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双眼时，所见是落地窗外的恒星，也是只穿着一件宽松衬衣、盘坐在书桌前、正埋头写着什么的赫拉。
“老板！”
律的嗓音带着一丝丝激动。
赫拉扭头看向杨洺，指了指旁边小圆几上摆着的简单早餐。
如果那只黑乎乎的面包也算早餐的话。
杨洺拿出耳机戴在左耳，低声问：
“什么事？你上次这么激动，还是完成026脊骨改造手术的时候。”
律快声说着：“老板快看！”
他面前立刻弹出了投影屏，上面出现了几张图片。
一艘大型运输船正驶入大气层，防护罩外出现了一层微弱火光。
这地方是……
玛德！
自己的暗星被发现了！？
杨洺整个人愣了十多秒，随后咧嘴笑了出来。
还能，这么玩的。
“律，他们选择安放虫卵的地方，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是的老板！”
律的虚拟形象出现在投影屏角落：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几率，落风帝国有这么多无人星球。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有差不多百分之七左右的几率，他们考虑的事项，与我们当初选择基地时考虑的事项，几乎完全一致。
“我们中奖了！”
杨洺皱眉道：“你确定他们探测不到我们的基地吗？”
“我把前期一半资源都投放在了安全和隐蔽性上，他们除非直接在我们基地上方着陆、向下挖掘。”
“这，”杨洺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他跟新联邦的特工们交手这么多次，被对方用导弹炸过，也曾堵过对方聚集的大厦。
还从没这么‘胜之不武’过！
律分析道：“这艘运输船的构造，跟我们当初那套行星改造系统有些类似，里面有一台先进的大型盾构机，只不过我们是开辟基地，他们是为了埋放虫子。”
“这颗星球也太惨了，”杨洺笑吟吟地说着。
他迅速压下喜悦，开始思考如何应对。
为了隐蔽性，律已经暂停暗星地下的开发活动，此刻暗星中维持运转的，就是思维培育室、以及律的第二主脑。
从飞船的轨迹判断，他们的降落地点，距离暗星基地边缘有差不多四千公里的间隔。
暗星基地的安全问题，暂时不用担心。
“老板，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果直接对这艘运输船发动攻击，新联邦自然会知道计划失败。”
“不要急，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干。”
杨洺立刻道：
“先让飞南号来接我，想办法窃听他们，一旦他们发现基地的存在，立刻切断他们对外的通信，必要时直接击落。”
“老板，飞南号就在外面，已经准备好了粒子传输！”
杨洺刚要离开，又扭头跑向正看着他的赫拉。
赫拉小姐正有些不解，杨洺突然俯身在她脸上嘬了一口。
杨洺笑道：“你可以继续进行伱感兴趣的课题，我们的难题已经解决了。”
“嘿！”
赫拉皱眉用手背擦了擦脸颊，看着杨洺快速跑开的背影，大喊着：
“在你下次决定把口水弄到我脸上前，请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在心理上做点准备！”
“没问题！”
杨洺在舱门后探了个头，对赫拉轻轻眨了下右眼。
赫拉立刻道：“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很反感这种行为，只是我要做一些准备，化妆或者涂抹皮肤滋润乳液，之类的……好吧，工作顺利。”
舱门已经闭合，她微微耸肩，低头写实验构想。
写了没几个符号，赫拉起身去了卫生间。
十多分钟后，她脸上贴着面膜回到了书桌后，并拢着一双纤细匀称的小腿，继续闷头工作。
……
飞南号悄悄抵达暗星背面时，那艘运输船已经开始降落。
它降落的区域是一片海洋遗迹旁的沙滩，所携带的‘挖地’系统，将会直接向下挖掘。
飞南号中。
杨洺已经穿上了外骨骼装甲，腰间挂上了三只光剑，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老板，运输船内部监控系统已攻破。”
杨洺笑道：“律，你这次慢了好多。”
律很认真地解释：“新联邦的网络技术不容小觑，我也是为了避免被对方发现。”
飞南号舰桥出现了巨大的投影屏。
运输船舰桥中，一群船员正在集合。
这些船员都穿着差不多的工作服，隶属于同一个航运公司。
他们这次运输的东西，被告知是一套行星改造系统，他们是为了某个强国的特工组织服务，佣金为平时的六倍。
