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无言搭好一个火堆。由于白天一直在赶路，他并没有时间打猎。看来今晚无言，只能靠着干粮度过一宿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个人影缓缓走来。那个人的脚步沉稳有力，并且丝毫不打算掩盖自己的意图。
无言的手，轻轻搭在剑柄上，看向了远处那个走来的身影。
一个独自在荒野中旅行的冒险者！
那是一位模样很平常的中年男子，有点国字脸，浓眉大眼，身上穿着很普通的灰色布衣，手臂上缠着绷带，腿部扎起绑腿，头发很短，脖子要比许多人都粗很多。这代表着他可能训练过特殊的战斗方式，比如说“狮吼功”，一种来自朔极寺的技艺，是可以利用声音攻击的特殊能力。
“武僧？”
无言看向他，他并没有戴着戒指，腰间也没有奇怪的口袋。他赤手空拳手上拎着一只野兔。
“不知阁下有何来意？”
无言首先行礼问道。不论对方是何种修行，但看起来可能与武僧相关。既然如此，不能让对方离自己太近。
那中年人在原地站定，单手行礼，模样很是卑谦。
“我是一介苦行者，悟。想要用这只猎物来交换你的一顿干粮与水。”
无言放下了戒备。
苦行者喜欢一个人在荒野中流浪，寻找磨砺自己意志和实力的机会。他们还有一个特殊的神圣仪式，那就是将自己所有的财富都捐献给贫穷的人们。
苦行者会将绝大部分的财富捐献出去，自身只保留少量的物质财富，并以此来磨砺自己的意志力！他们中几乎不会有坏人，毕竟他们舍去了一切欲望，只为追求肉身与拳法的极意。
无言很是敬重他们，他没有决心去舍弃一切欲望。
完成交换后，他们一起在火堆旁享用了晚餐。这时无言突然发现一个疑点。
一般来说，武僧不会主动打猎，享用烤肉可不符合他们的修行之道。那为什么，刚刚这位苦行者却能拎着一只兔子来见他。
“这位大师，您是如何知晓我要到来呢？”有了疑点，无言便开始了试探。
“我现在还称不上大师，只是有了几分蛮力罢了。至于你，并没有掩盖自己的气息。风带给了我信息，于是我就来了。”
一般来说，荒野上游历的苦行者大多沉默少语。可这位名为悟的苦行者，这出乎意料的健谈。无言想起了阵大师曾讲述的古老故事。
“不知阁下追寻何种意境。”
“我这一介武夫，追寻的不过是拳法的极致罢了。可这世间拳法终究是无穷的，我所追寻的也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一部分罢了。”
无言有些动容，在阵讲述的故事中。最初的武僧，定下严苛的戒律，进行各种超越常人的试炼，为的就是追求拳法的极意。这条路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很多人放弃了。他们不再遵循最为严苛的古老诫律，开始向世间万物学习，揣摩其中一样事物的意境。仅仅是这样，武僧之名依然响彻艾欧尼亚。
而他面前的这位苦行者，遵循的是最古老的诫言，追寻的是没有极限的道路。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人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不知阁下修行到了哪一步。”这样直接询问有些失礼，但无言已经按耐不住他的好奇心了。他想知道这位苦行者完成了传说那几项修行？
“我不过是掌握了些许皮毛罢了。空灵，至阳，混元，寂灭。在这四项技艺中，我前三项还有所成就。现在我正在为领悟寂灭而修行。”
说完他开始展示。明明身影盘坐在原地，却瞬息闪到了一棵树上。
『空灵体？看来名称不同。』无言心想。
“我曾在一处瀑布下打坐，在那里待了三年。最终于流水的飞溅中领悟到了空灵的奥义。”
他跳下来，将手臂伸入火堆中，任凭明亮的烈焰舔舐他的手臂。
然而他的手臂却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并不畏惧烈焰。接着，他将手收回，轻轻握拳。远比烈焰更加炙热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但在他的控制下，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我也曾在恕瑞玛的沙漠中游历，那里有着曾经辉煌的历史。不过在踏遍黄沙后，一无所获。在我即将渴死之际，我看向空中的太阳。我所追寻的不应该是掩埋在黄沙中的历史，头顶的骄阳才是我真正追寻的力量，于是我领悟到了至阳。”
