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微寒夜里,翻身展臂却没能搂抱到意想中的温热身子,朱络登时惊醒,满脸疲沓困倦一扫而空,骤然睁开的眸中全然十二分的清醒。不过在他又眨了眨眼后,那点紧绷便散了个干净,慢吞吞坐起身抻了个无形无状的懒腰,也不添衣,也不着鞋袜,一袭单衫就下了床往窗边走去,伸手一把推开,沁凉随风扑面冲来,他像是猝不及防,连忙扭开头,但还是难以自抑的打了个大喷嚏。
在静夜之中霎时响亮得荡气回肠。
冷泉边正持剑而舞的身影也早觉察到了野斋中的动静,全然未乱一分脚步招式。不过这声喷嚏到底还是让他挽出一朵剑花踏步转身。四目倏对,朱络揉揉鼻子尴尬笑笑,接着不待剑清执反应,伸手虚向外一抓,旁边树上一截鲜绿柳枝便到了手中。他挥着柳枝冲剑清执摇晃两下,屈指一弹,一枚柳叶脱落,旋即挟风直射而出,其速之快,甚至拖曳出了一声悠长哨音,清脆尖亢惊破幽林之夜。
剑清执手中剑上一招一式仍未中断,即便转身抬头亦如水流石上,舒卷从容。柳叶来势极快,转眼破入身前三尺,然而看似全无在意,清冽剑锋游走间却早不偏不倚正当其路,毫厘无差。寻常木叶、丹霄名锋,哪怕只是将触未触,逸散出的剑气也足以将叶片绞成一蓬碎末,然而这一遭截然不同,柳叶相触冷刃,如轻沾春冰薄雪,锋芒寒利下一派暖水融融,一刚一柔交杂缠绕揉成一缕奇异剑意,刹那薄薄碧叶在剑尖三寸处疾旋似走丸,竟一路沿着剑脊摇曳而上,直至……两根修长好看的手指伸过来,将柳叶轻轻拈起。人与剑俱止,剑清执抬脸看向朱络,似是不悦眼底却藏着笑:“无聊!”
朱络撇撇嘴把手拢进袖口:“我无聊,你半夜不睡觉出来练剑,害我衾寒枕冷噩梦惊醒便该叫无情!”
但随即又马上眉花眼笑起来:“清执,你的金庚剑意原来也能练至这般温柔,莫非剑心有又进境?”
剑清执收剑摇头,一手还把玩着那片柳叶:“非一时一日之功,眼下也只能水磨工夫磨穿屏障,或……”
“或什么?”朱络冲他挑眉。
剑清执一抬手将丹霄推还入鞘,淡淡道:“生死一线,性命交关,大恐怖中或有大领悟。”
朱络眉毛挑了一半霎时僵住,半晌露了个半哭不笑的委屈表情给他:“作罢作罢,不许再提!好清执,剑心困境半点也急不得,你也无需担忧我,当是顺其自然得之最为完满。”
剑清执被他百转千回一声称呼叫得有些牙酸,开口语气都冷硬了三分:“我自有分寸,你先顾好自己。”
“嗳嗳……”朱络有些苦恼的摸摸脸又摸摸耳朵,眼睛一亮,“我记得你先前曾说,风天末那小子出关后,无心云相尚无人选定下。既然此时云门大开,你不妨找我师父讨个手令,暂入其中观想几日,或有所得。”
“无心云相?”剑清执倒是全然未曾往这一处想过,此时听朱络之言,念及传闻中其内浩渺云波古仙妙遗,或许当真大有裨益剑境之处,顿时几分心动。可才动念,一抬眼见朱络刻意绷住的神情又立刻烟消云散,只轻描淡写道:“我说了,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你莫非又忘了?”