为了这份佣金，他们被要求全航行静默。
此刻，六十二名船员满是期待地站在那。
行星改造系统已经运达，他们的工作结束了，返航要使用的那艘百米级客运船已脱离运输船主体，只需要几次跃迁，他们就能回到母港。
七位老板站成一排。
穿着礼服长裙的他们，含笑端起了手中的香槟。
“航行很顺利，接下来我们要用现金的方式进行酬劳发放，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三名中年男人端着沉甸甸的箱子向前，摆在了提前放好的桌子上。
船长、大副、二副笑的合不拢嘴，立刻向前要将箱子打开，船员们各自双眼放光。
咔咔。
三只箱子突然自行弹开，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三个扁平的喷头。
船员们的笑意僵在脸上。
喷头突然开始旋转，舰桥内出现了一股强风，大部分船员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捂着脖子朝地面摔倒。
离着稍远的船员扭头就跑，但跑了没两步，身体没被浓烟追上，已是四肢发软、扑倒在地，心脏直接停跳。
七名特工身上的礼服闪烁着微弱的光亮，出现了类似太空服的防护层。
“感谢你们这一路的付出。”
领头高级特工诚恳致谢。
随后他打了个响指，七人穿过浓烟，离开舰桥，走向了摆满集装箱和大型盾构机的货舱。
七人各自拿出了一些类似简易遥控器的装置，开始简单操作。
运输船上方与四面舱壁开始展开。
一台台机器被启动，大型盾构机已开始自动运行。
封闭的集装箱渐渐变得透明，露出了里面那一只只排列整齐的虫卵。
“我们驯服了这些怪物，”一名特工笑着说。
“离驯服还有段距离，不过现在已经能让它们去做些危险的活动了，比如，报复一下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国。”
“快走吧，我看到它们就恶心。”
“放心，等回去做完记忆清洗，你不会记得这里的任何事。”
几人说笑着进入了那艘百米级的小型客运船，驾驶该船缓缓升空。
那台大型盾构机的效率十分惊人。
它此刻已经挖穿运输船下方舱体，三分之一的体积切入了沙滩，一股股泥浆被就近输送到了海洋遗迹的洼地中。
这东西让杨洺颇为眼红。
在这架盾构机尾部的舱室内，一只体长大概十多米，看着如巨型竹节虫的一阶女王母虫，此刻依然是在被催眠的状态。
“律，稍后这架盾构机不要毁了，有了它，咱们基地能扩建的更加迅速。”
“好的老板，”律提醒道：“要放走这七个特工吗？”
一旁026小声道：“他们杀这么多人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这未免太可怕了。”
达比奇略有些激动：“放走未免太便宜他们了！他们已经威胁到了我们的基地！”
杨洺微微眯眼，心底划过一个又一个念头。
不放走这七个人，帕特教授自然会知道投送虫卵的计划已经失败，他们会做出什么应对？
新联邦会不会派遣大规模舰团，甚至直接派出无畏舰，摧毁这颗星球？
放走他们，新联邦误以为灰蛾计划已成功实施，杨洺能有更多时间做布置。
但不能排除，新联邦后续持续观察这里的可能性。
——他们或许会想要一些实验数据。
“这件事还真不好处理，”达比奇沉声道，“他们选择了暗星作为埋虫地点，虽然让我们省下了很多麻烦，但如何处置这些虫卵，却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律也道：“新联邦的反应才是最关键的，他们绝对不敢让灰蛾计划暴露。”
“来场全面战争怎么样？”
杨洺突然开口。
舰桥顿时安静了下去。
律和达比奇略微思索，立刻明白了此间的关键。
026脑子转的有些慢，小声道：“就算有皇宫下面的大炮，我们也打不过新联邦呀。”
“笨，”杨洺笑骂了声，“我们现在有什么？”
“情报，”律迅速回答，“在拉姆星中搜集来的情报。”
杨洺又问：“还有什么？”
“虫卵，”达比奇凝视着下方的行星，“一船的虫卵。”
“律，去搞两艘高性能的运输船来，速度快，上面放好足够的聚能炸弹，做点防备手段。”
杨洺微微眯眼，有条不紊地下令：
“让基地中成熟的机械思维体都出来干活，动用一切手段，把这些虫卵尽快装船。
“记得多搞一些催眠药剂。”
“是！老板！”
“达比奇，让第六舰团派遣一支精锐编队，来这颗行星所在恒星系溜达一圈，记住不要直接来这里，看他们有没有其它暗藏的探测船盯着这里，如果有，直接击溃。”
达比奇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明白，伟大的父！”
随后，杨洺看向了026.
