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秋点点头。
“为什么那天要去那里?”
原先的居民区早就拆迁了,变成了一座新兴冷清的科技城,找到楼知秋的时候,他在园区的外沿,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不知道……”楼知秋的声音游移不定,有些不安。
他的眼中不由出现一点退缩与害怕、厌恶。
“我控制不住。”
庭雨疏没说话,耐心而温和地看着他。
他抬起手腕,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还戴着那副手铐。
“我明明是很害怕的,可是……可是我总是忍不住想起。”
常成双的儿子把他铐着拴起来,是为了惩罚他,常成双却以为儿子是为了和他一起生活,他就像沙漠里被拴住的骆驼一样,对这种束缚有着别样的执着,他坚定地认为这是家人的象征。
那么楼知秋呢?常成双拴着他,他也以为这是爱吗?
所有折磨过他的记忆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他恐惧、害怕、想要逃离,却不得不本能地被它支配,不断重复地回想起,督促他,呼唤他,控制他,让他忍不住越走越近。
好像走近了,他才能从恐惧中夺回对自己控制的权力。
庭雨疏明白了楼知秋为什么一定要告诉自己,又曾经不敢告诉自己这些事。
楼知秋害怕会像常成双一样,终有一天也会这样对待他。
楼知秋害怕控制不住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人所有的恐惧都来自于失控感,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控制,那该多么害怕。
每一次失控,都会加深他的恐惧。而他和庭雨疏日渐亲密,失控的次数也越频繁。
庭雨疏把他的手牵在自己手里,轻轻地抚摸他的手指。
“你想不想学抽烟?”
楼知秋疑惑地看了庭雨疏一眼。
庭雨疏笑容既轻,又很温柔,“你之前想抽我不让,你现在想抽的话我可以教你。”
楼知秋看了他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在这里等我一会。”
庭雨疏拉开阳台的门,走到卧室里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了一个崭新的烟盒,他很快拆解了包装,拿了火机走过来。
楼知秋见他边走边抽出一支烟,又倒着放回去,有点疑惑,“你在做什么?”
庭雨疏装好那支烟,抬头,“听人说这个叫许愿烟。”
“许愿烟?”楼知秋将信将疑,又觉得很新奇,“这个灵吗?”
“不知道,”庭雨疏实话实说,“我第一次这么做。”
楼知秋笑了笑,“你好像为我破了很多例。”
庭雨疏不置可否,只是说,“我想给你……很多东西,包括我没有的。”
楼知秋了然,庭雨疏想给他祝福。
这还是楼知秋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庭雨疏抽烟,他们相熟后,庭雨疏便不再抽了,那甚至不应该叫戒烟,庭雨疏是一个自律到可怕的人,把一个容易上瘾的习惯保持在适当的水平,任何时候都能轻易拒绝,他不想抽的时候,就不碰,就这么简单。
但是现在,楼知秋可以近距离地观赏他的动作——他从未见过一个人抽烟时像他这样,每个动作既优雅,又有着冷淡的性感。
从他手指尖的动作,抚摸过火机,将烟咬在唇间,到他打燃火花的那一刻,一朵燃烧跳跃的花猝然绽开在他的手心,仿佛是一种神秘的魔力,拖动那一团橘红映亮他脸颊。
“嚓”得一声,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冬夜划响火柴,楼知秋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美梦,庭雨疏的脸在火光中恬静淡雅,眼睛里有一点微光,很有神采,近乎艳丽。
庭雨疏含进那支细长的香烟,薄软的唇咬住滤嘴,他将火苗贴近烟头,再移开时火星亮起。
“你刚开始抽,不要过肺,会比较呛。含住不要吞,让烟自然地飘出来,用鼻子吸一点。”
庭雨疏示范的动作很雅致,他说得有点复杂,可实际上看不见什么,即便是精细微小的肌肉动作也几乎没有。
在袅袅的烟雾升腾中,他瓷白细腻的脸若隐若现,静谧安宁。他垂眼望着指尖,半阖的眼睫遮了一半漆黑的眼珠,好像不关心任何事,那不是恹恹的模样,只是有一段疏离的距离,给人感觉很遥远。
仿佛幽谷的风雪,他不怕寂寞,他就是寂寞。
楼知秋出神地望着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湿凉的雪地里,雪花快要飘到自己身上时很快变成了雨。
淅淅沥沥的,不像雪那样大片大片看得见样子,落在人心底的声音却异常响亮。
庭雨疏很有耐心地示范了两三次,然后把烟盒递给楼知秋,“试试。”
楼知秋脸有点红,他觉得自己耳朵都热了,不知为什么感到难以启齿,“我想抽你这支,可以吗?”
