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东方剑有消息了!”
谢星澜听到这话也是一激动,他打开军报,原来东方剑联合了献王,献国的实力虽不是很强,但地理位置绝佳,如果两国联合,就能卡住西峡的咽喉。
此举不得不说高明,献王也怕雪姬与异族的联盟,此时正是雪中送炭,一拍即合。
东方剑那边有好消息,谢星澜这边也给他回了一个好消息,前些天皮货老板供出的那些眼线,已经拔除干净,两人可以放心来往!
好事接二连三,谢星澜心情大好。
“银谣那丫头呢?”
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现在他每日都盼着用午膳,倒不是有多好吃,而是沈银谣每天都盯着他,有她在旁边围着,絮絮叨叨,那种感觉温馨又宁静,让人暂时忘记烦恼和责任,很是上瘾。
孔宣以为他饿了,忙去寻沈银谣的身影。
在厨房到将军书房的路上,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孔宣感到有些不自在,就想着让她快些,然后就回书房,沈银谣却招呼他过去,
“快,帮我提一下!白老师太给力了,今天做的酸汤肥牛,这个锅、这个炭火,这漏勺,拿好。”
孔宣立刻充当起免费劳动力,不自在感也消失了。
她还在自言自语,
“照这么下去,如果要吃一顿海底捞,不得累死我?再壮的牛业扛不动啊!”
孔宣不自觉笑出声,她又在说那些听不懂的词汇了,想想她最近也很辛苦,
“听说你在帮将军做腿?”
她好笑地纠正,
“假肢、假肢!什么火腿别乱说!不过海底捞涮火腿确实好吃。哎,假肢我要赶快做好才行,快要打仗了吧?”
孔宣抱着锅和炭火,一阵沉默。如果自己也有这手艺就好了,将军要是能上战场,能骑马,得有多高兴啊,一身的武艺。
他停下脚步,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悲伤,
“其实……最该负责的是我才对,将军的腿是因为我才断的。”
沈银谣震惊的抬头,孔宣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低下头,自顾自讲起了那段不愿同外人道的旧事。
那时异族九部联合十七部来犯,谢星澜出兵,他在后方负责粮草和后勤。
不出半月,大部队已经将十七部的士兵杀尽,只剩九部苟延残喘,本来顺利的战事,却因为元相情报失误,出现了重大的转折。
本来是一处峡谷地势,情报中却写成平原,由于太深入敌人腹部,没来得及让侦察兵确认,谢星澜选择相信丞相,随后连他带几千人马被困在峡谷里。
敌人狡猾,乱石、战矛、射箭、火攻,杀了三天三夜,他们不伤谢星澜要害,只用小手段围攻,最后他筋疲力竭被俘。
孔宣得知后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好在九部的人也死伤无数,只剩几个小队,他在一处地窖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谢星澜。
当时已经得到消息,其他部族听说生擒了谢星澜,全都想过来看热闹,一大批援军在路上,当晚就能赶到。
孔宣焦急地背着他就要逃跑,不料被一段铁链绊住脚,再回头看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颗半人多高的巨大金属球栓在铁链一头,另一头连着谢星澜的右腿,两片厚铁板钉在小腿肚上,严丝合缝,怎么都扣不下来,也没有钥匙孔。
他低估了敌人的残忍。
扣铁板的剧痛惊醒了昏迷中的谢星澜,看见孔宣,他只说了三个字,
“赶快走!”
孔宣和沈银谣边说边哭,恨恨地擦眼泪,
“那些异族人压根儿就想把他终身囚禁、折辱一辈子,我只恨被绑了铁球的不是我!”
枯井里,孔宣也哭到失声,那是他最敬仰的将军啊!那个如同他亲哥哥般的男人,他怎么能丢下他!
“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他说了这话,感觉脸上瞬间一疼,这是谢星澜唯一一次打他。
井口来了两个巡逻的士兵,一边言语侮辱谢星澜,嘲笑他不过如此,一边说援军已经到坡上了,谢星澜急红了眼,推开孔宣,
“快走,这是军令!”
孔宣一动不动,对他跪下,头磕在地上,
“长兄如父,要是我扔下你,自己苟活,那我孔宣枉为人!也不配打着你的旗号上战场!”
他卸了腰间的佩刀铭志,坐在谢星澜旁边等死。
此时井口的两个士兵听说援军已经到驻地了,全都跑去围观,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援军将领必然会来看谢星澜笑话。
井底的孔宣闭上眼,做好了送死的准备,忽然听见旁边刀出鞘的声音,一睁眼,谢星澜的右腿已经齐膝砍断。
就算如此,他也没大叫一声,颤抖的伤口血流如注,孔宣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包上,谢星澜脸色灰白,汗如雨下,他虚弱地爬上孔宣后背,
“走,快走!从后面,那里是树林。”
两人一路浴血,流离半个多月才回到军营。
谢星澜腿上的伤疤,是刻在孔宣心里的烙印,每当他看到他坐着轮椅,就告诉自己,再努力几分,连他的那份一起!
