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末,阳光正好,斜照进屋子落在床上,但是床上的人不怎么好。
“别叫唤了,这么大个人,也不害臊。”许柔一进门看见趴在床上瞎叫唤的“儿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诶?哎呦~”陈羽听见声音,放下手里把玩的孔明锁猛一抬头,牵扯到了后面顿时呲牙咧嘴的,“阿娘,你怎么来了?”
“好好趴着,”许柔一点脚尖飞到陈羽床边把她摁在床上,“你挨欺负了老娘能不来吗?”
“呜呜呜…”想起昨天的憋屈,陈羽抿着嘴差点没哭出来。
“你说你怎么回事?学那么久功夫还能让个小丫头片子打一顿?你不知道跑?!”
陈羽泪眼汪汪委屈巴巴地看着许柔:“你以为,我不想跑吗?”
昨天
“你要打我?!”
“哦?”李愿手指轻轻敲了两下,“驸马终于反应过来了?”
陈羽呼的一下站起来:“为什么?!”
“带太子去青楼,你是真蠢,还是装傻呢?”李愿强压着怒火笑道,手一挥,八个贴身侍女齐刷刷向陈羽靠拢。
“你有病啊?!你自己让我教太子的!”陈羽顶着桌子退无可退,“你们别过来!”
没人听她的,以小凌为首的八人步步紧逼。
“我靠了!”陈羽四下一看,当即立断,擒贼先擒王,把李愿捞了过来她们总会有所顾忌吧?就一步,这小姑娘还能躲开?那什么临一也来不及。
于是乎陈羽脚尖一转向李愿抓去。
“艹!什么情况?!”陈羽手甚至还没伸出去,手腕上就多了两道白绸,拉得死死的。
“我'操'你'妈!”陈羽转头瞪着两个拉着白绸的侍女,恨不得撕了她们,手上一用力想要反击,结果脚尖还没转一半,“刷刷刷”三声,她的剩下三肢都被缠上了。
“你妈的这不科学!你们放开我!”陈羽被两个侍女押着,手脚完全动弹不得,她想不通这绸带是怎么缠上的!完全没有着力点,怎么可能缠得这么结实?!不科学!!!
“李愿!你放开我!”陈羽挣扎着嘶吼。
李愿并不管她,手一挥,侍女便押着陈羽将她绑在一架长椅上,绑得那叫一个结实,陈羽下半身一点都动不了。
看着怒目圆睁不停挣扎的陈羽,李愿嘴角勾起冷笑,端详着手里的戒尺,冷声道:“看来驸马不长记性,上次企图偷袭本宫便昏了一下午,如今还敢异想天开。”说着她一瞟小凌,后者施了一礼,带着剩下的侍女退了出去。
“李愿!你放开我!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明天累死李焕?!”趴在椅子上她腰以下完全动不了,这样受禁'锢的感觉让她无力又烦躁。
“驸马还是省些力气,一会儿有的你喊。”李愿特地换了窄袖的裙子,就为了施展方便。
“李愿…殿下~”威胁不成陈羽软了语气,眼巴巴地看着李愿,“殿下~~我错了,饶了我呗?我下次不敢了~”
李愿轻轻一哼:“驸马还说本宫变脸快,同驸马一比,本宫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殿下~我真的知道错了,放过我嘛~”李愿可是陈羽生平第一个需要如此“低声下气”的人了。
“晚了!”戒尺破风而下,精准落在陈羽的屁股上。
“嗷!疼啊!”陈羽浑身肌肉一紧,眼角险些瞪裂,“李愿!你来真的啊?!”
“驸马以为本宫在开玩笑么?!”不给陈羽反应的机会,李愿抬手,又是一尺下去。
“嗷!我艹!你丫的那戒尺实木的啊!嗷!”
“嗷!你轻点,疼!嗷!我让你轻点!”
“嗷!你力气怎么这么大?!轻点!嗷!你他妈要打多少?!嗷!够了!停!嗷!”
“嗷!李愿!嗷…”
“嗷……”
“嗷呜…”
“哼嗯…哼嗯…李愿…我…日…”陈羽艰难地抬起头,颤抖着竖起的中指,是她最后的倔强。
“来人,将驸马带回小院!”
李愿放下戒尺坐在椅子上,闭着眼,轻轻喘着气,平复内心的波动。
太子还未参政便出入花酒之地,陈羽带着李焕并没有易容,在眼线满天飞的天都城根本瞒不住人。据暗卫来报,已经有十多个御史写好了折子,准备后天上朝时联名弹劾了。
这都还是小事,毕竟牵扯到了陈羽,许柔不会袖手旁观,李灿李炳想抓住往死里咬也得掂量掂量。
最让她气得头昏的是,小太子下午写了封信来,非常详细地同她讲述了他的复、习、过、程!以帮他暖床的小宫女为教具!
她养了几年都根正苗红茁壮成长的弟弟,跟着陈羽才几天,就扒了小宫女的衣服!她根本无法想象弟弟盯着小宫女让她脱衣服的场景,她怕她直接厥过去!
天知道她看了信之后花了多大的定力,才忍住没直接冲去逍遥处把陈羽捏死!
***
“阿娘!你干什么?!”陈羽刚讲完,就看见许柔向她身后走去,然后就感觉到屁股一凉。
“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许柔也能大概知道情况。
“子离说得躺两三天呢。”陈羽说着又玩起了孔明锁。
“应该是李愿想让你躺两三天。”许柔把被子拉上。
“蛤?”陈羽疑惑地抬头,“为什么?”
“李愿身上又没功夫,娇生惯养的公主能有什么力气?打的时候疼罢了,没有内伤,你现在其实都能下床。”
“哎呦…”陈羽一动,又趴回去了,“谁说没内伤?疼死了。”
“那你趴着吧。”许柔拉了把椅子坐在陈羽身边,手覆上她的后背。
“话说她为什么要我趴两天——唔…阿娘你的手咋这么热呢?怪舒服的。”
许柔轻蔑一笑:“李愿想让你消消气。”李愿也怕后果,不然就不会硬生生压着消息,直到今天早上才敢让她知道陈羽挨了打——还不是想让陈羽冷静一晚上,免得告状告太狠。
“消什么气?”
“你可是太师。”
“喔~怕我报复到李焕身上呐?”陈羽坏笑道。
“你真打算整太子?”
陈羽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我还是恩怨分明滴,李愿打的我,当然报复李愿。”
“你想怎么报复?要我帮忙吗?”