接着他再一次握拳，却发出了如金属轰鸣一般的声音。
“至于混元，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领悟的，也许磨练的多了也就有了。”说这些话时他云淡风轻，显然不把曾经无数次濒临死亡时的经历放在心上。
“悟，你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大师。我认可你。”无言郑重的说道。
……
两人交谈甚欢。从无言了解到悟从未去过朔极寺时，跟向其介绍寺内的盛像。悟听后，也决定有机会一定去那里看一看。
突然远处传来的交战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他们相视一眼，决定去看看。
无言按住剑鞘，熄灭火堆后，向交战处冲去。悟，一步跨出，紧跟其后。
穿出森林后，那是一片泼洒着月光的空地，三道人影正在缠斗。不过显然其中两方都没有战斗的心思，只有一人正在急追不舍。
“洛！霞？”无言远远看去，认出了交战中的几位身影。霞正在不断的追击，而洛则是一脸歉意。他并没有动手，只是保护着霞。
“嘿，无言。我的朋友！”他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回头打招呼道。
霞的羽刃仍然在不断地激射着，但那只是无用功。没有任何一片羽刃能逃脱那游鱼似的银光。
与霞对战的是一个穿着红衣的身影。她头戴银冠，如瀑般的青丝披散在背后。战斗时的动作更像是某种古老的舞姿。只见她随着韵律摆动双手，无数道银光便在她的指挥下组成了牢不可破的防御。她的手臂上还系着两段丝绸，随着她的步伐灵动的舒展。
“艾瑞莉娅！”无言吃惊的叫出她的名字。
她是艾欧尼亚的英雄，是她率领纳沃利兄弟会在晋雷西典打赢了那一仗。几乎所有艾欧尼亚人都见过她的画像。有些地方甚至将她的画像与圣柳放在一起，共同祭拜。以赞扬她伟大的功绩。
要知道在艾欧尼亚几千年的历史中，只有天启者卡尔玛能享此殊荣。
悟不愧是游历过多地的苦行者。他仅一眼就看出了场上的局势，并且知道他们都与无言相识。至于艾瑞莉娅，悟自然听过她的名字。
他一步跨出，闪身到艾瑞利亚面前。并未攻击，也未防御。只是站在那里，大量的魔法羽刃挥洒在他的身上，却不能造成一丝伤害。
霞见状停了手，她只是愤怒，并不是失去了理智。
“艾瑞莉娅，兄弟会的领袖。你还记得你的盟约吗？你背弃了瓦斯塔亚人。我们现在在人类的逼迫下苟延残喘，这是你的过错。”
说完她带着洛离开了。
洛回头望了好几次，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与霞走了。
这里还是艾欧尼亚的南方，被琨珑法阵所笼罩着。霞最擅长的魔法在这里并不能发挥出威力来。
艾瑞莉娅皱起眉头，她能保证在她的统治下，纳沃利兄弟会绝对没有违反任何一次盟约。但之后呢？
想到这里，她无力的发出叹息。那名瓦斯塔亚人说的并没有错，这是她的过错。她抛弃了兄弟会，在艾欧尼亚的南方隐姓埋名。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在这里她一直思索，是她的反击亲手打破了和平。艾欧尼亚的未来究竟要走向何方？她听不到万灵的声音，也无法回应人们的期盼。
在战场上，刀锋舞者之名令敌人闻风丧胆，战场下，纳沃利首领之名，如雷贯耳。人们从未想过她想要成为怎样的人，只是期许她成为自己想要的人。
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所期望的只是在月光下独舞。她无法统领纳沃利，野心家，背叛者层出不穷。她的刀刃上沾的不只是诺克萨斯人的血，还有兄弟会的血。
曾经明银色的刀刃逐渐黯淡，在战争结束后，她选择离去。
“谢谢你们的帮助，无极剑客无言，还有这位武僧。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她的声音像清泉一般流淌出来。
