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浊就在等这一刻了,兴奋地扑到她怀里:“爹爹,太阳公公到中间了,可以吃果果了吗?”
岑杙露了个恍悟的表情来,笑道:“嗯,到是到了,不过要先背上壳才能吃。”
小皇太女心领神会,积极地嚷嚷:“我要去背壳!快一点!”
她说得果果其实是龙眼,和普通的龙眼不同,青麻婆家的龙眼似乎特别甜,肉多核小,鲜嫩多汁,味道近似于荔枝,别说小皇太女了,李靖梣吃上一颗都喜欢上了。用这个引诱女儿专心拔罐,倒也是别具匠心。
事后,“想不到,你还挺有办法的,竟然想到用蜗牛壳来哄她。”女皇一边静静地剥龙眼,一边真心实意地赞美她。
熟料岑杙一时得意忘形,“那是当然了,女儿可比你好哄多了。”
这个哄字就很有歧义,似乎带有骗的意思。女皇剥壳的手僵了一僵,暂时没跟她计较。
岑杙考虑了一会儿,寻思要不要现在告诉她那件事。女皇稍一瞥眼,就知道她在动哪根筋,“你想说什么?”
岑杙见杆就上,笑了一笑道:“我刚才去问了下青麻婆,她说疟疾是有潜伏期的。短则七天,长则一月,咱们恰好是七天前离开的皇宫,你们是两天前发病,根据发病日往前倒推,你们染病的时间是在宫里。你仔细想一想,上个月你和清浊单独在一起时,有没有被蚊虫叮咬过?”
李靖梣蹙眉,一时真想不大起来,上个月她一直在为这个月外出做准备,几乎把三个月的工作量都压缩在了一个月内完成。这就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很多人,很多事。像祭祀、阅军、宫宴、接见外宾这些正式场合,女皇会选择性地把小皇太女带在身边,因此上个月在一起的时间还是挺多的。但回到后宫时,基本还是岑杙在带。
“上月是三月,蚊虫本来就稀少。倒是在饮食里动手脚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女皇合理推测。
“不可能!”岑杙道:“我专门问了,青麻婆说,这种疟疾只有蚊虫叮咬才能染上,一般的吃饭、喝水、呼吸,甚至行房都不会传染,不然,我怎么会幸免呢?”
“当真?”
“当真,你再想想,上个月,有没有接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关键是,有没有被小虫子咬过?”
女皇摇了摇头。
岑杙不依不饶道:“你再想想么,如果被咬的话,肯定会起包,上个月你身上有没有突然多出什么包来?”
李靖梣剥壳的手顿住,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我身上有没有包,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说完就扭头不看她了。
岑杙噎住,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是这么回事。一个包正常消失,起码要四五天,按她上月伺候女皇的频率和每次所能达到的覆盖率,没道理有蚊子包会逃过她的法眼。
瞧她耳圈有点红,岑杙笑而不语。一条腿抬上来,坐在她旁边,朝床里边挤了挤,让女皇给她让点空。
李靖梣像挨了一堵墙,嫌弃地蹬了两下腿,端起膝上的小碟,往边上挪了挪。和她一起并排坐在了床头上,继续扒龙眼。
岑杙的手就在她散开的乌丝里穿来穿去。
“你干什么?”李靖梣脸一仰,没好气地晃开那只爪子。
岑杙两眼眯得跟老花眼似的,一脸认真研究的样子,“我就想看看你脑袋上有没有包。”
女皇手里有龙眼不方便,就拿手肘捣了她一下,“我看你脑袋上才有包。”
岑杙肋部中招,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嘻嘻笑着黏上来,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两手圈着她的腰,心情好得不得了,试问天底下还有比看到心爱的人又恢复从前的健康活力还开心的事吗?让那些阴霾统统见鬼去吧!
女皇却有自己的思考,“这件事如果真的是人为,想要找出真凶也并不难,只要反过来倒推对谁最有利即可。”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岑杙挪了挪小尖下巴,到前面来,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一、近支宗亲。只要我和清浊同时驾崩,皇位必然要在近支宗亲里选。首推宗正院宗正岐王系,当然也不排除我那些下落不明的兄弟姐妹忽然冒出来,想要继位大统,不过这个可能很小。”
“第二,保守势力。朝中看不惯我女子称皇的人一直都在,只是这些年被我打压在旮旯里苟延残喘。这些人的脑子就跟拉磨的驴似的,只有一条道。哪怕江山倾覆,也管不着,只要皇位不落在女人头上。”
“第三,反叛势力。比如涂家、程家的残存势力,还有最近重又兴起的阎罗帮。一门心思想推翻玉瑞统治,自己称王。可忽略不计。”
“第四,邻国势力。包括蒙古、屋峪、蓝阙等国,想要看到玉瑞大乱,他们好趁乱兴兵,侵略玉瑞疆土。”
听到这儿时岑杙才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触到女皇陛下冷冽的眼神,识趣地闭了嘴,继续挂着耳朵听着。李靖梣压根没理她,继续说道:
“第五,私人恩怨。那些和我有仇的,有条件进行报复的人大部分被幽禁在宫里,当然也不排除外部势力混入皇宫。这部分人的怨恨很深,危害反而最小,我倒情愿是这种。”
“什么啊?这种才最大好不好。”岑杙小声低估着,揽她的手紧了紧,发泄自己的不满。
她知道李靖梣的意思,从全局来讲,私人恩怨不容易形成大的势力集团,对玉瑞江山来讲当然是好事。但对岑杙来说,只要伤害到李靖梣的,没有孰轻孰重,都一样比天大。
李靖梣感觉到了,曲肘向后拧了拧她的耳朵,算作安抚。岑杙不满意,掰过脸掠了个香吻才罢休。李靖梣“哼”了声,回过脸继续道:
“还有最坏的一种情况,没有任何人想害我,整件事都是自然发生。这表明疟疾可能已经在皇宫,甚至京城一带小范围传播,若是形成大规模疟疫,恐有亡国之患。不过从你和镜中他们全都未染病来看,这种可能性也很小,但最不能轻忽。所以,我已密信内阁、太医院、内廷,让他们注意京都疫情,防患于未然。”
岑杙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在这么短时间内,她就把所有可能的情况,条理清晰地罗列了一遍,还做出了相应措施。不过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奇怪的,每天处在权利中心,所面临的千方百计、铤而走险的状况又何止是这些。应对危机已经成了女皇的本能。
“你是什么时候去的信啊,我怎么不知道?”
