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妄没说什么，神色略显凝重，看着倒像是个成熟的大男孩。
“我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这个可能性。从我的角度，我不希望你难过，所以不太愿意让你知道。
但从要跟你过一辈子伴侣的角度，我答应过你，什么事情都不会隐瞒你，都会跟你商量。而且，我担心王家一直利用你，还是希望你知道。”
话还没说完，林清榆抬起头，奖励式亲了他一口，颇为满意地点头：“嗯，孺子可教。”
眨了两下眼睛缓缓神，林清榆神色看不出太大的变化，弯起嘴角自嘲笑了笑，“这个问题，其实我假设过，但没去求证。要求证不难，只是懒得去求证罢了。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我去买豆浆之前，去了一趟护士站。我担心血浆又不够，王家人会打你主意，就想着先了解情况，看看需不需要让穆易白帮忙调血浆，结果我看到李慧是o型血。”
“o型血？”林清榆微眯起眸子。
其实当时护士说血浆不够的时候，她就有些意外了。
她父亲是a血型，她是b血型，所以她一直以为李慧是b血型。
而b型血是国人里最普通的血型，也是最不缺血浆的。
没想到李慧竟然是o血型！
陈妄点了点头：“具体的，我还要仔细核查。这只是个初步判断。你爸是a型血，李慧是o型血的人，按道理不可能生出一个b型血的女儿。所以，你心里先有个底，免得李慧或者王家拿亲情绑架你。”
“好。”林清榆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这个人……无论血缘关系上多亲密，只要我不乐意，谁都绑架不了我。
反之，只要我喜欢的人，比如宋连枝……”
看到陈妄面色变了变后，林清榆又笑笑补了句，“再比如说我们家可爱的妄妄，我都愿意在合理的范围内做出让步。”
换句话说，她这个人做事随心，看人，从不用亲情这套束缚自己。
陈妄听到林清榆的话后，面色缓和了几分，但还是担忧地问：“你要是难过就跟我说，想哭就哭。”
林清榆摇摇头：“不了。我大概可以跟过去的自己，跟母亲这个执念和解了。”
其实早在这些年李慧对她做的这些事情，她已经在一步一步与李慧剥离亲缘关系了。
就像听到李慧说想留住孩子，知道她可能会因此丢了性命，她也没有像别的子女那样激动，扯着她去打掉孩子。
她只是默默地祝福，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说着，她又恍然大悟地眯起眼眸：“如果是这样……就不难理解，李慧为什么拼了命都要生下这个孩子。因为她觉得我成不了她的依靠。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情了。”
懒懒打了个呵欠后，林清榆就挨在陈妄胸前，沉沉睡去了。
其实，林清榆并不觉得很难过，甚至有些如释重负。
她心里一直是看不起李慧的，但又不太愿意面对自己对生母有这样的看法。
甚至，她有那么点讨厌自己身上流着李慧的血，如今知道了真相，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
睡醒的时候，林清榆刚开机，就看到很多个未接来电，还有王思周的微信。
【姐，李慧阿姨流产了。】
林清榆想了想，王建忠估计不可能手脚这么快，唯一的可能就是自然或者被动流产。
回了个“知道”后，林清榆就去了趟画廊，把日常的工作交代一下，吃了午饭才去医院看李慧。
刚踏进房门，李慧就把床头的东西砸了过来，像个凶婆子一般地吼着。
“林清榆，这下你满意了！你劝我不要孩子！这下孩子没了！你安心了！”
林清榆冷漠往后退一步：“你要是再这么说话，我就走了。”
“你……”李慧还想说什么，这时，从门外拿着一堆资料，匆匆赶过来的王建忠连忙按住她。
“阿慧，你别这样。清榆不会害你的！清榆还让我买两套房子过户给你。
你看，两套房子，一套以后给你住，一套给你出租，还有以你名字开的存折，里面也存了300万现金，够你以后养老的。这些都是清榆给我出的主意。”
原本情绪激动的李慧，整个人狠狠怔住。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王建忠：“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东西都在这里呢！就是清榆给我出的主意。”
李慧还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建忠：“可明明……明明是她带来的奶粉让我流产的……”
林清榆面色微微一变，而王建忠面上则露出惊慌。
“不是说，这事过去了吗？别想了。孩子跟我们没缘分。而且你年纪大了，怀孕真的是太危险了。”
说着，王建忠连忙打开房产证，把两个本子和存折都拿给李慧看。
“存折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林清榆倚着门框，看着王建忠慌乱的模样，忍不住冷冷一笑。
“都拿好了。这可是你孩子的买命钱。”
王建忠面色霎时间变得青白。
他现在真的有些怵林清榆这个人。她把什么东西都看得很通透。
李慧拿着房产证的手一顿：“你什么意思？”
林清榆缓缓走了过去，定定地看着李慧：“我的意思是，拿掉你孩子的，不一定是我，也可能是别人家的女儿……在我送的奶粉里加了料……”
瞬间，李慧的嘴角冷了下来，看看奶粉，又看看林清榆：“你的意思是……”
林清榆走近几步，捏着手机，与李慧对视：“我的意思是……这事要查出来也不难。首先，谁冲奶粉给你喝的，王叔、佣人、护工、还是护士？再查下监控，基本就能推出，谁是幕后的真凶。”
说着，她忽地看向王建忠：“或者，干脆报警，让警察来帮忙调查，也好还我个清白不是？
如果真的是这奶粉惹的祸，我们还可以向商家索要赔偿！”
王建忠身子猛地往后一退。
答案是什么，不言而喻。
李慧面色变得复杂起来，又痛心地看向王建忠：“真的是珊珊？”
王建忠低着头沉默。
林清榆讥讽地笑笑：“还记得我在露台说过的假设吗？假如王珊珊设计我妈流产，你最后也会偏向王珊珊，劝我妈息事宁人。”
李慧第一次气得直落泪：“你……建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嫁入你们王家十年，做得比佣人还多，天天受气，我半句怨言都没有。我这次怀孕，拼死都想生下来，为的是谁！”
王建忠内疚地再三道歉：“阿慧，对不起，孩子还小，你就当她不懂事。她从小就没妈教。你就原谅她这次。阿慧，我保证她以后都不会惹你。”
“王叔，珊珊不小了，二十四岁的年纪如果做不了人，你还指望她几岁做人？
她从小没妈，不代表她可以三观尽毁，更不是她触犯法律底线的借口。”
说着，林清榆皮皮一笑：“哦，抱歉，我忘记了，这是你的家事。我不该多嘴的。”
王建忠被噎得哑口无言。
林清榆拉了张椅子坐在床头处，对着王建忠说：“麻烦王叔先离开吧。我留下来安慰下我妈。”
王建忠见林清榆和李慧没有得理不饶人，连声应好就离开了。
王建忠离开后，林清榆关上房门，看向李慧：“别哭了，别觉得自己有多伟大。王建忠不要这个孩子。说白了，这个孩子你不是为他生，而是为了你自己。”
林清榆重新走过去，拿起房产证看了一眼，又看了眼存折：“房子是市区的，这两个小区都不错，加上这笔钱，够给你养老了。往难听了说，生活不能自理时，你还能委托老人院、护工公司给你善终。”
听到“善终”，李慧面色非但没有难堪，反而像是轻呼了一口气。
她反复把房产证看了几眼，又把东西藏了起来，心虚地问：“这些……真是你帮我争取来的？”
林清榆点点头：“算是我报答你的养育情分吧。毕竟，你就算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也养育了我这么多年，不是吗？”
声音落下，李慧整个人面色惨白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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