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安猛地睁开眼睛,那个因伤心而泪流满面的少年和眼前布满焦灼的英俊面庞重叠到一起,刹那间时光带来的改变如此清晰,漫长岁月弹指一瞬,两张脸融合成同一个人。
“我没事,”他用力抱住沈寻,像是这样就能抱住许多年前那个独自神伤的少年,等心口那阵强烈的酸涩情绪过去了才抬起头:“我没事。我做了一个梦,又梦到了你的记忆寻寻,我看到了你大哥。”
沈寻一愣,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等他明白了,那双令人沉醉的墨绿色眼睛里便弥漫起显而易见的哀伤,这是沈十安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种表情。
他低头埋进沈十安的颈窝,两个人就在泉水里抱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没用。大哥对我那么好,赫修要害他的时候我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沈十安意识到他似乎误会了自己梦到的记忆到底是有关于哪段内容,不过并没有纠正,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那不是你的错。你怎么会没用呢?你是我认识的最强大勇猛的人,我崇拜你,仰慕你,深深为你着迷再说了,你要是没用,那连续输给你六百多次的我又算什么?”
沈寻将他抱得更紧,眼睛里闪现出奇异的光彩:“你崇拜我,仰慕我,并且深深为我着迷?”
“……”你倒是挺会抓重点。
见他的情绪缓和过来了,沈十安道:“寻寻,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跟你大哥有关,可以吗?”
“嗯?”
“你跟你大哥为什么长得……算了你先把裤子脱掉吧。”
沈寻刚从子空间出来就发现沈十安靠在池边人事不省,吓坏了,差点以为是什么时候又糟了赫修的黑手,跳进池子里的时候太着急什么也没脱,裤子被泉水浸得湿透紧紧贴在大腿上,看着就觉得难受。
沈寻起身脱掉裤子和鞋袜,想了想把内裤也脱了,靠坐在白玉石阶上将沈十安揽进怀里,像是要确认他完好无缺似的用力亲了一会儿,然后才道:“你想问我跟大哥为什么长得完全不一样?”
沈十安摸着有点肿的嘴唇点点头。因为沈寻跟赫修长得有四五分相似,他一直以为两人的兄长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模样,但事实却出乎所料,在深渊旁的露台边上要不是沈寻先喊了那声“大哥”,沈十安绝对会以为兄长是一位来自凯奥斯之外的修真者。
沈寻用手臂圈住沈十安的腰:“你知道我们刻耳柏洛斯是自深渊而生吧?”
“嗯。”每三十三万年一个轮回,每轮都会诞生三只,这个沈寻以前给他讲过。
“刻耳柏洛斯出世时都是兽态,一岁之后就能化成人形,刚开始是小孩子模样,之后会随着本体的成熟一起长大。”他握住沈十安的手指头捏了捏,然后十指交扣:“首次变成人形时,样貌的形成有两种方式,一种叫自生,一种叫衍生。”
“自生就是先天的样貌,跟你们人类有点像,出世后能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衍生则跟刻耳柏洛斯具备自我意识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有关:这个人对我们越重要,对他的好感度越高,我们就会跟他长得越像。”
沈十安愣住了:“所以你大哥……”
“大哥出世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位来自异世界的修真者。据说那位修真者照顾大哥渡过了作为刻耳柏洛斯相对最脆弱的幼兽时期,所以大哥非常喜欢他,受他影响很大,连大哥的名字都是对方取的。”
“你大哥叫什么?”
沈寻在他掌心里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夜菽。
“你见过那位修真者吗?”沈十安摸了摸掌心里被划过的地方。
沈寻摇摇头:“大哥比我年长四百多岁,人类寿命有限,修真者也不例外,我记事时那个修真者已经死了。不过赫修应该见过。”
赫修。沈十安又问:“自生还是衍生,是可以自主选择的吗?”
“对。”
“那如果对于那个见到的第一人,一开始很喜欢他,后来又不喜欢了,样貌还能更改吗?”
“用法术掩饰的话当然是能改的,但三百周岁成年之后,人形的模样就彻底定型了。”
沈寻的解释让沈十安一时间似乎明白了很多东西。他本来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但是抬头看着沈寻那张跟赫修有些相似的脸庞,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还去子空间修炼吗?”沈寻一边嗅着他修长白皙的颈项一边问。
“暂时不了,这次在里面待的时间有点长,我们先出去嘶,别咬!”
