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了沙发之上。
“过来。”
云雪尧看着他的坐姿，心里掠过不好的预感。
“怎么？”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他眼色愈发暗沉，“还要我说第二次？”
“或者，你想我对你动手？”
云雪尧于是知道，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他要惩罚她，或者说，终于找到了惩罚她的理由。
“江凌霄，如果我的存在就是原罪，那你要生气，我也无可厚非。”先前所有的忐忑全都烟消云散。
云雪尧重新筑起冰冷的躯壳。
但江凌霄不想去管她此刻的心境，以及她话语里的深意。
他只咬着牙：“过来。”
云雪尧偏开头。
“还想要你的孩子？”江凌霄的声音，无比阴沉。
云雪尧闭上了眼。
再睁开之时，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绪，如茫茫雪地，空无一物。
她没有再对抗江凌霄。
在他曾经数次的挽留时，在他尽力修正自己内心，想她忏悔妥协之时，她早已经冷却的内心，其实有过悄悄地松动。
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毕竟也曾一次次等候过他的归期。
哪怕是她已经下定决心走远，当他不依不饶追上来的时候，谁又说她没有心软过？
更何况，她怀上了他的宝宝。
阴差阳错又和他结婚。
云雪尧未尝没有想过，一年之后，假如他可以做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她又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呢？
可是现在……
她只感觉到他先前说过的那些忏悔的话，是那么的可笑。
江凌霄还记得他说过他不会再猜忌她，无论如何会信任她吗？
可是现在，他连她的一句解释都不愿意听。
云雪尧走到他的面前，他蓦地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扯了下来，几乎是有些粗暴的让她跌跪在他的面前。
“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他眸中氤氲着一层黑雾，像把灵魂都要埋葬在其中。
云雪尧没有再抵抗。
因为再抵抗，可能他真的会做出什么伤害她宝宝的事情。
她低下了头……
……
内心从屈辱到麻木，不过短短一夕之间。
连江凌霄抚摸她头顶的手，拂过她脸颊和耳垂的指尖，也几乎没有感觉到。
好不容易，终于结束。
云雪尧起身。
“你刚刚想说什么？”
在她转身的时候，江凌霄突然在沙发上问她。
他声音里褪去了些许冷戾，透着一点点餍足后的慵懒。
“没什么。”
云雪尧反倒冷得像一块冰。
他发泄了，倒是想起要问她之前想说什么了。
可是……云雪尧早已经没了想诉说的欲望。
“对了，你公司那个倒霉蛋，想怎么处理？”江凌霄望着云雪尧快要走到卧室的背影。
她浑身都透着冷冰冰的气息，令人难以忽视。
让他想要给予些许温柔，都做不到。
但江凌霄没有去强迫自己再去讨好她。
他听说她一个人在公司，可能不安全，也可能吃得不好，专程去带着晚餐去找她，没想到却看到她和俞子舜呆在一起。
是，就算真的是俞子舜主动去找她的又怎么样？
他们单独呆在一起，俞子舜甚至抓着她的手，按在他心口上。
他们几乎拥抱在一起，在讨论他们的孩子……
明明先前是云雪尧自己说的，要暂时隐瞒她还怀着孩子的消息，结果见了俞子舜，她却主动和盘托出。
她要让他江凌霄怎么大度？
要他怎么释怀？
更何况，他所求甚少，哪怕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浅尝即止地“伺候”他一次，他也就打算原谅她。
她却重新摆出那副据他千里之外的姿态。
好像……做错事情的人竟是他一样。
不过云雪尧听到他这句话，倒是回过了身，她带着些许疑惑，“倒霉蛋？”
她这样的反应让江凌霄心里好受了一些。
至少，证明他们公司那个黑框眼镜的小子，确实不得她的关注。
但他依然板着脸，“你忘了，刚刚办公室还有个人。”
“啊！”云雪尧终于想了起来，她倒吸一口气，“你把他怎么样了？”
她这么一副关心的样子，又让江凌霄不太舒服。
他脸色重复阴沉下来，“怎么？怕我杀了他？”
云雪尧只想笑。
江凌霄毫无由来的妒忌，只让她觉得他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是个连试用期都可能过不了的可怜虫，还请霄爷无论如何饶他一命。”她语气实在是嘲讽。
江凌霄也彻底变了脸，“我说过，不要那样叫我。”
别人加他霄爷，是应该。
云雪尧这样叫，却实在是激起他的怒火。
云雪尧喂喂额叹气，她现在真的不想和江凌霄再有任何争执，她很累了。
“我可能要回公司一趟，罗铭晨的话，把他放了吧。”