“不了不了,给她点小教训嘛,我还是可以的。”陈皮皮眼珠子滴溜一转,心里便有了主意。
“嗯,注意安全,”许柔弹弹袖子站起身,“下床走两步。”
“我说了起不来了嘛…”陈羽嘴上说着,身子还是下意识动了。
“诶?”陈羽惊奇地半趴着动了动,“诶,不疼了欸。”
许柔微笑道:“不疼了就起来。”
“李愿…”陈羽向门处一看,后知后觉道,“她会不会…”
“我让她在外面等着了,她听不见。你先起来活动活动,她要你休息就休息吧,正好缓两天。”
“得嘞,哎呦…”陈羽一个翻身爬起来然后又扯到了屁股…
“谁让你动作那么大的?!”许柔轻轻一拍陈羽屁股,“活该疼死。”
陈羽猛地一躲:“你还打?!”
外面。
李愿坐在石椅上,边上除了小凌还有另外一个耳廓奇特的侍女。李愿转头看向她,无声问道,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愿又顿了一下,终是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还没有硬刚陈家的底气,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昨天的状态,要是昨天许柔登门她保不齐能和她吵起来。将消息压死是给陈羽一个冷静的时间,也是给她一个冷静的时间。
“阿娘,这是什么?”里面,陈羽做了几个舒展运动后,许柔递给她一大叠纸。
“钱呐,”许柔觉得她今天就是来翻白眼的,“你小子不会被打傻了吧?打得银票都不认识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银票,可是,为什么这么多?”陈羽粗略的数了数,都是最大面额的一千两银票,这一大沓,小几百张是有了。
“你食邑收上来的赋税。”
“这么多?”陈羽说完忽然浑身一抖,完蛋了,看许柔这样子这赋税肯定是年年都有的,她还表现的那么惊讶…
“我看你是真的傻了,”许柔没觉得什么不对,就是眼神跟看傻子似的,“你现在当了长驸马实封可是多了一倍,还都是富得流油的富户实封,当然比往年多了,怎么,嫌多?嫌多还给老娘!”说着伸手就要去夺。
“别介,”陈羽一个旋身护住小钱钱,“钱哪儿有嫌多的?”
“哼,臭小子,”许柔抱着手,“这是前半年的,后半年的老娘再帮你收一次,往后你的食邑你自个儿管去。”
“得嘞。”下半年的她是收不到了,给李愿管去——整她一下把消气之后。
“你…”许柔眼神复杂地看着陈羽,“你要不跟我回去?也省的在这里遭罪。”
“回去?”陈羽一抬头,眨巴眨巴眼睛,那个迷宫?
“算了算了,我有空会回去玩的。”
“行吧,”许柔眼神一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昂,再见~”
“长公主殿下。”出了门便看见那棵糟心的白菜,许柔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阿娘内力浑厚,本宫佩服。”李愿微笑道。
许柔冷眼一扫李愿身边的侍女,嗤了一声道:“堂堂长公主,还是不做这种听墙脚的勾当。”
李愿依旧带着官方的笑脸,说道:“阿娘一大早便来,想是腹中饥饿。本宫备了薄宴,不知阿娘可否赏脸?”
许柔一甩袖子,将手背到身后:“上茶便好了。”
“阿娘请。”李愿亲自在前面引路。
李愿禀退了旁人,坐在主位上等许柔开口。
“羽儿似乎伤得不轻。”许柔喝了口茶,淡淡道。
李愿一笑,想将话题先引开:“阿娘沙场征战多年,在朝中时日也颇久,应当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许柔并不买账:“这就是殿下打我家羽儿的理由?”几个御史的弹劾你都解决不了还敢打我“儿子”泄愤?不把我放眼里?
“本宫知道阿娘才能过人,区区几个御史自然不在话下,然,焕儿到底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国君,他的品行才是重中之重。驸、马、身为太师,理当要知道这一点的。”你“儿子”惹出来的御史弹劾你明天自己去处理,虽然我能解决但是你不能扔给我。我打陈羽也不是怕那区区几个御史,是怕她教坏太子危害国本,是为了给她个教训。而且她是驸马,挨本宫的家法天经地义。
“殿下觉得你打了羽儿她就会改么?”不会,你也知道不会,你还打她,你就是想泄愤,你就是看不起我。
李愿的笑容有些僵硬:“依阿娘的意思,本宫的驸马犯了家规,本宫还不能惩戒一二了?”人都嫁进来了,您这娘家人,是不是管得宽了点?
“虽然羽儿是入了你的府门,但羽儿姓陈不姓李,只要羽儿愿意,许家和陈家的爵位她都可以继承,家规,我们家的孩子可从来不管家规。”别以为她进了长公主府就任你摆布,她还是未来的陈家主,你用长公主府的家规管陈家少主,到底是谁的手长?
“如今驸马就在本宫的府邸。”在我府里我管管怎么了?而且她在这儿住着,我想怎么样你手再长也来不及,别逼本宫来个鱼死网破。
“本将知道,太子和陛下也在宫里。”禁军统领就是陈肆,你悠着点。
“陈统领武功高强不假,可性子也是极冷。”他听不听你的另当别论,在本宫的府邸本宫可是说一不二,比谁快么?
“殿下应该不知道,当年为了让陈家能留个后,家主付出了什么。正好又到了寄家书的时候——他一个兵头子偏喜欢这种文邹邹的东西。”陈丘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才留下的陈羽,要是被他知道好不容易养大的陈羽让你给刨了,你信不信他敢直接带兵把天都给推平?你也知道陈家军只听他的。
“咳,”李愿轻咳一声收敛了气势,说道,“阿娘言重了,此次是本宫心急,往常本宫不曾亏待驸马。”
“是么?本将方才抱她,似乎又轻了不少。”没亏待,那你解释解释我养出来的那些肉哪去了?
李愿强扯着笑:“本宫十多年来深居内府宫闱,鲜少见到驸马这般活泼好动的孩子。”你家儿子玩嗨了掉肉能怪我吗?要不要我给你看看你儿子的食谱?
“羽儿住在府里时也没少了运动。”在我家动就长膘,怎么一到你家动一动就掉肉?还说没虐待?
李愿险些没撑住笑:“阿娘衙门无事么?”你快滚吧!
“哼!”许柔将茶杯重重一放,“本将过两日再来看看。”到时候她要是还瘦巴巴的,你看着办!
李愿起身欢送:“阿娘慢走,朝堂多谢阿娘费心。”
“子离。”许柔走了,李愿的笑脸瞬间跨下。
“殿下。”子离从屏风后走出来。
“这两日给驸马多吃点。”吃成猪最好。
“殿下,就两日…也长不了什么肉吧?”
“那就往她衣服里塞两块钢板!”