沈寻在他咬出来的痕迹上舔了舔,喷洒出来的呼吸灼热异常,声音也有些沙哑:“出去之前我们再打一架好不好,我保证,这次肯定是你赢。”
温热的泉水让沈十安修长柔韧的身体氤出一层淡淡绯色,带着一股不愿服输的战意和斗志,他率先出击,在泉水中和沈寻展开了一场激烈搏斗。
水波荡漾碧浪翻涌,蒸腾的雾气将灵泉池半掩其中,这场战斗预计还要持续很久。
两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还没亮,队员们都在熟睡当中。
沈十安没有吵醒其他人,他们在空间里休息过了,眼下也没有睡意,干脆进厨房为其他人准备早餐。
最先发现他们的是早起晨练的陶源和罗威,随后是许歌和童童,惊喜的声音唤醒了其他人,楼上楼下的卧室门相继打开,别墅楼里很快就热闹起来。
云父云母在医疗中心帮忙住在那边还没回来,叶生花前两天刚结束注射进化药水的工作目前还在调整作息,沈十安将一大盘香喷喷的鸡蛋煎饼端上桌,发现渠朔、林阮、棠颂都不在。
“他们三去科研中心了,大前天去的,还没回来呢。”熊满山抱着一只大竹筐嗖地出现在餐桌旁,筐子上盖了厚厚的纱布,揭开一看全是热气腾腾的大包子:“食堂做的,新请的那几个大师傅手艺老好了,特别香,老大你们尝尝,嘶外头好冷……”
陈南解释道:“林阮说的那个人体实验室终于被找到了,从里面带回来大量的研究数据和资料,好多都是加密的,棠哥跟林阮都被请过去参加破译工作了。”实验室找到了渠朔哪里能待得住,所以也跑过去帮忙,他脑子里的路修远是目前唯一一个死后意识保存完整的异能者,正好给相关研究充当试验对象。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真不假,棠颂跟林阮在研讨会上将有关于晶核本质以及异能者死后重生可能性的猜测公开之后,立刻引起了管理层的高度重视,为此专门成立了一支队伍,以京城基地为中心往外进行地毯式搜索,不到一个星期,就在冀省西南边一片风景秀丽的疗养区里将实验室给挖了出来。
疗养区有山有水,碧波荡漾的人工湖美不胜收。搜寻队第一次搜索的时候差点略过去,后来又搜了第二遍,这才在人工湖底下发现了一座庞大的地下实验室。想来搞这个项目的人也真是财大气粗。
沈十安大喜,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这件事对外公开了吗?”
陈南摇摇头:“林阮说那些资料的加密方式很复杂,等决战开始了都不一定能完全破译,所以管理层那边决定暂时不公布。不过倒是在任务中心下达了一项新指令,要求所有幸存者都要去科研中心采血留样,而且日常集训中多了一项内容:如果战斗中有队友牺牲了,该怎样尽快回收并且妥善保存对方的晶核。”
“给所有幸存者采血留样”听起来是项大工程,但绝大多数幸存者注射疫苗的时候为了方便后续追踪就已经采过血了,现在不过是查缺补漏。利刃的老队员去年就内部采过血样,包括路修远的在内,一起送到了科研中心建档保存。
“哦对了,棠哥走之前留了话,说顾先生让队长你出来后过去一趟,有事找你,但是不急。”
沈十安点点头。许歌将煎好的香肠培根荷包蛋也端了上来,“童童,抱完熊猫洗手了吗?快去洗手过来吃饭。”
“陶源你是喝豆浆还是喝稀饭?”
“咱们的辣椒酱还有剩吗,拿出来卷饼吃,贼带劲儿。”
“瑞宝别追小狮子了,老万接住……”
众人热热闹闹地围着餐桌落座,正准备开饭,大门口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我胡万三又回来啦!哈哈哈哈哈!”
……
众人面面相觑:谁啊?
瑞宝叫道:“瞅你咋地!宝贝儿再见!”
