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将在法国时间的晚上九点半开始,现在的时间……
苏舟抬头,看了一眼缀在墙头的挂表。
差几分钟到九点。
苏舟捶了下膝盖,当下就扣起双手,用力的弯下了腰。
平直生茧的手掌触到了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由于姿势的关系,喉间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铮哥,我稍微活动一下,等会你帮我做个热身压一下背?”
这根本是不需要用上问号的问题。
站在一旁,贺铮看的很清楚,虽然苏舟的表情很正常,但他家小孩似乎有些紧张。
这股紧张的情绪比较奇怪,和伦敦站时对战罗德里格斯的那一场还不太一样。
与此同时,挂在墙壁上的液晶屏幕内,也传来了赛场播音员公式化的叙述。
“半决赛第一场,德奥古斯特沃尔夫4:2法雷蒙博耶尔,德奥古斯特沃尔夫选手取胜。”
“现场的球迷观众们请注意把握好时间,半决赛的第二场将在半个小时之后开始。”
休息室内,苏舟鼓起脸蛋,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然后,抓紧时间,开始了在休息室内热身活动。
压腿。
下腰。
拉臂。
高抬腿。
原地跑。
几分钟后,苏舟对贺铮招了招手,示意你该过来帮我压压背了。
贺铮没有急着过去,他扫过空荡的休息室,然后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三条浴巾。
他把浴巾平齐的扔到了地上。
“坐过来。”铮哥对着他家小孩招了招手。
苏舟瞅瞅地上,又瞅瞅贺铮,再瞅瞅地上,又瞅瞅贺铮。
然后情不自禁笑眯眯。
诶嘿,蒸蒸真好。
见自家小孩蠢笑着不动,贺铮看了眼地上的浴巾,上面没什么脏东西。
蒸蒸皱眉了:“看够了没?还不过来?”
粥粥得令跑过去了。
他的屁股坐在地上,大理石的地板,却一点都不凉。
苏舟岔开双腿,整个人的重心先往右边压去,右手的指尖触到了自己的脚板。
“力道?”贺铮压着背问。
“稍微再用力点?”
于是贺铮又用力了一点,压了十组,再换左边。
苏舟小声规律的呵着“一、二、一、二、一。”
在这时,代理教练走了过来。
实际上,能与苏舟说的,他们早在昨天就说的差不多了,代理教练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苏舟今天一下午都一副沉闷闷的表情盯着笔电,代理教练就有所顾虑了。
别说他这个代理教练当的太窝囊,这么多年来,中国就出了两个乒乓球能人,一个陈清凡,一个苏舟,但陈清凡在巡回赛中的最好名次也只是银牌,冠军?苏舟真的是前无古人的第一人。
他怕把苏舟给“带坏了”。
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代理教练也是真切的爱着乒乓球的,他没有能力去做大事,但他至少不想把本来一片大好的形势,一个不小心就给弄得七零八落啊!
在被任命为代理教练之前,他其实还专门去联系了武海峰。
是的,就是那个如今已经失去人身自由的武海峰。
这个人究竟为什么入狱,整个中国,没有人是不知道的。
他本可以选择不入狱,如果他不把所有的一切都曝光出来的话。
因此,相对于其他的犯人,武海峰在监狱里的日子其实还算过的不错。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苏家的操作。
自古军警是一家,苏杭的权限管不到警局,管不到监狱,但不至于连让一个“犯人”的待遇稍微好点也做不到,更何况这个犯人也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代理教练的探监请求很顺利,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
那天,做完了狱中的劳动,午休的时间,武海峰正在他的单人牢房中看着书。
这些书是狱警给他塞进来的,狱警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他现在看的,都是一些有关于乒乓球教练的书。
是的,仍然是和乒乓球教练相关的事情,但又不是完全一样。
他带过国家队的那些成年人们,却从来没有带过小孩子。
出狱之后,如果还有球馆肯要他,或者家长们还肯卖他一个面子,肯把孩子送到他开的球馆,武海峰仍然想当一个乒乓球教练,只教四岁到十岁的小孩子。
武海峰今年快要五十岁了,但是他的父母在他三十出头的那年就去世了。
而在他帮着钟盛华他们将陈清凡“逼走”之后,武海峰克制着自己,没有去找对象结婚,当然也没有孩子。
虽然过去的他看不到未来,也想不到今日的光景,但是他的心中一直埋着一根引子,这跟引子连接着万吨火.药。
如果有妻有子,他们今天会被自己连累成什么样子?