“臣遵命。”
第二天,长公主府书房。
李愿面前两叠文书信件,芊芊玉指捻着一管紫竹,她看得很快,有的看过便叠放在一边,有的则批复几句放在另一边。
“叩叩。”她正在一封信上写着什么,便有人敲响了门。
“何人?”李愿并没有抬头,连手下的动作也未有停顿。
“殿下,是臣。”子离的声音。
李愿一挑眉,放下笔将批复完毕的信件放在一边:“进。”
见了礼,子离又递上一叠文书。
李愿将它们放在一边,问道:“早朝结束了吧?”
“是。”
“如何?卫国公舌战群儒了?”
子离噎了一下,答道:“没有。”
“没有?!”李愿直了身子,在子离面前她的情绪表露总是多些,此时语气也是毫不掩饰的震惊气恼,“她竟然放任那些御史弹劾?!”为了给陈羽出气她是疯了吗?打垮太子对她有什么好处?
子离缓了口气,拱手道:“殿下容禀,昨日,张御史吃饭噎死了;王御史家的狗忽然疯了,将他脸抓破,似乎伤了眼睛;赵御史——左撇子那个赵御史,在府里走路走好好的,忽然摔了一跤,摔断了左手;另一个年纪大的赵御史,昨夜忽然兴起唤了小妾去房里,今早纵欲过度而死;吴御史,今日上朝过桥时,轿子翻河里去了,还有…”
“今日那些御史都没有上朝,据臣所知,死了的御史都是想弹劾驸马爷和太子殿下两个人的,想弹劾太子殿下的只是伤了。”
李愿微张着嘴,待子离说完才回了神,轻咳一声说道:“解决了就好,空出的来位置让下面的人机灵点。”
“臣明白。”
李愿接着问道:“驸马如何了?”
“没有内伤,今日已然能下床了。”
“心情如何?”
“不像心中怨愤,还有心情出去玩。”
“出去玩?去哪了?”
“去逍遥处了。”
“又是逍遥处?”李愿眉头一皱,“你可有查出来什么?”
“回殿下,逍遥处开了十多年了,一直没有与其接线的人。”
李愿不信:“驸马去逍遥处就真的是去玩?”
“如今看来,是的。”
“之前不是天香阁玩得自在么?还有醉欢阁,怎么又换地方了?”
子离眼皮子一跳,心里疑惑着殿下怎么问这种无脑问题,嘴上还是答道:“天香阁是二殿下的产业,驸马爷自己也知道,估计是怕安全问题。”
“那醉欢阁呢?”
“驸马爷上次从醉欢阁回来似乎受了什么刺激,心绪不宁的,想是玩得不顺心了吧?”
李愿哼了一声,说道:“逍遥处就顺心了?”
“好像是的…小环儿说驸马爷上楼时笑意盈盈的。”
“她找的哪个娘子?叫什么名字?”
“烟儿,是逍遥处的老鸨。”
“老鸨?”李愿一愣,随即不知怎地胸口起伏大了些,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微颤,“陈羽她、去找老鸨玩乐?”
“那老鸨二十出头,虽说年纪大了些,却是风韵十足。”
“哼,她还真是,老少通吃。”
“可要臣将驸马爷带回来?”
“不必了,”李愿悄悄缓了口气,“她回来时同本宫说一声便好——褚监正小孙儿的病,还是没有头绪么?”
“褚小公子受的刺激太大了,什么人都不认识根本不让臣近身,一碰就嚎啕不止,臣无能,暂时无法进行医治。”
“真的没办法了?”
“天辰国内的话,师尊或许有办法,可师尊隐居多年,臣也不知他在何处。”
李愿眼眸一垂:“那个地方也肖想不得,请神难送神更难。”
“殿下,”子离犹豫一番,说道,“或许驸马爷有法子呢?”
“她?”李愿眼睛亮了些许,又黯下了,“保不齐心里还怄着气呢。”李愿倒是没反对陈羽的能力。
“说不定驸马爷今日玩得开怀了气就消了呢?”
李愿轻叹一声:“或许吧。”
逍遥处包厢
陈羽和时夜大眼瞪小眼。
“主君,”时夜无奈一叹,“属下说的您听了么?”
“没。”陈羽很诚实地摇头。
“您…”时夜有些语结,这一届主君这么难带的吗?
陈羽无奈地把衣摆撩到左边,又从左边撩到右边:“我是来玩的,这些东西你自己解决不就好了吗?”
“属下总得向您汇报呀。”
“可是我不喜欢账本。”
“主君,属下已经尽量简短了。”
陈羽俯身夺过时夜手里将近两指厚的账本怼到她眼前:“你管这个叫简短?!我听完黄花菜都凉了!”
“主君息怒。”时夜从椅子上离开,跪伏在陈羽脚边。
陈羽一把把掌簿摔到地上:“以后你全权管理这些,我、不、管!”
“属下只是堂主,这不合规矩。”
“WTF…那什么人管才合规矩?”
“掌簿。”
“他人呢?”
“主君…”时夜疑惑道,“掌簿不应该是…您任命的么?您要从各旗主中挑选…”
“行行行,我想起来了…”
陈丘给她的那一沓东西里写过,管账的是掌簿,管暗卫和情报网的是两个卫首,加个副职,这六个人就是权力的核心,由主君上任后亲自任命的;以下还有旗主——基本上是新掌簿卫首的直接提拔来源,旗主之下才是堂主。旗主管一个地区的堂口,堂主只是管一个堂口,这么一看,堂主是不够格。
“我若是非得提拔你当掌簿呢?”
“属下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主君,”时夜跪直身子,直视陈羽的眼睛,“时夜只是一个堂主,帮您守好一个堂口。旁的,时夜不敢肖想。”
“好吧…”陈羽有点不敢看时夜坚定的眼神,“现在管事的是谁?不可能我不在没管事的吧?”
“属下不知,属下只是将账本及收集到的情报整理上报旗主,再由旗主与代管事的大人交接。”
“烦烦烦,”陈羽靠在椅子上又想了想,好像上面也写了,是陈方陈久陈石三个人代管来着,顿了一会儿,陈羽又问道,“既然有人代管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呢,烦死了。”
“回主君,依制主君亲政时各堂主都要亲自向主君汇报一次事务的,往后如何运行再由主君定夺。”
“嗯,所以,你汇报完了吗?”
“您觉得呢?”时夜有些无奈地看向账本,才翻开十分之一都不到。
“主君~”时夜捧起账本膝行一步,软着声音哄道,“属下整理了许久呢,您听一听好不好?”