“刚醒来不久。我口述让镜中抄录的。除了京都,我也给沿路各郡县都去了一封信,让他们关注辖区有无疟疾情况。防患于未然。”
岑杙懂了,这是广撒网,宁枉勿纵,像疟疫这么大的事,一定要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这样一来,不免就打草惊蛇了。”
“就是要打草惊蛇,让他们不敢有下一步行动。这段时间刚好可以在青白山休养,待拿到京中没有虐疫的确切奏报,再继续赶路。”
“那如果不是虐疫,而是人为,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具体我还不能确定,有可能是其中一股,也有可能是好几股势力互相勾结。如果能把感染的时间再缩小一点的话,背后是谁捣鬼多半就水落石出了。”
岑杙若有所思,“这件事恐怕还要麻烦青麻婆才行。”
“嗯?怎么她有办法吗?”
岑杙道:“当然,你不知道青麻婆有多厉害,她用几只小虫子就测出来我们身上有没有疟疾。推测时间应该也不难,待会我再问问她。”
女皇若有所思。
“说了这么多话,累不累?”岑杙瞧她脸还苍白着,让她躺下来多休息。李靖梣确实有点累了,躺在她怀里疲乏的问,“什么时辰了?”
“午时过半了,你想现在拔罐还是晚上拔?”
李靖梣脸色僵了一僵,“……我今天不想拔。”
“怎么了?”
女皇不回答,闭上眼,眉心痛苦地揪成一团。
岑杙瞧她嘴角快耷拉成饺子皮了,好言安慰:“可是你要是不拔罐,毒血会一直停留在你身体里,病一直好不了。难道你想一直在床上躺着?不陪女儿去找老祖宗了?”
“……我觉得我比昨天好多了。”
“那也是因为你昨天拔罐了呀!你瞧你现在脸色苍白的,一个龙眼剥了这么久都没剥完,如果病好了还会这样吗?”
“那你也不帮我!”女皇快气哭了。
“行行行,我帮你。想吃龙眼是吧,我给你剥一盘出来。”岑杙现在就是一副哄小孩的架势。
一直拖到晚上,再不拔就不行了。
岑杙强行把她从床上翻过来,“到时间了。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连清浊都乖乖拔罐了,难道你想被女儿比下去?”
她可能知道罐子里是虫子了,只是掩耳盗铃,故意让自己不知道。但身体却比谁都诚实,只要一碰到她的背,就条件反射地扭开,说什么也不肯让罐子上身。
岑杙无奈,只好把梨花带雨的人抱起来,架在怀里,先安哄为主,“好了,不拔就不拔,我问青麻婆了,一天不拔也没事。你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还是女皇呢,拔个罐而已,就吓成这样。”www.bïmïġë.nët
晚上睡觉也不安稳了,一脚将岑杙蹬下了床。
“咕咚”一声,岑杙和地砖抱在一起,疼的“嘶~”一声,撑着胳膊爬回床上,“姑奶奶,你想干什么呀?”
女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把抓住她胳膊,掌心有一根筋在急促促的跳动。
岑杙打一激灵,“做噩梦了?”忙去点了灯,回头就见到那张苍白的脸,捂着胸口,满脸泪痕地望着她。
一问之下,的确是做噩梦了。梦里女皇据说在睡觉,岑杙这个坏胚子,捂着一只雪蛹走到她面前,跟她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的,看久了其实也挺好看的,你瞧……”她手刚一张开,一只可怕的虫子就从她掌心里跳了出来,李靖梣当场就炸毛了,抄起枕头就朝她砸了过去。
由于动作太大,一下子就醒了。
岑杙哭笑不得,“怎么你做梦还预设立场呢?我什么时候拿虫子来吓过你?你这是被害妄想症你知道吗?”
别说,她还真想趁女皇熟睡的时候,偷偷摸摸把罐给拔了。幸亏没这么干,不然就不是被踹下床可以了事了。得,碰上心思如此缜密的女皇,算她倒霉。
第二天傍晚。
“我告诉你,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拔了。”岑杙正预备破罐子破摔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喋喋喋”的动静,好像是从对面罐子里发出来的,“什么东西啊?”
“青蛙!”女皇简单的两个字,就把驸马国尉给冻住了。
青蛙和癞蛤嘛是她最怕的两个物种,她把青蛙放在罐子里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下我所面临的恐惧。你不是胆子大吗?如果你敢把这只装青蛙的罐子扣在背上,我就任凭你处置。”
岑杙从头凉到了脚,开什么玩笑,莫说把青蛙扣背上,就是不小心踩到青蛙脚趾,她都得双脚麻木死上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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