无言有些惊奇，这是有人第一次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要知道他的剑鞘上可没有纹章。
“在下，悟。一介苦行者。”艾瑞莉娅并不了解武僧与苦行者的区别，大多数人都不清楚。朔极寺有着众多武僧职业，但并非所有的武僧都来自朔极寺。
“不知两位有何目标，我可助微薄之力。”显然艾瑞莉娅此时并没有什么目标，她打算帮助无言何悟，来回报这一次的援助。
“我并无目标，只是为了领悟寂灭之意。”这是流传于武僧中的古老名称，无言与艾瑞莉娅都不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不过他们知道，武僧的修行其他人很难插手，他们实力的一丝一毫提升都来自自己的努力。
“那么这位充盈着无极之力的少侠呢？”无言本想询问，但艾瑞莉娅已经说出了答案。她能感应到自己身上的无极之力。
“我想要前往无极村，探寻一个古老传说。”无言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不介意我与你同行吧？”
“多谢阁下相助。”
此刻夜已深沉，该休息了。
艾瑞莉娅似乎打算靠着一个石头睡去，无言见状将他的帐篷让了出来。虽然他知道艾瑞莉娅的强大。但在他看来，让一个女孩替自己守夜，显然是不道德的。（艾瑞莉娅现在年纪应该在24左右，无言18。）
在推辞不过后，她选择接受无言的好意。至于悟，风餐露宿对他来说早已是修行的一部分。在一处火堆前，他们俩人处洛菲尔岛上，卡兰静静的磨砺他的匕首与长矛。他是卡兰，一名瓦斯塔亚人。世人眼中的“叛徒”。
他已经很老了，甚至连脸颊上的胡须都有些微白。
“呼。”他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爪牙已经不再锋利，所以他使用那些人类的武器。将长矛举起，向前用力贯穿。面前的巨石被凿出一个浅浅的凹痕。
卡兰走上前去，用手抚摸那个凹痕，感受着它的深度。在那个凹痕的左侧，是无数排列整齐的孔洞。只是那些痕迹从左至右越来越浅。
“唉。”他叹了一口气。曾经他的利爪可以一爪将这块石头四分五裂，但长期生活在自然元素被压制的地方，他的爪牙已经暗淡，甚至力气也在不如从前。
『看来我老了，这很好。』
走进巨石之后的山洞，穿过幽暗的通道后，一潭梦幻的池水出现在他的面前。在水潭的底部，沉睡的一个人。她长发飘柔，表情安静祥和。似乎在做着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池中沉睡的正是辛德拉。曾经她的失控令黑暗能量暴动，整座岛的生机与能量都被黑暗吸收。艾欧尼亚之灵令岛屿开裂，大地颠覆。升起了一座幻梦池，让她坠入池中陷入永世的沉睡。
之后天启者卡尔玛使这座岛屿重新焕发了生机，她还搬来大山作为封印压在这座池上，以保护艾欧尼亚的安宁。
确认封印依然在完好的运作后，他退出山洞开始走向密林。他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卡兰已经忘记了他曾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逐渐昏暗下来的森林美不胜收，不过他无心观赏，跺着脚走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
发光的翅萤在暮色中翩翩起舞，身后留下夜光残影，但卡兰重重地将它们从面前拍走，毫不在意这转瞬即逝的优雅。这蝴蝶看似美丽，但它飞舞留下的磷粉是有毒的。
他双眼垂向地面，踢开一块石头，任其在盘错的树根间跳跃，毫不理会茂密华盖间透过的夕阳。紫夜貂的花瓣缓缓张开，向温润的暮色吐出微光的花粉。这常人难以见到的美景，对卡兰来说却是他千篇一律的日常。
这里曾经有着很多人。先是艾欧尼亚人，他的部族，之后是诺克萨斯的军队。他们要么走了，要么死了。现在这里只有卡兰一人。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被卡兰铭刻在心中。
巡视完后，他回到封印处。
今晚的月亮尤其昏暗，这可能是因为前几天月蚀的影响。卡兰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这很好。现在他总能回想起曾经的岁月，以及那位神秘的女人。
