的菜肴,就是灌料甲鱼、卸磨驴肉,生抠鹅肠,三月龄羊,铁板凤掌……
最后,老板亲自拎了一个铁笼进来,里面有一只灌了白酒的小猕猴,忧郁凄美的眼神望着众人……等老板打开桌子中央的一个小洞,那猴子似乎有了预感,龇牙咧嘴、垂死挣扎着……
见老板让人去提火炉与油,凌霄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对老崔道:“快点撤了这道菜……我犯恶心。”杜紫荆是吃过这道菜的,刚才老崔的斩钉截铁,让她充满了复仇的亢奋,现在似被凌霄泼了一盆冷水浇醒了,萌动了些许雌性的温柔,矫揉造作之情浮上了她的嘴脸,也像怕被人揭了天灵盖,扒了美人皮一样开始悲天悯物,并责怪起老崔。bïmïġë.nët
老崔红着脸向两位良心发现的女性认了错,依旧买下这道菜,说是要把这猴子带回去,收养起来,这是他们订婚的爱心吉祥物云云……
老板娘听得“出钱”、“爱心”的动静也进来了,笑道:“这么难看的臭猴子(我是悟空,得给她一棍)怎么能当宠物,正好我那有个迷你金丝猴……你们都是萍儿的至交,优惠给你得了……”
老板撤了涂炭生灵的家伙什,恢复了原样。
菜齐,崔仁贵吩咐店家不要来打扰他们,于是闲人都退了出去。
凌霄听她们说起秋萍,脑海里迅速回忆起了秋萍出国前的一幕。
这次是海娜古丽借自己去总部述职之便,邀请秋萍去基巴达国游玩,秋萍又带了春杏做伴儿。
她俩出国前,请了赖菖馨母女、竹君还有她,酒后,赖菖馨与春杏往别处不知谈什么去了,她们四个就入了歌厅包房,她与同样醉得稀烂的竹君躺在一角沉浸在一帘幽梦似的靡靡之音中,杜娟、秋萍则在另一个角落密谋,她断断续续地听到的是:
刘阿强已下定决心与秋萍离婚,不过两人没有达成离婚协议……刘阿强这回没耍暗黑手段,秋萍于是偏偏就拖着,可后来听闻,刘阿强把姜河大酒店部分股份转给刘兰香,昌盛国际部分股份转给阿洪,不停地在转移资产,还请了一位打离婚官司的资深律师……再等下去,自己和女儿恐怕就要净身出户了。
已是最毒妇人心的秋萍对杜娟说:“打蛇打七寸,无毒不丈夫,这种人不能给他们留一线生机……这计那计,都是臭计,直接做掉,就是好计。”
杜娟见挑拨离间已然生效,就依着她把快刀斩乱麻的几条妙计搬了出来,秋萍听着津津有味……
那刻真谈到要动刀动枪时,那竹君虽然在醉梦中,还是怀抱着她的手机朝沙发里翻了个身……
现在,凌霄对老崔他们道:“虽然秋萍她们去基巴达国周游一圈,还要看什么贾大画家的画展,但是她,还有娟姐与刘阿强、谢启秋的仇恨都是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了……这几天赖总她们母女俩被谢家父子逼得……唉,好几辆运货车,从鹭鸶港长途过来都没事,偏偏进入本市……先后被小交警严查了,幸亏我们机灵,只夹带了少许私货试一试……通了路子,司机放了,可货物全被没收了,还罚了不少钱,照这样下去,坐牢枪毙都有份,还有什么搞头?”
酒入愁肠,杜紫荆也对赖菖馨的胆小怕事也抱怨起来,凌霄道:“娟姐和秋萍已经许下了重重的花红,别管这癞□□,我们自己干!”
门图又云江湖上还有几家怨恨他们父子的吃性太大,也出了赏金要搞一下谢启秋与刘阿强。
老崔见杜紫荆已经收了他的钻戒,此时正眼巴巴地望着他拿主意,这才趁着酒兴指着门图说了实话,道:“要说与这谢家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就数我们俩了,当年门老弟的父亲与我入大狱都拜那个老谢所赐,他亲手捕了门老弟的父亲,他是条好汉,硬扛了许多事,什么病死的,我看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害得门老弟的母亲进了那种医院不久,就……唉,家破人亡啊,门老弟还早早地被送去少教所,又成了社会青年……这笔账要清算,还有我的好大姐,多次提拔我和你父亲的恩师马校长……不明不白地就死在了监狱,据说当时就是老谢与老潘两人主动请缨轮流看管,什么自杀,就是他杀……我看,只要搬开谢启秋与刘阿强这两块绊脚石,一切都顺了!”
