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瑟想起霍布森如何解释自己的魔法:“你能改变物质,将碰到的东西变成气态——所以你感受不到它。这不是种能使物质凭空消失的力量,因为我可以感受到那些在你的魔法之下转变自身性质的小东西。”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很快有某种神秘在他掌心凝聚。冈瑟碰了碰,意识到那是坚硬的空气。
这个事实令他大感不安。“你的魔法是控制气体?”
“我目前只试过空气和水蒸气。”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星期前。要不是这玩意,鲍曼早就砍下了我的脑袋。”赌徒目光闪烁,似乎在酝酿一场复仇。
冈瑟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我的魔法与生俱来。”他提醒,“而你到现在才得到眷顾。没准我们魔法的来源不太一样……你确定没参加过仪式?”
“你是指点燃火种的仪式?”
还能有什么?“或者某些神秘物品的赋予。”他记得还有种让普通人也能施展魔法的方法。
“没有,没有仪式,没有宝贝。”霍布森一口咬定,“我被人追杀,慌不择路,把不同的杂物朝后丢。突然我意识到我周围布满了伸手可及的物质,就把这些东西也扔过去了。鲍曼那个蠢货好像撞了堵墙,一下坐在地上了。他以为自己挨了一枚石头子。”他又发出欢快的笑声,暗绿色的眼睛里蕴含着快意。
“你要去杀了他?”冈瑟忍不住问。
“为什么不呢?”
冈瑟张了张嘴,没说什么。说得没错,鲍曼是个恶棍,没人会同情他。虽然霍布森动手不会使人觉得大快人心,毕竟杀人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伯莎还在找他,她会接受自己的弟弟成了恶魔的一员么?“别去找盖亚教会的麻烦。”他只能这么强调,“菲尔丁神父不好对付。你不想惹出恶魔猎手吧?”
“在有赢的把握前,我不会这么干。”霍布森眼珠乱转。
这该死的混球就爱冒风险,赌博没给他教训。“你惹事的本事我可领教了,看在盖亚的份上,下次你要把自己扔进一堆麻烦当中前,能劳烦给我打个招呼吗?”冈瑟同意了,反正也没人过问他的意见。“你可以在鲍曼身上试试手。”
“那神父?”
“我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纽扣工人十分不解的是另一件事,“菲尔丁神父干嘛要让你不痛快?”
“也许我赎罪券买少了。话又说回来,他让谁痛快过呢?嗯?给教堂捐善款的富翁?”
“没准有更好的办法,我们用不着动手。”冈瑟还试图改变他的主意。原本他甚至没打算问霍布森惹上菲尔丁神父的原因,这蠢货什么出格的事做不出来?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缘由。
当然,他知道我能给伯莎解决掉一些不方便安德鲁出面的小麻烦,见鬼!那女人的大嘴巴早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
霍布森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是的,没错,用钱解决。”他语速缓慢,斜视着冈瑟,“你有钱吗?”
砍了你的脑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得好好准备。”他屈服了,“时间和地点都得商议,最好伪装成意外。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怀疑到我们身上。否则只要被抓住,管你是不是恶魔都难逃一死。”
“这些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霍布森语出惊人。
“什么?”
“别装聋。菲尔丁神父明晚要去参加一位爵士的女儿的婚礼,带着他的狗一起。其中那位幸福的新娘在婚前有个情人……”说到这里,他对冈瑟恶意地笑了笑,“长相比你强多了,但同样是个穷光蛋。那婊子打算把这份美好的爱情转移到地下,我看她的情人多半不会同意。”bïmïġë.nët
冈瑟不信他的鬼话。爵士的女儿自然要嫁给同等地位的贵族,没准那是另一位爵士。不处理好前任的事情,婚礼可办不起来。“说说计划。”他压低声音问。
“摸进礼堂,给每个宾客的杯子里投毒。”霍布森说,“先宰了新郎会更容易,不过我们得让餐厅的人多起来,否则连那老东西的人都找不着。”
这简直不像谋杀计划。“投毒是好主意。”冈瑟说,“那我们就只用杀了新郎和新娘?”