沈银谣好半天才平复震惊的心情,轻拍孔宣后背安慰他,难以想象他当时有多无助害怕,如果换成是自己,沈银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何况一个未成年人。
她也能理解谢星澜,孔宣是他的希望,当成接班人一样培养的,怎么舍得他死,砍断腿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起码两个都能活下来。
孔宣擦擦眼泪,郑重对沈银谣抱了个拳,
“银姑娘,将军的腿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这几日东奔西走,沈银谣请教了好多匠人,大致已经了解了制作过程,眼下材料也已经备好,就等操作!
看着谢星澜用完午膳,她立马回工作间开始研究。
首先要塑模,就是用土把腿的形状做出来,这个简单,之前想做陶瓷腿的时候翻了几次车,捏腿的事倒是做的顺手了,经验值一点没浪费。
花了几小时时间做好,沈银谣摸着这条大腿,恶趣味地想,要不要搞几根腿毛……
实在是形状太好看了,修长笔直、肌肉匀称、没点腿毛有点像女人腿。
第二步是翻范,可太难了,就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做个壳子出来,这个叫做外范,对土有讲究,要调和匀称,不然烤的时候会开裂。也幸亏沈银谣要做的是个假腿,要是真让他做青铜器,还要雕刻花纹,那会更加复杂。
内范是将做好的腿刮去一层,变小一号,这个也不难,但这个刮去的重量,要和谢星澜腿的重量相当才行,多出来一点不要紧,绝不能少!连谢星澜都亲自过来,要不然这来回称重,怕是要跑断腿。
沈银谣废了好大功夫才搞定,人体是个神奇的组织,两腿对称,差之毫厘,摔之二里地。
内范和外范都做好,就放在院子里阴干,直到干透,这一步足足花费了两天时间。
接下来是第三步:烘烧、就是把内范和外范组合,放在窑里面烘烧,脱水定型。
第四步浇铸:这个简单,沿着小孔把青铜液体灌进去,等凝固,再把内范和外范打破,就可以了!
一条初始青铜大腿出炉!
到了这一步,就大概能知道合不合适了,沈银谣让谢星澜呆在身边,开始做最后一步:打磨,哪里多了就磨哪里。
第六天,青铜腿真正意义上的做好了,谢星澜迫不及待地想试试,然后就出现了更大的难题:如何固定在腿上。
谢大将军想出了一个脑残方法:用钉子,把两个铁片穿透,穿到大腿上,反正他也没知觉,只是流点血罢了。
沈银谣看他的眼神仿佛看一个蠢货,这不就是他受难的时候,异族想的办法吗?他还真敢用。
走访了那么多匠人,沈银谣也没白跑,最好的固定方法自然是用皮带了!
她又做了一套皮具,烙在青铜上,这下真的成了!
谢星澜激动地接过假肢,能不能站起来走路,能不能骑马射箭,就全靠这宝贝了!
初生的太阳爬上墙头,光慢慢照亮了小院,谢大将军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深深呼吸。
他慢慢扔掉拐杖,感受着右腿着地,熟悉的地心引力让他无比舒畅,就好像那一条腿根本没断,只是麻了。
他试着走出一步,虽然顺拐,但真的立住了!
阳光照在他身上,脸上的汗毛分明,他笑了。
皮质的连接,让膝盖的部位得以弯曲,他慢慢抬起膝盖,抬起那半截假腿,做了个高难度武学动作!
这一下可有点飘了,瞬间重心不稳往一边倒去,沈银谣赶忙扶住他,
“别急啊,还没会走呢,你就想飞了。”
她的嘲讽收获了一个拥抱。
谢星澜知道,这次她成功了,只要多多练习,适应这条腿,他必然能走能跑,骑马射箭!
战前杀敌!
“谢谢你。”
这句谢谢他说的真心实意。
“不客气。”
她第一次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可能是被男人那炙热的目光灼到了吧。
把他摆正,她立刻抽回了手。
孔宣气喘吁吁的跑来,
“将军!不好了,异族调动兵马,开始往关口进发了!照这样下去,恐怕不出几日就到,根本等不到深冬啊!”
这爆炸性的消息冲的谢星澜脑袋一昏。
是了,以雪姬的聪慧,她的眼线全被拔除,提前发动战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若我没有这副假肢,还真被她打的措手不及呢。
谢星澜冷哼一声,
“备马、去面圣、”
沈银谣忽然拉住他衣襟,
“你要去打仗了吗?”
她眼里噙着藏不住的关切。
他点点头,
“放心吧,你也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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