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四月中旬。沿海这时间段,是典型的梅雨季,一个礼拜起码有一半时间都泡在绵绵阴雨中。
昨晚会所的侍应生忘了关窗,早上过来,地板都泛着潮气,黏答答的十分难受。
南靳宇把脱下的外套递给领班,迈步进了大堂。
这还没到近前,就听到了谢庭在训人。言辞犀利,半点儿面子都不给,隔着老远都觉得耳膜震得疼。
南靳宇揉了揉眉心,过去拍了下他肩膀:“行了,大早上的,你也不嫌累。”跟战战兢兢的领班递了个眼神,“老赵,回去吧。”领班如蒙大赦,躬身离开。
两人去了酒吧区。
南靳宇跟侍者要了杯白兰地,屈身坐高脚凳上。
谢庭在他身边入座,有意无意看他,唇边笑意明显:“还吵架呢?”
“没吵,冷静一下。”
“那不就是冷战?”
南靳宇被噎了一下,看向他。
谢庭难得见他吃瘪,哪能放过,笑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了。凭你再厉害,也治不住她梁初音啊。”
南靳宇没好气:“我治不住她?我是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谢庭:“那就一直这么僵着?”
南靳宇翻文件的手指顿了顿,像是在沉思。
谢庭觑他一眼,莞尔:“什么时候这么瞻前顾后了?一个毛头小子还能给你造成麻烦了?要换了我”
“你以为你是土匪呢?”这些年风风雨雨过来,也算历经沧桑,性情自然比以前要稳当。不过,这厮骨子里还是那性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怪不得去搞风投。
南靳宇向来不喜他如此激进的做派,皱眉道,“我不想跟初音吵架,尤其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前男友是无关紧要的人吗??”
南靳宇抬起眼帘看他。
谢庭知道,这话是实实在在刺到他了。不过,他觉得自己这次说的没错:“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
南靳宇较他年长,不跟他计较,反而包容一笑:“你这么不管不顾的,早晚有一天会碰钉子。”
“你少来!出去喝了几年洋墨水就跟我在这儿摆谱。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你?跟我在这儿装什么装呢?那个没眼力见的兔崽子我就不信你能忍。”
南靳宇眼神冷漠,不置可否。
气氛有点凝滞。
谢庭也知道他的脾性,不再多说,仰头灌了口酒,把空了的杯子撂在了桌上。
半晌,南靳宇转了话题:“别光顾着说我,我这边的事情只是小事。你自己呢?还能处理得过来吗?”
谢庭都要走了,闻言回头:“你指什么?”
南靳宇:“听说你最近跟东阳那位打得火热。”
谢庭眉梢微抬,轻蔑一笑:“你说蒙佳懿啊。”
南靳宇点一下头。
“没什么。”两人认识久了,他在南靳宇面前并不掩饰自己的傲慢,“这女人精得很,想套路我。可惜,她忘了,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态度如此,南靳宇也不多问了。
这一行,逢场作戏是常态,头脑清楚就行了。
……
梁初音没想到周昊还会联系她。
整个四月她都是非常忙碌的状态,因为isc项目要进行新一轮融资,她既要统筹规划又要重新申请投资审批,忙得跟陀螺似的。
周昊的短信来得猝不及防,是这日下午3点发给她的。她当时在会议厅开会,没来得及回复。
几分钟后,他给她打来了电话。
清晰的铃声在会议厅内响起,所有人都看向她。
“抱歉。”梁初音连忙按掉电话,继续。
谁知,他又打来了。看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梁初音脸上火烧,但又怕他真的有什么要紧事,道了歉出去了,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后续工作,交给了李芸芸。
“喂你怎么了?”她边翻文件边听电话,快步朝走廊尽头的静音区过去。
“初音,你能不能帮帮我”周昊的声音有点抖,像是极力压抑却仍是绷不住那种惶急。
梁初音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连忙安抚他:“你别怕,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周昊努力镇定住,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梁初音听完就拧起了眉:“你都不认识人家,怎么就敢跟人拿货?现在人跑路了,怎么还找得到?”
她爸以前做生意刚起步时也遇到过这种事情,对方吹得天花乱坠,又找谁谁谁担保,梁浦清见他人认识那么多“大佬”,以为对方是有实力的,借了一大笔钱盘了一堆货,结果那篇子第二天就卷款私逃了,据说亏空了十几亿。
她爸那会儿已经有点家底了,差点都垮了。何况是他这样刚起步的,他怎么敢?!!!
梁初音又气又急:“你的脑子是不是瓦特了?!威华……你都打听一下嘛,那就是个皮包公司……”
周昊也懊悔不已:“那天我去云溪筑,我看到他跟天澜的赵总在一起喝茶,我以为他是有实力的。”
这么看,可能这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是他太急功近利了,才会出这种纰漏。
“你现在还有钱吃饭吗?”梁初音气道,“你人在哪里?我下给你打点钱。”
“不是,我不是跟你借钱。”周昊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这个威华总经理的人,钱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也没亏多少……”
梁初音气得跳脚:“都这时候了你逞什么能啊?!你人呢?你在哪儿啊?!”
