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之，不要怕……”
像在狱里的一百多个日夜，所做的事一样，他伸出手轻轻在摸自己的额顶，细声呢喃：“没有关系的，痛痛飞走啦。”
“我相信明之呀……林无不信你，是，是她不配……”
“她不配知道真相，不配知道答案。她永远不肯看你，便永远不会知道杀死生母的真凶是谁，她，她活该的……”
“明之不怕……”
祝明之抹去眼泪，摸上了耳朵，声线越来越低，渐渐含不住哭腔，最终还是会没出息地将头颅埋进膝间，见不得半点亮光的低声在哭。
安静到可怕的病房，只有细细地哭声，再无其他。
*
酷暑即便是傍晚，也荡着炎热的风。
祝明之从医院出来，他慢吞吞地行在路上，沾血的衣裤引来路人频频观望，想将袖口挽起，却又不敢露出一身的疤，只好挑着些小路回宅。
无光的暗巷，墙壁皆爬满了潮湿的苔藓，祝明之扶着墙慢慢拖着腿在走，翕张的裂口每动一步都在叫嚣着痛。
月光渗透不来全部，他只能隐约瞧见前面的路，墙角躺着一只破旧的布袋，脏兮兮的，破了几处小孔，像是被烟头烫出来的痕迹。
祝明之搓着手，去摸着身上的口袋，从兜里掏出杜乐今忘在病房抽屉里的钱夹来，细数了里面的零钱，足有十块之多。
顾湛说过，预付三十块就可以做手术，当然越早凑齐钱越好。
怯生生的小眼睛亮起了光，祝明之拾起破布袋，里面自然分文没有，脏的一抖都能弹出土灰，但总算有了一个可以藏钱的囊袋，好过拿着杜乐今的钱夹提心吊胆，被人搜到少不了要挨打。
偷钱啊……
这个念头无端地炸响在脑海里。
祝明之往破布袋里塞钱的手忽然顿住，不过一会儿便又仔细地继续再塞。
杜乐今什么都敢做，他有什么不敢。
塞好了钱袋，他最后也没有选择把杜乐今的钱夹丢在这里，反而摸着这条路走到尽头，随便进了一家当铺。
第一次偷窃还销赃，祝明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紧紧捏着衣角走近柜台。
当铺伙计见他灰头土脸，身上也不是什么好料子，连落魄的富贵人家都称不上，绝是个没钱的穷鬼，正要把祝明之往外赶，就见他掏出了精巧的皮夹放到柜台上，怯生生地在说：“我，我来当东西……”
当东西？
那伙计浅浅冷哼着。
一看便知道是偷来的货，这样做工不菲的皮钱夹，一尘不染，哪里是面前这脏兮兮的男人能买得起的。
伙计摸了把钱夹，皮质不错是高级货，少说能当二十块，他却偏偏不松口，只说道：“死当一块。”
“可是，可是这块料子很好的，你，你再摸摸……”
祝明之有些急，不由得声调高了些，被那伙计不耐烦地往外推搡：“扒来的货想要多少啊？不当就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被一眼看穿是小偷的祝明之脸色有些僵，他闷闷点头，伸出了手，接下伙计塞来的一块大洋，而后一瘸一拐地迈出了当铺的门。bïmïġë.nët
沈成允在里屋听到响动，赶出来时大堂已经无人了。
平日当铺收些杂货，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物件，由伙计做主也没什么打紧，方才听到声音，像极了祝明之，他才赶出来看，却没见到人。
自从在西餐厅一别，他便很久没打听到祝明之的下落，林家也没传出动静来，周思行答应他去寻祝明之的踪迹，又迟迟没有消息，心里挂念的厉害。
伙计放下了手里的活，以为沈成允怕他办事不利，于是谄媚地将皮夹递过去：“少东家，刚收了个钱夹，在这儿呢。绝对不亏，是个男人扒来的，死当一块。”
扒来的……
沈成允叹息一声。
那便绝不是祝明之了。
祝明之从前是矜贵儒雅的才子，诗画冠绝盛海，不知有多高傲，哪里会做这种事。
沈成允没什么心情去看皮夹，懒懒摆手道：“你拿着用吧，以后扒来的东西不要再收了。”
他并不关心这些，只希望能早日见到祝明之。再等不到周思行的消息，也该去林家走一趟，问问这个负心又冷血的林无究竟想怎样。
若是祝明之能见到沈成允，恐怕也要羞愧到抬不起头，他现下的处境早就不允许什么高傲，尊严出现在生命里。
从杜乐今手里得来的钱，沉甸甸的，在祝明之的口袋里发烫，羞得他不敢抬头，满手心都是汗。
等他摸回林家，自后门进宅，裤腿上的血都被热风烘干了。
细瘦到像杆子一样的腿在打颤，想到被林无翻倍的藤鞭要落在身上，祝明之是一步也不敢再迈，又怕管家发现钱袋私吞下来，他先回到地下室，藏好了钱袋才去敲管家的房门。
管家当然知道林无下的命令，等着祝明之登门呢。
正是晚餐的时间，原本训诫佣人，都是在后院悄悄去罚，管家一想到温柔善良的杜乐今险些被这贱蹄子害死，她便自作主张地将祝明之拖到餐厅去，要当着杜乐今的面惩治，替他解气。
杜乐今正陪着林无用晚餐，远远便见到祝明之被佣人拖来，管家还得意地冲他在笑呢。
这个蠢货！
在后院把人活活打死了事不成，非要搞到台面上来，生怕林无不留情是不是？
他压下了火气，替林无夹了一块酥肉，柔声在说：“阿无，明之回来了。”
林无低低应了一声，余光去看，祝明之还没挨罚便已经在抖了。
“把人拖过来做什么，没见到乐今在用餐么，刻意倒他胃口？”
清冷的声线只为杜乐今一人温和下来。
明明是杜乐今故意吃海虾过敏导致气促，林无也能将错安置在他的头上，不就是为了讨杜乐今的欢心吗，杜乐今怎么会倒胃口。
祝明之根本没得选，管家是杜乐今的人，四十藤鞭下来，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女尊民国：暴戾财阀的小夜莺更新，第027章 偷钱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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