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元嘉然用再挑剔的眼光去评判赵一,都不得不承认,这赵一确实挺适合做元家女婿的。
孤身一人,没有负担,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牵扯不断,不驰于空想,不骛于虚声,踏实而务实,人也聪明,能认清自己的处境和价值。
做人最难得的,不是有多聪明,而是有自知之明。
自己想明白了的元嘉然,看赵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每天盯着人看,颇有一种大舅哥看妹婿,越看越满意的意味。
搞得元嘉卉都受不了了,去华山柳面前告了她哥哥一状,最后元嘉然被元牧云教育了一番,才终于收敛了一些。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爆竹声中辞旧岁,腊梅笑里迎春光。
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做了一大桌丰盛的年夜饭,祭拜完了列祖列宗,共同举杯与亲人一起庆祝难得的团圆,眼角澎湃出喜庆的泪花。
这是这几年来,最团圆的一个年,一家人都很高兴,最高兴的莫过于元望山和柳红叶老两口。
“一家人在一起就是过年了。”
“是啊。”
吃年夜饭吃的是一种幸福,也吃的是一种团圆的味道,今年的年夜饭是团圆的饭,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大家相聚在一起过团圆年,辞旧岁迎新年。
要是说总有一顿饭会让你热泪盈眶,总有那么几个人让你牵肠挂肚,说的应该就是这年夜饭了。
元望山坐在饭桌正中央,望着儿孙满堂,笑意一直挂在脸上,久久不散。
吃过饭,收拾好了碗筷,一家人闲坐在火塘边,屋里到处点亮了烛火,烛火通明,屋外的寒意肆虐,屋里暖意融融。
过完了年,春天就到了,每个人又得忘掉昨日艰辛,放下所有疲惫,拾起还未散尽的年味,在能温柔乡间的春天里,在能拂晓田园的微风里,又走进布满油盐柴米酱醋茶的生活轨迹。
在这新的一年里,元家收获了一个上门女婿,元嘉卉和赵一相处的很不错,性格也很互补,赵一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也算得到了华山柳一家的认可。
元嘉卉和赵一成亲之后没多久,元书瑶也好事将近了,两个姑娘像她们计划的那样,都留在了家里,照料着田地和橘园,随着需求量越来越大,已经带动了不少村里人种起了橘子,橘子的品种也在不断地试验下不断增加。
元书屿最终如他所愿,走上了仕途,元嘉然费尽心力考取了举人之后,选择了去游历世界。
从山林走到平原,坐在路边阳光和花香洗过的石块上,在星空下,尽情感受暖风送来的阵阵麦香。
从平原迈向高原,高原寂静,云朵飘动,看过澎湃马群,踏踏漫过人类的额顶。
从高原走到空旷苍凉的戈壁,无边苍凉涌驻,散漫土匪,大风飞沙走石,戈壁蠢蠢欲动,粗糙辽阔的肚皮起伏,里面装着花香,装着鸟语。
从戈壁走到沙漠,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狂风袭来,将沙海里的沙土揭去了—层,又揭去一层。
从山林出发,又回到山林,一路迢遥,一路艰辛,但元嘉然只觉三生有幸。
元嘉然不时有书信回来,华山柳在家里看着一封封来自不同地方的书信,知道自己儿子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旅游达人。
看着他到全国各地游览,了解这些地方的历史文化与背景,还可以亲身体验当地的民俗风情,更能认识多元的文化,真是一举数得,真让人羡慕啊。
华山柳做过很多美梦,比如出去旅行,去看看这世界不一样的山山水水和人间烟火,但年与时驰,志与日去,好些年过去了,自己还是坐在这村里,没有出发。
看着书信上的每一个字,华山柳仿佛自己置身到戈壁滩,置身于茫茫沙漠中,试图去领略到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无尽美景。
元嘉然一在路上的时光一直没有停下来,,走累了会回到村里休息几个月,休息够了又踏上旅途。
元嘉杙小朋友依然在努力学习着,至于今后该怎么走,可能性那么多,那谁知道以后的事情呢。
