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衍不得不在心里面称赞一句：“真是老当益壮啊！”
昔日他跟对方于晋阳争斗一番，若不是自己准备充分，趁虚而入；张懿手中缺少守城兵卒，晋阳之战胜负还未可知。
“如今匈奴暂退，只是不知使君与我共击匈奴，以后如何跟大汉朝廷交代？”
自从去年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义爆发，几十万的黄巾叛军给了汉庭极大的震撼，汉灵帝自此全国下令太平道为邪道，人人得而诛之！
张懿听着庄衍的话，惨白的笑了笑，怅然道：“束发右衽，披发左衽，此乃衣冠生死存亡之战，张懿再次感谢庄将军出兵援助平鲁城，让雁门郡没有沦为匈奴人的草场！”
张懿对着面前的庄衍恭敬拱手一拜之后继续说道：“可笑我张懿身为并州刺史，节制南匈奴，却依旧被这群蛮夷之辈欺骗，让并州遭遇外族入侵之祸。”
“无数并州百姓因为我张懿的一念之差沦为冤魂，吾便是百死亦不能洗刷身上的罪孽。”
张懿缓缓闭上眼睛，沉声道：“此战若败，并州不存，无数并州百姓披发左衽，沦为蛮夷之奴隶。”
“通敌之罪乃是我张懿一人，跟这群浴血奋战的并州儿郎无关，其中功过只待君王评说吧！”
张懿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汉家儿郎，他们的脸上是敌人和自己的鲜血，哪怕在面对数倍敌人也誓死不退，奋起抗争。
这群保家卫国的并州儿郎，不应该成为外族入侵罪责的牺牲品。
张懿睁开眼，看着战马之上的庄衍，沉声问道：“如今匈奴退却，不是知道庄将军帐下黄巾将来有何打算？”
如今平鲁城中只剩下不过一千残兵，若是对方引兵攻击，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一丝胜算。bïmïġë.nët
尽管此时庄衍北上支援他张懿，让他看到了黄巾庄衍的另外一面，但说到底，他们依旧还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对方怎么选择，张懿觉得都无可厚非。
庄衍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北方，缓缓开口道：“吾原本打算率领部众北上拿下雁门郡，以解后顾之忧；再以太原郡为据点，南下图谋上党郡，割据并州之地，等待时机一到，图谋中原！”
“不曾想兵到雁门，却见使君已遭匈奴蛮夷围困，虽说黄巾军跟汉军不两立，但神州大地岂能够落入蛮夷之手。”
“如今使君手中可战之兵不足一千，人困马乏，我麾下战兵两万，击破使君不过在瞬息之间。”
庄衍纵马前行两步来到张懿的跟前，其身上气势磅礴喷涌而出，盯着这位并州刺史压迫着说道。
“如今重兵把守的雁门郡都已经被匈奴击破，想来那西河郡此刻也沦落到匈奴人之手，哪怕加上上郡郡国兵，使君手中可用兵力不过数千。”
“那南下之匈奴控弦纵马之士数万，不知使君如何抵挡这群南下之匈奴？”
张懿面色惨白，看着咄咄逼人的庄衍忍不住出言反驳道：“如今既然已经逼退进攻雁门之匈奴，只要重新夺回长城，以重兵把守，北部门户无忧；再调回西河和上郡郡国兵，想来也可解西河郡之忧！”
听着张懿口中话语，庄衍大笑着打断对方的话语：“哈哈哈，使君何必自欺欺人，如今并州已无兵力可用；汉军主力此刻依旧在美阳跟凉州叛军对峙，根本无法支援并州。”
“太原郡已在我手，雁门郡也不过是我庄衍的囊中之物，上党亦被我部黄巾隔断，仅凭你西河郡和上郡之兵，如何阻挡南下来势汹汹的匈奴人？”
“匈奴多骑兵，我黄巾多步卒，在平原之上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若是没有关隘可守，对方合兵进攻太原郡，我也只好拱手相让，退回太行，我庄衍虽有心杀贼，但却也不想把全部黄巾儿郎搭在这里！”
“到时候，并州沦为匈奴人的纵马场，等我再次从太行西进攻退匈奴，或者等到朝廷派兵收复失地，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更何况，汉庭什么情况，使君或许比我更清楚，那被南匈奴侵占的五原、朔方可没多少汉人了。”
“如今并州局势危如累卵，还请使君早做决断。”
庄衍握着马缰，眼神平静的看着张懿，等待着这位并州刺史的抉择。
张懿无力的放下手中马槊，回头看着身后的这群兵卒，他们相互搀扶，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躯体，握着残破不堪的刀剑，沉默等待着张懿的决断。
这群矢志报国驻守边关的汉家儿郎，在这片边关苦寒之地领着微薄的薪水，一待就是数年。
他们没有机会返回自己家中，跟父母妻儿老小团聚，微薄的薪水甚至不能够补贴家用，但他们依旧没有任何的抱怨。
只因为并州是大汉疆土北边门户，在这冰冷的关隘身后，有着无数的汉家灯火，有着自己温暖的小家，他们没有办法退后一步。
但在那繁华的京都，那里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世家、官宦之家一日用度可抵他们数年花销，却无一人支持边疆。
如今雁门郡的武库已经没有多少可用兵械，朝廷在几年前就已经以国库紧张为由，断了对边关的支援。
可那让汉帝宠爱的十常侍不过是一介宦官，却良田万亩，家宅巨大无比，家中钱财更是数不胜数。
那些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的世家大族们，在外族入侵之时却比任何人都跑得要快，根本就看不见其族中子弟身影。
这就是他们守护了几十年的汉庭，腐朽不堪的汉庭。
张懿沉默的攥紧拳头，这几年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无力，他上奏天子的几封文书更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无论是黄巾军从太行山入关，还是南匈奴从北方南下，整个大汉王庭没有任何一丝反应，对于这群达官贵族来说，并州、凉州之地哪里有司隶重要。
毕竟他们有没有生活在并州、凉州，他们的家族也没有在这儿。
真是可笑啊，大汉如今已经危如累卵，那原本让人抱有希望的汉庭，却昏招频出，让人无比的失望。
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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