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刚刚从温泉池子里爬出来的缘故,那层薄纱这会儿也紧紧贴在肉上,其实也和光着无甚区别。若不是太子立即在她身上罩了件袍子的话,她这会儿估计能羞愤得一头撞旁边柱子上。
门外秦王越来越近,这会儿太子也无暇和她多说什么。
只交代了句“先去次间呆着,一会儿你的婢子会寻过来”后,就越过徐杏,负手稳步往门口的方向去了。
徐杏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拢了拢罩在身上的衣裳,转身便迅速躲进了次间。
而这时,正好秦王已经行至门口。
秦王正欲伸手推门,里面,太子却先他一步把门打开了。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太子,秦王诧异的挑眉。望了望面前的兄长,又侧头望了望一直跟随在身边的那个请着他过来的所谓王家仆妇,秦王好奇问:“兄长怎会在此?”
太子却不动声色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顺手将门阖上后,太子才回秦王的话:“远远瞧见你往这边来,我便也寻了过来。找你正有要事商议,去我那里说。”
太子一边这样说,一边冷冷朝一旁那个王家的仆妇望了眼。只可惜那仆妇这会儿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早把头垂得很低,并没看到太子的眼神施压和警告。
秦王隐觉得事情哪里不对,但既然一时猜不出,所以,也只能跟着太子走了。
而太子和秦王走后,那仆妇立马转身跑着去寻王夫人了。
“什么?”王夫人拍案惊坐起,之后又一屁股跌坐回去,浑身跟被抽了丝一样,显然吓得不轻。
本来算计秦王,她就已经是付出了莫大勇气了。若是这会儿还惊动了太子,让太子知道了她的谋划和算计,那他们王家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而且,本来想的是,只要计划成功,便是得罪了徐家又如何?届时,徐家纵然再愤恨,再不平,若秦王看中杏娘,他们也奈何不得。
可现在……
现在是空得罪了徐家,她却是一点好处捞不着。
王夫人这会儿心里也很清楚,王家和徐家至此,怕是要闹翻了。
太子倒没骗徐杏,徐杏只在次间呆了一会儿,小珍就带着干净的衣裳过来了。
“王夫人她们主仆呢?”小珍不明真相,还并不知道在自己主子身上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当时王夫人借故支开了她,让她去给他们家夫人递了话。然后她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一个婢子,那婢子说是娘子差她来传话的,说是娘子让她带一身干净衣裳过去。
那婢子小珍不认识,原以为是王家的人。但现在想想,又觉得若是王家的奴仆,两家一处在这山上相处也有些日子了,她怎能没见过?
一路过来越想越奇怪,偏到了这儿后,王夫人主仆还不见了,就只留了她家娘子一个人孤零零在这儿。
小珍一边伺候徐杏换衣,一边抱怨王家说:“怎么走了也不留个婢子在娘子身边候着,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娘子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他们家使唤奴婢倒是使唤得欢。”小珍心里十分不满。
徐杏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了。心里早没了方才的恐惧和慌张。
她方才也有在认真想,王夫人算计她的这件事,她到底要不要告诉徐夫人。
好好思量了一番后,徐杏决定如实告知徐夫人知晓。
得让徐夫人知道,王家算计过她。这样的话,日后便是徐国公再想她替徐妙莲嫁去王家,她也有借口拒绝。
而且到时候,徐夫人也是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再有就是,左右王夫人也不喜欢她,所以她也不怕这会儿就和王家撕破脸。
“走,去夫人那儿。”换好了衣裳后,徐杏立即转身往门外去。
这会儿还不算太晚,徐夫人还没歇下。徐杏过去的时候,人倒是齐全。不仅徐夫人母子兄妹三个都在,徐国公也在。
甚至这会儿,连王家母子也都在。
徐杏心里想,估计王夫人这会儿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她也不怕算账。或者说,她这会儿过来,怕就是冲着要和徐家把账算清过来的。
看到徐杏这会儿过来,徐国公立即冷了脸,冷斥问:“你怎么过来了?”
徐杏却不理徐国公的质问,只是走到大厅正中央处后,双膝一弯,在地上跪了下来。
“杏娘!”见状,徐夫人惊住了,忙说,“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怎么还跪下了。地上凉,你快起来。”一边说,一边示意温嬷嬷去扶起徐杏。
但徐杏却阻止了道:“母亲请准女儿把话说完。等说完了,再起不迟。”
在座的,除了王夫人外,其他人都一脸困惑,并不知道徐杏要说什么。
而徐国公,这会儿却怕秦王突然寻过来,倒有点不想让徐杏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你先回屋呆着去,有什么话明儿再和你母亲说不迟。”徐国公声音虽压得低,但却很冷,大有警告的意味。
徐杏却望过去,看着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说:“父亲是怕一会儿秦王过来看到女儿吗?”