随着家里人口越来越多,之前的老房子显然不够住了,元书瑶和元嘉卉做主,在老四合院的基础上扩建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家里的老人相继离开,华山柳和元牧云也不再年轻了。
没事的时候,华山柳时常站在屋檐下,看着头顶的青瓦与远处的青山同色。
午后,春雨滴滴答答打在青瓦上,等夏天来了又长出绿色的惊喜;日暮而归,看着炊烟从一片青色中升起,便知道那是家的方向。
一片片的青瓦,高低错落、古色韵深,瓦上的四季轮回,檐下的人生百态。
屋檐下四季变化,而瓦亦如当初,岁月在它身上留下时间的痕迹,它全部沉淀成历史的印记。
一片片青瓦,有生命在上面生了根,发了芽,泛出点点绿意,若有若无,小小生灵,居高临下,是岁月的印戳,是老屋的点缀,积累着光阴的小故事。
在一片片青瓦下,在水与火的村庄和稻田里,镰刀一把一把地开锋、钝了、豁口,以至于生锈挂在了屋檐下继续着风吹日晒。
镰刀在收割着一季的稻谷,在收割着整个村庄的喜怒哀乐,也在收割着人们一年年老去的岁月。
七十六岁的时候,元牧云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虚弱了,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了,华山柳召集了散在各处的孩子,大家其乐融融的过了一个中秋节。
中秋后第二天,元牧云已经起不来床了,一家人围在床前,孩子们忍不住抹泪,他笑着宽慰大家,跟每一个人说了话,最后,他深深的看着此时离他最近的这个女人,这个陪伴了他一生的女人。
元牧云努力的想坐起来,元嘉然和元书屿一人扶着一边,将他搀扶着靠坐在床边,他呼呼的喘着粗气,看着华山柳说道:“媳妇,对不起,我怕是要先走了。”
华山柳用力握住他的手,笑着说道:“也好,你先走,帮我探探路,我稍后就来,你记得要等我,我不认识路的。”
元牧云用力的回握着她的手,脸上露出宠溺的笑,说道:“好,我先去探探路,你记得要来找我。”
艰难的说完这一句,元牧云已经没有力气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回想起从前,想到的不是新婚大喜的场景,而是她坐在床上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看着自己的模样。
真奇怪啊,他想。
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她和他一样,已经变得苍老,头发已经变得花白,脸上也布满了皱纹和斑痕。
但是在他眼里,她永远美丽,即便容颜随时光逝去,她也依旧是他心中那个最动人的姑娘。
元牧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渐渐停止跳动,他的眼睛再也撑不住了,他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生命变得苍老而又冰冷。
华山柳清楚地感觉到他手上的力气在一丝丝松散掉,最后无力的垂下。
她起身,慢慢靠近他,最后抱一抱他,他至死都不知道,从她遇到他的那一天起,他便一直是她生命里的星辰,日日夜夜地,灿烂在她心灵的最深处。
操办完元牧云的葬礼,华山柳迈着蹒跚却仍旧有力的步子缓缓地落坐在躺椅上,沐浴着阳光,眯着眼睛回想起往事,轻轻对自己说了一句:“这一生,没有白过。”
和元牧云从青年走到年老,把平淡琐碎的生活,慢慢过成自己想要的日子。
生活的琐碎没有减去生活的热情,反而把两人越缠越紧,灵魂交错不可分割。
一起看四季交换,欣赏坠入洋洋洒洒天地间藏匿的星星点点;一起看日出月落,感受沉沉浮浮日子里冗杂着的事态变迁。
华山柳想,死亡不是爱的终点,我们曾经的一切,生活的一切一切,还有我记得。
只要我还活着,曾经的一切就会一直存在,直到我也化作云烟,一身自由无负担,便带着这些点点滴滴消散在这世间。
这一世,谢谢你爱我。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穿越后,我儿女双全、谷仓满粮更新,第408章 人生百态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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