所以不结婚是最正确的选择。
平日里,与他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他所带的国家队的球员们。
然而,在国家队………已经“解散”的那支队伍中,足足有一半多的球员都对他恨之入骨。
除去那些说不定每天都在诅咒他的,剩下的几个球员来看过他几次………最多不超过两次。
这其中,只有身为队长的刘捷经常会来探望他,并对他说
武叔叔,外面的一切在变好,虽然现在国家队的人数连二队都支撑不起来了,而且新选拔上来的球员们………实力也不太强,但是大家都很努力,上面也给了我们不少支持,一切都在变好。
还有几个人留下了………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简阳了。
不,我没关系的,武叔叔,偶尔来探望一下又不费时间,只要监狱给批我就能来,真的不累,队长的工作我早都轻门熟路了,陈教练才是比较辛苦的那个。
是,我当然会协助好陈教练的。
苏舟他准备去法国参加巴黎站的巡回赛了,陈教练不同意让他留在国内来帮助国家队重建,认为正因为是这种时候,他才更应该活跃在世界各地的赛场上。
………对,参赛球员只有他一个人。
陈清凡来探监的时候,说的内容也差不多,像是他成了中国乒乓球队的隐藏上司,他们总喜欢把现在国家队的进展情况对他先描述一遍。
其实,从刘捷那里,武海峰已经都听过一遍了。
但是他还是会听着陈清凡再说一遍,然后在现在的国家队总教头全部说完的时候,笑着点头。
每当这种时候,明明也是拿过奥运会铜牌的退役天才了,这个再一次成为国家队总教头的人,这个今年已经四十一岁的“老男孩”,还是会露出那种有些拘谨又松了口气的表情。www.bïmïġë.nët
看来姐夫确实吩咐过了。陈清凡叹息道。
武海峰笑说:你现在正忙,不用老是来看我,也劝劝刘捷那孩子,比起过来陪我说说话,你们还不如多去睡一会,两年半而已,很快就过去了,我的单人隔间算是不错的了,周围也比较安静,这里的日子还算清闲,每天的生活也很有规律,活动区还有乒乓球台,犯人们一般喜欢打篮球或者踢足球,倒是狱警偶尔会和我打打乒乓球在犯人们在做其他活动的时候。
陈清凡认真的倾听着,姐夫的手段还是比较到位的,看起来武海峰和狱警的关系确实不错,除了住的地方小了些、人身活动确实受到了限制、以及没法随时网络、外界的各种消息都会有一定时间的延迟之外,的确不像是太糟糕的样子。
……不,这样已经是很糟糕了。
但陈清凡还是放心了一些,他真心实意的说:您现在的笑容多了很多。
和过去那副总是面无表情的严苛模样对比,现在的武海峰,的确时不时的就喜欢笑一笑。
武海峰揉了下自己的脸,清晰的感到随着嘴边肌肉的变动而滋生出的数条皱纹。
他没有否认。
的确,虽然失去了自由,被局限在这么一个小破地方,不像过去的那么“风光”,但他的确是更爱笑了。
……
………
…………
那天午休,狱警突然来到他的牢门前,敲了敲,对他说,有人探监。
老实说,武海峰的第一反应是陈清凡以及刘捷。
于是,当一个陌生人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武海峰非常的惊讶。
不是陈清凡,不是刘捷,也不是他过去的学生们,但是看着又有些面熟。
拜访者拘谨的站了起来:您好,武海峰先生,我是下一场巴黎站的带队教练,陈教头或许跟您提起过,苏舟将会独自一人参加巴黎站的巡回赛,我以及一名医护人员、一名球员助理将会随行。
探监的时间有半个小时,代理教练先是公式化的表示了慰问,同样诉说了一些外界艰苦但是正在变好的局势,然后苦恼的抛出了正题
武海峰先
我们算是同一辈的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代理教练没有推辞,他的问题很直接:我知道成年人这么说确实很没担当,但这么多年来真的就出了一个苏舟,你是唯一带过他一站的教练,我和他没有接触过,他是什么类型的球员?