朱络眼神刹那一亮,连声道:“没忘,没忘,自然没忘!”说着话,一双眼盯紧了剑清执,先不免“嘿嘿”傻笑了几声。
“嗖”的一声,那一小枚柳叶被团成一团,隔着远远丢了过来,正中朱络眉心。朱络夸张又带着点喜气的“哎”了声,立刻又扬起笑脸:“小师叔,我也给你看个有趣的!”说着话,单手一撑窗棂直接翻身跃出。
剑清执见他一身单衣赤足,登时想喝止。朱络速度却更快,还没等他张嘴,眼也不眨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十几步外的泉水中。
更深露浓,那弯冷泉更是寒意侵人,朱络就这么直挺挺的跳了进去,剑清执刹那惊呆,数息后才匆忙掠到泉边喊他:“朱络你……”
不待他一句话说完,骤然眼前绽开红光盛艳。自朱络在水中之处为起始,幽暗昏黑的泉波间烧开了一片炽色,火行水面绽似红莲,盘曲回环次第盛开。而火莲流丽,寒泉呜咽,并存无侵,水火相济,纵然只观表象,也足以感知其中阴阳旋流之妙,着实蔚为可观。
朱络就在红莲簇簇的寒泉中央拍着水笑容明快:“比之我师父的明潋滟如何?”
剑清执站在泉边,蓦然并指一挥,无形之剑挑起水中一朵红莲。莲花离水顿见层层花瓣融为细火簌簌而落,好似一场小巧而曼妙的火舞:“藉以外力,比之代宗主还是落了下乘。”
朱络浑不在意:“是我之本命法器,何来外力?”抬手在水面一划,一泉火莲朵朵衔流彼此交融,渐渐花形火势连成一体,正是一条宝光飞赤灵气盎然的长鞭,半边游弋在水,半边绕在朱络掌腕之间,任凭他盘折把玩。
剑清执一扬眉:“寸心鞭已祭炼成了?”
朱络点头:“先前曾在无意中与方青衣前辈换手过一招,巧合之下凝出火雪异象,也算一份心得。”说着话双臂划了几下,慢悠悠靠到岸边仰头伸手,“诸多巧合,也算寸心之际遇。”
“该说是你之际遇。”剑清执也伸手拉他上来,不嫌弃他一身泥水湿漉,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顺势在左眼附近小心的碰了碰,一点点张开掌心将整只眼睛都覆盖住了。
干燥暖热的手掌触感熨帖着眼睑和皮肤,朱络稍一眨眼,睫毛便毛刺刺擦过手心,带起一丝有点顽皮的瘙痒。剑清执的嘴角忍不住露出缕笑痕,朱络也随着他笑,一边把自己的手包上去,纠缠着五指一点点向下滑,待滑到嘴边就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恰如盟誓啮指处,然而却是半分不舍得见红,只印下了两个小小的凹洼齿痕。
剑清执也被他这一咬撩拨得心口有些麻痒,忙清咳一声将手指抽回来,顺手又拿过了寸心鞭,低头仔细端详。
朱络抖了抖身子,真元运转从头到脚立刻干干爽爽,靠近了低笑道:“祭炼时我还在上面套用了数个阵法,才得这般顺利。只是偏门取巧,让师父看了定要骂我。”
“卓有成效,有何不好?”
“非是不好。”朱络搔搔头,忽然道,“清执,我当日入师门,是差一点就拜在宗主门下的。”
剑清执眼皮都没撩:“听你说过百十次了!”
朱络“嘿”了一声:“宗主本来说我在阵道天赋不俗,想要我传袭衣钵,结果倒是被师父把我讨了过去。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不晓得师父这么做的用意……”想了想又美滋滋道,“大概是看我从小就俊美可爱?”
剑清执立刻嗤他:“我虽才六岁,也还记得初见你时的模样!”
“坯子总是不差的。”朱络连忙找补,又道,“师父教我大小鸿蒙诀、离火元功、明潋滟剑术,结果现下兜兜转转我倒又一头钻进了阵术一道。让他老人家知晓,岂有不动肝火的道理?只不过小时挨的藤条,如今再要受罚,不会真动用东皇抽我吧!”