她是个奇妙的生物，浑身紫色的皮肤，前额长着一支珍珠光泽的角。有些人可能会误认为她和他是同样的血脉，是瓦斯塔亚霞瑞的子嗣，但他们的族人非常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这位先知的族类甚至比他们的祖先还要古老。
她睁开了眼——那是一双奇异、和蔼、金闪闪的眼睛，看得到远超视力所及的东西。他看到这双眼睛染上了悲伤的颜色，心凉了半截。
“伟大的先知，您为何落泪？”
这时他还年轻，身强力壮。他将要率领族人抗击诺克萨斯的进攻。
她缓缓摇头，晶莹的泪珠从她面庞滚落。
“你面临着两难的抉择。”她的声音如同缓缓落下的秋叶一样安静。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卡兰说。
“我没法告诉你。你面前有两条路，你只能选择一条。但我警告你——这两条路的尽头都是悲苦和哀伤。”
卡兰没有眨眼。“告诉我。”他是部落的首领，他有能力也有责任做出选择。
“第一条路。你对抗入侵者。在纳沃利的普雷西典，将会有一场大战。虽然代价惨重，但你将得胜。你将被奉为英雄。你和你的灵犀将宁静生活许多年。你很幸福。然而，你将注定活着送走膝下的一对幼仔，他们都死于非命。”
卡兰深吸了一口气。“另一条路呢？”他说。
“你和敌人并肩作战。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的灵犀，也不会再见到你的幼仔。他们称你为叛徒，咒骂你的名字。这条路充满黑暗、苦涩和骂名。你将被同族憎恨，被入侵者盟友鄙视。他们在普雷西典大败以后，你必须在斐洛尔警备，守护幻梦之地。然后你将留在那里。”
“我的小仔呢？”
“他们会活下去。他们会强盛。若不在这片土地，则在另外的地方。但你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们的面容，而且如果你偏离了这条黑暗之路，他们就将亡命。”
卡兰点了点头，扶地起身。悲伤企图拖住他，但他将悲伤压了下去，深深埋在心底。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那是足以裂开岩石的利爪。
他是卡兰，部落中最强大的猎手。
拥有可以追溯至远古的荣耀血脉。他落日般耀眼的毛发编成一根根脏辫垂在后背，只不过如今他的毛发中夹杂了一缕缕灰丝。
他骄傲的面庞如同大型猫科捕食者，一生的戎马在他脸上写满纵横的伤疤。他左侧的面庞没有毛发，怒张的红色肌理是他作为年轻战士时严重灼伤的证明。
太阳穴处生出一对弯曲的犄角，每一根都印刻着螺旋的符文图案，他的三条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每一条都覆盖着一节节板甲。
……
在族人不解与痛恨的眼神中，他向那群惊惧的黑甲士兵发起了投降。
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耳边传的细微声响，打断了他的回忆。他握紧长矛，做好戒备。
他是叛徒卡兰，不论是诺克萨斯人还是艾欧尼亚人都想要获得那黑暗的力量。但是只要他还在，那么他们终究只是妄想。
但当那入侵者的身影从密林间走出，晦暗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身影。
卡兰的眼角有泪水涌出，这个曾经无血无泪，宛如钢铁的暗夜猎人，在此刻哭泣了。
他的喉咙中发出来自幽冥般的低吼。
“这是何等残酷的命运！来吧，我将迎接我的死亡，但你不会成功。
于冥想状态，既能发现周围的危险也能恢复体力。
在这一方面，无论是苦行者还是无极剑客这种感知灵敏的职业，都很占优势。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夜半杀机更新，第166章 万圣节小故事（番外）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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