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明星稀,村道里的树影如鬼如魅。

  曲湘湘让童安坐到了车厢里去,她来赶马。

  童安诚惶诚恐地说道:“曲姑娘,这怎么能行呢?”

  “别废话了。”曲湘湘一把将童安搡到了车厢里,“就这么一点路而已。”

  老妇走在后面,曲湘湘的马车沿着村道先走到了村舍前。

  这儿用一片高高的篱笆墙围了起来,靠近门的一角有几只竹编的篓子,里面是几只肥硕的母鸡。

  五间简陋的小木屋被篱笆墙围了起来,每一间木屋都很小,大概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两把椅子,而最左边的两间木屋还点着蜡烛。

  陆元初看向了曲湘湘,问道:“曲姑娘?”

  “陆公子,怎么了?”

  “这……”陆元初勉强一笑,“这屋子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妥?”

  曲湘湘打了个响指,施了个检测咒。

  无甚反应。

  那就说明这里没有结界或是阵法之类的东西。

  “陆公子放心,我刚才检查过了,这屋子只是寻常木屋,没什么不妥的。”

  听了曲湘湘的话,陆元初总算是暂时放下了心来。

  拿着铜锣的妇人一路敲锣吆喝着回来了。

  “最左边的两间屋子有人住了,最右边的屋子是老身自己住的,所以只能委屈两位公子挤一挤,这位姑娘可以单独住一间。”

  “不必。”曲湘湘摆了摆手,“他们住就行了,我睡在马车里。”

  闻言,陆元初急了起来。

  “这荒山野岭的,马车连个门都没有,要是晚上有什么凶兽闯入,曲姑娘岂不是很危险?”

  “无需担心我,我设下的结界一般凶兽是闯不入的。陆公子好好休息,明天再见。”

  老妇推开了中间那木屋的门,扣扣搜搜地只点了一盏豆大的蜡烛。

  此情此景有几分眼熟,让曲湘湘不由得想起了石铃村的梅娘。

  也不知道那无头鬼如今怎么样了,攒够钱投胎了没。

  曲湘湘回到了马车上,将一颗夜明珠装在了马车的左上角,从空间锦囊里拿出了自己的书和笔墨纸砚。

  她今天晚上是不打算睡了,平平安安地度过今晚,明天再补觉也不迟。

  “断魂丹,用于……”曲湘湘的微微歪了歪脑袋,“换魂之术?”

  原来除了夺舍之外还能换魂。

  她想起了白芷,但这跟她和白芷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按书上所说,换魂之术应该是两具身体交换灵魂,但是她是从异世界来的灵魂,而原主则占据了白芷的身体。

  曲湘湘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既然原主的灵魂没有就此消失,而是找到了重新的归属,那么白芷原来的灵魂呢?

  是找到了一具新的身体,还是……

  曲湘湘咬着毛笔的笔杆,陷入了沉思。

  “哒哒哒”

  外头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了曲湘湘的思考。

  都这个时辰了,可能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外面怎么还会有人?

  曲湘湘正纳闷儿,就听到有人大声叫喊。

  “来人啦!”

  “来啦来啦。”老妇提着一盏残破的灯笼跑了出来,“你今儿可来晚了。”

  “是晚了,那边刚下了一场雨,路不好走啊。”

  “哎呦,可赶紧进来吧,两间房都为您留好了。”

  “快把门打开,这一路上可累死你爷爷我了。”

  曲湘湘把马车窗户的帘子悄悄地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她一只眼睛从小缝里看了出去。

  一个头戴青布帽,身穿灰道袍,脚踩草鞋,手里摇着一个铃铛的道士,后面跟着一群死气沉沉的……僵尸?

  不,不是僵尸,或许说尸体更为合适。

  他们都穿着一水儿的黑色寿衣,额头上贴着黄纸。

  虽然站着,却是闭着眼睛低着头,没有呼吸也没有意识,只是跟着道士手里的铃铛走。

  曲湘湘恍然。

  怪不得这个老妇行踪鬼祟,还把村舍开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原来老妇做的是赶尸人的生意。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道士边唱边走,将一群尸体赶到了一间房间,自己则住进了另一间房间。

  曲湘湘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

  赶尸人这个职业她过去只在书里看过,道士赶尸,以摄魂铃开路,具体的窍门书里没有详写,据说是口口相传的秘术,不会外传,但是应该与道医的祝由术有些关系。

  弄清楚了这个奇怪的老妇到底隐瞒的是什么,曲湘湘也放下了心来。

  她从空间锦囊里抽出来一个枕头和被子,想趁着天还未亮迅速地补个觉,却听到了有人在急促地敲着她的马车。

  曲湘湘烦躁地拉开床边的帘子一看,原来是脸色发白的陆元初。

  她还没来得及问陆元初怎么了,陆元初就着急忙慌地说道:“曲、曲姑娘,这、这里果然不对劲,我这就去叫醒童安,我们赶紧走吧。”

  曲湘湘瞧他面无血色,好像被什么吓到了一样,心中有了推测。

  “陆公子,”曲湘湘问道,“你刚才是不是看到赶尸人了?”

  “……赶尸人?”陆元初有些迷茫。

  他刚才被一阵摇铃声吵醒,打开门就看见了一个醉醺醺的道士后面跟着一群灰白的、会走动的尸体,登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等那些人都进了屋,他才敢从屋里面出来。

  曲湘湘笑了笑说道:“外面这么冷,陆公子还是先上来吧。”

  陆元初被吓得不轻,这会儿也没有推拒,战战兢兢地上了马车。

  “什么是……赶尸人?”

  “你刚才看到的就是赶尸人,别怕,这是正当职业,就是吓人了些。”

  陆元初欲言又止:“这是……正当职业?”

  “赶尸人带领那些客死异乡的死尸穿过荒凉崎岖的山区,交给来接运的亲人,让他们把尸骸放进棺木内,所以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公子别怕。”

  饶是如此,想到自己的隔壁住了这么一群尸体,陆元初还是忍不住寒毛直竖。

  “天快亮了,”曲湘湘说道,“等天一亮我们就走。”

  陆元初感激地看着曲湘湘。

  她知道陆元初害怕,但是没有揭穿他。

  陆元初好奇地想向曲湘湘多问问关于赶尸人的事,外面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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