她跟人事请了假就过去了。
夏莳的咖啡馆。
周昊垂着头坐在她对面,满脸丧气,只顾低头刷着手机。
梁初音气不打一处来,想骂他两句,又有点不忍心:“我看你是疯了!就你那点家底,你还学人家搞这种,没套你亏空几个亿你就笑吧!”
周昊苦笑:“那我还没那么蠢呢。”
梁初音:“你还笑?还笑得出来?!!”
周昊看向她,笑了笑:“我看到你心情就好了,谢谢你还愿意出来见我,跟我说话。初音,你知道吗?再大的事情,只要我能看见你,我的心情就不那么郁闷了。”
他眼神清澈、真挚。
梁初音心里一突,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目光。
她咬了咬嘴里的吸管,不知道说什么。
周昊失望地收回了目光,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道:“我是在谦,我真不是来跟你借钱的,那样的话,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我只是想托你帮忙打听一下这个人”他把一个信封取出来,压桌上推过去。
梁初音诧异打开。
里面是一些文件、资料,都是关于那个所谓的“威华有限公司”老板李恪的。
她一一看过,道:“我知道了,我帮你想想办法。”
……
梁初音从小就交友广泛,家世背景、学历和交际圈在那儿,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加上她这半年来在东阳混得风生水起,也算小有名气了。
这一查,还真让她找到了端倪。
两天后,她回了电话给周昊,开口第一句就问他:“那天去云溪小筑,是不是谢庭带你去的?”
“谢总?”周昊明显一愣,摇头,“不是……不过,那确实是公司安排的工作。”
事情发生到现在,太突然、太麻烦,他整个人都处于混沌状态。被她这么一点,原本就灵活的脑袋又恢复了运转。只是,迟迟没有开口不大敢往那方面想。
得到肯定答案,梁初音安抚了他两句,把电话挂了。
她心里却好似被千万根针扎了似的,麻麻痒痒的疼,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惘然。谢庭为什么要针对周昊?梁初音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这人傲得很,从不会为毫无瓜葛的事情多费心思。
答案不言而喻。
梁初音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
心里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南靳宇这人太难捉摸了,有时候好像很有原则,有时候又觉得他像是笼在层层迷雾里,根本就难以捉摸。而且,小时候他就很傲,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他介意周昊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
梁初音心里很乱,像是缠了无数团乱麻,根本理不清。
那天晚上,梁初音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发了一宿的呆。第二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了门。
出门前,她给南靳宇发了条短信。
内容很简单,约他见面聊,地点是夏莳在山顶的那家咖啡馆。
到了礼拜六,梁初音拾掇一下就出了门。
8点不到,街面上行人寥寥,只有几个清洁工人在清扫积了一地的树叶。
前面地铁口,有几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孩说笑着出来,挽着包、踩着细高跟,应该是去上早班。
梁初音想到了刚毕业时的自己,决定离开实验室,一个人出来闯荡。那时,老师苦口婆心,劝她留下。诚然是有一些私心,但她的性子,确实缺乏社会磨砺。
她去外面,会吃亏,会被教做人。
一开始确实磕磕绊绊,可现在不也挺好的?在没有尝试过以前,没有谁能定义你的人生,包括你自己。
梁初音叹了口气,打车到了山脚下,然后换乘专车上去。
就在上个月,这里成了景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上来了,还限流,可把夏莳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她还闹到了市里,才稍稍放宽了。
南靳宇在靠窗的位置坐着,眺望远处,手边放着一杯冷却的摩卡。他的侧脸安静清冷,让人见之忘俗。
梁初音放缓了脚步。
由于脚步声太轻,室内铺着绒毯,她走到近前他才抬起头:“怎么想到要约我?喝点什么?”
梁初音在他对面坐下,低头拢了下头发,笑道:“夏莳可是我朋友。你这语气,像是你俩更熟似的。”
“那倒没有这个意思。”
梁初音又笑了笑,想缓解一下气氛,找点儿话题来聊,随口道:“这段时间,工作忙吗?”
“还行。”南靳宇道,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侧面望去,他容色倦冷,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
英俊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精心勾勒的冰雕,没有温度。
梁初音的笑容渐渐难以为继。
周昊的事情梗在喉咙口,想问,又踯躅着不敢问,梁初音纠结极了。
要是贸贸然开口,那就代表着她这次约他出来是别有用心,内心已经认定了他是害周昊的人,压根不是出于交情、关心之类的。那他肯定会很失望吧?
趁他不备,梁初音小心抬头,窥了他一眼,捧住手里的水杯。
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其实她还是有点想他的。尤其是看到他发的那条登山朋友圈时,别提多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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