云飞扬:“哦,是萧团长。”
室外气温零下几十度,萧琅只穿了件黑色羊绒大衣,帅是挺帅的,但一进来就被屋子里的热气激得打了好几个喷嚏,精心打理的发型都乱了,赶紧用手指耙了两下。
脱掉外套搭在客厅沙发上,走进餐厅时先顺着餐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好像有点失望的意思,但一点也不影响他非常做作地张开双手转了两圈:“大家早上好啊。”
“萧团长早。”
“你也好你也好。”
“又赶着点来啦……”
众人稀稀落落地打过招呼,然后继续吃饭。
萧琅用力清了清嗓子,又转了两圈:“一个多月没见,你们就没发现我有哪里不一样吗。”
刘方舟说:“咦,我们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吗?”
熊满山叼着包子:“不对啊,感觉前几天才来蹭过饭啊。”
萧琅老脸一热,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出去做任务了,奔波了一个多月,你们就没觉得我瘦了好多?”回来老苗看到他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怎么沈十安这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萧团长觉得很受伤。
受伤的老萧还想再问,各色早点勾人的香气却一个劲往鼻子里钻,正好还没吃早饭,不如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倒是也不见外,熟门熟路地自己去厨房拿了碗筷,盛了一碗鲜香扑鼻的鱼片粥坐到熊满山对面,又捞了一张鸡蛋煎饼,卷了满满的培根和烤肠,送到嘴里就是一大口:嗯,真香。
他旁边是许歌,觉得人家上门做客也不能干晾着他,所以主动搭话:“怎么没看见李诚?”往常都是一起来的。
“受伤了,”萧琅把煎饼吞下去,又喝了一口稀饭:“在家养伤呢。”
正和陶源说着话的沈十安立刻抬起头看过来:“怎么会受伤?严重吗?”
哼。对诚子你倒是挺关心。萧琅本来想卖卖关子,被沈寻一睨立刻老老实实交代了:“不严重,做任务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一个很难缠的高级丧尸被感染了,好在他注射过疫苗,而且托你们的福我们团现在也有再生治疗者了,他的伤口早就愈合,我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沈十安放下心。转头跟陶源继续之前的话题。
他和沈寻这一次在子空间待了三个多月,外面也过去了十天,不管是基地还是利刃都发生了许多事情。目前整个基地的疫苗注射和进化药水注射工作都已经全部完成,新进化出来的数千万异能者多为平民,由军方进行统一编制,早在基地完成合并之初就开始了严酷的系统性的军事训练,之后根据异能种类不断细化训练内容,如今已经颇具正规军的样子了。
像利刃这样成立时间较早、本身具备成熟作战体系的异能者团体虽然还没确定到底会不会入编,以及要怎么入编,但因为利刃的新队员里有好几百人本来就是正规军,老队员也都经受过一两年的正规训练,在基地军事人才紧缺的情况下受顾先生之邀都有了工作,承担不同级别的教官任务。比如罗威,人家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团级大队长了,军衔和棠颂相当。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有些内容涉及到利刃内部事宜,倒也没有避着萧琅,不过他也插不进嘴就是了。
“广微道长和青阳派的弟子呢,”沈十安问:“他们也参加训练了?”
罗威点点头:“但是训练内容和其他人不一样,自由度很高,主要是熟悉一下部队里的管理方式,以及真打仗的时候命令要怎么传达、不同讯号代表什么意思,方便和其他队伍配合。至于具体的战斗方式军方那边是不会做要求的。”
就像云川基地一位负责人所说,人家是玩儿修仙的,他们这些凡人对此一窍不通,门外汉就不要瞎指导内行给人家添乱了,反正打仗的时候能干得过丧尸就行。
提到青阳派,云飞扬兴奋道:“安安,你知不知道原来修真门派还不止一个!你们俩闭关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又有七八个门派得到了幸存者汇合聚集、要跟丧尸决一死战的消息,从天南地北的深山老林里赶到基地,广微道长带着弟子去跟人家切磋交流,现在竞技场那边几乎都被他们包场了,每天不是打雷就是闪电。”
平凡的异能者们好奇得要死,一有时间就跑去围观,最喜欢看那些修真者放闪。每天都能约到架的锦官城如今大概是整个基地最幸福的人,恨不得就住在竞技场,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人类方有生力量更多更强沈十安自然是高兴的,正好他这几个月闭关修炼的过程中又多了许多感悟,可以去和广微道长他们交流交流。
但同时心脏也不禁一沉。连隐世而居的修真门派都得到了基地合并的消息,指望赫修还不知情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就是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这顿早饭吃的时间稍微有点长。其他人还没吃完的时候,刘方舟率先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沈寻狐疑地扫了他一眼:“你急着去哪儿?”