教练不仅仅只是教授指导球员该如何打球的存在,他们可以与球员缔结更加亲密的关系,是老师、是朋友、甚至像是家人。
客观来说,职业球员与自身教练所相处的时间总和,甚至是要远远的多于自己的父母以及男女对象的。
………虽然吧,这是说的那些真正带队的总教练,而不是他这种不知道会带一站还是带两站的代理教练。
但是对待不同的球员要用上不同的态度,这一点还是万年不变的。
年轻的球员不好带,这是大多数教练共有的认知。
而苏舟现在又是这么一个将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的聚光体,中国乒坛的这堆破事可是闹的出了圈的,如果一个本来好好的球员,被他一带,就变的战绩不佳、甚至传出了什么骄傲自大的流言,他这个代理教练可是难辞其咎。
不是他没担当,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苏舟实在是太特殊了。
武海峰见过的风浪远比代理教练要多上太多,代理教练并没有说出他更深一层的顾虑,但是武海峰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也表示了理解。
然后他沉默小会,给了这样的一个建议。
不要管他就好了。
代理教练瞪大眼:不、不要管他?
武海峰闭上眼,他已经入狱一个多月了,那么辉煌灼目的伦敦站啊………也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了。
预选赛的古董先生……
十六强的安德烈……
八强赛的俄罗斯人……
四强赛的尤利安阿茨特……
还有总决赛的西班牙人……
……他并没有那给那个少年什么建议和指导。
他在冷落他。
忽视他。
对他进行着不留情面的冷暴力。
然而他仍然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手拿球拍,踏上赛场,目光坚定的赢下了一局又一局、拿下了一场又一场、然后
……他看到了,飘扬在最最顶端的五星红旗。
…不要管他就好了。
武海峰又开始笑了。
他态度温和的对待着这位忐忑不已的后辈,看年纪也就三十来岁,作为教练来说,还很年轻。
这样的温和让代理教练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的印象里道听途说里,武海峰绝对不是这样一个好脾气的人。
武海峰说。
如果他向你求助,帮助他。
如果他没有向你求助,相信他。
如果你觉得他可能需要帮助,询问他。
他是个很直白的孩子,不要太有压力,他很好相处,也不要把他看的太过特殊。
…对了,能帮我向他问个好吗?
见代理教练皱着眉陷入了沉思,安静的等待了一会,武海峰又说。
代理教练顿时回神,忙不迭的表示:好的,您请说!
代理教练本以为,武海峰大概也就是让他带句“加油”、“好好干”、“我相信你”、“加油打”之类的话吧。
没想到,他让他带的却是一声道歉。
武海峰说:帮我跟那孩子说声对不起吧,他之前跟着陈教练一起来看过我,他走之后,我想了会,给他的担子还是有点重,至少不应该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这么说………
这么说着,武海峰又皱紧了眉,深深地叹了一声:……唉,还是不麻烦你了,等那孩子回国来看我的时候,我亲自跟他说吧。
叹完后,武海峰忽然又笑了一下:瞧我说的,那么年轻有活力的孩子,哪里会喜欢往监狱里跑呢。
代理教练愣了一会,急忙否认说:不,他会的!如果………如果他确实像您之前对我描述的那样,他会的。
……
………
…………
“苏舟。”看着正被压着背脊、勾着脚板的苏舟,代理教练半蹲在了地上。
苏舟顿了顿。
代理教练插口道:“不,没事,你们继续,做完这一组我们也该进场了,就是…………苏舟,你需要帮助吗?”
这算什么问题?赛前慰问?
“………好像不需要?”苏舟试探着说。
代理教练又问:“紧张吗?”
苏舟顿时弯起了眉梢:“紧张!但也兴奋!教练你不必担心,我很嗷!”
背后,贺铮忽然加重了力道。
苏舟扶着腰,回过头,他控诉的瞪着对方,但是贺铮的眼神太犀利了,沉甸甸的,特别有压迫感,不过是对视了两秒,粥粥就认怂了。
他继续转回身子,任着贺铮给他压背,由于姿势的问题,有些含糊不清的说:“……好吧,我只是态度更正经了一点……难道我很不对劲吗?”
助理小哥也跟着凑了过来,特别认真的点头道:“是啊,我的粥,一下午了,你的脸就扳着没好过,看得我都要吓死了!”