026的那张小圆脸上满是严肃，眼底带着几分期待。
“026！”
“嗯！”
“给我泡壶茶，记得加糖。”
“好、好的。”
026扭头跑开。
杨洺哼起了海盗的小调，穿着外骨骼装甲回到操作台前，熟悉地操控着飞南号，悄悄跟在了那艘小型客船之后。
小型客船的跃迁距离不会太远。
杨洺会允许它们跃迁一到两次，等这边时机成熟，就会直接用飞南号的副炮轰掉这艘没什么防护能力的客船。
他的计划很简单。
既然在谢尔曼帝国境内寻找新联邦埋藏的虫卵，既费时、又费力，几率还不高，还容易遇到四处乱飘的女武神。
那他就给谢尔曼帝国送一船虫卵！
……
半个小时后。
两艘高性能运输船跃迁到了附近空域，避开那艘小型客船的航线，朝暗星全速飞来。
其内数百名机械卫兵充当船员，在律的支配下进行着各类工作。
第六舰团的十几艘军舰出现在附近星域，开始进行恒星系的扫描和巡航，航线与客船、运输船恰好错开。
一切都在智械的掌控之下。
三个小时后。
七名特工所在的小型客船开始跃迁。
律同步计算出它的落点，飞南号提前半分钟完成跃迁。
第六舰团巡逻编队在暗星附近驶过，并未发现躲藏的舰船，按要求洒下了一批干扰器后，跃迁离开。
律控制的两艘高性能运输船驶入暗星的大气层，下方盾构机依旧在顺利工作，那些自动机器人已停止活动。
离着虫船直线距离三千公里的一处山谷中，一艘艘有些简陋的工程用悬浮车飞速驶出，上面坐着上百银白色机器人，在行星地表一路狂飙。
第六舰团布置的众多干扰器被律激活，小范围空域出现了强电磁干扰。
杨洺制定的简单计划，在紧锣密鼓地向前推进。
又两个小时后。
那艘小型客船遭受未知攻击，三道激光束击破了它的船体动力舱，整艘飞船在无人的星际空间炸成了碎片。
七名特工无一幸免。
飞南号朝谢尔曼帝国边境跃迁。
两艘高性能运输船装满了虫卵，于两个小时后，与飞南号成功汇合。
“律，记得把运输船上的所有信息都清空。”
“放心，老板，信息和网络这一块，我可比那些特工更专业。”
“嗯，”杨洺又问，“你给赫拉留实验素材没？”
“已经预留了部分虫卵，也在母虫身上提取了足够多的样本细胞。”
律犹豫了下，还是问：
“只是老板，您难道不会感觉有些遗憾吗？这些虫子培养到三阶，再被您击杀，您应该还会获得力量上的提升，我们还可以放慢杀虫的过程，来研究这一切是如何实现的。”
“当前来说，我个人实力的提升，其价值只是为了对付婆娑。”
杨洺缓声道：
“以后有可能提前进入虫族的活跃期，我有的是机会，但现在，我们要用这一船虫子，去开辟战略窗口期。
“能决定一场战役胜败的，不是一个超级英雄，而是强大的舰团与大口径离子炮。”
“是这样，”律笑了笑，“跃迁落点已重复确认，可以跃迁至谢尔曼帝国第九行省境内一颗恒星区域。”
杨洺道：“把虫卵送过去后毁掉运输船动力炉，机械卫兵自毁，记得给它们多覆盖几重新联邦的线索，再把这些线索完全擦除。中途如果暴露，直接引爆一艘，留下一艘。”
“是！老板！”
杨洺看向舷窗。
遥远的星空，谢尔曼帝国的国界碑闪烁着微弱的光亮。
两艘运输船已开始跃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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