崔仁贵突然打住,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除了风声什么动静也没有,他便把有人出了大价码要把马校长枉死之事弄个水落石出,并给凶手一个教训等密事都合盘托了出来。
为鼓舞士气,老崔和凌霄一起把三张卡里的三笔订金放在台面上,四人一合计,这三笔花红最后的数目加起来可是令人咋舌,这两对狗男女一辈子都花不完,自然一拍即合。
杜紫荆越喝越精神,用餐巾纸小心抹了抹茹毛饮血似的鲜红嘴唇,一只等着倚靠的油滑之手在桌底下握住了老崔的那只腥臊大手,一只手举杯激动地道:“机会来了,我已经把谢启秋、刘阿强的活动规律摸得熟透……”
其他三人听着有门,都道好机会,杜紫荆道:“他又来岛上打猎,就在……”
两对心怀叵测的男女第二天又去现场勘察一番,所有细节都被考虑得全面周到……
以为十个手指捏田螺的伏击如期上演,只是缺席了刘阿强,替补了胡柞、费苇。
这胡柞、费苇两人从小行为不良,怎会凭刘阿强一句改邪归正,就安分守己?与谢启秋暗地里依旧欺行霸市,胡作非为,而且两人赌技了得,这次斗地主得了刘阿强的一二等奖金,请三位领导去打猎,谁想刘阿强、阿三却未赏脸,落得正好与谢启秋继续进行龌龊勾当,于是谢启秋找了称心如意的宝货喜儿,还让她的几位小姐妹一起跟着便与鬼混。
一夜的狂蜂乱蝶后,太阳照常升起,喜儿那几个美眉拿着小费照常坐另一辆车去镇上闲逛、购物,谢启秋这帮男人也照样精神焕发,照常踏上了这条小路,沿小路翻过一个山丘,就是大片原始湿地。
越接近山顶,越是荒芜凄凉,风声鹤唳……
低矮、稀疏的植被被风吹开,两队手举明晃晃西瓜砍刀的蒙面人突然从两边围了上来,举刀直奔谢启秋……
谢启秋武功差劲,却有顶级缩功,一缩就窜到了保镖身后,这保镖功夫反应果然一流,虽然赤手空拳却用他们的惯性,躲过第一刀,一下子踢翻了一个,被他夺过一把刀,抵住了四五个人的围殴……胡柞、费苇身上只有短家伙,勉强抵挡了几下……
谢启秋见胡柞、费苇背对背各自顶住两三个汉子,他居然一卑躬一屈膝,手腕里勾着的一个黑色小包挡住头,像泥鳅一般从他们身边滑溜了过去,奇葩的速度,让夺命的刀锋只划破了他的后背衣服……胡柞、费苇被划得衣衫褴褛又满身血痕,负痛的身体也让他们在找出路。
一个黑影往来路上逃了下去,胡柞、费苇马上明白过来,立即就跟了下去,那保镖可惨了,能者多劳,被七八把刀围攻,可职责所在,在他倒地咽气的一刻,死也要死在当道,居然死尸还能绊倒了几个追赶者……
谢启秋一马当先逃了下来,远远地望见一个执刀蒙面女子斜刺里绕行向他扑来,这人正是反应更快一步的凌霄。
凌霄看着拖一片挂一片如丧家之犬的谢启秋,很有把握地挥起刀要给他最后致命的一击,这白亮亮的钢刀好瘆人啊。
谢启秋也是狗急了跳墙,他已经从小包里摸到了什么霹雳宝贝,嫌着皮包挂在手腕上碍事,随手一甩甩没了,然后提气站稳,右手抬起瞄准,黑咕隆咚的枪口指向了凌霄……
凌霄怒目呲牙、双手擎刀,满目都是武运长久的勇气……可这回没有可嘉,一粒无情的追魂夺命霹雳丸冲着她的胸膛直射进去,不偏不倚正中心坎上,阳光下,刀光的反射让谢启秋不寒而栗,那把利刃止步在他的面前,在地上弹动了几下……
恶毒的谢启秋又往挺立了片刻的凌霄身上补了一枪,见她倒地一动不动,转身就往在胡柞、费苇屁股后面紧追不舍的那群人胡乱鸣了几枪,旷野里,清脆的枪声刺耳凄厉,谁不怕子弹上身?不知谁喊了声“他们有枪,跑啊”,瞬间山丘道上只剩下谢启秋他们三个。
这三人没跑了几步,秉承了老谢的基因,这时的谢启秋异常冷静起来,居然把往野味馆方向、如两只“惊弓之鸟”准备狂奔的胡柞、费苇拉了回来……
谢启秋确认过凌霄已经死亡,三人踏着草丛又往原道上绕来,那保镖早倒在血泊里,同凌霄五十步笑百步追赶着往阎罗殿报到去了……
居高临下望下去,那些乌合之众已经跑远,争先恐后上了一辆面包车,彻底逃跑了。
谢启秋的脑子像车轮一般飞转完毕,让胡柞、费苇把凌霄尸体和那把没用的刀往死去的保镖方向,抬动到计算好的距离,又抹去□□上的指纹,让那个死鬼保镖紧紧握着……
他们又做了一些小动作,然后飞快地在草丛中穿行,谢启秋一边走,一边用手机让花喜英她们赶紧回来汇合。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那个事先勘察好的打猎休息窝点,会齐了事先等在那里、为藏匿□□的司机。
谢启秋让把□□转移到花喜英她们那辆车上先走,谢启秋他们赶回野味馆,与老板串连完一个故事,四个人又马不停蹄地来到景区警所报案,当他们坐上了路虎,指引着警车驶前往事发地点时,谢启秋突然觉着手腕里空落落的,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脸色骤变……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乌盆梦更新,第 97 章 第九十七回 登堂认父杜娟操权 入室解困凌霄香陨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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