她离开得太匆忙，电脑都没有来得及关。
江凌霄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很晚了。”
“我要回去把工作收尾了。还有，罗铭晨那里也要吩咐一下。”
罗铭晨今晚上的见闻，恐怕会让他很“难过”。
云雪尧当然没有什么杀人灭口的心思。
相反，罗铭晨当时会出现，反而让她觉得，有点……值得探究。
……
江凌霄确实没把罗铭晨怎么样。
但手下把他领给云雪尧的时候，云雪尧明显看的出来他的惶然。
她不觉笑了笑，“之前不是胆子还挺大的，赶去拦车吗？”
罗铭晨呆了好几秒，才问出一句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话，“为什么，你还要在这里工作？”
江凌霄，云江集团少东家，在珅城可谓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今晚上他和兴业太子爷之间，因为云雪尧而起的腥风血雨，实在给予罗铭晨太大的震撼。
他真的想不明白，江凌霄和俞子舜，无论云雪尧选择谁，都不至于还要在一个小小的兴业视频混日子。
哪怕她想要拥有自己的一家公司，做老板，发号施令，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为了什么？
“为什么？”云雪尧坐了下来，把电脑上该处理的最后处理了，才抬起头看着罗铭晨，“你大学和专业都不错，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受人折磨呢？”
罗铭晨，沉默了。
云雪尧就笑笑。
“或许，我们都有自己不得已的原因吧。”
她关了电脑，起身，打算回家。
罗铭晨却叫住了她，“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很明显，云雪尧压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和江凌霄之间的事。
否则江凌霄不会直接让人把他抓起来。
但罗铭晨猜想，江凌霄……其实想要透过他，让事情泄露出去也不一定。
“你会说出去吗？”云雪尧反问罗铭晨。
罗铭晨几乎不假思索地摇头。
他不说，或许能保下一条命。
真的说了，就算江凌霄不把他怎么样，云雪尧说不定也不会放过他。
而云雪尧不放过他，不等于江凌霄不放过他吗？
他所有的思绪都通过那双不甚明亮的眼睛透露出来。
云雪尧就笑了：“不用那么害怕。我知道你不会说，你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罗铭晨就呆呆地点了点头，“我、我不会说的。”
“那你今晚上回公司来干什么？”云雪尧好奇。
“我……我过来做一份企划。”罗铭晨惴惴不安地回答。
“什么企划？”云雪尧饶有兴趣。
罗铭晨以他特有的慢半拍愣了好几秒，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是这个。”他快步跑到自己电脑前，打开电脑，一边等开机，一边忐忑又有些激动地回头看向云雪尧，“有点慢，你能等吗？不能我先开着，等下发给你看。”
“不用，我不急的。”云雪尧坐了下来。
她看着罗铭晨双手微微颤抖，紧张又期待的模样，心里想：罗铭晨这个小伙子，哪里像部门里人人鄙夷的那种样子？
他明明有城府，有耐力，懂忍辱负重。
部门里那帮蠢货，却把人当傻子欺负……
等到云雪尧看到罗铭晨的企划书的时候，才知道，他还有能力。
“宋栩弛不知道你这个吧？”云雪尧问。
罗铭晨摇头。
云雪尧又问，“可是你做出来，准备交给谁呢？”
“后天，”罗铭晨声音都在发抖，“我听说董事会的高层全都会过来，我、我想要把我的东西递上去。希望高层能看到我的企划。”
云雪尧颦眉，“那你准备找谁传上去？”
“我在其他部门认识一个姐姐。”罗铭晨放轻了声音，“她到时候也有个企划要交上去，她答应了帮我一起带过去。”
“对方可靠吗？”云雪尧试探着问。
罗铭晨垂下了头，“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了。”
云雪尧点点头，“既然你的企划案都已经做好了的，你今晚上为什么还会回办公室来？”
罗铭晨心头一跳。
眼前的云雪尧，依然如他第一次见面那般，美得既柔和又耀眼。
可是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却仿佛有着看穿他的光。
“我……就想过来看看。”他再度低下头。
所幸的是，云雪尧没有再问下去，她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
魏宏突然窜了进来，像个被老公抛弃的怨妇：“少夫人，现在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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