“那你去床上汇报好不好?”然后陈羽不由分说把时夜拎起来扔到了床上。
“主君?!”后背碰着被褥时时夜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起身。
“啧,”陈羽手上解着蹀躞,不满地瞪了一眼,“老实躺着。”
“主君,”时夜跪在床上抓住陈羽解腰带的手,“待汇报完毕属下自当专心服侍主君,如今不行。”
陈羽拉下脸:“你现在别惹我。”
“主君恕罪。”时夜伏在床上,半点没有妥协的意思。
“时夜。”
“在。”bïmïġë.nët
陈羽抓住时夜的肩膀说道:“我过两天再来一趟,到时候你好好汇报,我好好听,怎样?”
“这…”主君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该不该答应呢?
“美人儿,”陈羽俯身,在时夜耳边轻声说道,“今天我是来散心的,不要拿这些东西烦我,好吗?”
“主君,”时夜无奈一叹,跪直身子柔了声音,“奴家今日好生服侍主君。”说着伸手帮陈羽解腰带。
时夜解下蹀躞后陈羽反手就用蹀躞将她双手绑了个结实。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主君…”时夜浑身汗津津的,被主君按着的双手磨得有些疼。
“嗯,在呢。”陈羽探索着身下宝藏一样的身体。
“额嗯…主君…”时夜浑身发热,说不出别的话了。
“你身为堂主,怎么身子这么敏感呢?”陈羽轻轻一撩,果然身下的人又是一抖。
“你们这样的人不应该受过专业训练的么?身子还这么敏感?”
时夜迷迷糊糊的以为主君怀疑她的忠心呢,连忙想要解释:“主君,属下…嗯…属下能受的住拷'打的,不会背叛主君…”
“没有怀疑你,放心。”
………
“啊———”时夜忽的浑身一紧,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乖乖,”陈羽抽'出沾满了液体的手,笑道,“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肯定得把你藏起来好好享用,这样的极品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时夜…只是…主君的…时夜…”余韵犹在,时夜侧躺在床上,不停地喘着粗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乖,好好休息一下吧。”陈羽解开时夜的束'缚,起身。
“主君…”时夜下意识出口挽留,说完才发觉这是逾越。
“怎么了?”
“没…奴家逾距了…主君恕罪…”时夜眼中分明有眷恋,尽管十分隐忍。
陈羽轻笑:“我去叫人打点水来,不走。你休息休息我们去下面看歌舞。”
时夜再撑不住,睡了。昏睡前她心中还有一丝疑惑,分明她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为什么每次被主君折腾一个时辰不到就精疲力尽?
时夜睡了将近两个小时,醒时陈羽靠在她身边的床栏上休息。她身上十分干爽,想来是主君帮她清理了身子,想着主君帮她清理身子的场景,一时间竟有些脸红。
时夜跪在陈羽身侧仔细端详。
主君,这个她自小便被灌输着,要效忠一辈子的主君,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闹腾的孩子呢,本身是个孩子,某些方面又那么成熟。据说陈家主长得就是非凡,生出来的少主果然也是面容姣好的。许是女扮男装的缘故,主君侧面看着竟是说不出的俊俏迷人。
“盯着我看了这么久,看什么呢?”陈羽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笑意盈盈地看着时夜。
“主君这样好看,奴家看不够啊~”说着时夜又要缠上陈羽。
陈羽顺势将她放倒在腿上,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没受够是么?还敢撩我起火?”
“能得主君临幸,是奴家的福分。”
陈羽将时夜扶起一些,问道:“起得来吗?陪我下去看歌舞。”
“主君有令,奴家自然万死莫辞。”
“不要老是提死,”陈羽翻身下床将时夜拉起来,“生命是宝贵的。”
时夜福身谢恩,说道:“奴家的命是主君的。”
“哦?我要你死你会去死吗?”
“会。”语气坚定得让人心疼。
陈羽盯着时夜不说话。
“敢问主君想要时夜怎么死呢?”
“说了别把死字挂在嘴边,我可舍不得你死。”陈羽拉起时夜的手要出去。
“主君。”时夜不动了,站在原地语气忽然严肃。
“怎么了?”
“若是将来生死攸关,属下恳请主君不要舍不得时夜,时夜的宿命便是护主君周全。”
“可是你的主君我,不会让你生死攸关。”开玩笑,你将来什么任务都不会有,生死攸关个屁呀?
“万一…”
“不要万一了,今天让我高兴一点,走吧!”陈羽一把把时夜捞起来下了楼。
“主…公子…”时夜轻轻动了动,“将奴家放下来,如此太引人注目了。”陈羽专属的包厢在四楼,只有几间,对外说是堆放杂物以及她的住处;三楼是达官贵人的地方,白天没什么人,到了下面可就满满的都是人了,老板娘被这样抱着,怕是要引起不小的轰动。
“那你抱我?”陈羽将时夜放下,孩子似的伸出手。
“公子,”时夜把这顽童的手压下,“这样岂不是更引人注目吗?”抱着姑娘乱窜的性急之人也不是没有,被姑娘抱着的客人可是见所未见。
“那我不走了。”陈羽抱着手,真的不打算走了。
“公子,您别这样为难奴家呀。”这届主君简直不是一般的难带。
陈羽不为所动,二人就这样卡在三楼。
“下头歌舞马上开场,今日是头牌献艺呢。”
“哼,我当你就是这里的头牌呢。”
“奴家这般年纪如何当得头牌?”时夜推着陈羽的肩膀,一点都不敢用力,“好公子,算奴家求您了,您迈开腿走一走。”
“不走。”
“公子!”时夜一跺脚,“您再不走奴家可要哭了。”
“哭呀。”陈羽偏开头,就是软硬不吃。
“呜呜…呜…”时夜拿着帕子轻拭眼角,周遭的氛围都变了。
“纳尼?”就一眨眼,陈羽发誓真的就一眨眼,时夜刚才还一片清明的眼睛现在就聚满了泪水,而且马上就要落下了。
“你为什么能变脸变得这么快?你去当影后吧,其他人都得下岗。”
“公子…”时夜抽泣两声,“你就随奴家下去嘛…”
时夜那个委屈的哟,陈羽要是在路上见着她被欺负成这样,得拎着剑把欺负她的人的祖宗十八辈都砍了。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我们一起走下去,行了吧?别哭了。”陈羽最看不得美人哭,尤其是她的女人——除了床上。
“谢谢公子。”也就一秒钟不到,时夜瞬间收了眼泪,再抹两下,完全看不出她方才哭得梨花带雨。
“你真是个宝藏女孩。”陈羽叹服,拉着时夜下楼。
到了下面,时夜自然是给陈羽留了最好的席位。时夜跪坐在后面,陈羽半躺在她怀里,欣赏头牌的舞技。
“公子张嘴~”时夜倒了一杯酒递到陈羽嘴边。
“嗯,”陈羽张嘴喝下,点评道,“这头牌长得不错,腰不行,看着没有边上那个软。”
“喔?公子爱柔肢?”时夜那声音媚得能将修无情道的修士的魂都勾走。她唤了个小娘子帮陈羽倒酒,自己帮陈羽捏着肩。
“那当然,”陈羽眯着眼,“脸嘛,除了那些天生丽质的,其他的只要化妆师厉害,母夜叉都能化成美娇娘。腰就不一样了,好不好啊,一捏就知道。”
“啊…”时夜身子一缩,嗔道,“公子别闹…”
小色狼心满意足,继续看歌舞:“你的腰就美得很,本公子很喜欢。”
“那公子可要常来玩。”
“嗯,有空就来找你快活。”时夜手指灵巧地很,习武之人力道也足,捏的陈羽好舒服,加上这柔柔的声音,让陈羽一阵恍惚。
“啪!”“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敢反抗?!”