剑清执此时想到东皇心中不免仍有当年惊变后怕,忙瞪他一眼:“别乱说!”歇了下才继续道,“宗主或代宗主,昆仲一体,又有何别,岂会在意这些小节?倒是你在背后偷嚼师父的舌根,我看才是当真讨打!”毣洣阁
“师父真要打,我也只能受着。”朱络本还在笑,可说着话便不由自主绷住了脸上表情,调子变得微沉,“乡关路远不由人!”
剑清执微微愣了下,只握了握他的手,未做赘言。
蓦然,一缕云光照入林中,是两人都再熟悉不过之物。剑清执将手一抬,云光便落在他掌中,化作一枚小巧玉扣,再一碾又作云烟散开,露出内中信笺本来面目。
朱络站在旁边抱臂:“宗门传讯?”
“是大小姐传来的讯息。”剑清执打开信笺翻阅,随口道,“她知我来此,不曾假他人之手。”忽然又似想起什么,抬头只匆匆看了朱络一眼,竭力轻描淡写的轻声道,“她……已知晓了。”几个字说完,又立刻垂眼,只作全神贯注模样去读书信。
“知晓什么?”朱络的反应迟钝一瞬,但见剑清执极力淡然的模样,后知后觉才品出滋味,一时竟也口呿舌挢,过了片刻才咳了声清清嗓子,“她知道了,那师父岂不是也……也好,不然等到我亲身去见,还要遥遥无期——原来之前你当真未曾哄我!”
剑清执仍在读信,只“哼”了声:“我岂会拿这事哄你。”
朱络便又“嘿嘿”笑出声:“届时少不得要多挨上几下,到底也算欺长犯上……”
一张笺纸横空拍来糊住了他的嘴,剑清执霎时有些禁不住的羞恼:“看信!”
两张薄笺,笔迹秀劲却也稀疏,两人不过片刻就看过一遍,朱络晃了晃脑袋:“风平浪静?那玉墀宗又去了何处?”
剑清执却捏着信笺再看一遍:“多地出现无名地动,虽非大事倒也蹊跷,不似祥兆。”
“只是地动,就近宗门也派人去查看过,灵气魔气俱无,或许只是寻常小灾罢了。”
剑清执瞥他一眼:“既是多地频发,岂会寻常。若要寻常,大小姐也不会刻意提这一笔。”
“到底不似玉墀宗之祸就压在眉睫。”朱络抽出第一张信笺抖了抖,“这古古怪怪一身谜团的魔头,一日未将他老底掀开,我便一日不能安然。先前背岭城闹出那般大动静,又舍了个御师在里头,他非但一声不吭,还有闲心在此指点我阵法一道,世上当真有这般清心寡欲之魔?那又何必称魔,不如称佛!”
他满口怨气宛如实质,只是道理也在其中。剑清执垂下眼想了想:“他行事古怪不假,我却怕一时半刻当真寻不得他的动静。”
“嗯?”
剑清执按住眉心揉了两下:“在他出现前,魔祸虽方兴未艾,也有几分声势渐起的苗头,反倒自他彰显后,魔孽诸脉一一萎缩崩解,如今已是连一处能叫各家知晓的巢穴都没了。”
朱络愣了一下:“北海魔脉,也不过偃鬼王与冥迷之谷两路。方前辈与偃鬼王玉石俱焚,冥迷之谷已成废墟死地,还有背岭城……”他将手中信笺一翻,“秉玉城执阙中亲至,连沧波楼都一并封镇了一甲子,断不会再生事端。”
剑清执道:“青冥洞天曾派人前往九泉深,泥犁洞中空空荡荡,连半只鬼影都不见,一洞阴气也近干涸了。”
朱络讶然:“那些沉积了几百年的阴气,就算掘开在三光下,也得数十年才能消磨干净吧。”随即立刻回过了弯,“是玉墀宗?”