“没那么轻松。婚礼上的每一杯酒都有人检查,投毒只会令他们警惕。我们得来点创意——不用市场上任何一种毒药,只给他们的杯子添些果汁。你知道一直都有人在卖那种药剂,一滴就让你睡上一天。我敢肯定你知道。”
而且医院里必然常备镇定剂。“没错,这不难得。”冈瑟从未想过杀人会如此简单。“等他们都睡着了,就可以轻松割开神父的喉咙。”
“看谁不顺眼,就捅他一刀。”霍布森嗤笑,“干脆把参加婚礼的人都杀了才好。别犯蠢。新郎新娘加上菲尔丁神父和他的小跟班,再随便挑两个倒霉鬼就够了。总得有人将事情宣扬出去。”
这家伙真是天生当杀人犯的料……冈瑟得承认自己绝对想不到这样简洁又低风险的计划。他论杀人的手艺不如做纽扣的技巧,工作的熟练度不如魔法的能力。霍布森计划中最困难的一环是投毒,这他自己就能解决;而从医院里偷出炼金药剂,冈瑟相信没有任何障碍挡得住自己。
“好吧,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但你怎么处理新娘的情人?别忘了我们得摆脱嫌疑,而他很有用处。”
“我们慷慨的替罪羊先生在郊外公墓的棺材里睡得正香。噢,别误会,我没要他的命,起码现在没有。他会睡到自己的爱人来陪他,然后那群长舌妇每日谈论的话题里就会多上一个感人的求而不得的爱情故事——那些老母鸡就吃这一套。”霍布森学着她们咯咯地笑起来。
冈瑟莫名觉得不寒而栗。他转而问起另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名治安官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盖亚教会不好惹,治安局也不是善茬。
“一个比黑帮还像恶棍的家伙,满手灰色的茧子。你只消看上一眼,就会觉得自己竟也有做好事的一天。”霍布森回答,“他叫威特克·夏佐。”
……
这时琼利·坦普尔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你没拒绝他?”监工看到了霍布森脸上的笑容。
“不,我给他了一个躲债的办法。”冈瑟回答。
“下次也教教我。”琼利说。他左右看了看,目光在芬克身上停留片刻,仿若无事地转过头。“最近有很多人在找他。”
上司的提醒让他觉得有点触动,可冈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他点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将消息透露出去。窗外跑过一辆马车,轮子底下溅出几枚碎石头。玻璃猛然响了一声,琼利·坦普尔穿过工作间。冈瑟低下头去,将扣子丢进编筐底。
……
尤利尔迄今为止只在梅米身上见过这样的情况,那意味着神秘火种的点燃。他疑惑地望向四周,可那种感觉一闪而逝,再也不见了。
难道有人在附近点燃火种?他成功了?抑或失败而亡?学徒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吉辛发现了他的不安。“你怎么了?”
“我感受到魔力。”他如实回答。“火柴那样,一闪而逝的神秘光芒。”
“你答应我们不提这些东西的。”威廉敏娜抱怨。“今天晚上有测验,你忘了吗?”
“测验?”尤利尔立刻忘记了错觉。
“导师临时决定的。他要暂停一段时间的授课,以便接手观景台轮值的事务。我猜你的导师已经告诉你观景台的事了,对吗?”
“看他的脸色。”吉辛替他说,“多半是没有。”
尤利尔得承认他说得没错。“我完全不清楚,麻烦你了。”乔伊不会给他解释某些不必要的东西。使者倒不是嫌麻烦,而是他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学徒曾怀疑他在教书育人上与自己的算术一样欠缺天份。
“观景台是监测诺克斯秩序的重要平台。”威廉敏娜告诉他,“整个高塔的星象观测仪和相关魔法都要依靠观景台来运行。往往有大占星师驻守看管……前些天有传出方位观景水晶破损的消息,也被加紧修理完好了。”
这回轮到“银十字星”西德尼先生来看守了,现在尤利尔只想不通为什么他要在这之前进行测验。
他才一发问,吉辛就做出了回答:“以往导师基本不会参与轮值。奥斯维德先生的生活习性与我们有偏差,他一般晚上醒来,白天休息。而观景台需要全天关注诺克斯的异常——应该是白之使回归了总部,才让事务司有了应对紧急状况的信心,将观景台交给老师处理了。”
莫非乔伊的假期就是在高塔里当工具人?尤利尔忍不住冒出个念头。老实说,他都有点同情使者了。也许乔伊真的只是没时间摸索训练课的教程,而非脑子不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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