“去、去训练啊!”被沈寻那双眼睛一盯,刘方舟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点心虚:“我们现在可是教官,要是迟到了,影响多不好啊!”
沈寻眯起眼睛:“你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强的责任感了?”当初被安安用吃的威胁硬逼着才肯训练的弱鸡不是他?
“咳咳,”云飞扬挤眉弄眼:“责任感这种东西,那也得分给谁当教官嘛,是不是啊方舟。”
刘方舟的脸立刻红成了大番茄:“……飞扬哥你说什么呢,队长我先走啦!”
说完飞奔出去,跟后面有狗在撵一样。
陶源忍着笑意跟沈十安解释:“方舟的异能等级高,进化时间又早,主要负责精神系异能者编队的指导训练,咱们有几个新队员也在里面受训,包括丁珰。”
丁珰是在公审大会后第二天来利刃的,请求加入。这件事还没回京的时候刘方舟就跟沈十安提过,丁珰跟他们有过一段交集,父母和弟弟都因钟翰惨死在山城的“受洗仪式”当中,沈十安对她的印象不错,年纪不大但性格坚韧,异能也很强悍,最重要的是已经打过疫苗,所以就同意了。
利刃在公审大会后名声大噪,威望一时无两,想加入的人非常多,这其中还包括当初利刃在舆论压迫下风雨飘摇时自己退出或者被沈寻赶出去的,上门忏悔道歉的时候差点被沈寻捏死。最终除了丁珰之外一个也没收。
陶源说完沈寻就明白了:“哦,他发……”
后面两个字被沈十安眼疾手快一脚踩了回去。
沈寻委委屈屈看了他一眼,云飞扬正好瞟到了,觉得牙疼。
饭桌上气氛融洽,大都对刘方舟的“逃跑”报以善意的打趣。少男怀春嘛,谁没有过呢。
只有熊满山颇为失落。
遥想丁珰来利刃之前,他跟船船多亲密啊,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看片一起搓澡。现在都只剩他一个了。环视一圈,似乎所有人都是成双成对的:
队长跟寻哥就不用说了,陶源有罗威,万锋有飞扬,童童跟许歌形影不离,就连陈南都有嘉木的头。
难道他也该找个伴儿了?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跟萧琅的视线不期然撞个正着。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同时打了个冷战。噫。
吃完饭队员们先后出门,沈十安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将萧琅带进小会议室。
沈寻烧了壶热水拎进来,萧琅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看了看沈寻的脸色,又给他和沈十安各泡了一杯。
茶香袅袅升起,萧琅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你猜我这一个多月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了。”
沈十安道:“不猜。”爱说说不说走,他今天事情很多。
萧琅:“……”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自己造了个台阶:“你不猜那我就告诉你。你知道咱们基地里的机械厂,这几个月一直在玩儿命生产武器弹药吧?”
这当然是知道的。如今异能者的数量虽然提升上来了,但人类方在总数上仍然存在极大劣势,而热武器,尤其是重型热武器,正是弥补劣势的最佳手段。长白基地并入之后,京城的兵工等级一下子跃升了好几阶,利刃虽然没有也不打算插手这方面,但那些工厂里彻夜不休的轰鸣声是人都能听见。
想到这儿沈十安明白过来:“你去挖矿了?”
萧琅点点头:“没错。由管理层秘密下达的a级团体任务,我是带头人之一,总共五百多名金系异能者,另外还有一些土系水系空间系,等级全在三级以上,这一个月算是把北边跑了个遍,一天也没休息过。”
难怪。武器弹药的巨大生产量造成了对各类金属的巨大需求。解决这个需求的任务还只有像萧琅这样的高阶金系异能者最适合做,他们对金属的操控都已经达到了分子级别,只要知道矿在什么位置,都不用采伐冶炼,直接就能得到褪去杂质的纯金属。
沈十安用食指敲了敲膝盖,忽然想起来他空间里还有上百吨当初从储备仓库里削回来的精钢。顾先生估计用得上。
萧琅将这一趟任务的经历和收获大概讲了一遍,然后顿了顿,忽然变得神秘起来。“除了金属,我们这次还带回来几件不得了东西。”
“什么?”
