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动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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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玫很难说她现在在想些什么。

　　由她和居久共同组装的定点炸药在茧的方位爆破出个豁口。她从豁口处进，哪怕事先被居久提醒，甫然看到内景的方玫还是震惊到了。

　　植物体本身产出的液体的行为，让方玫下意识默认了茧也被液体包裹，甚至做好了水下战斗的准备。

　　但她的准备显然白做了。

　　豁口里除了因重力向内挤压的外部液体外，只剩下泥土和植物根茎正对着方玫，就像在嘲笑她的愚蠢似的。

　　“茧”没有被“巢”保护，作为繁育下一代真正的器官，它完全处于自生自灭的境况，就那么被丢在泥土里，得不到应有的养分。

　　“植物界的循环和人类差不多残酷吗？”方玫不禁出声，她虽不至于对一株植物生出感情，却仍免不了唏嘘——她觉得这声唏嘘既是对植物体，也是对她和安庆，亦或其他人发出的。

　　N396的机体以辅助为主，并不擅长破土。

　　“报告：机体可以一定程度的损伤作为代价，完成破土工作。”N396提议。

　　方玫只犹豫一瞬，便同意了N396的提议。她私心不希望N396的机体破损，但为了任务，总要有付出。

　　N396准备破土，“报告：体质较软，破土难度中等，执行进度0%。目前加快执行。”

　　水压让挖掘工作难度加大，方玫踩在豁口边缘处，帮N396把碎土排出。

　　“5%。”

　　“7%。”

　　“……”

　　“警告：检测到不明机械体接近。”向前推进三米远，N396出声。

　　方玫不浪费一分一秒，接着向外踢土，“应该是居久的AI，他说过会让他的AI帮我们。”

　　N396：“报告：很奇怪，这个AI与我不是一个程序产生的。”

　　方玫：“你们AI还分产生地？”

　　“回答：是的。AI间有和人类相似的纽带关系。像我，就是统帅AI分支的衍生AI之一。”N396说。

　　方玫把N396的话带入托管所的大家庭，很容易理解了N396的言外之意，“居久的AI和你不是一个AI衍生出来的？”

　　“回答：是的。像我这样的AI，几乎都是统帅AI的分支衍生而来，正因如此，我们之间是可以直接通信，分享消息的。可个体名为居久的AI不同，我根本无法与它取得联系，也无从交换情报。”

　　方玫觉得脑子不太够用，她学校学过的内容几乎不涉及AI，也无从给N396分析这种异常。

　　出于对N396的了解，知道这种独特绝不简单的方玫试探道：“呃，或许居久的AI是他自己设计的？”

　　N396直接否定：“报告：私人设计AI犯法，会被直接抓捕，依设计程度定罪。”

　　出生于新纪元，和AI一起长大的方玫没意识到设计AI会定罪有什么问题，她听完N396的话，至多心里嘀咕有了解一条新讯息，就把这个消息带过。

　　“也许是居久的身份很特殊吧。内城有些职业不就是见不得光，只能在暗处行事的吗？”

　　N396：“……无法否定。”

　　AI知晓它无法告诉它的主人更加深刻的问题，所以选择和它的主人一样，不在深究。它的主人因不知而无惧，它则是清楚地明白无人能逃过统帅AI的预测。

　　每一条变数都有它存在的理由。

　　N396不会探寻不在它职责内的内容，它提醒方玫，不过是它保护方玫的职责重于某些可公开的消息。

　　“所以，你们讨论完了吗？”虫型的机械体破土而出，环绕在方玫腰间，红色的复眼盯着方玫抵在它脑部的□□。

　　“我吓到你了？”对人类了解有限的Y1829看着额角冒出冷汗的方玫，歪了歪头，给四不像的虫脑壳赋予一层诡异的萌感。

　　“不，没有。”方玫有些心虚和后怕，就在刚才她还跟N396讨论Y1829的不正常，结果人家直接就过来了，还环住了她的腰。

　　而这一系列动作里，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Y1829：“再次抱歉，我遇见的人都胆大心细，就算我突然出现，他也是一副‘啊，你果然来了’的理所应当的表情。”

　　方玫想到了居久，瞬间理解了Y1829的无奈，“太随性了，明明看着很乖。”

　　“只看表象会被欺骗呢。”

　　“确实。”

　　N396：“……”你们还聊上了？

　　Y1829注意到了它的同类。虽然不属于一个体系，它还是很礼貌地打了招呼，“Y1829。”

　　N396：“N396。”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它们是AI，属于不同的专属人。对AI来说，这点沟通往往就很足够。

　　近距离见到AI交流的方玫：“我不是很理解你们AI的感情。”

　　“AI没有感情。”

　　“报告：AI没有感情。”

　　方玫无语，“好好，你们说没就没吧。”反正她也没信。

　　.