“…有那么吓人?”顺着被压着背的姿势,苏舟用膝盖骨磨了磨脸,好像这样可以让他脸上的肉变的不那么“板”。
代理教练委婉的点了下头。
贺铮毫不客气的说了声“有”。
苏舟:“………”推了把贺铮,不做了。
苏舟站了起来,他扶着腰环视了三人一圈,抿唇片刻,耷拉下了脸。
“……我不想输。”他小声嘟囔着,在这样空旷安静的休息室内,无疑被其他几人听的一清二楚。
不想输?这很正常,不想赢球的球员不是好球员。
然而苏舟又很快的说了下一句,他皱着眉,右手压在自己的心脏处,好像也有点说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情绪。
“这和我之前的感觉不太一样………对待安吉洛”
苏舟侧过眼,看向挂在墙壁上的液晶屏幕,却发现安吉洛的身影已经落入了摄像机的捕捉范围里。
安吉洛已经进场了。
苏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回过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的眼眸里仿佛掺上了黑色的刀,口吻格外冷谧。
“我特别不想输给这个人,有点讨厌他,也不是讨厌他,我说不清为什么,对于我个人来说,我感觉这种心态不太好。”
代理教练张了张嘴,却是张嘴无言:“………”
他是很想帮助苏舟啊!但是这种当事人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小情绪!他该怎么调解怎么帮啊?!
代理教练正苦恼着,一道清风擦过,另一道身影便迈了过去。
代理教练抬起眼,就见到他们的国民先生走到了小球员的面前,然后单膝下了跪。
贺铮半蹲在地上,低下头,双手触上苏舟的球鞋。
苏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铮哥???”
苏舟也跟着弯下了腰,双腿仍旧立的笔直的那种。
下方,贺铮解开了他的鞋带,然后动作仔细的又重新系了起来。
苏舟一阵失语。
贺铮的动作很快,也很熟练,左边的鞋带之后,就轮到了右边。
苏舟的嘴唇动了一下,忽然就觉得内心平静极了。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幸运符。
一开始是因为………忘记是几岁了,反正是包子粥想学着系携带,不仅系自己的,还喜欢系别人的。
这个别人,基本上就是指的贺铮。
然后发展着发展着……
……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君奔赴战场四方征伐、我曲膝弯腰系带为你#的套路了。
小时候嘛,基本上是什么运动会啊比赛啊甚至是期末考的当天啊
长大之后……
……好像就是只有对方的比赛特别重要、或者是感觉对方心情不对的时候,才会这么做了。
苏舟摸了把嘴角,有点不听话,翘翘的。
他像是抓住了对方的把柄:“铮哥,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幸运符,你幼不幼稚哒?”
蒸蒸忙着系携带呢,不理你。
粥粥不服,将早已弯下的腰板弯的更深了一些,变身成了复读机粥粥:“幼不幼稚?幼不幼稚?蒸三岁?你幼不幼”
…哦豁。
苏舟急忙后仰了下身体,因为贺铮突然站起来了。
一米八八的身高,站得这么近,还是极有压迫力的。
苏舟比了下自己可怜的身高,十六岁的粥粥才一米七出头,还有点小巧。
“走吧。”贺铮没多说,只是用手揉上苏舟的发,然后另一只手便勾起了苏舟早都放好东西的运动包。
这是一种不需要语言的默契。
看着贺铮沉稳的侧脸,苏舟忽然就觉得心情很好。
背后,代理教练&助理小哥:“………”慢着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这时,一团黑绒绒又忽然窜了进来。
苏舟扳着门把,瞅着里面,歉意满满的表示:“抱歉,教练,我们是不是应该速度一点了?”
代理教练瞅了眼墙上的挂表,咳了一声,拉着助理小哥离开了休息室,带门落锁。
几分钟后,球员通道的入口,就是球员与非球员分别的地方。
贺铮与助理小哥站左边。
苏舟与代理教练站右边。
然而代理小哥与助理教练都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有点古怪碍眼。
小球员:“我上场啦?”
大球员:“行了去吧。”
小球员皱着眉:“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大球员上下打量他两眼,笑了:“幸运符都给了,你还想干些什么?”
小球员的嘴皮子特别皮:“比如我们亲亲抱抱举高高再么么哒一下?”