萧琅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核弹头。”
沈十安神色一凝:“……从哪儿来的?”
“北部湾的航母上。这东西现在发射不了,有权限发射的几乎都死了,想强行启动,防火墙太庞大根本绕不开,搞不好就自爆了。但是可以把弹头拆下来。”萧琅低声道:“其实这次任务的主要目标就是这个,要不然你以为一个挖矿任务怎么能上a级?总共带回来三枚,我听说上面是打算用来对付五级丧尸。”
沈十安表情严肃。拥有强大的武器当然是好事,但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个不小心……
门外有人敲门,沈寻过去开,是利刃的一名财务人员。见到他和沈十安兴奋地敬了一个礼:“寻队!队长!”
然后将一叠文件交到沈十安手里:“队长,您要的东西。”
“谢谢,辛苦了。”
等激动万分的队员飘出去,沈十安将其中一份文件递给萧琅。
“什么东西?”萧琅打开看了看,拧起眉:“你给我这么多积分干嘛?钱多了没地儿花?”
“掩护我们离开那天晚上虎狼团有多少人伤亡?这是抚恤金。具体怎么分配你决定。”
萧琅的眉头拧得更紧:“芙蓉团和袁冰那边你也给了?”
“对,一点心意。”
不光是这三方,还有顾家甚至是秦家,当夜因掩护利刃众人逃离而遭受伤亡的,沈十安都给了一份。这笔资金数额庞大,主要是他们离开后那大半年里利刃靠着信息素和疫苗所得的收入,回京之后顾先生将这笔收入连同详细账册全还了回来。沈十安和队员们商量过后,又往里面加了一部分,按照各方伤亡情况进行了分配。
“杜明月他们都收下了?”见沈十安摇头,萧琅差点气笑了:“别人都不收就我会收?我帮你是图钱吗?就算是图钱,靠你给的疫苗配方也早就连本带利挣回来了。行了,收回去,我自己的队员我自己会照顾,抚恤金都要你来出,那我这个团长干什么吃的?”
沈十安也不意外,递给他另一份文件:“你们都不收,那这笔积分我会以各方的名义联合成立一个慈善基金,用来帮助战前以及战后因为各种原因难以自立生存的幸存者,签字吧。”
基地合并之后,涌入的不仅是大量青壮年有生力量,还有很多不符合进化药水注射要求的病残老弱,基金帮扶的对象主要就是他们。当然,要想让这笔钱长久发挥作用,前提是他们能赢得决战,要不然全都白搭,顶多维续几个月就得完蛋。
萧琅将新文件拿在手里,心头微梗:所以这是打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他不要这笔钱的准备?看准了他这人大方是吧?
萧团长有点后悔了,那笔钱还挺多的。
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将文件推开眼不见为净。
这么一打岔,三人自然换了话题。
萧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都在备战,你们这儿的氛围倒还挺轻松,我进来的时候一路欢声笑语的。虎狼团不行,我这趟出门回来,也才一个月,团里的气氛就跟一个月之前截然不同,各个都绷得跟钢丝似的,就像是头顶悬着一把铡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哎,这都四月底了,顶多再有半个月就要化冰,再之后就要打仗了,你们利刃的人怎么就一点都不怕呢?”搞不好人类都要灭亡了呀,就连他每星期也总有几天睡不好觉。
利刃的人都不怕吗?
那也未必。
如果此时有其他队员在场,就会告诉萧琅,利刃之所以能在恐惧中保持镇定,那是因为所有人心中都有两根强大的主心骨,虽然不常露面,但每次闭关后所带来的气场变化都是藏不住的,只要有这两根主心骨在,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他们都有勇气怒喝一声:来战!
