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再次变换形态,迷雾长出人形的手臂,拥抱住他的身体,与拉扯他的藤蔓进行着激烈的角逐。
远处,一块散发着诡异黑光的平板飞速砸来。
“把外来者踢出去!”古默说道,语气中包含着隐隐怒意。
平板飞行的轨迹一顿,砸进一片云雾中,屏幕中没有出现任何询问的对话框,几乎在古默出声的那一刻,就飞速跳出一个行动条,一言不发的运行程序。
藤蔓那方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大,不断有新的纤细藤蔓蠕动着蔓延到古默身上。
不断增加的窒息感甚至让古默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想要杀死他!
迷雾形成的手似乎抓不住了,古默不断后退,几乎快要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行动条终于走到了最后。
心中的紧张猛地一松,也许是被一封的性格影响,也不知处于什么心理,古默露出一个微笑。
隐约能看见身形的女人似乎看见了,因为他感觉到捆绑在腰上的藤蔓猛地一松。
也可能是因为她被传送了出去,因此失去了对藤蔓的控制,因为下一秒,女人,以及所有还存在这座庄园的外来者,全部消失了。
古默落到地面上,潮湿的泥土,淡淡的花香以及地面上的水渍提醒他自己回到了花园中。
“将迷雾散去。”他说。
【抱歉,你没有这个权限。】板板躺在他面前,回复道。
古默没有理他,而是将视线转换到了天空上:“将迷雾散去,妈妈。”
他看着天空,仿佛透过迷雾注视到了那颗眼睛。
“妈妈。”他又叫了一声。
迷雾散开了。
……
古默的公寓,狭窄的房间内。
古默坐着,而一封和情书站着。
板板似乎是在场唯一敢说话的人。
【古默,你怎么发现的?】
“妈妈回来了。”古默忽然没头没尾的说道,起身走过客厅,打开公寓大门。
门外的女人愣了一下,准备敲门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没想到古默会这么巧给她开门。
但就在她以为古默会让她进去的时候,她的儿子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
【你接触到了古默的的妈妈】
【是否查看使用说明——古默的妈妈使用守则】
古默只觉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脊柱下方窜上脑门。
他嘴唇一抖,放开【古默的妈妈】,将她关在门外,转身重新面对客厅里的两个人。
他张了张口,问道:“我生活在哪里?一个茧里。”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古默注视着一封与情书,希望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有,情书再次进入了那种旁观者的冷漠状态,一封嘴角挂着恶心的笑容,一言不发。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顺着两人的视线向自己的身体看去。
缓缓抬起手,五指向上。
咔、
一声脆响。
他的手指裂开了,但没有血液流出。
就像是,陶器裂开了一道裂口。
“他需要帮忙。”他想起庄园内还被困在茧里的儿子。
破碎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古默的身体从指间的第一道裂缝开始碎裂。
碎裂结束,即使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直挺挺的站着,但他知道,自己看上去像是一碰就会崩溃的水晶艺术品。
“我需要帮忙……”
“我是谁?”他看向情书,“我是什么东西?”
情书冷漠的看着他,反而是一封走到女仆身前,挡住古默逼问的视线。
“你是异类的后代。”
这是古默第一次在一封脸上看到真实的情绪。
“异类不可能有后代。”古默说道。
这是他们给他的书里着重写的内容。
异类禁止自由恋爱,那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悲剧。
异类有没有爱人,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传说说了算。
异类有没有后代,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传说说了算。
异类这种生命,他们的存在基于规则和传说。传说之于他们,就像基因之于人类。
“自由恋爱,拥有后代,是反传说的行为。”
“你存在。”一封说。
“我存在?”古默将手臂抬得更高,反问道。
无数裂缝互相摩擦着,仿佛无数张开嘲笑着的嘴,他的脸上也满是裂痕,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
所有的一切都在笑,除了他的嘴角。
“我是一个没有规则的异类!”
就好比基因崩溃的婴儿。
“我没有存在的机会!”
绝不可能有出生的可能。
“我在哪?”古默问道:“我真的诞生了吗?”
“当然。”一封说道:“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成长。”
“所有人都是传送进庄园,只有我是坐车前往。”古默突然说起从左盼嘴里得到的情报:“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m.bïmïġë.nët
“寄生虫。”
“我寄生在其他异类的诡秘空间内。”他绕过一封,凝视他挡在身后的女人:“我寄生在你的世界里,妈妈。”
古默连续使用三次“寄生”,语气一次比一次沉重。
情书漠然的看着,直到他一步步走到面前。
男人的眼球也是破碎的,但这样的眼睛,依然让情书感觉到了强烈的凝视。每一块碎片中都有一块黑点,它们凝视着,数个自己被其分割。
胎儿是母体中一块飞速分裂的异物,它们吸取营养,挤压内脏,给母亲带去永久性的伤害。
人类母亲遇到无法正常成长的胎儿,只能选择放弃。
但异类,神奇的异类,传说中诞生的异类——
她终于产生了一丝动容:“不,你并不是寄生虫。”
“我是怪物!”古默狠狠说道:“多伟大的母爱啊!我感受到了!让她的孩子,寄生在她体内,在永远无法愈合的疤痕上吸着血!残次品中的残次品,怪物中的怪物!”
“你不是怪物!”从旁观者的状态中退出,被抛弃的情绪仿佛报复似的冲击她的心灵,情书几乎一瞬间就流下了眼泪,哽咽的说道:“你是……奇迹。”
“谎言,虚假的世界,虚假的父母,虚假的社区,虚假的人生。”古默摆动身体,碎片与碎片之间互相嵌合,发出难听的声音。
“为什么不继续欺骗下去,而是突然出现,告诉我属于我的真实世界呢?”
“因为小岛。”不等两人回答,古默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创造属于我的传说。”
“人类不可能变成异类,即使他创造了无数传说,也只会出现一个以他的传说为模板的异类,而不是他本人成为异类。”
“如果我以小岛为基础创造传说,更有可能的是诞生一个新的岛主异类,而不是我拥有规则。你们的计划是,让我杀死那个新诞生的异类,鸠占鹊巢。”
一封点头:“小岛在现实中,那是你目前唯一可以存在的现实。”
“原来如此。”
古默瞬间冷静下来,甚至伸手抱了抱还在哭泣的情书:“别难过,妈妈,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他温柔的安慰道,仿佛十分愧疚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情书没有说话,她只是一个劲的哭,哭的古默心烦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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