大球员沉默:“………”
然后
苏舟震惊了。
他不相信铮哥不知道他只是开玩笑。
但是。
他。
竟然。
真的。
忽然掐住他的腰。
手臂凝力就抱起了他。
粥粥现在的脚板离地了。
然后
……额头就忽然一热。
当脚板再度落在地面上的时候,一向天然撩拨别人的粥粥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他晕乎了一会,然后猛的睁大眼,看着面前神色…………看不出什么神色的蒸蒸。
苏舟捂住自己的额头:“你竟然真的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贺铮的目光在苏舟的手背上落了一瞬,然后敛回目光,眉毛动了动:“不然呢?小朋友你都在赛前这么真情实意的求我了,我不做点什么不是对不起你了?”
苏舟更震惊了:“蒸蒸你跟我学坏了???”
学坏的蒸蒸:“………”
呵,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副什么德行。
代理教练:“………”上前两步,拽住苏舟,对他们的国家财产先生微微点头,然后转过身,扯住苏舟就走,“走了,再不去要迟到了,现在去了练个球正好,小王你跟贺铮去观众席吧。”
忽然被拽住当然也必须走了没被拽住的那只手仍然在捂着额头粥:“………”
一步三回头,苏舟看向他的身后。
球员通道的交界处,光线与阴影的切割。
贺铮站在那里,靠着墙,侧头看着他。
……他总是在那里。
两人的视线交接。
比赛加油。
确认了这个口型的意思,望着对方,远远的,苏舟摸着鼻子笑啊笑。
笑完了,回过头,然后
急忙与代理教练交头接耳。
“教练!教练!你松开我!被拍到了形象不好!我自己走!”
粥粥:在球迷大众的面前,我其实真的是很要面子的啊!
两人的脚步很快,短短的两分钟后,就走到了赛场旁边。
在早已摆好的长椅上放下了球包,一边从中拿出了球拍,苏舟的目光看向对面。
到了半决赛的时候,场边就不允许有非直接相关人员的围观了,所以奥古斯特与雷蒙等人都不在这里。
而对于意大利队来说,他们的人员配置,与先前对阵罗德里格斯时一样。
大天使先生教练一枚另外的球员两枚。
安吉洛已经站在了球场中心,他正在无聊的用球拍颠着球,而裁判也已经坐在场内的桌旁。
对于苏舟的到来,裁判对苏舟友好的点了点头。
“太慢了,你是乌龟变的吗?”意大利人则口吻慵懒的进行了嘲讽
不,这或许不是嘲讽,对于他这个人来说,这就是他的说话风格。
粥粥脾气好,知道你嘴巴烂,主动不与对方搭话。
现在的时间是巴黎晚间的九点二十二分,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八分钟。
场外,苏舟在原地跳了几下,扭了扭脚腕,然后对代理教练点了下头,迈步跨入了被隔离板包围起来的赛场。
苏舟跑到了空闲的另一端,直接说:“行了,来都来了,练球吧。”
这倒是还算直接?
安吉洛是个讨厌废话的人,苏舟在这时的直接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握住了正在下落的白色小球,安吉洛站定在了台前。
他的发色是与瞳孔极为相近的、后天刻意染成的灰色。
他的刘海有些长,被一根极细的黑色发圈全部拢到了脑后。
没有过多的交流,两人开始了练球。
到了他们这么程度的球员,在外人看来节奏快到让人吃惊的正反手对攻,不过是完全不需要付出精力的热身运动。
苏舟的态度极其认真。
然而安吉洛的态度仍然比较随性。
即使只是练球,只要能接到的球,苏舟都会去接,他的脚下不死,脚后跟没有一刻是黏在地上的。
然而安吉洛却不同。
如果这一球偏了一点,哪怕他只需要稍微滑半个步子、甚至只是动作大一些就能接到的球,他干脆选择了直接用左手将球抓住,然后半秒钟也不停的将白色的小球一点也不转的再发过去,继续开始下一个练球。
苏舟默默的捏紧了球拍,不由自主的,练球时的击球力道就又加重了一点。
终于。
裁判站了起来,唤起双方球员的名字。
练球时间结束。
接下来需要进行猜球。
然后比赛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粥粥:武教练qvq……
作者:8000字我棒不棒!……以及我是不是应该给助理小哥还有代理教练起个名字…?
给五位小姐姐送粥啦!请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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