主心骨之一的沈寻觉得这种问题没什么好回答的:“你们太弱。”
萧琅没有感情的哦了一声。
不然呢,回嘴说“你才弱”吗,决战尚未开始,他还不想先死。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觉得没什么好聊的而且沈十安看上去就要赶人了,萧琅清了清嗓子:“咳,叶生花在吗?”
沈十安看了他一眼,“二楼,上楼右转,走廊尽头最里面那间,门上有牌子。”
萧琅上楼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忐忑。
离开基地就没法儿正常通讯了,算起来他已经有一个月零三天没给叶生花发过微信消息。bïmïġë.nët
对方不会已经忘了他吧?应该不会,他这么优秀,长得还帅。
那这么久没收到他的微信,会不会不习惯?反正他自己是挺不习惯的,出去做任务的时候每天都要把手机掏出来摸一摸,绞尽脑汁编辑一条信息,点击发送,再盯着那个红色感叹号默默把信息删掉。
发信息这事儿还是老苗教他的。那时候他刚从酿酒厂回来,还没从叶生花竟然是男人的打击中回过神,又不是很确定自己到底介不介意这一点,老苗就让他先加好友,每天发条信息,这样既能保持联系,等他想清楚了,又进可攻退可守。
他现在想清楚了。他估计是真挺喜欢叶生花的。这种喜欢跟他当初对沈十安那种朦朦胧胧的好感还不一样,他喜欢沈十安的时候总觉得对方要是女孩子就好了,那样一张脸,长在男人身上多浪费啊;
但喜欢上叶生花并且发现他是男的之后,他就觉得,是男人,那也不是不行。
李诚跟老苗都说他是条颜狗,只看脸。但就算他是颜狗,叶生花也是那根独一无二的、最适合他的肉骨头。
唉,说来惭愧,堂堂虎狼团团长,他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呢,从未想过爱情竟是这样一个折磨人的小妖精。回来后老苗抱着他哭着喊着说他瘦了,说他这一个月肯定在外面吃足了苦头也的确是吃了一点,但他觉得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思念。
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上楼之前他把那件大衣又穿上了,伸手进去,在口袋里摸到那个四四方方的扁盒子,萧琅脸色忍不住露出笑意。
又觉得难得上门,手上不拿东西好像不大好。所以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把架子上素青花瓶里的一束花给倒了出来,甩了甩水,用手拿着背在身后。
叶生花的房间很好找,门上挂了个牌子:补觉勿扰。
萧琅把耳朵贴上去听了听,听到有水声,知道对方应该是醒了,于是忐忑又激动地敲了敲门。
半晌,一道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ein”
萧琅推门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地阳光。
叶生花住的这间卧室面积很大,自带一个朝南的大阳台。阳台窗户从寒潮开始就封死了,此时阳光从覆盖着冰晶的玻璃外投射进来,绚丽的七彩光芒撒了一地,照亮了地毯上的一条睡裙,照亮了有些凌乱的床铺,照亮了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上柔软雪白的轻纱,也照亮了阳台上正冒着热气的欧式浴缸。
一个人躺在浴缸里面,海藻般的波浪长发搭在边缘。大半身体都浸没在热水当中,但胸口和两条湿漉漉的手臂都露在外面。除此之外浴缸外还搭了半条白色骨鞭,鞭尾轻轻摇摆,像是活的一样。
晶莹的水珠顺着白玉一样的手臂滚落,阳光在骨鞭上轻盈跳跃,“萧团长,”叶生花扭过头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你找我有事?”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瘦了?”
萧琅近乎呆滞的眼神里一下子迸发出万丈光芒:看!沈十安那些人纯属眼神不好,他就注意到了!!!
内心动如疯狗,脸上云淡风轻,骄矜地点点头:“出城做了一个月任务,可能是瘦了一点。”
叶生花又问:“找我有事?”