“好啊。”庭雨疏没有任何犹豫。
他望着楼知秋的动作,若有所思,目光说不出是温柔还是哀伤。
楼知秋从他手里接过那只烟,手指相碰,心跳的节奏开始加快,他根本就不关心这支烟怎么样,也一点不期待抽烟的感觉,他只是因为,庭雨疏刚才曾含过这支烟。
这种忐忑又紧张、神往又不安的心情,让他不由得回想起,庭雨疏第一次对自己解下所有衣服,光洁的胴体躺到自己怀里。
那香味、温度、触感,令楼知秋终生难忘,以至于一想起,全身便会止不住沸腾。——就像现在。
香烟滤嘴仍然干爽,庭雨疏只用了很轻的力道叼了一会,他没有咬东西的习惯,因此只有一点难以察觉的、隐隐约约的湿意。
湿意像雾,轻柔蓬松,又足够混浊,裹紧了楼知秋的视线,把他的心也浸润得潮湿,掩盖了世间其他的一切,只有他身边的庭雨疏,和他一同在这雾里。
这支烟成了一个隧道,架起他们之间的桥梁,让他通向庭雨疏,比接吻更暧昧模糊,比想象更具体肉感,他感觉是他们看不见的灵魂勾在一起。
他叼着烟,好像含着庭雨疏的唇齿,被他身上热乎的活气温暖了。
楼知秋喉咙一痒,呛咳了几声。
庭雨疏取下这支烟,贴心地道,“慢点。”
这个词轻轻的,悠长的尾调雨点一样滴滴答答逐渐消失。
楼知秋很快止住咳嗽,随即沉默下来。
他望着庭雨疏,有足够长的时间。
烟头静静地独自燃烧,丝线一样在空中飘扬。
庭雨疏漆黑的眼睛吞噬所有情绪,不动声色地看着楼知秋。
傍晚时分,视力开始下降,许多颜色消解,色块黏糊地交互融化边角,线条也变得柔和。
楼知秋英挺薄削的五官便融化在这即将到来的夜色里,苍白的肌肤染上了傍晚的气息,浓墨般的克莱因蓝,显得温柔、悲伤、宁静、悠扬。
晚风轻拂,他的额发轻柔地拨动。www.bïmïġë.nët
看着他的脸,有着一段音乐般的奇妙体验,极简而高华的旋律,曼陀铃的弦音悠扬如水边的贡多拉,红色的威尼斯尖舟随着水上跳跃的浮光温柔地起伏,在夜色中轻歌曼舞。
他的鼻梁像月亮一样光滑皎洁,额骨像高阔深邃的穹窿。挺拔飞扬的眉骨高耸着,趁这夜色,仿佛一柄锁,有着忧郁的贵气,它拧紧的时候,叫看它的人心也跟着拧紧,仿佛是一种很可怜又高傲的威胁,或者说高姿态的乞求,下达最后的通牒。
无论他要什么,面对他的人都说不出拒绝。
他的眼睛明亮动人,少有的通透无辜,任何人看这双眼睛,都应该感到为自己的虚伪感到羞愧。那里面剔透折叠,形成一个光影游戏,永无止境的美丽花窗,飞鸟、花瓣、彩色的光片,万物螺旋流动其中。
它是一颗宝石,一枚玻璃珠,一滴暗藏大海的透明水滴,它传达一个迷人的错觉,通过这双眼睛,能看到世界的一切,能得到世界的一切。
人们因为虚伪而惭愧,因为欲望而不可自拔,因此与他每一次相望,都令人脊背发凉、直达灵魂的难以忘怀。
庭雨疏沉默地和他对视,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也把楼知秋的情绪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楼知秋在想什么,或者想要什么。
这是第一次,他从楼知秋的眼睛里看到对自己不加掩饰的欲望,不是仰慕的追随,也不是无助的依恋,而是强烈地摧枯拉朽、贯穿一切的渴望,烈火熔岩一般炽热,他要得到自己,拥有自己,完完全全占有自己。
庭雨疏将烟掐灭在阳台上的烟灰缸中,牵住楼知秋的手拉他进了房间,他走到床边,轻松一推,让楼知秋躺到床上。
楼知秋肘支在床上半撑起身,看见庭雨疏背对他拉上了窗帘,霎时间整个房间便暗了下来,仿佛一刹那进入黑夜,与外界隔绝开。
“要不要看着我做?”
他问得如此露骨而直接,平淡的嗓音几乎没有欲望的痕迹,可楼知秋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喑哑地回答:“要。”
啪嗒一声,卧室灯亮了,庭雨疏向他走过来,慢条斯理地解皮带,脸上的神情静如止水。
楼知秋一言不发,他紧紧盯着庭雨疏的脸,像一头狩猎时在丛林里蛰伏不发的猛兽。他的呼吸变得更重,却也变得更小心谨慎,好像在盘算着,怎么破坏庭雨疏的这份坚冰般的冷静,他要让庭雨疏变成暴雨将催的一只湿透的小鸟,无助彷徨地收紧羽翼,颤抖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止不住纤细地啜泣。
望着庭雨疏走过来的几秒钟,楼知秋几乎感到一阵痛苦,他快等不及,他快不能忍受了。
庭雨疏把皮带扔到床角,然后跪上床,跪坐在楼知秋的大腿两侧,低头给他解皮带,然而锁扣还没打开,楼知秋便拥紧他的背翻了个身,将他重重地压在身下,一手解开锁扣抽开自己的皮带甩到一边,另一手扳着庭雨疏的下颔。
楼知秋的动作惶急又慌张,呼吸艰难地重重喘气,他好像犯了瘾,又像是冷得打颤,庭雨疏的身体让他不够看,不够摸,他把着庭雨疏的下颔一下抖着手掰过来又过去,庭雨疏的颈线绷得很紧,而肩窝处像下弦月一般优美柔和,那没有唤起楼知秋的怜惜,反而让他更加暴虐。
他就像踩住雌狮想要掠夺□□的一头发情雄狮,动作暴躁而不得章法,他的每一下动作,都让庭雨疏疼得厉害,但他第一次无视了庭雨疏的感受,他现在只想从里到外,完全占有庭雨疏。
占据他的身体,占据他的思想,占据他的呼吸,占据他的生命,以及一切!
楼知秋扯了两下庭雨疏的扣子,很快失去了耐心,便直起身两手直接暴力地拉开他的衣领,托起他的身子脱下甩开后,又将他摁回床里。
楼知秋压紧庭雨疏的身体,急不可耐地吻遍庭雨疏每一寸肌肤。
庭雨疏任他的动作,温顺地承受楼知秋的索求,只是低头吻了一记楼知秋的发顶。他的眉尾塌下来,好像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既温柔又悲伤。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战区先锋更新,第 219 章 第二百一十一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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