“你……”徐国公被戳中了心事,颇有些心虚的左右看了看,再开口时,声音更冷更沉了不少,“你是不是仗着为父不敢打你、罚你?”
徐杏却不以为意,权当没听到徐国公的这句话,只又看向徐夫人道:“女儿想母亲替女儿做主。”
徐杏说:“王家夫人邀女儿一同去泡温泉,却在途中特意支开女儿的婢子小珍,之后王夫人主仆也先后寻借口离开,只留女儿一人在那儿。原这些也不算什么,只是,秦王突然出现在门口。”
“什么?”徐国公突然跳起脚来,“秦王见到你了?你们……”
徐杏知道,她都不必多说什么,只要实话相告,凭她父亲那脑子,自然就能转过弯儿来。
徐杏继续说:“父亲不必担心,秦王并没有进得来。”她说,“恰好当时太子殿下寻秦王有要事商议,秦王行至门口时,被太子叫走了。他连门都没进,更别说在温泉池子里瞧见女儿了。”
徐杏轻描淡写叙述了事实,徐国公脑子转得快,立即就把王夫人的算计看明白了。
徐夫人却说:“这……或许只是巧合呢?”徐夫人倒不是帮王家而不肯帮自己女儿,只是她觉得,这或许真就是巧合。
若真为了这个巧合而和王家生了嫌隙,怕是不好。日后二娘还得嫁去王家呢,她不想闹得难看。
徐杏则一句话就戳穿了她娘的心思:“阿娘不必担心,反正二娘是不会再嫁去王家的。所以,您这会儿倒也不必怕因得罪王家而日后会让二娘的日子不好过。”
“什么意思?”徐夫人一头雾水。
这会儿这里的所有人,除了徐夫人,旁的都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就只徐夫人一个,还被蒙在鼓里。
徐国公却暂时没空和自己妻子解释,只是抓着王夫人找她算账。
“王夫人是何意?”徐国公如今并不在意王家,本来还打算用一个“义女”和王家联姻,也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既然王家先撕破了脸,他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夫人敢做也敢当,她倒不至于不承认。只是,她承认归她承认,毕竟是徐家先不仁的,她当然也不会放过责问徐国公。
如此,徐杏的目的便达到了。至于之后王徐两家怎么争怎么吵,也着实和她无关。
最终的结果自然就是两家闹得不欢而散。而徐夫人在得知了丈夫的心思后,更是和他哭闹,说什么也不肯再送一个女儿去皇家。
“你送了大娘去东宫,又要送二娘去秦王府,你到底想怎么样?”徐夫人哭得撕心裂肺,“你没看到大娘如今日子不好过吗?你难道还想二娘步大娘的后尘?”
徐国公心中自有自己的盘算在,他说:“当初送大娘入东宫,就是个错误。东宫太子看着温文尔雅,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其实内里最是个狠的。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直接让大娘进秦王府。”当时秦王还未娶正妃,若是大娘嫁去了,说不定就是秦王妃。
如今想来,当初那步棋是走错了。
但好在如今想明白了也不晚。
左右他们徐家和东宫如今是越走越远了,大娘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也是遥遥无期。看太子那意思,怕是要一直保郑家的。
但只要大娘能生出儿子来,日后的路就还长着。
二娘去秦王府,若得宠,秦王这个皇叔日后指定是会站在大娘母子一边。
更何况,如今秦王功高,日后东宫和秦王府到底谁更胜一筹,也未可知。
算来算去,秦王府也是值得他送一个女儿过去的。
“她们到底是你的女儿,还是你争权夺利的棋子?”徐夫人声嘶力竭,“国公,够了,咱们徐家能有如今的荣耀,已经够了。登高易跌,国公难道不怕算计到最后,一无所有吗?”
“你这是妇人之见!”徐国公气道,“你以为王家、卢家、郑家……这些所谓的名望豪族,能兴旺千年,都是躺着得来的?若无筹谋,他们早不知道于哪年就败落了。”
“你以为,那王家如今巴着咱们家是怎么回事?不就是见王氏一族式微,想攀上我们徐家这个新贵吗?”
“不算计……你不算计,有的是人算计。走到如今,是我们算计还能有活路,若我们不算计,迟早是为人鱼肉的命。”
“可是,可是为何要赔上女儿们的幸福?”徐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她舍不得女儿,“你算计你的,就不能让几个女儿好好选自己的姻缘吗?二娘和九言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心中是有彼此的。为何要拆散他们?”
徐国公冷哼,就是觉得自己夫人实在是太单纯了。
“你以为,是我逼迫的二娘吗?那是二娘自己也愿意的。”
徐夫人哭声突然戛然而止,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这个男人。
她忽然想起来,这些日子回回秦王过来坐,二娘都是在的。
而这些日子,打从上了山上后,二娘似乎都不愿陪在王家夫人身边。她记得,因为这个,王夫人之前还好奇提过,问是不是二娘和九言在闹脾气。
如此想来,二娘她……
可是这又为何?