对面忽然有了争执声,歌舞都停了,所有人都向那边看去。
“怎么了?”陈羽直起一些,什么都看不见。
“公子恕罪,奴家得去看看。”时夜轻轻拍了拍陈羽的肩。
“嗯。”陈羽也站起身跟去。
“公子,奴家真的卖艺不卖身,您莫要…”
“呸!不卖身你来这里做什么?!识相点把本公子伺候舒服了,本公子赏你个通房当当,不然,别怪本公子不客气!”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个长得很悲剧的贵公子在刁难一个小歌女,老戏码了。陈羽随手捞了边上一个姑娘靠着,看戏。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时夜上前拦住那人,“这姑娘新来的不懂事,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奴家在这里替她给您赔个不是,您多多包涵。”
能在京城开楼的背景都不简单,能来玩的也都知道,是以那个悲剧脸语气稍微缓了一些,指着跪在地上的姑娘说道:“老板娘你来的正好,你说说她来这里不卖身她还能干什么?被本公子看上了还如此不识抬举!”
“是奴家没有□□好,公子海涵,这样,您今日的开销就当奴家的赔罪,您看如何?”
“本公子不差这点钱,本公子就要她这个人!”说着掏出一把银票砸到时夜身上,挥手叫人上前就抢。
姑娘哭得那叫一个惨,被几个大汉拉着,想要挣脱也脱不开。
“公子…”时夜脸上还是赔笑,眼神却是一黯,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银针。
“慢着,”陈羽晃上前,随手抓了一个酒坛二话不说给一个狗腿子开了瓢,“吵不吵,还让不让人好好玩了?”
“你是谁?!”悲剧脸眼尖,看得出来陈羽衣着不凡。
“你、爹。”陈羽似乎醉了,脚步不稳,眼神涣散。
“哈哈哈——”
边上的人顿时爆发哄笑,又很快停了,那悲剧脸早就气的脸黑。
“报上家门,我们战个痛快!”悲剧脸撸起袖子,怒目圆睁的。
京城这边的规矩,打架先报家门,表示自己不怕你打输了告家长。这是一种轻蔑示威,有的时候也是保险——真是惹不起的人物丢面子就丢了,总好过灭门。
“你挑战本公子,还要本公子先报家门?”
“家父翰羨伯,你是什么人?!”
“呵,”陈羽拿起一个酒坛,“什么时候一个伯爵的儿子,都敢在天都这么放肆了?!”话毕,酒坛也到了那人头上。
“公子!”“公子!”
“你小子不讲规矩!打!给本公子往死里打!”狗腿子一拥而上,陆环从边上冲出来,一拳一个全部撩到。
“妈卖批的,本公子手酸,”陈羽脚步一晃精准落到时夜怀里,“烟儿,都怪你,本公子手酸了。”
时夜稳稳接着陈羽:“小公爷,您这罪名可太大了,奴家担待不起呀。”
“哼嗯…把他们…给我…扔出去!”陈羽似乎真的醉了,说话一惊一乍。
“好好好,扔出去,”时夜架着陈羽,像在哄一个醉汉,“小公爷,奴家带您去厢房休息,可好?”
“嗯…”陈羽点点头,反手就把那个姑娘捞走了,“走吧,去厢房。”
“诶诶,小公爷,那个姑娘不行…”
闹剧一般,时夜追着陈羽也溜了,另一个管事的出来打圆场。时夜方才一口一个“小公爷”的悲剧脸自然没了脾气,乖乖地坐下,歌舞重新开始,事情也就这么了了。只是大厅来时不时有声音探讨这到底是哪个公爷家的小公爷。
悲剧脸则是面如菜色,似乎有点吓着了。他冷汗一出酒醒了不少,好像反应过来那个人可能是哪个小公爷了。最近公子圈内传起来的,虽然传得隐晦,但他多多少少听了始末:在府里住了十几年没出门的,最惹不得的一个小公爷,尚了长公主之后老是出现在这种地方,行事张扬。
至于他回去之后如何同老爹说起这事,他怎么挨打怎么禁足,且先撇开不论。
“我艹!”到了厢房放下那姑娘陈羽真的摔在床上,“怎么这么累啊?我真的不行了?”
“哎呦我的祖宗诶,”时夜进来把门关死死的,看见瘫在床上的陈羽险些没跪下,“您让奴家省点心好不好?”
“都怪你!”陈羽艰难地直起一些,又很快瘫回床上,“本公子的手真的酸了。”
“怪我怪我,”时夜上前扶陈羽,“奴家罪该万…唔?”
“最后一次,不许说。”捂着时夜的嘴,陈羽哪里还有半点醉意?眼中分明一片清明。
时夜轻轻一抿嘴,伸手去拉陈羽:“奴家错了,公子恕罪。”
“哎呦~”陈羽顺着时夜的力坐起来,笑道,“你身体挺好。”
“奴家身体好不好,公子不是最知道么?”
“我不知道呀?让我知道知道?”说着便要扑上去。
“公子…有人…”时夜看向杵在一边木头似的人,姑娘,沉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奴家拜谢公子救命之恩。”时夜发话她才知道自己安全了,跪在地上叩头。
“起来起来,别老是跪来跪去的——美人儿,为了你我可是不能出去看歌舞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奴家…不卖身的…”姑娘紧张的瞄了一眼时夜,又想到她对他的恭敬,顿时觉得希望渺茫。
“我不要你卖身,我问你怎么补偿我。”
“奴家只会唱曲儿…”
“唱唱唱,本公子喜欢听曲儿。”陈羽抱着时夜,洗耳恭听。
小姑娘想了想,开腔唱道:“小女本是良家子…”
“三生有幸见公子…万世牛马可还否?”