　　“你把通往‘茧’的路都挖穿了吗？”方玫被Y1829环着腰，双手抱着圆润体型的N396穿梭在小型隧道里。

　　同样都是挖洞，方玫却没信心有闲情支楞起个隧道。

　　“是的，我已经打通了道路。”Y1829说，“对于茧的危险性，我刚才做了一定的评估——你能处理好它。”

　　方玫挠挠面颊，“感谢你的信任？”

　　Y1829和方玫见过的AI不一样。最起码连N396，都没有Y1829与她相处的自然。N396将它当成方玫的工具，Y1829则更像方玫的同伴。

　　“我只是实话实说。”Y1829的话算是AI的情商巅峰，如果它们有这玩意的话。

　　“事先跟你说明一下寄……安庆的状况，请你做好心理准备。”Y1829在犹豫后，还是选择人名称呼安庆，“我接近过主体的核心，他还活着。”

　　方玫眼里有了光。

　　“但也只是活着。我无法判定他此刻是否保有人类的意识，所以我不建议你独自一人接近他。”

　　方玫闭了闭眼，眼里的光没有黯淡下去，“他还活着就好。”

　　是吗？Y1829不能理解，痛苦的活着也很好吗？

　　“报告：快抵达目的地。”和Y1829共享路线的N396提醒。

　　“我不方便出面，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Y1829松开方玫，临时搭建的隧道有大半个人高，方玫勉强能站直身体。

　　“你要走了吗？”方玫见Y1829不做停留地钻土，问它。

　　“当然。”虫型机械头也不回，“在你行动的时候，居久一定会抢先动作。就算清扫者固执己见，他也不会退缩。”

　　“……他是个很好的人。”方玫只能这么说，“我原本觉得他有些奇怪，但现在看来，他只是和别人不同而已。”

　　“别当他的面夸他，他会骄傲的。”

　　“嗯，等我和安庆出去了，我一定会注意的。”

　　距“茧”还有五米。

　　只在水中生长的藤须不知从哪里冒出，结网包裹住Y1829钻出的隧道表面。

　　“N396，通讯情况？”

　　“报告：正常。”

　　“机甲校准？”

　　“报告：正常。”

　　“注意提醒我时间。”方玫将藤须割下一把，“泥土里钻出来的比水里的更坚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茧’的内部打开，让他们看到里面无孔不入的‘絮’。”快速扫过Y1829提供的实时情报，方玫做出判断，比她预想中更冷静地和N396商量。bïmïġë.nët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单独作战。”方玫喃喃道，“真奇怪，为什么现在不害怕呢？”

　　N396：“抱歉：无法提供答案。”

　　“不要在意，让我们开始吧。”

　　.

　　“你们还真性急。”约克看着借完他装备就准备走人的两人，直接吐槽他们现实。

　　“情况紧急。”沈关说。

　　“等不了了，反正你不说，谁知道我们去了。”居久说。

　　约克啧了一声，“你们别自己暴露了，到时候别指望我给你们兜底。”

　　居久看了眼沈关，得到对方“他准备好”的手势，不甚在意的对约克说，“放心，不用你兜底，我不觉得我们做不来这回事。”

　　约克忍不住：“突如其来的自信？”

　　居久和沈关比划了两下，确定装备正常，才抽空回了句约克，“不突然。我们这是做好了所有能做的准备，就差那最后一步的早死早超生。”

　　结果，干完就知道了。

　　约克摇头，表示他头痛。

　　沈关安慰他，“心态好是件好事。”

　　“你见过送死心态好成这样的？”

　　“稀罕不代表没有。”

　　约克靠着沈关一边嘀咕，“你才跟他认识多久，就这么维护他。”

　　沈关思索道：“确实不久，但很亲切。”

　　约克：“？”

　　沈关看着做热身运动的居久，眼神柔和，“缘分很奇妙。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都做不了朋友，有些人却只要几天，就能很喜欢对方了。”

　　“我和居久，就是后一种。”

　　约克神色复杂，他还记得沈关以前做过间I谍，“别忽悠我这个老年人啊。”

　　沈关神色认真，拍了拍约克的肩，“放心，我真不会背刺他。我是来保护他的。”

　　约克：更担心了，但还能挺住。

　　“你俩可以处个朋友。”约克建议，“可能是隔代遗传，我看着居久就能想到Y1829。虽然性子不一样，但那骨子里带的疯劲倒是一模一样。”

　　“和你挺像。”

　　沈关：“我试试看。”

　　“嗨。”约克说，“处朋友本来就看缘分，能就能，不能就不能。”

　　等时间差不多，沈关看了眼表，“走了。”

　　“好走。”

　　约克坐在指挥室边，看着居久和沈关走过暗沉沉的路，打开舱门。绿色的荧光映照出他们的脸，模糊不清，就连表情都难以辨认。

　　但约克还是看着，他也说不清他是在看他们，还是通过他们看那段过往。

　　那段他们仨都在的过往。

　　“沈，原来我都这么老了。”约克抚摸着早就被他的手磨得滑不溜秋的内嵌项链，绝密的计划不能有照片及一切暴露身份的东西。

　　他只能通过一个名字，一段时间，以及对过往深切的怀恋去想、去记忆。

　　尽管那已模糊不清。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终将非人[末世]更新，第 48 章 动员（二）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