“虽无证据,不过冥迷之谷被黑吃黑得干干净净是原长老亲眼所见,玄门讯息做不得假。”
朱络有些沉默,摊开一只手翻来覆去瞧了瞧,才道:“玄瞳之能,天地万物,尽为我取尽归我用,故而称为魔宝。我至今不敢轻使这吞噬之力,只怕稍有差池,就又被侵蚀了神志,混乱灵台。”
剑清执也在玄瞳之力下吃过大亏,一听他提,尚存余悸:“但愿大衍转心阵当真压制得住。”
朱络笑了声:“此阵奥妙,倒是无须过虑。不过我方才在想,泥犁洞积年鬼怨阴气,若要在短短时日内扫荡一空,除非大能出手或大佛宝现世,不然以玄瞳异力将其吞噬转化反倒是最可行的手段——话说到此就成了死结,玄瞳分明在我身上,又如何能往九泉深作下这番手脚?”
剑清执会意得极快:“莫非也是玉墀宗的手段?”
朱络扒着他半边身子苦笑:“他既然有法子制住玄瞳,焉知无此大神通?魔脉魔脉,本就是北海遗脉正传,与我这个莫名其妙就入了魔道的可大不同。”
剑清执听到“入了魔道”这一句,心头登时一拧,随即被朱络抱了个结实也由他去了,甚至还稍稍偏头半靠在他手臂上,道:“如此看来,旁支魔脉已尽收他一人之手,东陆炼气界寻得到九泉深,也寻得到冥迷之谷,但他一人孤身,踪迹难察,便是群策群力,无处使力也只能枉然。”说着话叹了口气,“非我多心,实为不愿。”
“不愿什么?”
“不愿这一团乱麻最终还要落在你头上,偏偏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若不能斩,终成后患。”
“便是如此,早晚需得与他了断。”朱络至此心态倒放开得更快些,“玄瞳虽被转心阵镇压,但不时仍有悸动。若依我如今所想,每次异动当都与玉墀宗动静有关,他虽无需玄瞳也能动用此力,根源究竟在此,悸动越频,便是他暗中作手越显,再次见他或许无需太久,或许……”
“或许?”
“不说了。”朱络忽然笑了声,半推半抱着剑清执就往野斋中走,“回去睡觉,小师叔,我快被这的风吹透了,你多少可怜可怜我一下!”
“……”剑清执登时想要叱他,但一念及朱络强行咽下的定是什么不详之词,心底一软,也就放纵着随他去了。
大江奔流,放舟一叶,逐水直下三百里。
舟上无船家把舵,唯有冉无华与杜灵华在小舱中对坐,只消些许灵力看顾,便得在滔滔水路中平稳行进,风雨云浪,皆不成阻。
两人登上此船已有三天,第一日杜灵华还要难免好奇问上一句:“前辈,我们欲往何处?”
冉无华端坐好似在闭目养神——他虽不履神州寸土,随行就坐于舟车屋舍中时却也与常人无异,许久才悠悠开口:“需问你。”
杜灵华一愣,旋即会意:“我欲观生,生在何处?在此江中或是舟行尽头。”
冉无华点点头,没再说话,杜灵华也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性,当下收口不问,只一边慢慢在心中推演,一边偶尔走神溜号片刻,思度冉无华口中“生”之所指。
船上坐卧也与平素行路无异,冉无华不沾五谷,只偶尔兴之所至用些水茶,杜灵华也就随顺着他以吐纳灵气为食。至于水上炊茶更是便宜,因着自己云游之便,随身带有祭炼过的汲水玉瓶,只有洁净之用,也可称之法器。这几日中,就屡屡以此瓶随手取来江水烹煮,沿岸者沉浊,江心者轻滑,往日书中之言在此一一得证,也算上推演修悟之外小小一点乐趣。
冉无华任凭她自得其乐,直到第三日入夜,晴天浓黛如洗,上下朗阔无垠,舟行水面似溅琉璃,忽然开口道:“推演为内因,星月是外物,内外相映,不妨观之。”
杜灵华一路上所受指点多半如此突如其来没头没尾,大多只能看自身悟性如何,立刻恭敬应了一声:“今夜无云好月,天色可见一片清明。”话刚说出口,心中忽的莫名一动,“前辈一路上已品过了江边水、江心水,不知这江月水滋味又如何?”