夜莺般婉转的歌声在屋内徘徊许久方才消停。
“你好厉害呀,”陈羽听完许久才缓了神,“你嗓音真好听,转音转得那般圆润,也听不见换气声,唱词竟然还是现编的。”小姑娘唱的就是她的身世和陈羽方才救她。
“公子谬赞了。”小姑娘脸都红了,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跟我回去一趟怎么样?我们探讨探讨你的声音。”
“公子?”小姑娘似乎吓着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羽。
“你…你别误会,”陈羽连忙摇头摆手,解释道,“我真的只是对你的声音感兴趣,想给你讨论讨论,唱曲我也学过一些的。”只是学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唱法失传了,如今陈羽突发奇想,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一点。
“烟儿姐姐…”小姑娘不确定地看着时夜。
“放心,公子是好人,她说不会要你卖身便不会动你了。”时夜微笑着,让她安心。
“怎么样?你不愿意过夜我晚上把你送回来。”
“奴家跟公子走。”
小院,小姑娘坐在陈羽正对面唱曲儿,陈羽低头扭着脖子观察她的发音。
“为什么你能做到高音不炸耳朵呢?”古代没有扩音器,唱戏的高音必须做到后排听得清、前排不炸耳,不过陈羽想了半天也想不通怎么做到的。
“奴家也不懂,师父便是这样教的。”
“你坐直,我摸摸看…你别误会,我研究研究你怎么发音的。”
小姑娘的脸蛋红得像苹果:“公子请便…”
“驸马,你在干什么?!”
“李愿?!”陈羽猛地一回头,看见李愿站在门口。
“我…我在学唱曲儿呢…”
“驸马便是如此学唱曲儿的?”李愿似乎并不买账,直勾勾盯着陈羽的手。
“我怎么…”陈羽顺着手看去,她的手,按在小姑娘胸上?!
“哇呀!”陈羽触电似的抽回手,呼的一下站起来,“李…李愿,你听我解释…我…”陈羽忽的慌了,结结巴巴说不出什么。
“驸马不必解释了,本宫找驸马有事,至于学唱曲儿,一会儿再学也不迟。”说完李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愿,李愿!”陈羽迈出一步又顿了,回身对小姑娘说道,“我没空学了现在,你自己回去找烟儿,知道了吗?你注意安全…艹,小黑砸!把这姑娘送回去!爷晚上给你加肉!”说完便飞身去追李愿。
“李愿,李愿!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
“驸马不必解释,是本宫要解释解释:本宫只是来找驸马帮忙罢了,并非有意打扰驸马。”李愿脚步愈发快了,陈羽要小跑才能跟上。
“你别这样,我下次不带人回来行了吧?李愿,李愿?!”李愿只是闷声往前走,不再搭理陈羽。
“李愿!”陈羽拉住李愿,“你听我解释解释行不行?”
李愿停下,冷声道:“行,驸马想解释什么?”
“我…”陈羽一个急刹险些撞上李愿,“那个…那个小姑娘是个可怜人来着,我救了她,正好她唱曲儿好听…我正好也感兴趣,就…就带她来……交流交流,我刚才…那是意外。”
“本宫知道了,请驸马快些走,莫要让人等急了。”李愿轻轻嗤了一声,脚步倒是缓了一些。
“喔,话说你要我帮什么忙?”
“钦天监褚监正家的小孙儿褚秋,五年前被人牙子带走,近日牵扯出的一桩圈奴奸杀的案子,警卫营在窝点找到了褚小公子。人还活着,但是受了刺激,什么人都不认得。”
“喔?那他怎么还找上你了?”
“子离师承天辰第一名医。”
“那你找子离呐,找我干什么?”
“子离束手无策,只能开些安神的药,帮他处理了伤口而已。”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可以?”
李愿一顿,斜眼看着陈羽:“驸马不是自诩医学院出身么?”
“额…咳咳…”陈羽尴尬的挠了挠后脖子,“行吧…”我说我是妇产科的你信吗?
走到正厅,一个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男人坐在客席,子离在一旁作陪,大厅正中间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坐在地上。
“殿下,驸马爷。”子离向二人行礼。
“微臣参见殿下,驸马爷。”见李愿二人来了,那男子赶快起身,撩了袍子便要行大礼。
“褚监正不必客气,”李愿上前虚扶一把,“褚监正请坐。”
“殿下,微臣家中五代单传,犬子又…秋儿是微臣家中唯一的子嗣了,微臣恳请殿下将他治好…微臣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报答殿下。”坐下没一会,褚监正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似乎又要跪下。
“褚监正稍安勿躁。”李愿好一派淡定模样。
褚监正世代任职于钦天监,他自己也在里面待了一辈子。在官场混了一辈子了,这些东西他也知道,便拱手说道:“殿下,臣近日夜观天象,紫微中正明亮,反观周围诸妃之星光芒黯淡,难以匹之。且众后宫命薄,无有可堪中宫者。”
“褚秋,你看,这是什么?”陈羽忽然说话了,三人向她看去,只见她站在褚秋三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块白玉。
褚秋下意识向那块白玉看去。
“对,盯着它,”陈羽压了嗓子,让她的声音变得悠扬,同时轻轻地将白玉左右摇晃,“眼睛盯着就好了,盯着它…”
褚秋的眼珠子随着白玉左右转动。
陈羽慢慢地靠近,走到褚秋面前,将白玉举到齐眉处:“褚秋,看我的眼睛…”
陈羽的眼底忽然有些泛蓝,眼珠子左右游动,褚秋突然受了惊吓似的,脸色大变便要喊。
“褚秋,冷静,你看见了什么?”
“黑…”褚秋声音沙哑,眼神发直,“黑…”褚秋声音发颤,仿佛又回到那个地方,他浑身发寒。
“黑,”陈羽继续引导,“还看见了什么?”
“血…鞭子…人…孩子…黑衣人…”
“你听,有什么声音?”
“哭…别哭了…规…矩…”褚秋额上多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爹…娘…救命…饶命…不要…啪…”
“啊———不要!”褚秋突然发了狂,捂着耳朵满眼惊恐,“不要过来!”
“秋儿!”
褚监正一声呼唤似乎让褚秋安静了一些,褚监正正要跑过来,被陈羽伸手制止。
“你看错了,”陈羽继续压着嗓子,“你看,”陈羽伸手往边上一指,“这里很亮。”
“亮?”褚秋眼神聚了一些,顺着陈羽的手指看。
“对,很亮,你看,树,花。”
“树…花?”
“对,还有太阳。”陈羽偏开身子,让阳光照在褚秋身上。
“太阳?”
“暖暖的,很舒服对吧?”