嫁去王家,难道不比嫁进秦王府幸福吗?
徐国公望着妻子,替她解惑道:“你可是一时忘了,二娘并非你我亲生的。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所以,她需要为自己谋出路。”
徐夫人摇头:“可我对她的心从来都未变过,何至于她如此。”
徐国公感叹:“这世上,也就是夫人你最单纯了。”
王徐两家闹的不欢而散,次日一早离山回京,也是各走各的路,并没有一道同回。
太子还是一早天没亮先只身打马回的京,等午后才又再过来的。雁奴心里还在想着昨天的事,所以这会儿一见到父亲,他就忙问:“杏娘呢?”
“昨儿杏娘到底有事无事?”
雁奴一提杏娘,太子忽就想到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好在他及时赶了过去,否则真让秦王入了室内,这位徐家小娘子怕是要不得不入秦王府做姬妾了。
想到昨儿她那慌张又失魂落魄的样子,太子都觉得心疼。
这个女孩子,命已经够苦的了。不如在婚姻嫁娶上,还是让她自己做主选择吧。
“她很好。”太子温声对儿子说,“即便是回去了,她有自由出入东宫的玉牌,你们也可常见面。”
雁奴说:“那也不如日日都能见面得好啊。”他一边叹息感慨,一边眼睛瞟着父亲的脸色说,“父王,真的没有办法可以让她日日都能和咱们见面吗?”比如说,她可以去东宫给他做伴读啊。
只是最后这句话,雁奴没好意思开口说出来。杏娘对他说过,她是不可能去东宫给他做伴读的。bïmïġë.nët
而这会儿,太子却是想到了另一方面去。
想到那个方面后,不免又要记起昨儿她衣裳狼狈的样子来。
他是自诩君子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但在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下,他多少还是看到了些不该看的。
若是她愿意嫁到东宫来,那他定然会好好待她,一世护她在羽翼之下。只是,怕是她心里不愿意。
她既不愿意进秦王府,又怎会愿意入东宫?东宫和秦王府,又有何异。
“父王……”雁奴见父亲一直凝神蹙眉,似是有所思,他喊了他好几遍,他都没回过神来。最后,雁奴不得不对着父亲耳朵叫了一声。
太子总算是回了神来。
“我在和您说话呢,父王怎么不理孩儿?”雁奴撇嘴,“父王在想什么?”
太子望着儿子,定了定心神后,毫不留情的回说:“我在想,等回了宫,该要更加督促你每日的功课才行。我看你最近日日都有时间玩,说明还是学业不够紧。”
雁奴:“……”
已经进入十一月,从京郊回来后不久,就下起了小雪。
天骤然冷了许多,这沁芳小筑是住不得了。
沁芳小筑和碧波兰亭都是沿湖建造,自是夏天时住最好。夏天住这儿有湖风吹来,十分凉爽。
但冬天住这里,未免就有些冷了。
如今十一月,冷点倒尚算能忍。但若是到了十二月的话,住这里估计是要冻死人的。
徐夫人心里多少还是有徐杏这个女儿的,在徐杏提出要搬之前,徐夫人就已经主动帮徐杏选好了一处院子。并且和她说了,让她搬去那儿住。
本来之前选择住在沁芳小筑也是为了东宫公子,如今既然公子已经早离开了徐家,徐杏也实在没必要非赖在那儿不肯走。
所以,对徐夫人的安排,她都一一应了下来。
如今搬去了离徐夫人很近的院子住,徐杏倒是每日陪在徐夫人身边的时间更多了。
徐妙莲的事徐夫人有坚持过,但见他们父女二人都态度坚决,徐夫人最后自己放弃了。
打从山上回来后,徐妙莲跟在徐国公身边的时候多,陪在徐夫人身边的时间反而少了。
徐护最近也不常来后院了,徐杏听说,他好像又开始到处逛青楼喝花酒去了。徐杏想,可能是徐国公和徐妙莲的计谋刺激到他那颗弱小的心灵了吧。
他一时承受不了,就开始喝酒买醉,意图通过麻痹自己来逃离这些事。
反正徐杏是瞧不上他这样的人的。
窝囊!废物!
徐国公安排徐妙莲入秦王府的事刺激到了徐夫人,徐夫人不愿最后一个女儿的亲事也沦为国公结交王室的筹码,所以,徐夫人打算先下手为强。
“杏娘,你喜欢什么样的儿郎?”徐夫人拉着徐杏手问,“娘给你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除夕夜,马上就要到牛年啦祝福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财源滚滚身体好,吃嘛嘛香,开开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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