冉无华似不意外她神来之思,反倒顺遂她意道:“你不妨一试。”
杜灵华随心动念,也不拘束,果然俯身在船舷取了玉瓶入水。良夜晴朗无风,船行悠悠,四周水面也琉璃水玉般清透如镜。天穹悬月,水中映月,玉盘银星倒嵌江流水底,交织成一片灿烂华美,是前几日都未曾见之绮丽。杜灵华擎着玉瓶寻水中月,对面此番景色虽目不可见,心眼却明,那一股山灵水秀清华气韵扑面而来,刹那心神摇荡,似有所觉。
冉无华在她身后道:“所见为何?”
杜灵华脱口而出:“水中见月……见非月!”她忽倏回神诧异,太阴之光似水下流银,堂皇不可无视,而在灿灿月影不远处,另有一团灵光正在随水波摇曳起伏,灵目感应难以描绘模糊形状,唯觉一股冰寒之息递入灵台,想要当做错觉也是不能。
冉无华忽然伸出一掌虚搭在她肩上。
杜灵华霎觉一股真元灌注入体,手臂不由自主抬起,向着江面拍出一掌。若以她自身修为,这一掌无非击起大蓬水花飞溅波及舟船中人,但藉冉无华之力,掌势所及江面两分,“哗哗”水声不绝,却无点滴跃过船舷之高,反而生出旋流向下,须臾裹挟着一团清光自江底漂浮上来,正送到船首垂手可及处。
这时无需人教,杜灵华也晓得伸手入那团清光,只觉碰触处冰冷坚硬光滑,该足有一人大小。她运足力气又借了几分巧劲用力一拔一拽,“哗啦”一片出水飞溅乱响,随即“咚”的一声,一件物什落入船中,一股寒气立刻扑面而来,分明晚春暖水之上,顷刻汗毛悚然,似临冰雪。
“这是……”杜灵华难掩惊愕,即便能可感应,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仔细碰触一点点摸过,掌下寸寸皆是坚冰,但从上试探至下,又分明是一座从发丝簪珥到绫袜绣鞋都精致得一丝不苟的人像。“还是座女像,比自己高了多半个头。”杜灵华心中补上一句,迟疑开口:“是冰雪雕琢成的人像?”
冉无华道:“她是你欲观之生。”
“生?”杜灵华不免又碰了碰冰像的裙角——实在是那冰像太过栩栩如生,即便同是女子,除却最初确认时,她也有些赧于上下其手——“太阴月之精,水为阴之凝。观月在水,是太阴藏乎水阴……此乃生人,困于冰封!”
最后两句话是她脱口惊呼出来,冉无华八风不动,只道:“你为何来?”
杜灵华又愣了愣:“我为观生……是了,她应非是困于冰封,而是冰封以求生机,是我想岔了。”
冉无华又问:“生机何在?”
“在我?”杜灵华慢慢沉静下心思,“我将行处,便是她之生机。”
“你欲何往?”
“我欲……”杜灵华继续沉淀心境,另一手慢慢抚摸搁在旁边手杖上的小金镜。江面忽然一阵风来,徐送微凉,也吹得杖头金镜晃动几下,发出几声细碎轻响。她蓦然灵光贯透,手拍船舷,“循行而往,未必此时,尚待天机。”
冉无华这一遭才终于点了头:“就依你之意。”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玄瞳变更新,第 207 章 章二〇五 静夜思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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