“舒…服?”褚秋看着手里的阳光。
“对,很舒服,”陈羽盘腿坐着,“你是谁?”
“你…是…谁?”
“我是陈羽。”陈羽说得很慢,语气很轻。
“陈…羽?”
“对,我是陈羽,你是谁?”
“我?我…是…谁?”
“你是褚秋。”
“我…是…褚…秋…”
“我是谁?”
“陈…羽…”
“你是谁?”
“褚…秋…”
“褚秋,”陈羽等褚秋的注意力过来了,往边上一指,“他,是谁?”
“他?”褚秋机械地转头,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对,他是谁?”
“他…他…”褚秋嘴巴不停地开合,喉咙发出轻微的咕噜声,似乎有什么话堵在嗓子眼出不来。
“秋…”“嘘…”陈羽示意泪流满面的褚大人安静。
“他抱过你,小时候,他陪你玩,他给你好吃的…”
“他,是,谁?”
“爷…爷…”褚秋喉咙一卡,“爷爷?”
“对,爷爷。”
“爷…”褚秋话还没说完,陈羽便捏着他的后脖子将他放倒。
“秋儿!”
褚监正恨不得飞过去,路上险些摔了:“驸马爷,秋儿他…”褚监正抱着昏倒的褚秋,看着陈羽满眼的渴求和希冀。
“没那么简单,”陈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受的刺激太大了,八成已经自闭了,今天能让他认识自己认识你,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驸马可有法子让褚公子痊愈?”李愿和子离也走了过来。
陈羽摇摇头:“这种心灵创伤一定是一辈子,痊愈的希望渺茫,治个七八成还是可以的——正常生活没什么问题,就是会做噩梦。”
“驸马爷,微臣…”
“停!”见褚监正又有磕头的趋势,陈羽赶紧跳开叫停,“我尽力,我尽力。”
“驸马爷大恩大德,微臣没齿难忘。”趁陈羽不注意,褚监正又磕了个响头。
“我说你们这里的人什么毛病…”陈羽嘟囔着,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那什么,子离。”
“臣在。”子离上前候命。
“给他开点安神的药,让他睡个几天先——观察一下做噩梦的情况。”
“褚大人你注意点,他做噩梦了你就哄一哄,他小时候你怎么哄他的就怎么哄。”
“等他情绪稳定了,不怎么怕人了,你就带他四处走一走,比如说你们以前经常去的,他比较喜欢的地方。吃的嘛,清淡一点,做他爱吃的。总之就是让他高兴,多和他说说话……额…差不多就这样。”
“多谢驸马爷,微臣记下了。”
“子离,带褚监正去拿药吧,父皇不是赏了不少补品么?挑些合适的送褚监□□上。”
“臣遵命,褚大人,请。”
“谢殿下恩典。”褚监正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跟着子离走了。
“你是不是又要问我从哪里学的这些了?”人都走光了,陈羽后知后觉自己又被李愿狠狠地压榨了一把。
“是。”李愿点头,都被陈羽说出来了她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陈羽眉毛一扬:“你猜我要说什么?”
“不记得了。”李愿淡淡地说道。
“bingo,所以你别问了。”
“驸马师承何人?”
“诶?你怎么还问呢?”
“驸马师承何人?”李愿又上前一步,大有刨根问底之势。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这个技能嘛…阿道夫安德烈斯教的。”世界顶尖的心理学大师,她怼不过的人之一。
“他人在何处?”
“这我真不知道———你往西找说不定能找到他的祖宗。”
“驸马这医术除了能治失魂之人,还能做什么?”虽然想不通为什么陈羽寥寥数语便能让褚秋“回魂”,但是直觉告诉她,陈羽这能力的用途远不及此。小黑子莫名其妙的“失忆”,怕是与之脱不了关系。
“等会儿!”陈羽一手叉腰一手制止李愿的话,“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李愿一愣:“什么状况?”
“你打了我你问我什么状况?!前天刚把我打得哇哇叫今天就找我干活,还问七问八的,你当我没脾气的吗?!啊?!!”
李愿眉毛一跳,镇定道:“驸马自己犯了家法,本宫不过是略施惩戒。”
“略失惩戒你把我打个半死?!不打在你身上你是不知道有多疼是吗?!!!”
“半死?”李愿“隐晦”地扫视一眼,“打得半死,驸马还能出去找老鸨调情?还有方才那个小娘子。”
“哼哼——”陈羽眼睛一转,贼溜溜地说道,“李愿,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呐?”
见着陈羽着贼样子李愿想都不想便开口拒绝:“膳房为本宫备好膳食了。”
“他们煮的没我好吃,走吧走吧,请你吃饭。”
“本宫不去。”这肯定不是一顿好饭。
“李愿,褚秋的后续治疗离不开我,还有太子…”陈羽坏笑着,故意不把话说完。
李愿满心无奈,总不能再打一顿,这“鸿门宴”是不得不去了。
“劳烦驸马了。”李愿面不改色,转身向小院走去。
“不客气——殿下就是殿下,在下佩服。”陈羽背着手,志得意满地跟上。
“殿下,请吧。”陈羽在厨房倒腾半天,端上来一碗面。
李愿盯着眼前的面,那碗比她脸还大,装的满满当当的。味道,没长鼻子的人都能嗅到那辛辣刺激的气味。
“殿下?”陈羽笑眯眯地递上筷子,“我难得听话一回伺候您用膳了,请吧?”
“本宫只能吃一半。”李愿企图谈判。
“不行,”陈羽一口回绝,“我吃过饭了,现在吃不下。不能浪费。”
“陈、羽!”小姑娘咬牙切齿,瞪着陈羽恨不得把她瞪穿。
“在呢,”陈羽坐在李愿对面,撑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李愿,“慢慢吃,我等着。”
“长公主殿下,您痛快点嘛,我已经对你够好了,都没留汤。”
李愿认命,挑起一筷子。打眼一看,辣根,姜,蒜,韭菜,褐色的八成是陈醋,还有其它不知名的东西,满满当当挂了一筷子,几乎看不清面条的原貌。
李愿张嘴吃下,辛辣刺激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她险些没忍住一口喷了。
陈羽嘴角快飞出太阳系了,笑得像狐狸:“李愿,忘了告诉你,我方才不小心手抖,鸡蛋和碱水放多了,这面筋道得很,你慢慢嚼。”
“慢慢吃,不着急。”
李愿(刺激得差点灵魂出窍):本宫这辈子最大的错事,便是没打死你!
“啪”的一声,李愿将筷子向桌子上狠狠一拍,吃完一碗面她竟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了,该不会是方才没注意吞进肚里了?