萧琅往里面走了几步,但他个子高,走太近了低头就能看见浴缸,所以挣扎着又退了回去,眼珠子左看右看:“也没什么事,就是,给你带了件礼物。”
叶生花看着他笑了笑,忽然从浴缸里站起来,骨鞭拖在身后,赤着脚走进卧室。等他弯腰捡起地毯上那条睡裙松松系好,骨鞭也已经消失不见。
萧琅真是被闪了个措手不及。
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叶生花骗人,根本没他大。
然后两道热血就顺着鼻腔淌了下来。
他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将背在身后的鲜花拿到身前挡住,叶生花又是拿纸又是拧毛巾,好一番鸡飞狗跳之后,鼻血终于止住了,萧琅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盒子,用被纸团塞实的鼻子瓮声瓮气道:“送你的。”
纸盒是深蓝色,巴掌大小,扁扁的,外面用黑丝带绑了个蝴蝶结。
叶生花解开蝴蝶结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纯金项链,链子细细的,坠子是一朵鸢尾花,花蕊纤细柔弱,花瓣栩栩如生,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非常漂亮。
“我挖……我做任务的时候发现了一座金矿,”萧琅说:“这条项链的每一个分子都是我亲自提取出来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就自作主张选了一朵花,你要是觉得不好看我就再换一种。”
叶生花盯着项链看了很久,却没说喜不喜欢,而是问他:“你把我养在瓶子里的花拿进来干什么?”
……啊?萧琅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束花,反应非常迅速:“有点蔫了,我拿进来换换水。”
“换水不带花瓶?”
“……忘了。”
叶生花哦了一声,忽然又道:“为什么送我礼物?”
问这句的时候他盯着萧琅的眼睛,萧琅被他看得心慌。敲门前脑子里反复斟酌的说辞这会儿全逃逸了,一个字都不剩。估计张嘴就是阿巴阿巴。
他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这么快表明心意,万一太急切吓到对方呢?万一对方讨厌他呢?万一……靠,万一叶生花根本不喜欢男人呢?!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幸福都维系在即将说出口的下一句话里了,所以嘴巴闭得跟蚌壳似的,怎么也撬不开。
他不说话,叶生花也没说话。
老实说,叶生花对萧琅的感觉非常复杂。
说他是个正经人吧,第一次见面就见色起意;说他是个风流崽种吧,见色起意后除了各种笨拙示好啥也不会。
他跟两位队长交情不浅,所以叶生花从来没打算闹得太僵,用胯下之刃差点把人吓成傻子后以为这段烂桃花就会就此终结。
万万没想到萧琅开始给他发消息。每天都发雷打不动。
要么是各种五颜六色自带辣眼霓虹效果的表情包,早上发“早安”,晚上发“晚安”;要么就是论坛热转的各种文章:关于丧尸病毒你必须要了解的几件事、每天这么做就能减小被丧尸病毒感染的几率、惊!只因为做错了这几个步骤,就被丧尸重点攻击!
……
叶生花看了真的想骂人。要不是科研中心那边的工作实在繁忙,连睡觉都挤不出时间,他非得冲到虎狼团,把萧琅绑到竞技场胖揍一顿。
有这样表达好感的吗?
他跟那么多人打过交道,末世前的娱乐圈,末世后的云川基地,从来也没见过这般的奇行种。
在今天之前他以为自己对萧琅的感觉就是“看到就烦,能躲多远躲多远”。
但此时看着掌心里这条显然倾注了许多心思的项链,他又觉得说不好了。
喜欢应该还算不上喜欢,但讨厌也是不讨厌的。
挑剔的目光将萧琅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个遍:长得不错,身高够格,异能等级数一数二,肌肉看起来也很结实。
总之他是不吃亏的。
所以叶生花问:“你喜欢我?”
今天长了张蚌嘴的萧团长稍微羞涩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
“你确定?看清楚了吗,我可是个男人。”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萧琅的鼻血又有喷涌之势:那哪能不清楚,特别清楚,就跟拿放大镜看完后刻在脑子里一样。
叶生花笑了笑,站起来走到萧琅跟前,漂亮的面孔背着阳光,像是魅惑人的妖精:“去把门关了。”
萧琅一愣,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卧槽?卧槽?!卧槽!!!
叶生花又走近了一点,白皙的胸膛袒露在敞开的睡裙里,男性流畅的肌理和女性柔媚的服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美感:“不敢?还是应不起来?”
不敢?他不敢?!连毛没长齐的刘方舟都敢追女孩子了,他有什么不敢的!
萧琅眼睛里窜出热烈的火光,转身走到门边,心跳响如擂鼓,抬手一推,门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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