陈羽鼓掌:“殿下真厉害。”
李愿深深喘了口气,咬牙切齿道:“驸马可满意了?!”
“满意,相当满意,殿下有什么意见么?这面条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看着辣到眼睛带雾的小公主,陈羽的声音简直扬到飞起。
“驸马有闲心自己尝尝便知!”李愿一拍桌子站起便要走,“告辞!”
“诶,”陈羽将人叫住,“别着急走嘛。”
“驸马还有何事?”她现在喉咙几乎喷火,只想回去喝水。
“你说过你会信我的。”陈羽的声音忽然认真了。
李愿心头猛地一跳,呼吸瞬间便乱了,喘了几息才缓过来:“可驸马也得对得起本宫的信任,而不是做出那般居心不明的行径。”
“我不觉得我有错。”
“你!”李愿回身一瞪。
“但是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李愿眼神由怒转惊,随即平静:“驸马想如何改?”
“比如说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伪装一下。”
“嗯。若无事,本宫告辞了。”
“诶,有事,”陈羽走上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果汁,“呐,我这样以德报怨的大好人可是不多的,那什么家法你趁早烧了,膈应人。”
“不烧也行,别拿我面前晃悠,去祸害下一…去祸害别人去。”
“驸马明日可要上课?”
“再让我休息一天。”
“本宫知道了,多谢驸马的果汁,告辞。”
第二天黄昏。
“羽儿呢?”许柔推开丫鬟上的茶,开门见山。
李愿挥手让丫鬟退下:“驸马安好,一大早便出门游玩了,如今应当在南溪钓鱼。可要本宫唤她回来?”
许柔瞟了她一眼,不说话。李愿唤来临一让他去把陈羽叫回来。
南城门,火急火燎的陆环与临一撞了个正着。
“临一大哥?”陆环一个急停,“你怎么在这?”
“奉殿下令来寻驸马爷,他现在在何处?”临一的语气不算好,最近在李愿身边保护他可刺激大发了。
“驸马爷在南溪钓鱼呢,就在秦成公园子废墟那边。这不,钓的欢了发现没鱼饵,差我去买呢。”
“废墟是么?知道了,告辞。”临一脚尖一点人就没影了。
“轻功那么菜秀什么呀。”陆环嘟囔一句,飞去买鱼饵。
临一到了河边,四周已经昏暗了,只见陈羽独自一人在那里,不知是什么东西掉河里了,她正俯在一块石头上捞,半个身子都露在河面上。
不知怎地,陈羽似乎突然滑了一下,扑通一声掉到了河里。她竟然游不了,身形怪异地扑腾两下便有下沉的趋势。
“大胆贼子!”
一声断喝,四面八方忽然多了十几个人,两个人去救陈羽,剩下十个人将临一围得严严实实。
“你竟敢谋杀主君?!找死!”为首一人眼中几乎喷火,长剑出鞘,十人便齐齐冲上前。临一,暗卫头子,出剑抵挡,结果百招不到便被活捉。
十二人将陈羽带回小院,长公主府便乱了套。
陈羽卧房,十二个人杀气腾腾,为首一人拎着临一明显是要讨要说法,已经昏倒的陈羽躺在床上,许柔握着她的手运功帮她祛寒气,面色铁青。十二人之一上前为陈羽诊治,搭上脉搏心中一震,想要脱陈羽衣服验伤的想法也没了,还被许柔瞪了一眼。
一扇屏风隔开了陈羽的床和外面。外面,为首那人将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临一扔到李愿面前,冷声道:“他企图谋杀主君。”
李愿忌惮地看着他,又隐晦地一瞄后面,强笑道:“阁下可有证据?”
“他一出现主君便跌入河中。”
李愿稍松了口气,说道:“阁下也无确切证据证明是临一蓄意,或许是巧合。”
“你自己都不信这是巧合。”说着他手按上佩剑,其余十人也齐刷刷按上剑。
李愿敛下眼中的阴沉,安抚道:“诸位稍安勿躁,本宫已宣了医官,无论如何需得等驸马醒来再下定论。”
“殿下。”正好此时子离来了。
“医官要为驸马诊治,请诸位回避。”
见他们没有要走的样子,李愿补充道:“里面那位也可留下,诸位需得回避——临一暂交本宫。”
“你…”
“出去守着。”里面的许柔发了话。
“哼,谅你耍不了花招。”主君昏迷,许柔的话是有用的,那人带头出去了。
这边许柔帮陈羽换了干净的单衣,沉着脸站在一边看子离和暗卫诊治。
陈羽发了热,折腾到半夜才渐渐平息了一些,子离放下银针擦了擦额头的汗,起身禀报道:“殿下,国公,驸马爷已无大碍。”
许柔则是看向暗卫,她点头之后许柔才稍松了口气,但是瞪着李愿,脸色也没缓和多少。
“阿娘,这当真是个误会,本宫没有理由谋害驸马。”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不派人去叫陈羽了,省的惹这一身麻烦。
“哦?那你倒是给本将解释清楚,为什么羽儿好端端的就落水了?”
“本宫派暗卫勘察了现场,该岩石湿滑且驸马当时姿势本就危险,失足情有可原。”
许柔盯着李愿看了许久,脑中确实已有答案。李愿没理由要害陈羽,杀了陈羽和陈家反目,于她没有半点好处;伤了陈羽也一样,惹得她不快李愿也讨不了好。
“哼,姑且信你。”
“那外面诸位…”
“本将会说清楚。你,”许柔看向房内那名暗卫,“你是羽儿的下属,知道吗?”
“明白。”无论如何陈羽都是她的主君,是男是女与她无关。
“阿娘可要留宿府内?”
“本将要看着羽儿醒来。”
“驸马已然无事,请阿娘留宿客房。”许柔在这里待一晚上她可也得陪一晚上,她陪不起。
“哼!”许柔一甩袖子,出了门。
李愿正要走,忽然感觉袖子一紧,陈羽竟然拉住了她的袖子。
“殿下?”子离上前想帮她解开。
“噤声。”李愿止住子离的动作,把许柔招回来又是一番折腾。
估摸着许柔走远了李愿方才点头让子离动手解救袖子。
“愿…**…别…走…嘛…”陈羽忽然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嘴里咕噜咕噜地说着什么,手上抓得愈发紧了。
子离加了力道,陈羽似乎急了,猛地一拉李愿险些重心不稳。
“呜呜呜……”陈羽似乎哭了,眼角都是泪。
“驸马?”被陈羽拉着李愿也不怎么敢用力,无奈之下让子离拿了椅子暂坐在一边。
陈羽突然睁眼,泪眼朦胧间看见李愿,哇的一声便哭了,呼的起身将李愿抱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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